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9章 找到她(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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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蘭想的到底是什麼,很多人都看不懂,因為天下間如他那樣的人太少了,就好像很多人不理解神之玥這番作為一樣。

  她把自己給逼死了,也把隨弋逼到絕路。

  但....

  仔細想想前因後果,好像也不難理解。

  「如果是我,手裡有一把刀,處於隨時會殺了隨弋的狀態,但又不能自殺,那麼最好的結果也是逼著隨弋殺死自己....」

  雖然殘忍,但想想,好像...自己也會那麼做。

  只是..終究還是讓隨弋來承受了。

  「她最後說的..恐怕隨弋這輩子都忘不掉了..」蘇子木語氣有些飄,有些淡,說不出什麼滋味。

  或許是不忍隨弋經歷這些,又覺得有一個人能讓這個素來心如止水的人動情...

  好像也不賴。

  「帝王心術」楚曳醉垂眸,神之玥不折手段,用盡一切,不外乎要讓隨弋永遠記住她...

  生死,其實對於她們兩人都不算什麼。

  在意的是心。

  所以才有後面那樣一連貫的設計。

  「誒,我仔細一想,怎麼覺得打這麼多戰,死這麼多人...都好像只是因為她....」

  高胖子說著忽然就說不下去了,因為神族的人....眼神很滲人啊。

  得,那位主兒是天地間最殘酷霸道的君主,天下君主一般黑,下面的爪牙也是不好惹的。

  他也不必觸眉頭。

  不過說實在的,這個女人...真的..天下間再沒有一個人如她那樣至情至性極端極致了。

  愛恨都那樣讓人心悸。

  可惜,愛的是隨弋,狠的是天下人。

  隨弋懷裡終於還是空虛了。

  她靜靜看了懷裡片刻,才抬起頭,起身。

  衣袍垂落衣角。

  宮九等人鬆口氣,露出笑意。

  隨弋起身,說明她還不絕望。

  但,也意味著那個女人果然還是沒死吧....

  「媽媽...媽媽...」

  神隨小胖哪裡還有之前那機靈刁鑽的樣子,只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紅著大眼睛,淚水蒙蒙...

  隨弋走到她面前,她感覺到眼前有人,抬起頭來...

  隨弋彎下腰,伸手...蒼白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

  「你...你是...」

  隨弋沒說什麼,只是手指順著她的臉頰,到後頸,將她攏過來,抱住。

  神隨小胖眼珠子還掛在眼角,卻順勢摟著隨弋的腿低低嗚咽..

  隨弋卻很安靜。

  旁人看著看著....先覺得悲傷,但很快...又不悲傷了。

  因為隨弋不悲傷。

  她更像是釋然。

  釋然什麼呢?

  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結束了,便是新開始。

  ————

  殘垣遍地,初生晨曦,陽光掃過一寸一寸...

  裂谷還在,卻不再恐怖。

  但,魔兵還在....

  「那個...君...」

  君無炎跟輓歌都看著那個高大魁梧的魔帝。

  這人應該也不算君御卿了吧。

  他手握著帝王劍,站在陽光即將掃過來的地方...旁邊便是姜沉魚,她坐在大石頭上,閉著眼....

  詛咒一點點蔓延到她的全身..

  不遠處就是樓蘭化身而成的白石。

  她的雙腿卻化黑...

  最後的詛咒跟天譴還是來了。

  先是神之玥,後是樓蘭,然後是姜沉魚....

  不會。

  隨弋的手落在姜沉魚眉心的時候,另一隻手也到了。

  那是漆黑恐怖的手。

  隨弋轉頭看向魔帝。

  他的手在姜沉魚臉頰前頭,寬大,黝黑,散發魔氣...

  但仿佛有股魔力。

  姜沉魚臉色忽然一邊,想要退開,但太虛弱了。

  魔光旋轉,她身體內的詛咒都被吸出...進入魔帝體內...

  隨弋看到了,但沒阻止,只是站在那裡看著....

  詛咒很快全部入了魔帝遺骸的體。

  他轉頭,看了看隨弋。

  隨弋開口:「走好」

  魔帝遺骸點頭,轉身....

  一步步走向那陽光。

  後面的魔兵也一個個跟著..

  陽光觸及,他們的身體一點一寸化為飛灰....

  所有人都沒想到會這樣....

  這君御卿跟大祭司不是..

  怎麼會這樣平靜。

  姜沉魚淡了詛咒,似乎有了些許活力,她抬起頭,看到君御卿消散的樣子...

  她也平靜了。

  奇了怪了,怎麼會這樣...

  宮九等人心裡嘀咕,但也許只有蘇子木幾個心思細膩,看法清透的人才些微懂了隨弋跟姜沉魚的平靜吧。

  那是太久的歲月跟立地成佛的淡泊心境才有的釋然。

  「現在我可以說了,只是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聽」

  「你說,我聽著」

  姜沉魚看著她...忽然轉過臉,起身,衣袍輕輕飄蕩。

  「但我不想說了」

  姜沉魚手指輕彈去腿肘袍子上沾染的些許灰塵,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殷離。

  殷離剛剛已經被隨弋消了詛咒,但有一些天譴是消不掉的,也是殺戮過重...

  畢竟,殷離的確殺了很多人,這點跟樓蘭一樣。

  當然了,強橫如他們又不是說殺人了就要承擔罪孽,否則這世上哪裡還有什麼壞人啊,規則也不是萬能的,這種天譴不是規則單方面給予的,也是他們內心接受的。

  天譴下了,不接,如此便入邪道。

  若是接了,消了,從此才能大自在,這在佛家裡面也是一個意思。

  殷離本就不是大惡之人...她心甘情願接,隨弋也就沒攔著。

  左右這歲月那麼長....

  「來日再見」殷離朝隨弋略頷首,跟著姜沉魚離開。

  兩人的身影在陽光中逐漸模糊...卻給人一種希望跟解脫的感覺...

  隨弋微微一笑,抱起了神隨小胖,一甩袍子,白光覆蓋,落在所有人身上...光芒讓他們的傷勢直接恢復了大半,並且...

  「這是功德?」

  「隨弋她....」

  「論功德,她的功德是最重的,可她散了所有的功德給我們,這就不單單是論功行賞了」

  李尋歡搖晃了下酒壺,喝了暢快,才接了陸小鳳的話。

  「她只是不在意了」

  看淡了,所以不在意了。

  這等心性....

  已然超脫了主宰的權欲心吧,至高而無上。

  所謂無上,便是如此得淡薄如水,飄渺如風...

  但很多人不懂吧。

  眾人錯愕中,卻見她已經一步步走向太陽,身影飄渺,影子拉長,這樣的主宰,沒有多拉風的離場,也沒有多霸道的結尾,她平淡得仿佛剛踏青過一次....

  只是那綽綽身姿隨著漫天柔軟流光,成了這些後世一個個成就榮耀地位的猛將們心中再也揮不去的風華。

  顧叄思等人相視一笑。

  她還是她。

  走,回家了。

  但沒有幾人察覺到隨弋偏頭看向了一處。

  那一處本來有一個人。

  看到隨弋轉頭看來,她笑了下,人不見了。

  隨弋眉頭略微一壓,但也很快舒展開來。

  是雲墨。

  蘇子木跟莫柯看了看彼此。

  不知為何,到了如今這塵埃落定時候,她們還是覺得這個女人依舊玄虛...

  ——————

  「為什麼她會忘記那個人」

  殷離跟姜沉魚走的時候,她問了一句。

  因為跟姜沉魚不熟,但類似的遭遇跟未來類似要經歷的路讓她們變得親近。

  她心裡還想問,還有為什麼最後姜沉魚還是沒說。

  「他的身上有功德,也有罪孽,功德跟罪孽本該相抵消,但他用功德要求了規則兌換了一個條件,但罪孽就留了下來,作用在他身上...所以魂飛魄散,從神魔之戰後天地間就再不會有君御卿了,以後也不會有....」

  殷離沉默了下,問:「什麼條件?」

  「斷情根,忘紅塵」

  殷離一愣,這......

  沉吟一會,她才繼續走,淡淡道:「跟神之玥兩個極端,她也不知多倒霉,才遇上這兩人...」

  姜沉魚笑了。

  「的確倒霉」

  如果算上一個樓蘭,那就是倒霉透了。

  可...

  「遇上她,更多人倒霉,比如你」

  「.....」

  殷離面無表情,「彼此彼此」

  兩人肩對肩,相攜走遠。

  ————————

  一年,五年,還是十年,時光如白馬過隙,那樣快....

  很多人都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也有很多人看開了那一尺三寸地,開始灑脫人生,遨遊星辰宇宙...

  也漸漸有人發現這個宇宙不再封閉了,已然跟其他宇宙有了通道..

  害怕嗎?

  曾有叫浪翻雲的大樹扛著一把劍走進了那個洞...但被洞一卷,儲物腰帶裂了,裡面飛出很多大米魚肉跟鍋...

  還有一個叫阿戈硫斯的美男子一打架就變成了白骨精...再路上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女白骨精...相愛相殺...

  還有...

  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可以寫成一本書。

  但關於那個人跟很多人的書.....誰也寫不出來。

  不敢寫,也無法寫。

  但口口相傳,約莫還是能聽到隻言片語,比如傳聞那一戰結束後,神族等種族各歸其位.....

  不過次元界跟三界元還有小元界的壁障都被打破了,隨弋曾問過三方人是否要修補壁障,後來權衡之後,三方都拒絕了。

  也許是考慮到這一戰之後三方人畢竟是共同聯手的,也有可能是因為隱跟樓蘭這些隱患都沒了,有隨弋在,這個紀元必然要進入比較穩定的發展期,固步自封只會落後,因此三方人都默認了將彼此世界連通...

  後來也的確交流很多,各個種族的文明,傳承都進入高速流通發展階段...

  只是,關於那個人,還是很少有人再聽聞,只依稀知道她的很多朋友都回到了地球..

  也許,她在地球?

  也許,她還在三界元的巫靈庭?

  也許.....

  誰知道呢?

  巫靈庭。

  如今進入昌盛時。

  比起當年主世界的時代也差不離了,亭台樓閣,駕臨海上,旁邊是人族的文明巔峰雲庭,彼此呼應,讓兩種傳承融合...

  一年一年,越發鼎盛繁榮。

  當然,比起兩個庭的強者如雲,更出名的是它美人如雲。

  美人,男女都有。

  也不知兩位庭主是否都是顏控,這招進去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美人,也是奇了怪了。

  巫靈庭水台上的海中古樹越長越大,如今已有萬丈高聳,雲蓋茵茵,上萬條巨大樹根紮根水下,有人說,這是世上最美的樹兒了...

  「是不是最美最大的樹兒我不知道,反正這樹上住著的三個美人肯定是傾國傾城的...」

  樹下一個胖子腆著大肉臉笑眯眯....

  「高胖子,別以為臉熟了就可以調戲人...惹惱了言不語,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高胖子也就是心血來潮,一聽北斗帥哥這麼提醒,當時就嚇得慫了脖子,急急跳出大樹底下,朝北斗等人斯文有禮得作揖,不倫不類的。

  「丫,我這次來呢,主要還是接小胖老大回地球住幾天...你看啊,上次說好的回來住一兩個月,都一年了....」

  一聽這茬,本來還在認真研習術法的諸多弟子跟大巫師們當下就放了殺氣..

  哎呦,我的娘啊。

  高胖子表情慫拉下來,有些委屈,「那啥,兄弟們,可別醬紫,我就是來傳個話兒...話說,小胖老大呢?」

  轉移話題還算有點效果,因為北斗等人也知道地球那一掛人不好惹。

  「少主在...」

  剛要回答...上頭扔下一個蘋果,高大胖一轉頭就接到了,將蘋果在身上隨手擦了下,咬了一口,「哈哈,我說小胖老大你在哪呢,原來在樹上...」

  樹上那巨大的枝幹上冒出了一個小腦袋,「胖叔,我剛剛聽到了,你調戲言阿姨,太古阿姨還有雪阿姨...媽媽說君子不戲淑女,你這樣可不君子」

  「哎呦,我本來就是胖子,不是君子,何況你那媽媽自己都不知道調戲了多少...好吧,當我什麼都沒說」

  高胖子忌憚的人太多了,機智之下也收了嘴,卻聽到神隨小胖後面的娜塔莎倚著樹幹笑,「胖子你這話倒是說對了,她那二媽可不就是拈花惹草麼....」

  娜塔莎說這話的時候,上頭樹頂的屋舍之中已經走出雪飄零三人,聞言都是挑了眉梢。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我去!

  高胖子迅速笑眯眯:「哎呦,小胖老大真是一如從前年輕美麗啊...」

  北斗等人:這人是賣保險的吧,這話說的能開出花來...

  「可不是一如既往年輕,一天五頓,頓頓大魚大肉,都十年了還是矮冬瓜...」

  對這小胖紙,娜塔莎刻薄得很。

  神隨小胖也刀槍不入,立馬回應:「我這是經得起歲月考驗...而且我長不大,那是因為你的奶不夠營養...」

  臥槽!

  我們什麼都沒聽到!

  不說娜塔莎臉綠了,衝過去拽著神隨小胖的衣領就要打她屁股,雪飄零三人卻是面色稍舒展。

  雪飄零轉頭朝高胖子笑了笑,「的確在此地待久了,若是小胖去了地球,可容我們一起?」

  高胖子喜不自勝,「歡迎歡迎,不過...」

  他轉了眼珠子,「不過隨老大可不在地球..」

  不在麼?

  既被看穿了心思,雪飄零倒也坦然,只是心中有幾分憂慮,這些年隨弋時而來回諸多世界之中,最多去的就是地球跟三界元,主要是看望她們,其餘時間都行蹤飄渺。

  她們知道她是去找一個人。

  但這三年,她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對了,小胖,你就真不知道你二媽去哪兒了?」

  神隨小胖也很無辜,「我真不知道...」

  「虧你還是人家女兒...」

  「你這話反了,我還只是個孩紙,你們大人的事兒我怎麼管得到呢?」

  「那你前些天還給幾個美女帥哥拉郎配」

  「我一直都在餵魚」

  「那為什麼下面的海獸都那麼怕你」

  大概是因為她餵魚的時候總在念叨把你們餵肥了就可以吃了....

  神隨小胖有些心虛,「好吶好吶...如果媽媽會阿萊,我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那頭神隨小胖等人說話,另一頭巫靈庭的閣樓中,李靈彧這些年是巫靈庭的主掌者,身上的氣韻越發深邃,雍容跟清雅兼備,遠遠看到幾人胡鬧,倒也放下了手中卷子,端了茶抿了抿,這才抬頭看向眼前翹著腿嗑瓜子的人。

  姬似。

  「都已是琊主還如此吊兒郎當,就不怕你姐姐怪你...」

  「得了吧,靈主大人,如今我也就只能在你這裡討個清閒了...當了琊主才知道這差事有多累人....時刻端著氣質啥的....」

  「只有你覺得累而已,你姐本就淡然如水,心智超群,自然而然也就不累了,而你心思跳脫,偶爾端一端錘鍊下心性就可,不必事事學她...她把位置給你也不是為了折磨你...」

  李靈彧是大美人,賞心悅目,何況聲音好聽,又不急不躁,先讓人平靜了三分,自然聽得進去。

  姬似摸了摸茶蓋,若有所思:「你說我姐身上都被隨先生調理好了,為啥還要把位置給我?」

  李靈彧放下茶杯,「想偷懶吧」

  噗!

  姬似噴了。

  「那啥,我姐...不會吧...你不都說我姐是...」

  「她不戀權勢,目前琅琊區也不會有危險,她身上的隱患也除了,難道還不許她輕鬆些?」

  「說是這樣說,可....難道靈主大人你也是如此?」

  「恩」

  「那你為啥不走?」

  「這位置有諸多瑣事,不值得叨擾師尊」

  「還有小龍女啊」

  姬似可是知道的,小龍女是隨弋以前欽定的繼承人,若是隨弋走了,她就是下一任庭主...

  當然了,姬似這話也不是暗指李靈彧貪戀權勢,反而她深知這位靈主從來不貪那位置,否則隨弋也不會越過她...

  「龍兒....」李靈彧微微一笑,「她是難得最類似師尊的清透之人,我不忍她為這些俗事紛擾..」

  姬似一愣,倒是能感覺出李靈彧對小龍女的拳拳愛護之心。

  或許...對上頭那位無法表達的溫柔跟憐愛,對下面這位可以顯露吧...

  姬似似乎懂了,但也鬱悶了,「那我姐咋不心疼我啊」

  「你長得不足以讓她心疼」

  靈主大人很坦誠得回答。

  姬攏臉都綠了,苦著臉生悶氣,剛好此時外面有人進來...

  白衣飄然,輕盈無聲。

  姬攏轉頭看去...晃神了,回神後笑了,「每次看到小龍女,我都覺得心裡什麼煩惱都沒了..要么小龍你經常去我那兒坐坐,我保管可以解決一噸卷子」

  小龍女認得新琊主,也習慣了這個人時不時冒出的奇怪話。

  「一噸?吃麼?」小龍女有些好奇得問。

  姬似:女神你總是如此一本正經得調戲我....

  李靈彧看到小龍女也笑了,「修煉好了?」

  「嗯,多謝師姐照顧」小龍女性情清冷,但對穩重的李靈彧比較親近。

  姬攏看不慣師姐師妹和和睦睦的樣子,搞得她好像孤家寡人似的,雖然兩個大美人都賞心悅目....

  剛要走,她忽然提了一茬。

  「對了,雲庭那邊做主的都是雲亦雪那小丫頭...雲至尊那女人銷聲匿跡也有十年了,也忒奇怪了,你們就沒察覺到一點苗頭?」

  說起雲墨,這個女人的確是當年塵埃落定後依舊懸在很多人心上的疑點。

  她的來去都太奇怪了。

  「除此之外,還有隨弋身上的那隻金烏..從當年那大戰的時候就從未見過它,我可是知道的,隨弋跟那金烏合起來也是極厲害的戰力,寧捨棄這樣的戰力...必然有其他安排吧,你們兩位就不知道?」

  姬似這人洞察力還是極好的,點出的兩個疑點也是挺銳利。

  「前面那個我不能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至於後面那個...」

  李靈彧指尖動了動,桌子上的墨水在空氣中渲染,寫成了兩個字。

  姬似看了看,恍然大悟。

  黃泉。

  ————————————

  黃泉?

  黃泉在地府。

  說真的,雖然十年高速發展,酈落等人悉數達到了至尊巔峰境界...

  但都無法涉及黃泉幽冥,因為這玩意是獨立在世界體之外的,哦,用顧叄思的話講就是活人永遠別想去管死人的事兒,當年神之玥跟隱都管不到,否則隨弋的蹤跡早被人查到然後掐死了。

  所以吧,黃泉這兩個字眼還是很重的。

  而此刻真正的地府黃泉中...

  魂體一個個排隊,乖乖經過那黃泉路...

  但這些魂體都情不自禁看向那黃泉河邊占了閻王高位的女子...

  本來黃泉輪迴是孟婆馬臉判官等管的事兒,每十年一輪迴閻王也會閒著無聊來邊上翹著腿兒查閱,翻翻輪迴人的名單。

  但是今年嘛,坐在那椅子上的人換了一換,人高馬大的閻王乖乖得站在邊上,跟奴僕似的,而坐在椅子上的人...

  那畫風跟地府下面的歪瓜裂棗完全是不相干的。

  不過....

  「賞心悅目啊」

  「真是不虛此行」

  地府兵們都翻白眼了,傻了吧這些死鬼,還不虛此行...蛇精病!

  自然,這個坐著的人是誰,這些來自各個世界的人沒幾個能認出來的,可若是宮九等人在這裡,自然能認出,就算不認得人,也認得那隻站在她肩頭打盹的金羽鳥兒是金烏。

  翻著翻著,隨弋皺眉,放下生死簿。

  「上尊,您可查到了?」素來威嚴很重的閻王乖得跟貓兒一樣,尊敬無比。

  「沒有」

  隨弋細白的手指按在生死簿上,沉默良久,閻王也不敢吭聲...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不知是誰幽幽來了這麼一句。

  尼瑪,這不是損上尊麼!

  閻王大怒,正要怒罵這個不知好歹的小鬼,卻忽然發覺這女聲絕不是這地府小鬼,而是...

  他看著前頭站在橋上面的女子...愣了愣,下意識看向隨弋。

  他不敢怒,不是認識這個女人,而是知道這個無聲無息就入了黃泉路的人絕不是他能對付的。

  且對方畫風跟上尊畫風差不離...

  「你不雲遊四海,反來黃泉這地方...」

  隨弋對雲墨有些無奈,尤其是看到對方青衣素寡得站在橋頭...

  此人絕不會來地府一日游吧。

  已有十年沒見了。

  「想你了」

  眾人小鬼:⊙﹏⊙b!!!

  閻王馬上招呼人,撤撤撤!

  一跐溜,人沒了。

  隨弋也無語,沒想到時隔十年,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得....調戲她。

  她上了那橋,能瞭望到那流水匆匆的黃泉...

  一個個魂體入了黃泉河,被送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當年對戰之前你就讓金烏守在這黃泉,一守就是十年,就是為了及時洞察到她會被輪迴到何處..但你也應該知道,她可不是任何生靈可比的,就不怕無用功?」

  「但凡有一點概率,就不是無用功」

  隨弋目光平靜堅毅,雲墨那纖纖細腰靠著橋欄,聞言便是偏了頭,靠近隨弋的側臉,呵氣如蘭。

  「就那麼想她啊,一刻都等不著?」

  那清香伴著淺淺的熱氣...

  隨弋偏頭看她,距這人綺艷眉眼不過稍微低頭就能碰到。

  「丫,我以為你會避嫌」

  「我心中儻盪,距離親遠都一樣」

  阿,說得這麼板上釘釘...真讓人不舒坦。

  「那你有沒有想過,她也許不在這個宇宙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

  隨弋手指下意識一動,「另一個宇宙?」

  「不要一副對另一個宇宙無知的懵懂樣子」

  雲墨略微仰頭,看著地府那漆黑的天空。

  「我不信如今已經掌握這個宇宙完整力量的你,會感應不到那個宇宙的存在」

  隨弋:「你似乎挺想讓我去那個宇宙看一看....」

  「幫你一把而已」

  「那是否能告訴你,未來的你,若是沒有回來,沒有提醒我一些事情,沒有改變軌跡...未來是什麼樣子的?」

  雲墨眉目的笑略淡了些,「那個結局可不太好」

  「我珍惜眼前」

  「好吧....」雲墨雙手環胸,似乎很閒散,但語氣很清凝。

  「按照原來的軌跡,你融了本元體,得到了九重妖樓中魂石力量,救了所有人,但神之玥死了,然後你也緊接著自隕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隨弋表面還算平靜,因為她知道自己會這樣做。

  「你死後,很多人也跟著死了...你值不值得後世是如何評價這一戰的?」

  隨弋表情已經變了,卻看到雲墨似乎涼薄,又似乎刁鑽得挑了嘴角,笑意冷酷。

  「殉葬之殤」

  「死一人再死一人,導致神族整族殉葬,也導致很多人也一起殉葬....那九重妖樓成了這個宇宙最頂尖修士的殉葬之地,..後來再無人踏及,直到臨邊宇宙吞併它...」

  隨弋眉梢觸動了下,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謝」

  「還真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我謝的不是這個」

  雲墨眸光一頓,站直身子,似要走。

  隨弋剛想問她些什麼...

  這人轉身..

  隨弋第一反應是對方不會傷害她,所以沒有躲。

  但也沒料到對方速度那樣快。

  然後臉頰微微清涼。

  「遠近無所謂,這是你說的」

  所以貼面一吻也不在乎吧。

  隨弋哭笑不得,雲墨微微離開些,人往後消散...

  「今早把她帶走吧...那個宇宙不太歡迎她

  」

  雲墨走了。

  隨弋笑了。

  之前這個人的速度...主宰級。

  ————————

  出了自家門才叫自家宇宙叫蒙,隔壁宇宙叫鴻。

  鴻很大,地理範圍比隔壁的蒙要大一些,但蒙更精緻,而鴻更大氣。

  鴻的大氣體現在它內部生靈跟力量體系穩定,已經有百萬年歷史,比起蒙的時間長了許多,因此穩定也是正常的。

  鴻內部地域廣闊,地名更是數不勝數,但在那粲然繁星密密麻麻的地名裡面,總有一個邊陲小地是讓很多人都記住的。

  那地方叫祭月。

  很不像邊疆小地的名字,但自從十年前開始,每隔一年天空的月都會自我焚燒,本來銀白銀白的,焚燒出的光火是金燦燦的黃金流光,那光度直達幅員千萬里的帝國,也不單單是焚月,不然就只是景點了,更因為焚月後那墜落的黃金流光化成氣,被這原本荒涼的異獸吸收後異變了諸多凶獸,且繁衍能力百倍千倍遞增,因此爆發獸潮,一夜之間屠殺了十之八九的人,但也有那十分之一的人也得到了這黃金流光,實力暴漲,後世記載名冊的帝國高手前一百名就有三分之一出自這一夜「暴富」的人....因此這小地方後來名聲大噪,引得諸多冒險者前來,甚至覆蓋了臨邊好幾個帝國...祭月每一年幅度都會遞增,影響的範圍也越大,導致祭月的面積在十年內就擴張了百倍,冒險者形成的寄居地也變成了一個偌大的城池...但最腹地之中,總有那荒涼的小鎮是讓人驚恐的。

  最強大的冒險者野心之地,有多少人是冒著生命危險進入的?

  這一夜...已是日暮時分,鎮內青石板上有隨冷風飄起的油皮紙,那紙已經差不多腐爛了,白天乾燥隨風亂飄,到了夜裡就被地底下的寒氣侵濕腐敗..用不了幾日就腐化了....

  「要入夜了,真他娘冷啊,跟化了冰錐子冒寒似的,冷的老子骨頭都僵了」

  高大而背負血斧的漢子罵罵咧咧,前前後後幾個各模各樣的人聞言都瞪著他。

  前頭那青年轉頭看了他一眼,那漢子登時禁聲了,一臉悻悻,但眼裡也有寒光...

  這祭月如今已經是帝國內首屈一指的凶地,每年湧入的帝國高手沒有十萬也有七八萬,可活著出去的不到三四千,其中死亡率至高自然駭人,可活著出來的人又有一大半實力突飛猛進,反增強帝國實力,因此又讓人趨之若鶩,就是帝國本身也對它十分看重。

  人多沒用,精英最重要,所以十分鼓勵修煉者們去送死...

  而這祭月最危險的也是月半十分,入夜之後,寒氣擢升,那些凶獸乘著夜色出來吸食月光修煉,也是獵食,對於修煉者而言最為危險,也最為機遇。

  當然咯,他們這個隊伍很強,但也是第一天初入這祭月秘境腹地,尤其是這個當年的屠殺小鎮,更是凶戾懾人,可不敢有半點馬虎,若是引出了一些特異凶獸....都不知道會怎麼死。

  只是,他們這個隊是野隊,一個月磨合都不到,哪有什麼情誼,這叫陳柒的青年一來就當了大頭,漢子也是不爽利的。

  陳柒沒掠過那寒光,只是不置可否,這趙斧於他可有可無,可到時跟那些凶獸都起來也不失為一個好盾牌。

  不過這小鎮幾條街,如今也只有一條街的一家店內隱有星火。

  這星火透過那門板縫隙....

  「有點古怪,這鎮上還有活人?」

  「是挺古怪的,難道那凶獸還學會點燈照明了?」

  一群人覺得古怪,更覺得詭異。

  倒是那陳柒一臉淡漠,淡淡道:「祭月小鎮上有一人,無人知其名,只知開了殺生棧,入夜時分會點燈,燈起後,無一隻凶獸會攻其門,只要奉上過夜川資,便可安然度過一夜」

  真的假的!

  眾人半信半疑...

  「活著的人傳出去的,只要我們不死,總能驗證一二,走吧...」

  陳柒上前敲門,扣扣扣。

  這聲音特別清楚。

  門開了。

  一個老頭。

  陳柒一看到這個老人就是目光一閃。

  一群人進門後,發現不大不小的客棧內四五張桌子都坐滿了人,此刻都用冰冷的目光打量他們。

  「來兩個房間,再來一些吃的...」

  趙斧進門後就喊吃的,那老頭笑了笑,那些人也一臉譏諷。

  「別胡鬧,這位可是勾銀手前輩...帝國十大高手之一...」

  陳柒客客氣氣行禮,目光掃過,卻發現沒有一人疑似那位殺生客棧老闆...

  耳邊卻傳來趙斧的罵罵咧咧:「瞎扯淡吧,這老頭是勾銀手?那我還是第一高手飛葉劍神呢...」

  他這話干說完...一把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然而那個人也沒說上一句話...

  兩個人都倒了下去。

  眾人大驚。

  陳柒跟勾銀老者都眯起眼,看向樓梯口。

  一個人走了下來。

  「殺生客棧不殺生,不懂麼?」

  那聲音太冷,攝人奪魄,那雙眼也太寒,凜然深邃似千年寒潭。

  一群人愣是感覺到自己如塵埃螻蟻...

  陳柒也才明白勾銀為何主動來開門,估計也是忌憚這個稚齡少年...

  是少年?

  墨青素袍,年少者少有撐得起袍子的,何況這樣濃暗的顏色,可他穿的貴極艷致。

  唇紅齒白,眉眼如勾墨點神。

  顏色太盛,黯淡了祭月所有的詭暗,這地方煌煌燈火都不及她眼中半點輝光。

  但是...也才十歲不到吧....

  比那些絕色女子顏色更懾人。

  也許更小一些,但他身子骨修長清俊,面容澀未張開,卻也抽拔了些微身姿,便是與那些哭哭啼啼的年少者截然不同,因此下意識多看了幾歲。

  陳柒漠了漠,說:「只許店主殺生?陳柒記下了,今日前來,也只叨擾店主一夜,川資在此....」

  他掏出一袋子晶核,又客客氣氣得問:「在外久聞殺生客棧老闆無所不知,在下想問三日前來貴店住宿的人裡面可有一位青衣男子,與我外貌相似...老闆若是肯告知,在下願付諮詢費...」

  這也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只是鮮少有人付得起那個價格。

  少年瞥了他一眼,「你這樣問我,其實你已經篤定人來過我這」

  「是,外面那油紙大概也是這兩三日的,看腐化程度....而能入這腹地的人恐怕也不會太多,這裡又是必經之地....在下只想找尋胞兄蹤跡,還望老闆幫忙」

  「你不蠢,自己找」

  「.....」

  這少年如此冷漠,陳柒卻也不敢多言,只能默在那裡。

  越年少,越可怕。

  一群人很安靜。

  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鈴鐺聲。

  叮鈴叮鈴的。

  聽這韻律,像是馬匹系了鈴鐺走夜路。

  神經病啊,哪個不要命的這樣尋死!

  不怕惹來凶獸!

  一群人齊齊變了臉色。

  只聽著那鈴鐺聲越來越近,直到它停了。

  似乎,就在門外。

  那少年卻是沉默了片刻....

  半響,忽然上前,直接拉開門..

  嘩啦。

  外頭冰冷月光跟屋內盈出的燈光交織一起。

  站在門口的俊貴少年,眼若寒潭,卻在那一刻活生生窒了一窒。

  屋內的人...何嘗不是如此。

  只因那屋外青石道上牽著馬兒的人...

  如神靈。

  她的袍子是淡青的,很淡的那種青,像是山青水色混雜一起,融合了千百年才有的淡色。

  而她這樣的人...恐怕鍾靈世間千百年也難出一個吧。

  那背後的悽惶月色跟詭詐黑暗都不重要了。

  漫天光色都流淌在她抬眼看來的光華。

  且她眸光凝轉,落在那門口站著的稚齡少年身上,她似乎看了好半響,嘴角不知為何勾了輕微的幅度,似暖似淡。

  「小姑娘,容我借宿麼?」

  那一句話,那一個人.....淡化了歲月浮沉,醉了流年韶光。

  阿玥,我還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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