第472章 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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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屋裡重新恢復了平靜之後,索科夫感覺異常疲倦,便閉上眼睛想休息一會兒,但傷口處傳來的火燒火燎地疼,讓他整個人變得格外清醒。

  反正是睡不著,他就開始考慮該如何應對這場危機:不管出自什麼原因,上百名指戰員圍堵新任的旅長,這件事的性質實在太惡劣了。假如集團軍特勤科的內務人員知道此事,要進行追究的話,恐怕就算自己親自向崔可夫求情,恐怕也很難保住那些營長的性命。

  阿西婭見索科夫閉上了眼睛,便輕聲地對坐在床邊的雅科夫說:「少校同志,我要去照顧傷員了,這裡就麻煩你照看一下。」

  雅科夫連忙欠起身,對阿西婭客氣地說道:「阿西婭,你去忙吧,這裡有我呢。」聽到雅科夫的答覆,阿西婭微笑著沖他點了點頭,便輕手輕腳地走出了病房。

  誰知阿西婭剛走出病房,索科夫便睜開了眼睛,低聲地問坐在身旁的雅科夫:「雅科夫,事情你都知道了,你說說,上級會如何處置?」索科夫的心裡很清楚,別看現在自己手下管著幾千號人,但對於這種以下犯上的事情該如何處置,他還真不清楚,如今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坐在自己床邊的雅科夫。

  雖說索科夫這話問得沒頭沒尾,但雅科夫卻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事,他盯著躺在床上的索科夫,然後慢吞吞地說:「假如在前幾年出現這樣的事情,不管是營長還是下面的戰士,都會被送上軍事法庭。」

  「雅科夫,我問的不是前幾年。」索科夫聽到雅科夫這麼說的時候,心裡暗自嘀咕:前幾年的大清洗,連未來的元帥羅科索夫斯基都因莫須有的罪名,而差點丟掉性命,更別說普通的幹部戰士了。他急於在別爾金到來之前,想出一個解決的方案,便催促對方說:「我是問這次的事情,被上級知曉後,他們會如何處置?」

  雅科夫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道:「如今史達林格勒城內的形勢不容樂觀,一旦德軍占領了馬馬耶夫崗,他們就有可能切斷城裡和對岸的聯繫,到時這座城市就有可能保不住。在這種情況下,只要能守住城市,就算發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想內務部的人也會對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聽完雅科夫的這番話,索科夫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回到了肚子裡,他不禁暗想:只要此事上級不追究的話,那麼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待會兒等別爾金來了以後,自己再和他商議一下該如何善後的事情。

  過了幾分鐘,別爾金從外面走了進來,不過他並不是一個人,身邊還跟著一名上校。索科夫曾經多次去過集團軍司令部,自然認識別爾金身邊的人,是集團軍副參謀長維特科夫上校。他的心裡不禁暗暗吃驚:「怎麼回事,指戰員們圍堵新任旅長的事情才發生多長時間,司令員怎麼就派副參謀長來處理此事了?」

  「旅長同志,」別爾金看到躺在床上的索科夫,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你的氣色看起來不錯,相信要不了多長時間,傷勢就能痊癒。」

  索科夫和別爾金客套兩句後,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維特科夫,有些心虛地問:「副參謀長同志,您怎麼到我們這裡來了,是不是上級有什麼新的指示?」

  「旅長同志,我忘記給你介紹了。」別爾金聽到索科夫這麼問,連忙搶在維特科夫前面回答說:「維特科夫上校是上級新任命的代理旅長,他將在你養傷期間接替你的指揮。」

  「對不起,維特科夫上校。」得知面前的這位集團軍副參謀長,居然就是來接替自己職務,並遭到戰士們圍攻的新任旅長時,索科夫不由大吃一驚,他有些尷尬地說道:「我聽說您剛上任,就遭到了一些指戰員的圍堵,對他們所做出的這種不禮貌行為,我向您表示歉意。」

  誰知維特科夫卻擺了擺手,大度地說:「索科夫中校,這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完全是一個誤會,他們以為上級派我來擔任旅長,是為了撤掉你,才會帶著人圍了旅指揮部,找我來討個說法。」

  雖然維特科夫在此事上表現得如此大氣,但索科夫卻不能沒有半點表示,他把頭轉向了別爾金,衝著他說道:「政委同志,把那些鬧事的營長都給我叫到這裡來,讓他們當著我的面,向維特科夫上校道歉。」

  「旅長同志,那幾位營長都來了,就在外面。」別爾金似乎早就猜到了索科夫會說什麼,等他一說完,便立即回答說:「我這就把他們都叫進來。」說完,不等索科夫吩咐,便直接走到了門口,衝著外面說,「別站在走廊上發呆了,都進來吧。」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名軍官走進了病房,把索科夫這個只有十來個平方的病房擠得滿噹噹的。索科夫數了一下剛進來的軍官,有六個人,他不禁微微皺了皺眉頭,心說旅里只有五位營長,怎麼冒出了六個人來了?他的目光從六位新進來的軍官臉上一一掃過,發現除了五位營長外,剩下的一位是四營的政治副營長。

  「都說說吧,」索科夫盯著這些營長們,板著臉問:「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給了你們圍攻上級指揮員的權利?」

  「旅長同志,都是我的錯。」索科夫的話音剛落,四營副營長就上前一步,主動向索科夫認錯:「是我搞錯了,我看到上級又派來了新的旅長,以為他們要撤您的職,所以就聯絡了各營營長,去找新旅長討說法。」

  政治副營長的話,讓索科夫的臉上露出了驚詫之色,他心裡暗想:不愧是搞政治工作的,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各營營長召集起來,採取聯合行動為自己討公道。想到這裡,他扭頭問別爾金:「政委同志,你前段時間不是提醒我,說應該儘快把旅政治部建立起來嗎?」

  「沒錯,我的確說過。」別爾金不知道索科夫為什麼會忽然提到此事,便點著頭說:「政工人員倒是足夠,就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擔任主任。假如你想儘快城裡旅政治部的話,我可以暫時兼任主任一職。」

  「不用了,我已經有合適的人選了。」索科夫說完這話之後,又轉頭望向政治副營長,問道:「對不起,副營長同志,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我叫德米特里。」政治副營長連忙回答道。

  「上級曾多次命令我們組建旅政治部,由於遲遲沒有找到合適的主任人選,因此政治部的成立就一拖再拖。」索科夫望著對方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就代理旅政治部主任,正式的任命在得到上級的批准後,會正式下達。至於政治部的人員,將由政委同志給你配備。」

  德米特里做夢地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突然任命為代理政治部主任,不禁驚喜交加,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直到站在旁邊的營長們,紛紛向他伸出手,握手表示祝賀時,他才感激地對索科夫說:「謝謝旅長同志,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辜負您對我的信任。」

  特殊的任命結束後,索科夫望著站在病床旁的營長們,開口說道:「指揮員同志們,當我聽說你們為了幫我討還公道,而帶著自己手下的戰士,去找新任的旅長討說法時,心裡真是很感動,我向你們表示感謝!」說完,他把右手舉到了額邊,向眾人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營長們沒想到索科夫會向自己敬禮,慌忙也抬手還禮。

  索科夫把手從額邊移開後,把臉一板,繼續說道:「對於你們的這種做法,我的心裡很感激,但我在這裡,依舊要批評你們幾句。步兵第73旅是蘇維埃祖國的軍隊,不是我索科夫一個人的軍隊,上級任命誰來擔任旅長的職務,肯定有他們的理由。作為下級,對上級所下達的命令,就只能無條件執行。維特科夫上校不願意和你們計較,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假如下次再發生了類似的事件,或者誰敢對維特科夫上校所下達的命令陽奉陰違,我一定會親自把他送上軍事法庭。你們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幾位營長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索科夫沖他們擺了擺手,說道:「既然都聽明白了,那就會各自的部隊去吧。把事情向戰士們講清楚,避免將來再出現類似的過激行為。」

  把營長們打發走了之後,索科夫再次向維特科夫表示歉意:「維特科夫上校,我向您保證,以後再也不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維特科夫看到營長們在索科夫的面前,就如同一隻只溫順的小綿羊,和大聲質問自己的那種態度迥然不同,心裡便明白索科夫在營長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了。此刻見索科夫一再向自己表示歉意,哪裡還不明白對方在擔心什麼,便笑著說:「索科夫中校,真是沒想到,你在部隊裡的威望這麼高,那些營長當著你的面,連大氣都不敢出。放心吧,既然已經搞清楚這只是一場誤會,此事就到此為止,我不會向上級報告的。」

  得到了維特科夫的這個保證,不光是索科夫還是別爾金,都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此事雖說鬧得有點過分,但只要當事人不追究,上級也沒有精力來過問。

  維特科夫可能是為了搞好和索科夫之間的關係,關切地問了他的傷勢後,又接著說道:「索科夫中校,有什麼是我可以效勞的嗎?」

  沒等索科夫回答,不放心索科夫傷勢的阿西婭,又重新回到了病房。她看到站在屋裡的政委,連忙招呼道:「政委同志,您來了!」

  「我來了。」別爾金點了點頭,隨後好奇地問阿西婭:「你到什麼地方去了,怎麼不留在病房照顧旅長同志啊?」

  「我剛剛照顧病人去了。」阿西婭說完這句話之後,猛地發現屋裡還站在一名上校,連忙在原地立正,舉手向對方敬禮:「您好,上校同志。」

  索科夫見阿西婭站在原地發呆,連忙向她解釋說:「這是集團軍副參謀長維特科夫上校,在我養傷期間,由他暫時代替我指揮部隊。」

  「你好,阿西婭同志。」維特科夫在來病房的路上,就聽別爾金說過索科夫和阿西婭之間的關係,他一邊和阿西婭握手,一邊習慣性地問:「有什麼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嗎?」

  如果維特科夫沒有問這句話,沒準阿西婭和他閒聊兩句,再查看一下索科夫的傷勢,就會轉身離開。但既然他這麼問了,阿西婭略微思索了片刻,還真的提出了自己的請求:「上校同志,您能為我們提供一批照明用的汽燈嗎?」

  「汽燈?!」聽到阿西婭的這個請求,維特科夫有些詫異地問:「你們要汽燈做什麼?」

  阿西婭用手指了指掛在牆壁上的汽燈,隨後說道:「還能做什麼,當然是用來照明用。除了病房用這種汽燈照明外,連手術室里使用的也是這種汽燈。」說到這裡,阿西婭扭頭望著別爾金繼續說,「政委同志,手術室里只有四盞汽燈,光亮根本達不到手術所需的光亮。比如說今天米沙做手術,正常情況下,最多一個小時就能完成手術,但由於照明的光線不足,以至於帕夫洛夫軍醫多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來尋找子彈的位置……」

  阿西婭的話,讓病房裡的所有人都明白,為啥今天的手術花費了那麼長的時間,感情是因為光線太暗,軍醫看不清楚子彈的位置,才導致手術時間延長。幸好索科夫的傷勢不算太重,若是遇到一個傷勢嚴重的傷員,沒準就會因為手術時間的拖延,而丟掉性命。

  維特科夫搞清楚怎麼回事後,沒等索科夫或別爾金說話,就主動表態說:「阿西婭同志,你就放心吧,我會儘快讓人給你們補充汽燈。就算旅里沒有,我也會請集團軍司令部為我們進行補充。」

  可能是擔心索科夫和別爾金有什麼別的想法,還特意向兩人解釋說:「在目前的這種形勢下,誰也不能擔保自己不負傷,因為改善衛生隊的環境還是有必要的。我可不希望看到有傷員因為手術室的照明不足,而死在手術台上的情況出現。索科夫中校、別爾金政委,你們覺得我說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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