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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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婦人直呼其名,男子不以為意,道:

  「嫂子深居簡出,自然不知,老祖宗不久將出關,有意將家主之位託付於我。

  消息不靈通,不知此事,也怪不得嫂子。

  想來,嫂子與老祖宗也有些時日不曾雙修了吧?」

  男子掌心貼於琉璃魚缸之上,驟然發力,十幾尾鯉魚與蓮花根莖,一同被拉扯到缸壁這邊,死死粘住,不得動彈。

  彎腰,看著鯉魚垂死掙扎,微笑道:「軒轅敬宣對嫂子垂涎已久,這在徽山,早已人盡皆知。

  待我名正言順接管這座牯牛大崗,老祖宗豈會在意一隻上了年紀的破舊鼎爐。

  我那個書呆子大哥把你當仙子供奉起來,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分明是半點不懂女人心思,那些聖賢書都白讀了。

  女子三十如狼,四十似虎,一旦嘗過了久旱逢甘霖的滋味,哪裡耐得住寂寞,你說是不是,嫂子?」

  被如此言辭羞辱,婦人依然不動聲色,只是望著幾乎窒息瀕死的鯉魚,淡然嘲笑道:

  「軒轅敬宣,你猴急什麼,等哪天真做成了軒轅家主,再來渲泄胸悶也不遲。

  對了,可曾記得六年前,你去南疆辦事?

  嫂子湊巧在牯牛降大床上,見到了你那位忠貞不渝的妻子。

  狐媚如天人,十分厲害。

  她初入徽山,天天罵我失德蕩婦。

  這幾年,你不奇怪她為何閉嘴了?

  不妨與你明說好了,是嫂子憐她寂寞,與其花費力氣罵人,還不如留著力氣去床上伺候人,嫂子這才大發慈悲,懇請老祖宗雨露均沾於她。」

  軒轅敬宣臉色陰沉,停頓片刻,手心離開琉璃缸壁,根莖傾斜,蓮花齊齊折斷。

  十幾條鯉魚,鮮血從魚鱗絲絲滲出,浮屍水面。

  軒轅敬宣連著說了三個好字,獰笑道:

  「軒轅敬城這個大哥,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沒想到,還是嫂子有心機,知道耍些小手腕來報復。

  如此最好!

  今日,我就扛著嫂子回去,倒要看看,長房大宗,還有誰能跟嫂子這般有骨氣。

  或者,軒轅敬城乾脆就在這裡與大嫂肆意歡愉一番?

  聽聞,嫂子對著一幅畫像,相思成疾,稍後,我不介意將那畫像掛與床頭之上助興。

  嫂子,如何?

  敬宣是不是比大哥要風花雪月,熟諳情趣多了?」

  婦人平靜望向鮮血瀰漫的魚缸,微笑道:

  「與軒轅敬城比較,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軒轅敬宣問道:「等下,嫂子在床上,可要使出渾身解數才好,女子十八般武藝。」

  「軒轅敬宣,你畜生不如!」

  門口傳來一聲怒喝,軒轅敬宣聽到熟悉嗓音後,懶得轉身,放縱笑道:

  「青鋒,聽說你器重的那個姓袁的雜種,已經被人一刀斃命,你娘今日下場,就是你幾年後的遭遇。

  叔叔有這個耐心,可以慢慢等到那一天。

  甚至,叔叔會想,到了花甲之年,是不是青鋒都有妙齡的女兒了?

  以往不懂那石碑上,「獨享陸地清福」,六字是個什麼意思,如今才懂這等福氣,真正是神仙才能享受。」

  軒轅青鋒站在門口,指甲刺入手心。

  看到女兒,婦人眼中終於閃過一抹慌亂,冷聲道:

  「青鋒,離開這裡!」

  軒轅敬宣嘖嘖笑道:「真是母女情深,感人肺腑!」

  一陣不合時宜的咳嗽聲,輕輕響起,軒轅敬宣愕然,緩緩轉身。

  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一個身影,下意識中略有驚嚇,但隨即被自己的一絲恐慌給逗笑。

  就站在琉璃大缸邊上,肆無忌憚,捧腹大笑。

  之所以訝異,那是因為,軒轅敬宣知道,誰都可以踏足這座大宗內庭,唯獨門口那名男子不行。

  而那人,恰好便是軒轅敬宣身後婦人的丈夫。

  這是何等荒誕不經的事實?

  當初,風華正茂的妻子寧肯與老祖宗雙修,致使嫡長房淪為笑柄,寧願二十年對著一幅泛黃的畫像發呆,也不願正眼看一眼丈夫。

  這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幾乎笑出眼淚,軒轅敬宣伸手擦了擦眼角,眼神陰森。

  他想起兒時兄弟三人,站在問鼎閣望江台,一起踮起腳跟趴在欄杆上的溫馨場景。

  他清晰記得,大哥說要做名垂千古的治國文臣,二哥說要重振家族威名,要勝過那吳家劍冢,而軒轅敬宣,則揚言要做王仙芝那樣的武夫,什麼龍虎山真人,都一拳砸成肉餅。

  兄弟三人,那時親如手足,只是長大後,三人前程,便南轅北轍。

  二哥軒轅經意,為人處世有大將風範,玲瓏八面,吸納了許多股不可小覷的江湖力量。

  而軒轅敬宣自己,則是在武道一途上高歌猛進。

  至今,已是即將一腳踏入宗師境界,未來成就,比起父親軒轅國器,只高不低。

  但那位大哥呢,老祖宗給予那麼大的期望,贈予那麼多資源,仍是一個扶不起來的廢物。

  與人說話,只會唯唯諾諾,與人爭執,只會一退再退。

  在崇力尚武的軒轅世家,要武痴軒轅敬宣如何去尊敬一個從不碰刀劍棍棒、只會捧幾兩重書籍的長兄?

  咳嗽過後,中年儒生仍未走入庭院,捂住嘴巴,含糊說道:

  「敬宣,你應該再等等的,可惜,你從小就沒什麼耐性,這樣不好。」

  軒轅敬宣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笑話,才止住笑,又忍不住大笑出聲。

  雙手搭在瑪瑙腰帶上,直視這位身體孱弱多病的長兄軒轅敬城,說道:

  「大哥,你說說,我該等什麼?

  等你靠一肚子仁義道德去當家主?

  等我侄女去牯牛降,當采陰補陽的可憐鼎爐?

  還是等耐心耗光了的父親,再次給你們嫡長房撐腰?

  大哥啊大哥,你要知道,以往,我雖說言語上占一占嫂子的便宜,可你到底是我大哥,長兄為父,敬宣還不至於真的如何對嫂子不敬,誰讓咱們兄弟三人都是敬字輩。」

  軒轅敬城鬆開手,點頭,平靜道:「你接著說。」

  軒轅敬宣嘿嘿道:「我忍了很多年,如今,實在是不想再忍了。

  大哥,你知道我受了老祖宗點撥,輔以丹藥填充氣海,這時,是什麼境界嗎?」

  中年書生平淡道:「跳過金剛,初入指玄。」

  聞言,軒轅青鋒臉色劇變。

  臉色常年慘白的書生,緩緩道:「可你知道,這種拔苗助長的境界,是無根之木,對武道長遠,並無裨益。」

  軒轅敬宣揉了揉肚子,譏笑道:「這話從你嘴裡說出,真是誠心誠意,讓我醍醐灌頂。

  我肚子都笑疼了!」

  軒轅敬城轉頭,看了一眼牯牛降大雪坪方向,輕聲呢喃,道:

  「冬季大雪,徽山才會幹淨些。

  咱們這個家,實在是太髒了!」

  軒轅青鋒伸出手,示意娘親走出庭院,遠離那個晉升指玄境的叔叔。

  但婦人紋絲不動,她從不會主動走近那個男人。

  中年書生深深凝視著她,微微一笑。

  說不出,道不明,豁達釋然。

  從不踏足這座院子的他,竟破天荒走過門檻。

  婦人和軒轅青鋒,俱是恍惚呆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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