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觀星台(加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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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府中出來,若若一直跟在身後,小手不斷糾結著,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哥,要不我陪你去吧?」

  范閒心中疑惑,往日出府,若若可沒有今日這般焦急和擔心,難道她知道些什麼?

  「沒事,放心吧,我只是去赴個宴,這裡是京都,難道他們還能光天化日之下派人在大街上殺我不成?」

  若若依舊臉露憂色。

  范閒擺了擺手,上了馬車,道:「回去吧,放心,哥答應你的糖葫蘆,回來時一定給你帶,忘不了!」

  馬車徐徐行駛在街道上,兩側的漆紅南山曲理石圍牆不斷後退著。

  這裡相對比較僻靜,往日裡也極少有行人來這裡,多是些擁有馬車的貴家少爺小姐從這裡經過。

  范閒那日夜間便是在這裡打的郭寶坤,夜裡漆黑,路盞燈光雖然幽暗,但是對於天生夜視眼的范閒來說,卻看得很是清楚。

  今日故地重遊,免不了又是一番龍爭虎鬥。

  收了收手中的韁繩,將馬車放緩得慢些,瞥了一眼那從牆那邊飄飛過來的緋紅楓葉,范閒道:「紅衣,你可真是好福氣,這泱泱繁華京都,哪有我這般公子親自駕車,丫鬟卻坐於車廂之內的,也唯獨你有這殊榮了。」

  紅衣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臉色略微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去。

  她確實不會駕馬車。

  在馬車之中拿了一個橘子,細細剝了皮,然後取下一瓣遞到范閒嘴邊。

  「嗯,這才對嘛!」范閒抬頭看了眼紅衣,然後張嘴接過橘子,贊道。

  「公子,這街道好生安靜!此處雖說僻靜,但此時正值正午十分,不應一個行人都沒有才對。」

  又吃了一瓣橘子,范閒淡淡說道:「你不是收到閣中消息了嗎?」

  紅衣愣了一個,秀眉微微皺起,道:「公子,可你昨日不是已經警告過那林珙了嗎?見識過你的實力,他應該不會還行如此蠢事才對。」

  范閒搖搖頭,眼睛眯了一下,笑道:「他也不過為人棋子而已,此事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昨日那般大張旗鼓地在林府重創於他,我就是想看看他最終會如何選擇,若是沒有了他的參與,此事又會如何演變,背後主使究竟是何人,太子?長公主?還是……」

  「啊?公子昨日不是為了去退婚嗎?」

  范閒曬然一笑,沒有解釋這個問題。

  紅衣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鼻子,自己與公子在一起,儘是自己在提問,公子回答,什麼忙也幫不上。

  要是換了姐姐,就算公子不說,她也能夠猜到公子的每一個用意,然後查缺補漏,提些有建設性的建議,與公子相輔相成。

  「你也不必羨慕你姐姐,你們二人各有千秋,性格特點不同,我都很喜歡,平日裡能夠聽見你在耳邊嘰嘰喳喳幾句,到是讓生活增添了不少色彩和趣味。」

  聞言,紅衣傲嬌偏過頭,笑了。公子如此直白地誇讚她們,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愛,這還是第一次呢。

  她心中自然歡喜,也替姐姐高興。

  然後又嘟了嘟嘴,道:「嘰嘰喳喳,怎麼感覺像是在形容那院子裡的幾隻小鳥。」

  范閒呵呵一笑。

  皇宮之中。

  觀星台與御書房相連,是京都最高的建築,當年由葉輕眉親自畫圖監督所建。

  站在這裡,看著連綿不絕,云云天霧,雲捲雲舒,別是一番風味,是一種無上享受。

  昔日,那個女人就喜歡站在這裡。

  她不喜歡管理和過問那些朝里的瑣事,但是喜歡來這裡陪他批閱奏摺。

  他在御書房暖閣里批閱奏摺,她就站在這裡,替他看著這廣闊無垠的江山。

  時過境遷,佳人不再,他每次批閱奏摺之後,都會來這裡站一會兒,看她所看。

  今日,他又站在了這裡。

  風有點涼,他的衣衫很是單薄,昔日那此時定然會溫柔地,從他身後緩緩走來為他寬上一件棉襖披風的佳人,卻已不在。

  此時,他的衣衫卻依舊單薄著。

  那颼颼涼意,配與往日情懷心裡閃過,竟讓他如此精深修為,也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身子。

  站在相隔十步之外的老太監瞥見這一幕,趕緊把頭低了下去,當作沒有看見。

  一年前,老太監曾經見過今日這一幕,擔心陛下聖體有恙,特地上前為其披了一件棉襖披風,沒想到當時陛下驚喜地轉身看了過來,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待看清來人後,繼而轉為滔天怒火。

  一腳將他踹飛。

  那一腳,讓他在太醫院的病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就在老太監回憶起往日種種,心中依舊驚魂未定之際,那站於觀星台上的偉岸身影淡淡問道:「范閒如今到了何處?」

  老太監嚇了一個激靈,趕緊躬身答道:「按照時辰,這會兒約摸已經到牛欄街了。」

  見陛下沒有反應,老太監又鼓起勇氣,說道:「陛下,此番伏殺兇險萬分,只是軍用強弩就有三十六把,弩箭一百零八支,再加上那北齊高手程巨樹天生神力,一身硬氣功,罡氣強勁,又布置得當,再加上那兩個東夷城四顧劍的七品徒子徒孫,突然出手襲擊,范公子武功雖然不弱,但也估計難以抵擋。」

  慶帝沉默了許久,也不知是否因為那颼颼涼意的緣故,他身軀竟然再次微微顫抖了一下。

  然後又是沉默。

  最後,他淡淡說道:「好生看著,若范閒真的不敵……及時救援!」

  他的聲音雖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但貼身服侍多年的老太監,還是聽出了其中夾帶著的那一絲絲幾乎毫不客查的異樣。

  「是!」

  老太監躬身應道,然後退了出去。

  「真是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你說,你們那些小把戲都騙得了誰?」

  「既然你們想唱,朕也不做那拆台之人,陪你們唱!」

  這自言自語的,略帶著幾分憤怒的責罵聲,漸漸隨風消散在無人察覺到的角落裡。

  京都發生的種種,在這位至尊眼中,都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把戲一般,那些不過都是他昔日玩剩下的。

  唯一讓他至今無法猜透的就是范閒在琅琊閣中的地位,還有,他來京都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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