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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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悅不知道,她又得惠於飛淵,讓鐵翅公沒朝她使其他下作手段。

  她現在只知道一樣,長竹園就要接近了。

  為了活著,為了更好的晉階,她可以殺人,殺很多很多人。可是她無法面對,因為她的一次次出手,天道改變下的因果!

  上輩子的歸藏界,除了逍遙因核心弟子死傷大半,而半閉山門外,其他地方,至少表面風平浪靜。

  沒有魔物的幾次三番出手,沒有夜梟魔的差點脫困……

  她不想信命,不願信命,因為命運給她的,是早夭,是在鬼面幡中掙扎的三百年。

  可是一次次,帚木大師,棄疾師伯,他們的未竟之語,他們的疑惑探詢,讓她不得不正視,這世上,確實有命理存在。

  若她不記得上輩子,早早逃脫灑水國的話,等待她的,不用想也知道。

  谷家墓園裡,那個大大的墳頭,也許就是她最好的結局。

  一聲悠長的嘆息,在室內響起,雖然她希望墳頭是她的歸宿,可眼前出現的,卻是那綠藤深處,散落四處的枯骨。

  那……才是她上輩子的家。

  盧悅一根根地撫著她自己的手指頭,懷疑結丹之後才有的心魔,可能離她不遠了。

  她最近心軟了好多,都有些不像她自己。

  逍遙諸位師長的教導,與她當了三百多年幡鬼後,早就成型的思維,起了衝突……

  自己的心到底是什麼?

  是勇往直前,再不被天道所縛,直追大道?

  還是……犧牲她一個,不再讓歸藏界,往更崩的地方走?

  盧悅緊緊的攏眉。

  心念一動,那根隱藏起來的手指頭,出現在面前。

  就是這個,她與別人不同的,就是這多出來的手指,別人十根,她十一根。

  藏好手指,望望外面飛速後撤的藍天白雲,盧悅表情莫測。

  當年在魔門,散修的天堂,有名的天空之城,因為管妮的改變,已經毀了一半,現在她又要去毀另一半了。

  黎景的機緣就要被她搶了。

  身為修仙者,靈石寶物,不應該嫌多,她有天淵要養,有兩個丹田要養,多少東西,她真的都不嫌多。

  可是……

  一想到,她又要改變的一個大勢力,她就感覺天道已經在背後,齜著牙,朝她泛起的森森陰笑!

  「天空之城!真是好名字。」

  盧悅往嘴巴里灌上一口酒,「黎景,你現在在哪呢?是在長竹園,還是在黎家,當你的乖乖庶子?若天道果然厚待於你,你現在就到長竹園吧。」

  上輩子,她只聽丁岐山說黎景的福運在長竹園,具體他什麼時候找到那古修洞府的,還真不知道。

  當年的管妮,能讓丁岐山繞著路走,能在魔門諸狼環峙之下,與黎景硬生生地打出一片天,震懾所有,該是何等的本事。

  現在的管妮呢?

  盧悅閉了閉眼,什麼事都講究個有理有據,被道門的無形正道所壓,空有強大的鳳凰火,卻窮得連喝口茶的靈石都沒有。

  若是讓她知道上下兩輩子的反差,也許……她會恨她。

  想到管妮會恨她,盧悅心情無由地煩躁了起來,一腳踹開倉門,「姓鐵的,讓你家的混蛋們,給我安靜點,我要是再聽到它們的振翅聲,就一把火,全他娘的燒個乾淨!」

  躲在控制室的兩個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祖宗欸,人家沒找你麻煩,你怎麼能先找人家麻煩?

  外面的甲板,其他房間,確實是這些鐵翅蟻的天下。

  鐵翅公雙目滲毒,什麼叫他家的混蛋們?

  分明是寶貝們才對。

  可是待要發飈,面前女孩那種隨時拼命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那黑黑的曈仁里,掠過的,是無盡的毀滅慾念。

  鐵翅公後退一步,他敢肯定,此時若他敢放一個屁,這樓船肯定得毀。

  看到所有鐵翅蟻瞬間安靜下來,盧悅稍愣之後,心頭火氣更旺,天道已經做出選擇,這是要逼著她,逼著她再毀一個大勢力啊?

  天空之城,他娘的,真要沒了。

  盧悅一把吸過扔在地上的酒葫蘆,走到甲板上,所過之處,那些鐵翅蟻要麼輕輕爬開,要麼硬生生地被她踩一腳。

  那種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害怕,從眾蟻的心神傳到蟻后的心神,再從蟻后的心神,傳到鐵翅公的腦海里。

  鐵翅公雙眼圓瞪!

  「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盧悅很生氣,她做好了跟鐵翅公拼一把的準備,結果這走哪哪抖的人,居然先縮了,這算怎麼回事?

  什麼是正道?

  讓她像管妮那樣活著,根本不可能。

  逍遙的改變,讓道門那邊出事。

  天空之城的改變,就從她始吧,這一次,她要占據主動。

  不就是要出魔嗎?那她就把魔門這邊,先絞成一團亂麻再說。

  哪怕真的再有古魔出世,他們也別想再去道門地盤亂來,她要讓他們自顧不睱!

  盧悅眼中迸發無盡戰意!

  「……你有火,發哪不行?非要用我家寶貝們出氣。」

  鐵翅公卻無由地感覺,因為白水蜜丸,他可能讓一個原本還有底線的修士,走向一條不歸路。

  就像他當初,從純樸小牧民,慢慢變成魔門巨孽一樣。

  那種從各種顧忌,各種底線,全全放開後,什麼都敢幹時候。

  「……前面的可是鐵翅公,煉屍宗江思善有禮了。」

  遠遠的,看到飛樓上,那密密麻麻的鐵翅蟻,江思善帶著兩個門下弟子,丟下才抓的幾個散修,迎了上來。

  這位馭蟲的散魔,是各大勢力都想拉擾的人,既然見到了,當然要好好套套交情。

  盧悅聽到江思善的名字,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巴。

  這位當年可是與丁岐山,合作無間,一個收魂,一個煉屍。兩個人都不知玩得有多開心呢。

  丁岐山她現在還沒辦法,可是江思善嗎?

  離樓船還有三十來米,突覺一股無匹劍氣兜頭朝他們師徒劈下。

  著急之下,當然要找替死鬼,江思善一把抓住身旁弟子,隨手甩了上去。

  「啊……」

  「卟!」

  痛呼的聲音,剛剛叫出,就被一劈兩半,噴出來的血雨噴撒得到處都是。

  眼見那劍勢未絕,連續幾個鐵屍已護在江思善身前。

  盧悅知道時不待我,上百張火系符,一把撒下。

  「嘭!」

  半空之中,燃燒的火焰,讓樓船上的鐵翅蟻一齊往更里爬爬。

  「啊!我跟你拼了!」

  從火中衝出來的江思善,正要放出眾多煉屍,就聽頭頂『叮!』的一聲,當下顧不得其他,只能放棄找幫手,再次拼命後退。

  樓船上的鐵翅公沒想到,這方梅居然還是個劍修,江思善連連閃避,她的劍還能長眼一般,緊隨其後。

  連劈十來劍後,盧悅已經知道江思善的躲閃軌跡,第十一劍劈下的時候,第二丹田靈力全涌,無聲無息的一指勁力,偏移了那麼一丁點,正好在江思善後退的路上。

  「卟!」

  紅紅白白的東西,順著腦後衝出,江思善鼻頭已經不見,圓睜著雙目,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般倉促地死在這裡,會死在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女修身上。

  看著掉下的江思善,鐵翅公後背瞬起一層白毛汗。

  不過區區二十息,一結丹,兩築基,還有六個鐵屍,幾乎在眨眼之間,就被一個築基中期修士滅了,這是何等的手段。

  一劍連著一劍,她是如何逼著江思善這個結丹修士,一點實力也未使出,先拿自己徒弟擋劍,再一逃再逃,連個緩衝餘力都沒有的?

  明明,只要給江思善半息時間,讓他緩過神來,明明只要給他半息時間,讓他把結丹修士的護體靈氣喚出……

  「方梅,你……你幹什麼?」

  盧悅第二丹田因為那一指,靈力耗盡,一陣緊縮的痛,所以也根本回答不了他,只低頭把江思善的儲物袋還有幾個屍袋弄到手。

  「多……多謝道友相救!」

  五個縮在一起的散修,一同拱手,原本他們想喊前輩的,可是這人的修為,跟他們差不多,無奈之下,只能喊道友了。

  盧悅看他們一眼,點點頭,把原先兩人的屍袋也吸到的上,就那麼上船了。

  「多謝!多謝道友!」

  五人的嗓音瞬間洪亮不少,他們知道,不僅撿回一條命,還能收回點身家,那兩人身上的儲物袋,還有他們的不少東西。

  「方梅,你為何要殺江思善?」鐵翅公額角突突,「是要給我下馬威嗎?」

  「堂堂鐵翅公,是能接受下馬威的人嗎?」盧悅灌上一大口靈酒,冷笑一聲,「我只是先下手為強,江思善是你朋友,你不能殺我,可不代表,不能叫他來殺我吧。」

  鐵翅公:「……」

  江思善是他朋友嗎?他明明是來討好的。

  他只是不明白,就因為一個猜測,這方梅就敢這麼不顧一切地以築基修為,去動人家一結丹兩築基的陣容。

  是破罐子破摔嗎?

  到了此時,盧悅也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了,煉屍宗就沒一個好人,反正她是殺了幾個惡人,出了一口憋了兩輩子的惡氣。

  把幾個屍袋放在一起,幾張火系符那麼一裹,還沒放出來的煉屍,就算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只能隨屍袋一塊湮滅。

  「鐵翅公,你給我聽好了,想要平平安安地到銀山,就讓你家的這些個東西,不要再在外面亂晃,否則我一定走一路殺一路。」

  看著面前煞神,身上濺得幾滴鮮血,鐵翅公張張嘴,愣是說不出話來。

  李靜琪發現,樓船上,那些讓她害怕的東西,全都沒有了,也不知是高興好,還是高興好。

  「楊叔,方梅是個劍修,她的劍好厲害。」

  「是啊!」楊叔臉上是各種複雜,「她出劍的速度,大小姐你看到了嗎?一氣呵成,根本沒讓江思善這個結丹修士,有一丁點的喘息時間。」

  「楊叔,你想說什麼?」

  「黃浩……那個當她師父的,可沒這本事!」楊叔嘆氣,「那種劍速,更不可能與人第一次對敵。可若是有過出手,不應該無名才對。」

  修仙界的後起之秀,李家都有收集,魔道兩邊,可都沒方梅這個名字。

  「楊叔,你說她告訴我們的會不會是假名?」

  說假名才是正常的吧?

  楊叔緩緩點頭,「大小姐,魔門這邊,使劍的,可是少之又少。」

  「道門那邊,能把劍使成這樣的,好像也只有逍遙的劍瘋子楚家奇。」

  劍修是能越階殺人,可這樣越了兩階的,把時間把握得那般清楚,都不知要有多少實戰經驗才成。

  「……還有一個,大小姐,那六指盧悅……」

  「你也說,那是六指了,」李靜琪搖頭,「逍遙門那般看重盧悅,根本不可能讓她一個人這樣獨闖魔門的。」

  現在不僅李靜琪他們在猜盧悅的真正出身,就是鐵翅公,也在猜。

  江思善鼻間的血洞,可不是劍能戳出來的。

  能一邊用連續不斷的劍,把結丹修士,打得沒反應餘地,還順勢偷襲的人,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寶貝兒,你說,她是什麼人?修仙界,有神獸靈寵的,與方梅差不多的,可只有逍遙的盧悅。」

  這個……蟻后可真不知道,因為它摸不清,那股讓它臣服的威壓後面,到底是什麼?

  「不過盧悅是六指,這丫頭的手指頭,可是正常的。」鐵翅公撫著自家的寶貝兒,「逍遙的殘劍峰,出產的向來都是如我一般的瘋子。嘿嘿!一隻妥妥的護宗神獸,愣是被他們整成了徒弟和師弟,有機會,還真要會一會他們。」

  蟻后在他懷裡拱了拱。

  這種不歧視妖族,不奴役妖族,把它們當同等對待的人,確實值得會一會。

  「等白水蜜丸弄到手,我們到道門那邊,玩一圈,你說好不好?」

  鐵翅公輕輕地摟著它,「會完殘劍峰的人,再到萬獸宗,給你弄點丁公果。據說這次逍遙門,就幫那飛淵弄了不少丁公果,還有丁公丹,我們都弄些。」

  雖然那丁公丹很貴,可為了他的寶貝兒,什麼是他舍不下的?

  鐵翅蟻后在他懷裡點頭,她知道他最想什麼?

  進階七階以後,她可以短暫地化成人形,他們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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