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陌桑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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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桑驚悚地發現,自己費了好大力氣才錘鍊成一枚雞蛋大小的真氣居然突然不見,消失之前沒有任何徵兆,就像玩魔術似的消失在眼皮底下,瞬間擔憂著急得臉都綠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原因,欲哭無淚。

  默默等了一段時間,發現還是沒有任何改變,陌桑無奈地睜開眼睛,口中不由噫一聲,龍師居然不在屋內。

  本來還想問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關鍵時刻人卻跑了,果然還是自己最可靠。忽然想起什麼事情,從腰間取出一面鏡子往臉上一照,馬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宮印恢復了,不過好像不是很穩定,時隱時現。

  陌桑也不猶豫,取出上官老神醫給的小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小段鮮紅如血的東西,沒有多想就把東西扔到嘴巴里。

  霎時間,一股腥臭味馬上在嘴巴裡面炸開,陌桑張口就要吐出來,突然一隻大手緊緊捂著她的嘴巴,逼著她不得不把口中的東西咽下去,眼眶裡面瞬間溢滿淚水,抬頭幽怨地看著捂著自己嘴巴的人,眼瞳在看到對方面孔的瞬間一點點擴大。

  驚恐從她的心底爬上。

  是他。

  陌桑認得這個人,就是那個在五歲那年,毀了宮憫宮印的人,他居然一直藏身在陌府內。

  「哦,認出來了。」

  來人有些意外卻並不在乎,不容她多想淡淡道:「凝神,匯聚你的真氣入丹田,再次凝聚錘鍊。」

  陌桑來不及多想,就按著來人的話做,集中精神,試著匯聚真氣。一開始毫無反應,可是過一會兒就感到一縷極為精純的真氣,如絲綢般緩緩從身體各處匯聚而來,最後凝聚在丹田。

  原來她的真氣不是不見,而是猛一下散入身體各處經脈。

  再次凝聚真氣的過程,就像是大地上各種水源,一點點地地匯聚在一起。

  真氣從細小的溪流、到河流,再到奔流不息的江流,最後匯入大海裡面。

  丹田此時就像是大海,大海是生命的起源,陌桑感到自己的海里玤有什麼東西在形成。

  這個過程讓陌桑十分好奇,同時也覺得十分有趣,全部精神都集中在丹田裡將要孕育出來的東西,完全沒有忘記還有一個陌生人默默注視著自己。

  陌桑關注著將要孕育出來的東西,除夕已經到來,帝都里外一片喜慶洋洋。

  陌府一慣平靜低調,今年也應景地張燈結彩起來,不過眾人的目光總是不由自主地越過山那邊,默默關注著那邊的變化。

  宮憫一身二品大員衣冠,站在靜苑外面出神。

  宮白小聲提醒:「主子,時候不早,我們該去出門上早朝了,今天可是很重要的一天。」

  彌生也忍不住安慰這個,受盡等待煎熬的男人道:「姑爺,屬下們雖然不濟,府中還有龍師,玄老太爺看著,再加上主子在靜苑裡外布下機關,郡主很安全,若閉關出來,沒準還能趕上今天的宮宴。」

  宮憫閉下眼睛,無奈地轉身離開,剛走開幾步又停下道:「小白,今天比昨天更冷些,你馬上回玉閣,讓倪裳送件厚衣到靜苑,桑兒出來時馬上披上,以免她一出關就染上風寒。」

  「主子……」

  宮白不滿宮憫也叫自己小白,小聲地抱怨一句,馬上感覺到宮憫身上冰冷的氣息時,拔腿就往玉閣跑。

  把陌桑出關後的事宜都式式安排好了,宮憫才安心出門,上朝的路上時不時都能看到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百姓,來到宮門前卻又是另一番景像。

  同樣充滿喜慶的氣氛,喜慶下面卻暗流洶湧。

  宮憫走下馬車,跟尚在外宮門外面的同僚相互問候,一起走進宮參加朝會。

  朝堂上的氣氛可不帶喜慶,甚至是凝重,討論的是與七國間的共同對付聖殿和擎教的事情。

  大約是考慮今天是除夕,朝會很快便結束,宮憫卻被帝王留下,跟在帝王身後來到御書房。

  元和帝坐在書桌後看一眼宮憫,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就知道此時他的心早飛出皇宮。

  從徐公公手裡接過茶杯,閒熟地滑著杯蓋,看著宮憫若有的思道:「孤現在都後悔為你們倆指婚,照你們倆的個性,以為你們能相互嫌棄到老,沒想到呀,孤也有失算的時候。」

  宮憫面無表情道:「陛下當初為臣和桑兒指婚時,不就是想看到這一幕嗎?」

  驟然被宮憫噎了一句,元和帝尷尬地咳嗽兩聲道:「對了,丫頭的情況如何,能否參加今晚,或者是明天宮宴。」

  「啟奏陛下,臣無法回」

  「為何無法回答。」元和帝顯然不滿意宮憫的答案。

  宮憫不冷不熱道:「回陛下,突破九境桎梏,每個人所需要的時間不同,臣也無法給出準確的答案。」

  元和帝其實早猜到答案,不過是逗宮憫玩玩,緩和一下氣氛,輕嘆一聲道:「孤本也不想過問丫頭的事情,不過動靜鬧得大了一些,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丫頭身上,孤不得不過問一句。」

  「回陛下,桑兒的情況比較複雜,有些事情不在我們預料,也不在桑兒的預料。再者,桑兒就算什麼不做,天下人還是會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宮憫是話中有話,桑兒雖然是一個發光體,無論動還是靜,都會吸引別人的目光,可是把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的原因,卻不全然如此。

  宮憫是實話實說,元和帝也沒有什麼好說。

  放下茶杯,猶豫一下取出一份冊子道:「這是北冥帝最近發來的國書,你看看吧。」

  國書?宮憫心裡一動,上前接過冊子看一眼,面色驟然大變:「北冥國太過份,把一個廢物硬塞到大鴻,就像讓桑兒過去當質子……」

  「看完再說。」

  元和帝惱火地打斷宮憫的話。

  宮憫無奈地看完上面的內容,越往後面色越難看,看到最後猛一下把冊子撕掉,冷冷道:「回陛下,臣辦不到,還是另想辦法吧。」

  元和帝沒有發話,瞟一眼被撕碎的冊子,淡淡道:「你辦不到,丞相大人也辦不到,所以你們之間須有一人作出犧牲……」不等他說宮憫就突然發出一陣冷笑。

  「中書令,孤跟你說是國事,不是私事。」宮憫的反應讓帝王有些惱火。

  「陛下應該已經跟丞相大人商量好了,你們都商量好了才跟臣說,還有意思嗎?」宮憫忽然想起陌桑說起的一個典故,一顆心像是浸在寒冰里,眼裡無比的失望,轉身往外面走。

  走到門邊,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緩緩道:「待聖殿禍亂結束之日,便是宮憫遠離朝堂之日。」

  拋下一句話,宮憫頭也不回離開。

  元和帝的身體一陣僵硬,過了好一會兒才緩和過來,若無其事地喝一口茶,慵懶的目光里藏著冷漠。

  從表面上看,宮憫的話對帝王沒有太大的影響,可是仔細看會發現,帝王的雙手在顫抖,那是他的心亂了,良久之後才漸漸平靜,淡淡道:「宣丞相大人到御書。」

  大約一刻鐘後,陌三爺外面走進來,看到撕碎在地上的冊子,就明白了一切。

  撿起地上被撕碎的冊子,淡淡:「陛下沒能說服中書令大人,你們甚至還鬧得很不愉快。」

  「他說待聖殿禍亂結束日,便是宮憫離朝堂之日。」元和帝重複著宮憫的話,看著陌三爺道:「辭憶,他在怨恨孤,孤的臣子怨恨自己的君主。」語氣激動中又充滿了荒涼、落寂、失望。

  陌三爺心裡一震,許久以後才道:「宮憫驟然知道此事,許是一時間無法接受,日後他會慢慢明白陛下的苦心。」

  「但願吧。」

  元和帝自己也不也肯定。

  他在宮憫眼裡看到了失望,是對他感到失望,也是大鴻的失望。

  看到自己一直敬慕的帝王如此沮喪,陌三爺感到有些意外,看來宮憫反應確實出乎陛下的意料。

  若換成是別人,宮憫能為自己的侄女頂撞陛下,他應該感到高興才是,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怪只怪北冥帝太毒辣,提出的條件他也牽涉在內。

  居然以公投來威脅他們,要麼讓宮憫娶十七公主為平妻,要麼讓龍尋回國。

  龍尋回國,肯定也會成為眾多質子之一。

  北冥帝不會在乎龍尋的生死,可是他會在乎,無疑對方手上又多了一個威脅大鴻的籌碼。

  他們都心疼桑兒,可是兩相比較起來,把一個沒有腦子的公主迎娶入門,對大局的影響會更小一些。

  以龍思棋的德行,拜堂成親後還不是聽由著他們安排,他們以為宮憫會懂,可是沒想到宮憫反應會如此強烈,甚至不聽他們任何解釋就直接拒絕,還說出如此傷陛下心的話。

  若有更好的辦法,他相信,陛下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陌三爺很無奈,除了宮憫堅決反對,他還擔心桑兒的想法;

  自從回到帝都後,桑兒明顯疏遠他,有多事情都不願意在他面前提起,言談舉止也不如以前親昵。

  若是此番她知道北冥國提出的條件,是他主張陛下選擇前者,讓宮憫迎娶北冥國公主為平妻,他們的叔侄之情恐怕要走到盡頭。

  想到此,煞是讓他煩苦。

  宮憫回到陌府,換上陌桑最喜歡的衣服,抱著陌桑的披風,撐著傘筆直站在靜苑外面。

  他知道她出來時,最想見到的第一個人肯定是他,為著她小小的要求,無論等多長時間他都願意。

  彌生在後面看著宮憫背影,感覺到他有些不對勁,小聲問宮白:「小白,姑爺看上去心事重重,你們今天入宮,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還是被什麼事情難住。」

  宮白小聲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主子特別安靜。」

  其實宮白是瞎說,他是最了解宮憫的人之一,自家主子越安靜,說明他藏在心裡的事越大。

  回府的路上,他都被主子的氣息壓得話都不敢說,不用腦子想也知道是跟郡主有關的事情,具體什麼事情他真不知道。

  彌生對宮憫不算是特別了解,也算是有幾分了解,若僅是朝堂上的事情,他不會這番表現,肯定是跟郡主有關的事情。

  想到這裡,彌生心情凌亂得像天上的飛雪。

  靜苑裡面,龍師在廊上擺了個小爐,一邊煮水泡茶一邊看書。

  看到宮憫像木頭人心的站在外面,無奈地搖搖頭:「小子,你自己也是過來,清楚丫頭不會這麼快出來,何苦站在外面受風吹雪凍之苦。」

  宮憫馬上回答,過了一會兒才道:「晚輩相信,桑兒會與眾不同,應該很快就會出來。」

  龍師怔了一下十分贊同他的說法,若有所思道:「你說得不錯丫頭做事,向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準一會兒她就出現在大家眼前,本座也能早點離開這裡,一個喝茶終究是少了點樂趣。」

  「辛苦龍師了。」

  宮憫沒有說謝放,本來就是龍師在還他們人情,不欠他們人情,日後討桑兒身上的東西才能毫無顧忌。

  他們每個人都認為,桑兒做這些都是理所當然,因為她聰明、獨立、堅強,除了他誰會站在她的立場想一想,誰又想她面帶笑容接受安排時,背後有多麼的無奈。

  每個人都說心疼她,嘴裡說著不讓她參與男人們的事情,可是把桑兒牽扯到國事中,把桑兒推到深淵的不正是他們。

  登高文會上奪命的鐘聲,跟著顏惑一起遇險,挨打後昏迷不醒時的奪命簫聲,城外小山村的暗殺,落雁城中擎教不死不休的暗殺行動,每一次都是險象環生,最後大家卻只知道她躲過追殺,卻沒有人在意過程的危險。

  他永遠無法忘記,當日在玄虛洞下面,石門打開的一瞬間看到畫面。

  羸弱單薄的身影,充滿驚慌、恐懼的眼神,緊張得繃緊的小臉,還有握著一塊木柴拼死反抗的動作。

  他常常在想,如果那時候他沒有及時趕到,桑兒會怎麼奮力反抗,若是反抗不了,那塊木柴會不會就是她結束自己生命的工具。

  每個人都看到她的聰明堅強,可有誰看到她的脆弱的一面。

  宮憫的心比天空的飛雪還冷,他不介意多放一個女人在宮府當擺設,可是開了北冥國的例,誰能保證大蒼國會不會仿效其行徑,再提出什麼更不合理的要求。

  現在他終於想明白了,只要桑兒還活著一天,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看著她流血犧牲。

  以前是他太傻了,桑兒說不知如何回報他們的好時,他居然說無法做到心安理得,最少要為他們的會出好好活著,明明那些好都是他們對桑兒犧牲的回報。

  「你今天有心事。」

  龍師活了一百多歲,閱歷豐富,一眼就看出宮憫心裡不痛快。

  宮憫冷冷笑一下道:「晚輩只是想不明白,明明是一群男人在弈搏,為何非揪著一個小女子不放?那些有著雄才大略的帝王將相,他們能胸懷天下蒼生,卻偏偏容不下一個小女子?為何連她的親人都覺得,危險的事情都應該由她面對?為何就是沒有人看到她的痛苦……」

  宮憫一下子問了無數過為什麼,眼裡蓄著眼光,語氣里是滿滿的痛苦。

  龍師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也很想知道是為什麼,為什麼所有事情都跟陌桑扯上關係,即便她姓陌也不應該由她來承擔,所有應該陌有人承擔的責任。

  宮憫一番發泄似的逼問,不止龍師一人聽到,很多人都聽到,可是誰也沒有來回答他的問題。

  見沒有人一出聲,宮憫心裡只感到一陣荒涼,默默看著靜苑不出聲,心裡默默問:「桑兒,那麼努力的突破到道境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可以承受更大的危險,還是為了挑起更重的責任嗎?如果是,可不可以為我放棄?」

  這些話他永遠不敢問出口,他不害怕聽到她說是,因為他會陪著她一起承受,只是不想看到她繼續冒險犧牲。

  沒有人回答,靜苑裡面再次恢復安靜,今天是除夕,家家戶戶都在吃團圓飯,重要的官員都入宮領宴,城裡到處都是炮竹的聲音,唯獨陌府靜默無聲,沒有笑聲、炮竹聲,甚至沒有半點過年的喜悅氣氛。

  本是用來裝點過年的華麗裝飾,反襯得陌府更加孤寂冷清,每個人的心都蓋上一層冰冷的雪花。

  宮白和彌生先後勸他休息一下,可是宮憫完全不理會他們,仿佛只要他一轉身,陌桑就會從里走出來,就不能第一眼看到他在她,她的心裡會是滿滿的失落。

  白芷貼心地送來熱薑湯,宮憫本來不想喝,白芷卻說:「他若凍著了,郡主一定會心疼得連飯也吃。就忙著照顧他。」

  宮憫聽到這番話,端過熱薑湯一口氣喝完,還吩咐白芷多備些,他是擔心她從靜迎出來,一冷一暖的更容易染上風寒。

  白天過去,夜幕降臨,雪依然在下。

  宮憫一直保持著相同的姿勢,靜立在靜苑前面,若不是太呼吸時有一層氣,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座雕塑描繪完美的塑像。

  突然,五顏六色的強光照亮一方天空。

  原來已經到了放煙火的時間,而那個方向,應該是皇宮的方向。

  煙火把空中飛舞的雪染得五顏六色,燦爛絢麗得像一個大花園,卻無法無在宮憫里留下一點點影像。

  終於,靜苑一直緊閉的大門,吱吖一聲從裡面打開,龍師一臉終於解放的表情出現在門後,瞟都沒瞟宮憫一眼,就像一片雪花似的輕輕飄走,露出後面一道宛如精靈一樣的安靜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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