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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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卵化蛹,再到成蟲,歷時一年,也不過點綴幾夜月色,常說人生不如意,其實比起天地間其他芸芸生靈,已然得天獨厚」

  隨弋低低言語,女子卻是笑:「如意與否,從來跟歲月長短無關,夏蟬不知冬而知了死,滄海玄龜背負巨石盤踞千年而不移,很多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隨弋轉頭看她。

  「但是常獨自喝酒的人,心裡想必是時常不痛快的」

  心裡不痛快,卻又能如此看透人生歲月,這個人心裡該有多寂寞?

  女子笑意微微收斂,瞧著隨弋,螢火蟲在她們之間翩翩飛,螢光點點。

  她說。

  「這些螢火蟲最光輝的七天之間,只為尋偶繁衍,之後便是衰竭而死,以人而言,便是屈從本身**,你覺得它們痛快麼?」

  這個問題,不好答啊。

  隨弋反而笑了。

  人類那種**之事...不曾經歷,如何言談痛快與否。

  「這世間,能屈從本身**,不顧忌,不承當,為生而生,為死而死....未必痛快,卻不痛苦」

  女子深深看著她,「那麼,真正不痛快的人其實是你吧」

  不能不顧忌,不能不承擔,不為自己而生,不能自己而死。

  這就是大祭司。

  也是隨弋。

  「是我」

  隨弋頷首,看著女子眉梢微微揚起,「可我一般不喝酒」

  呵~

  說到底還是說我一個人喝酒太寂寞麼?

  「我怎覺得你是故意來討酒喝呢?」女子指尖一點窗子,人已經穿出牆來。

  「不過,我不反對就是了」

  她的眉梢也微微上挑,手指一划,地上多了小酒桌跟一盅熱著的燒酒。

  「坐」

  隨弋坐下了,剛握了小酒杯。

  「說好的一般不喝酒,恩?...莫不是只跟你兩面相識的我,也算是你的不一般了?」

  女子似乎一定要在她這裡占據上風,或者說,她太好奇這個人了。

  因此放縱了自己深知的寂寞。

  「是不一般」

  隨弋輕輕一抿,好烈的酒,燒得心疼。

  還真敢回答...

  女子一隻腳抵著地板,一隻手掛在上面,腳踝纖細白皙,腳掌相當白皙細嫩,曲線精緻,手掌也自是如此,十分修長,勾著酒杯唇齒淡笑的樣子頗有些灑脫又嫵媚的味道。

  「之所以不一般,是因為感覺到了他的屍骸在我這裡麼?」

  她毫無顧忌得扯破一層幕簾。

  似笑非笑。

  隨弋指尖轉著小酒杯,說:「我能感應到氣息,難道不是閣下故意的麼?所以,今晚是閣下故意勾著我來陪酒的吧」

  她轉頭,嘴角一勾:「是啊」

  「可你依舊上門,如此信我不會殺你?」

  隨弋放下酒杯,再倒了一杯酒,「我有把握在你手下全身而退」

  「你這話....可真讓人不歡喜...冰尊她肯定會被你氣著,或者說,已經被氣著了吧」

  恩...隨弋想起昨晚一幕。

  「說笑了,不敢高估自己」

  女子不置可否,垂放水台下面得小腿輕微滑動了下,小腿太長,竟然勾到了下面的水面,因此輕微嘩啦聲響。

  「那個孩子....是叫綠豆是嗎?」

  「把她交給我」

  隨弋:「這是命令?」

  「是通知」女子單手拖著側臉,眼神清透,「我是她的姑姑」

  姑姑?

  隨弋手指頓下,說:「非親?」

  恩?女子眼底滑過一道幽光,「怎麼,不相信我是蟲族?」

  隨弋感覺到了對方眼底的幽深莫測。

  「你是不是蟲族我不知道,但你肯定不是它這一脈的蟲族....你沒有太古氣息」

  女子這次表情才凝重了些許,那繾綣如淡水湖泊的眼裡泛起月光。

  「恐怕你是我見過的,來頭最大的長生者」

  來頭最大?

  這點隨弋倒不否認,「過去榮耀且不值得提,何況未必是榮耀」

  女子轉過臉,「相傳世界誕生之後,大地本是一片荒蕪,神庭之上第一元靈創造了人族,人族所在,文明之啟,將荒蕪分割成了文明世界跟太古世界,而太古中荒無生息,起初只有一棵樹,名太源,九千年一開花,九千年一結果,在開花之前,它先衍生了歷史上第一隻蟲卵,用千年結蛹,千年成蟲,成蟲後,他給自己取名太螈,他的一滴血就可以衍生一個蟲族族群....人族蒸蒸日上,侵犯力十足...太螈不甘心,舍了自己的九成精血創造了比人族數量還要眾多的蟲族,占據了大半個太古世界....也許人族並不知道隔著那邊緣疆域,有一個蟲族統治的世界....但有一個人知道」

  隨弋下意識摩挲手指。

  神之玥。

  「或許對於九天之上的元靈主宰而言,這樣的種族繁衍方式註定是危險的,不容易控制,所以她出手,降下一場詛咒,瘟疫蔓延,九成九的蟲族在一夕之間化為屍骸...太螈也被褫奪血肉驚魂,只是畢竟他衍生太源神樹,無法根本毀滅,也不入輪迴,所以神之玥便在他體內打下一重重封印,每隔百年削弱一層靈魂,對於那個時代的強者而言,戰爭,從沒有結束的時候」

  隨弋對上她的眼,開口:「所以,蟲族隕落,裊裊於世間,他也隱藏起來,後來,他從一個人那裡得知了一個秘密,於是扶持了一個擅長毒藥的家族,以自己的祖蟲血製造了一種藥」

  「是,這種藥,用在了後來誕生的第二元靈身上,也間接造成了後來的神人等種族毀滅之戰,第一元靈重傷隕落未知,第二元靈進入九重妖塔.....」

  「或許,當時那個人也沒想到一切會這樣發展...委託那個人幫忙的人更沒想到。」

  隨弋皺眉,「你認識神眼先知言不語?」

  她心裡有些苦澀,完美人族創造那會,浴池裡的那種藥...也有一部分藥引取自太螈吧。

  後來,這種藥又用在了她身上,後來,她又刺了神之玥。

  環環相扣,這是宿命。

  「是」

  女子指尖翻轉一朵飄落的櫻花。

  「相逢於偶然,知交於滄海」

  「九千年一開花,太源神樹上的那朵花,名為零,因為降生在雪天,而降生沒多久就沾染上了如此惡劣因果,被天地強行剝離神樹,凋零人世間....因此名為雪飄零」

  「言不語是被雪飄零害了」

  「而你.....大祭司」

  女子看著隨弋。

  「你我見面,還能共飲一杯酒,不知會不會氣死神之玥」

  算起來,太螈,雪飄零,言不語,神之玥,大祭司,抑或是君御卿...等等。

  他們是一個互相牽扯的宿命。

  彼此影響對方的命運,也將對方都推入萬丈深淵。

  但是算起來,大祭司跟神之玥是最高高在上的,卻因為太嫄三人一個聯手,導致她跟神之玥......

  「從收穫來講,你們也算是大仇得報了」隨弋淡淡道。

  「大仇?也未必吧....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神眼族覆滅,言不語被你送入輪迴,神之玥又將太螈身上的詛咒更改,****剝皮抽骨求死不能,十年一生死劫...至於我..」

  雪飄零指尖點著這一尺方圓。

  「這個地方,一株櫻樹,一間小屋,我待了九千年,它是一個封印。」

  「螢火蟲...我有九千年沒見過了」

  「當我知道你是大祭司的時候,你可知我在想什麼?」

  隨弋不語。

  雪飄零一笑,「你說得對,生而不死,不痛快」

  他們這些人....死不了,所以一直不痛快。

  可誰能殺她們呢?

  「這世上,能殺所有人得,是神之玥,能殺神之玥的,是我,至於仇怨,前程舊事恩怨兩消.....」

  「若是不能兩消呢?」雪飄零闔上眼,「九千年後到如今,誰都控制不了手裡的利刃,你知道...」

  「大祭司,當你甦醒的時候,再一次的種族毀滅之戰就已經揭開序幕」

  隨弋卻轉過頭,看她。

  雪飄零抬眼,「而你,還能找到當年為人族而戰的立場嗎?在親手殺她一次之後,這一次,你是要幫人族,還是神族?抑或,會先毀滅我們太古一脈」

  一次選擇嗎?

  三選一?其實還是二選一吧。

  「為人族而戰嗎?」

  隨弋反問,聲音比夜色還涼,起身,「還是會的」

  雪飄零一怔,失笑...「看來,你跟她....」

  終究還是成仇了嗎。

  哥哥,你可滿意?

  霎時,雪飄零卻聽到隨弋輕飄飄的聲音。

  「人族在,功德不滅,她,永世不朽」

  雪飄零臉色變幻,最終變成了平靜,所以,這就是當年大祭司一定要為人族而戰的原因。

  神之玥若毀人族,便是毀她自己根基,功德隕滅,天地自會降下神罰....

  可大祭司知道,神之玥自己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麼還要出手滅人族?

  尤其是她知道這是她哥哥太螈陰謀。

  高傲如神之玥,怎麼甘心讓別人詭計得逞。

  其中必定有什麼原因吧。

  而如今,大祭司還是一樣的選擇,只是當年那一劍.....

  雪飄零低頭倒了一杯酒,「你我好像談了不少彼此的秘密,也許是為將來一戰做準備?」

  隨弋卻雙手負背,站在櫻花樹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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