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李淳罡,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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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身負長劍,行走江湖,不少人最為喜愛這首膾炙人口的遊俠詩篇。

  詩中點睛之處,便在於那個「殺」字。

  若是將之改為「救」字,全詩意境,將會被破壞,顯得不倫不類。

  呵呵姑娘收了靖安王趙衡千兩黃金,按理說,本該一路追殺,卻一再相救,著實令人不解。

  別人不解,徐千秋卻心知肚明,未曾感到意外。

  此時,病懨懨坐於馬車之中的世子殿下,心情大好。

  以陣法之力,於天門之中埋下兩大殺器,雖有趙宣素元神獻祭,於自身,卻也消耗巨大。

  與此同時,身中三清天劫,整個龍虎山氣運,及趙宣素一生修為感悟,加於一人之身。

  如此龐大天劫之力,厄運之力,修為之力,徐千秋一時間,終究還是受了些傷。

  但,待他將其盡數煉化,卻勝過一甲子修煉。

  然後,迎接天劫洗禮,便可肉身入聖。

  一切,尚在預料之中,掌握之中。

  此刻,徐千秋體內,猶如一座煉丹熔爐,鼎沸異常。

  外丹,以金石藥材做餌,他這情況,則不同。

  是內丹熔化精氣神,其中兇險,絲毫不遜色三個趙宣素殺招。

  若是換了別人,此刻,定已瀕臨死亡,哪能如他這般,竟還能笑得出來。

  見她無礙,呵呵姑娘便脫身離去,並未留下隻言片語。

  東海之上,一葉孤舟,桃花劍神手持桃花,望向天空,天門已關閉,久久無法回神。

  劍童划船,張口,欲言又止,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老爺,那白衣公子,是您徒弟,關門弟子?」

  聞言,鄧太阿曬然一笑,搖搖頭。

  他這一生,未曾收徒。

  倒是這劍童,勉強算是半個弟子。

  劍童有些不明所以,再次問道:

  「老爺,那為何,他竟能操控你的十二柄飛劍,且那般行雲流水。」

  中年男子手持桃花,無奈,敲了一下劍童腦門,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

  原本想著,在離開前,他托人帶話給這位遠房侄子,說,那十二柄飛劍秘法禁止,已被他抹去,只需新主子飲血飼養,短則三年,長則十年,則可生出靈犀。

  只要氣機充沛,學上一門上乘馭劍術,便能牽引駕馭十二劍。

  自此以後,他當年欠下徐家,或者說,欠下吳素的授業之恩,救命之恩,便算兩清。

  以後,能不見,便不再相見。

  卻不曾想,事情發展,已盡數超過他的預計。

  十二柄飛劍,那小子竟能操控得行雲流水。

  那飛劍殺人之術,雖與他不同,卻也絲毫不弱。

  這個遠房侄兒,身上秘密太多。

  如此一來,恩未還,哎……

  看來,還得「舅幫億次」才行。

  馬車之中,世子殿下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羊皮裘李老頭兒,掀開帘子,彎腰走入車廂,懶洋洋靠著車壁坐下。

  徐千秋只是瞥了一眼,未曾言語。

  東海一戰,誰勝誰敗,觀戰之人,無人能瞧出其中端倪。

  徐千秋卻一清二楚,因此,未曾開口詢問。

  臨別在即,王仙芝為老劍神,一劍劈開東海,開海送行,給足了顏面。

  顯然,這是感激當年半柄木馬牛,不殺之恩。

  如今,他雖已抵達武道最高峰,屹立不倒一甲子。

  但,當年的不殺之恩,半柄木牛馬之恩,王老怪始終不曾忘卻。

  這也讓徐千秋,對這位素未謀面的武帝城主,增加了些許好感。

  老劍神看見繪有百鳥朝鳳圖棉毯上,擺有一隻黃梨木盒,很不客氣的打開劍盒。

  劍盒之中,雖無一柄飛劍,卻依舊劍氣森森。

  但是,如此景象,但到了羊皮裘老頭嘴裡,卻是:

  「娘娘腔,繡花針。

  這姓鄧的晚輩,莫非是個娘們不成?」

  傷勢由內而外,不斷蔓延,世子殿下臉色微顯得有些蒼白,膝蓋上,已蓋了一塊西蜀天工小緞毯。

  除此之外,車內還新添了一座暖炭爐。

  此刻,尚未入冬,卻已燃起火爐,可見此時此刻,世子殿下是何等虛弱。

  徐千秋收功,穩固了體內幾分動蕩氣機,苦笑道:

  「幸好,鄧太阿沒在此地,不然,前輩你還得再打一架。」

  李淳罡伸手脫了靴子,愜意扣腳,吹鬍子瞪眼,道:

  「咋的,老夫打不過王仙芝,還打不過鄧太阿?」

  馬車之外,二公子徐鳳年聞聲跑近,挑了挑眉頭,於車廂之外,小心翼翼問道:

  「東海之上,前輩輸了?」

  李淳罡撇了撇嘴,直截了當道:

  「老夫輸了,便是輸了,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這些年,王仙芝未曾停滯境界,修為一直穩步上升,底子打得紮實。

  再加之,王老怪悟性又好,老夫打不過他,也不奇怪。

  不過,那場架,王仙芝已使出了九分力。

  他若傾力一戰,恐怕只有五百年前的呂祖,方能鎮壓得了這匹夫,老夫嘛,還差些火候。

  可惜了,你小子沒瞧見他讓東海之水皆立的場景,那場面,很能嚇唬門外漢。」

  不顧二公子徐鳳年心中震撼,老劍神又將視線,投注在劍盒之上。

  這一次,卻沒再言辭刻薄,輕聲感嘆道:

  「這十二柄袖珍飛劍,被抹去了禁止,差不多算是半死之物,還能存有眼下的劍意,殊為不易,養劍與飛劍,鄧太阿確實天下第一。

  不愧是能讓吳家劍冢顏面掃地的劍道天才。

  不過,劍名叫青梅竹馬,春水桃花什麼的,真是酸掉老夫的大牙。

  比起木馬牛,差了十萬八千里。

  劍道劍術,道術之爭,看似水火不容,其實術到極致,與道無異,鄧太阿,是聰明人啊。

  王仙芝以力證道,與此,亦有異曲同工之妙,這樣的江湖,才有意思!」

  羊皮裘老頭兒,扣腳扣舒坦了,便將那扣腳丫的手,放於劍盒之上一陣摩挲。

  徐千秋神情,略有古怪。

  揮手,劍盒飛出車廂,落入弟弟徐鳳年手中,道:「送你了!」

  劍意未散,倒還能有些用處,二公子徐鳳年,欣然接受道:

  「謝兄長!」

  徐千秋含笑道:「劍意一途,臻於巔峰境界,洶湧江河奔東海,滾滾天雷下天庭。

  看似,因過於霸道,而毫無章法,其實歸根結底,仍是順道而馳,有法可依。

  術道兩者,缺一不可。

  如人遠行,術是腳力,道是路徑,光有腳力,誤入歧途,不過是畫地為牢,走不長遠。

  僅知方向,卻不行走,無非望梅止渴。

  感悟其中劍意便可,卻萬萬不可有意模仿,落了下乘。」

  徐鳳年鄭重點頭,將這話記在心頭,便退下了。

  世子殿下此番教導之語,令羊皮裘老頭兒大為刮目相看,心中感嘆,暗道,可惜了。

  若早如此,早些年,他便會提前走出聽潮亭囚牢,收這小子作徒弟。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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