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骨血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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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氣自腦後緩緩的湧入,淌入四肢百骸瞬間充盈了經脈。

  靈氣重新在蘇錦歌的體內流動起來,只不過那些流動的靈氣是屬於冰系的。體內的水系靈氣依舊凝滯著,只微微的有些波動。似曾相識的玄妙感覺襲來。這一瞬蘇錦歌可以清晰無比的看到自己的筋絡和丹田,看到那湖水樣微漾的水系靈氣和那遊走自如的冰系靈氣。

  不等她的大腦做出任何反應,一股散著極寒的幽香自喉間划過,化作點點寒浸骨髓的細小霜晶瞬間四散在體內。

  冷,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冰冷,成為了蘇錦歌唯一的知覺。

  冰系的靈氣飛的在她的體內遊走,捕捉起那些細小的霜晶向著丹田匯去。

  丹田之中那酣睡正濃的小小元嬰乍然驚醒,頗有些歡喜的望著四匯而來的靈氣。

  在靈氣聚攏回散間,一隻分外小巧的藕節凝聚成型。冰雪剔透的藕身之上氤氳著寒氣凝成的淡淡白霧。

  小元嬰好奇的伸出手去抓,才剛一碰上藕節整條手臂之上便迅結滿了霜花。小元嬰一驚,慌忙的收回手來,翹起嘴巴看起來甚是委屈。

  霜色的靈氣去而復返,團團包裹在蓮藕之上將其封在其中,而後緩緩的落到了小元嬰的懷中。

  眼前的白光漸漸的消散,那才覺溫暖了些的柔軟自唇瓣間離開了。

  秦雲謙那張近在咫尺的臉,格外的蒼白。

  血的氣味遮住了那淡淡的檀木香,濃的令人心顫。

  蘇錦歌有些僵硬的低下頭去,只見秦雲謙身上的衣袍之上,大片大片的血色正在暈開。一隻修長而玉潤的手不知何時穿了透他的身體,又迅的帶著血跡縮了回去,留下一個猙獰可怖的血洞。

  血,頓時噴涌了出來。

  這個地方,是靈根所在之處!

  蘇錦歌抬起頭,只見秦雲謙的背後正有一朵寒煙四溢的冰色蓮花升騰而起。

  秦雲謙的身體軟軟的滑了下去,露出蓮花的葉片和那連接著一團霜色的根莖,以及——那個握著蓮花枝莖的黑衣女子。

  蘇錦歌已顧不得其他,她將包中的物品胡亂的抖了一地,抓起生肌玉露拼命的往那血洞之上抹著。

  藥露才剛沾上去便被血流衝下。蘇錦歌雙手顫的不聽使喚。她將一整瓶藥露倒了下去,雙手緊緊的捂住那血洞。眼淚一滴一滴的落下來,在那天衣之上滾了滾了便無力的墜下。

  溫熱的血液不斷的從她的掌心之下湧出、從她的緊合的指縫之中滲出。

  蘇錦歌抬起一隻手來,抖得不像樣子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徒然的掐動著法訣,可體內的靈氣早已歸於沉寂,半點反應無有。

  蘇青雪面色冷然的收起那支冰蓮。

  荒野的風攜著塵沙吹來。

  蘇青雪定定的看已然全無氣息的秦雲謙,再看向蘇錦歌時,鳳眸中的殺意一點一點的收攏了去。她轉回身走到了先前巨陣所在之處,尋到赤炎的屍身收起,而後頭也不轉的飛身離去。

  蘇錦歌努力的讓自己的掌心貼緊那血洞,漸漸的指縫間不再滲出血水,可手心所貼的那具身軀卻已冰冷的不帶半點溫度。

  「本君知你所圖,你亦知本君所來目的。又何必廢話這許多。」

  秦雲謙在夜光海畔所說過的話此刻反反覆覆的迴響在蘇錦歌的腦海之中。

  「本君知你所圖......。」

  「知你所圖......。」

  你既早知道她要的是九幽冰蓮,你要我逃做什麼,該你是逃才對。

  蘇錦歌張張口,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壓抑在喉間的低泣卻趁機飄了出來。

  「小六。」

  荒蕪的曠野之中,秦雲謙喚她的聲音猶在耳際。只怕是以後,那樣的聲音都只能在回憶中感知。蘇錦歌想到此處,心中越的難過,眼淚一大顆一大顆的滾落下來。

  「咳,小六。」

  那聲音再一次響起,蘇錦歌於淚光朦朧中恍惚見到一個縮小版的秦雲謙。

  喉間的抽泣之聲頓時噎了回去,一口氣息吞的太急,直接化出了一個悶嗝。

  掛著兩行淚,看著眼前正坐在秦雲謙胸口的小小嬰孩。蘇錦歌頓時覺得尷尬了。

  秦雲謙已然進階元嬰。即便是身軀廢掉了,只要元嬰無恙,或奪舍或以元嬰之身重修,總不至於真的喪命。

  蘇青雪方才只是取了冰蓮,並未貫殺他的元嬰。所以自己這是在犯什麼傻。

  蘇錦歌鬆開了按在秦雲謙傷口之上的手,乾咳兩聲後低下頭去開始翻找能用的丹藥。

  那縮小版秦雲謙身上圍了一條雪白的棉巾,靜靜的坐在自己的身軀之上。用那雙不辨情緒的眼眸看著蘇錦歌有些慌手毛腳的在地上的一堆藥品中翻找。

  止血散、生肌玉露依次的塗抹到傷口之上。而養元丹卻是無論如何也餵不進秦雲謙的口中。蘇錦歌伸出手,欲探一探他的胸口是否還有溫度。

  尚還染著血跡的手在夜風中僵住了,——秦雲謙的元嬰還不動如山的坐在胸口處。

  「剛剛......,事急從權實在抱歉。」

  小號的秦雲謙微微低了頭,輕咳了兩聲,掩飾著面上的不自然。

  蘇錦歌一怔,隨即明白了他說的是什麼。

  從當日寧心真君的反應看,修士彼此間靈氣入體相和以神識探查對方的筋脈丹田,這應是一件極為親密的事情。就是師徒也要避男女之嫌。更何況,她的元嬰還被他看到了。

  「無妨,師祖也曾如此探看過。」

  小號的秦雲謙額角一抽,便見對方戳過一根手指來,道:「勞駕,挪挪。」

  小元嬰僵直的站起身,挪開了地方。

  蘇錦歌伸手探進秦雲謙的衣襟,感受到胸口的溫度,微微鬆了口氣。隨即抓抓頭,看著手中的養元丹了片刻的呆,又似想起了什麼轉過頭來對那小號的秦雲謙道:「你是不是得先回去?」

  這一回頭,才現小元嬰的耳尖通紅一片,面上亦是微微泛著紅。

  蘇錦歌這才醒悟過來,自己方才做了什麼。乾笑兩聲道:「病不諱醫。」

  嬰孩「嗯」了一聲,卻並未挪動身軀。默了片刻道:「可先用玄靈丹。」

  蘇錦歌點點頭,尋出玄靈丹來餵入秦雲謙軀體的口中。丹丸入口既化成一抹丹香,淌下喉間。

  一陣長長的靜默就此開始。

  小號的秦雲謙危襟正坐著,微微垂著眼睫不知在想些什麼。

  蘇錦歌看著他那長的過分眼睫,亦是有些出神。方才他那般的舉動,不單單是要將冰藕轉存到自己體內,更是在利用蘇青雪對他的愧疚之心,來保住她的命。

  愣愣的看了半晌,蘇錦歌又出聲道:「我們是先想辦法把冰藕移回你體內,還是先回駐地?」

  小號的秦雲謙抬起眼眸來,對著她舒開一抹笑,「那節小藕本就是打算贈你的。」

  蘇錦歌又是一怔,什麼意思?!

  方才蘇青雪取走的九幽冰蓮完整無缺,那麼這一節小藕是秦雲謙另尋來打算送自己的?即便原本是有那樣的打算,可眼下的情況他更需要這東西才對。

  想到此處,蘇錦歌的心忽然一緊。

  莫不是,......。

  觀她神情變幻,小號的秦雲謙微一點頭淡淡的道:「你猜的不錯,九幽冰蓮早已與我的靈根生在一起。——待這身軀內殘餘的靈氣散盡,我的壽數也便到了。」

  見他一副平靜,蘇錦歌反而越的難受。靈根損毀是一回事,完全被挖走那是另外一回事。更可況比之從前築基時的靈根損毀,眼下這般由雲落泥的狀況更加令人難忍。

  「不過是一局失誤漏算的棋,小六實不必為我難過。」

  「漏算。」看著那雲淡風輕的小元嬰,蘇錦歌頓時惱恨起了自己,「明明你可以逃......,是我拖累了七哥。」

  剛剛她若一早聽從他的話先逃了去,那他就可以不必顧忌自己,在巨陣崩潰的一瞬間遠遠的遁逃。

  自責如狂漲的潮頃刻將她淹沒。是她,都是她的蠢鈍和執拗。

  「我知道你不會走。」秦雲謙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在敘說著不相干的事情,「小六可知道一種植物,汲取著獵物的能量來支撐自己進食?——方才我布下的陣法便是此種道理。迷、幻、困、殺都不過為了一個『惑』字。困在陣中的人越是補充靈魔,此陣便越是強大。換做旁人許是還要多費功夫,可對蘇青雪卻是極為快捷的絞殺。

  多寶樓曾拍出過幾株早應絕跡的天材地寶,雖然持有者做的隱秘卻仍不難查到她的身上。我猜她必是有過天大的際遇,一些補靈至寶必不會缺。

  以她的個性,今日之事定要力求個戰決。必然會取出那補靈的至寶服用。而以她的能力即便破陣,也是強弩之末。屆時拼我全力未必不能將她擊殺。

  一擊之後我再無餘力。赤炎雖是傷重,可要置我於死地卻也不難。

  所以,我是故意說要你逃。我知道,我於是這樣說,小六你越是不會離開。」

  小號的秦雲謙說到此處頓了頓,又繼續道:「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赤炎竟對蘇青雪有情,舍了一命也要為她擋死。」

  是這樣嗎?

  原本他的計劃是要留下自己來對付赤炎。

  蘇錦歌看著那小號的秦雲謙,抿抿唇道:「即便如此,七哥方才也大可以自己先逃。」

  小元嬰見到她抿唇的動作,霎時有些不自然起來。「逃不掉。我的靈根一樣會毀,你的命也會捏在她手中。現在這樣是能於敗局中所取得最大之利。」

  月明星朗,此時的光線足以讓蘇錦歌看清對方面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見他面上乍然出現的不自然,蘇錦歌忽然覺得自己不該抿唇。

  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此刻又默無聲息的露出了頭腳。

  氣氛頓時古怪起來。

  方才他說了什麼,她因走神聽得模糊,因而不知該接些什麼話說。而等待玄靈丹完全揮效用還要好一陣。

  蘇錦歌乾咳兩聲,沒話找話的道:「這節小冰藕,七哥是從何處尋來?」

  「許是九幽冰蓮在我體內的年月太久,故才自骨血中生出這一節小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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