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章:看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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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彥春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對秋長生有一種來自於本源般的不喜歡,仿佛是刻印在基因里的厭惡。

  這不是那種巫族對修士天然的恨意,甚至都算不上恨,而是真正的厭惡和不喜。

  怎麼形容呢?打一個不恰當的比方,就好比在路上看到一坨狗屎,正常人都不會對這坨屎產生仇恨之類的心理,有的只是深深的厭惡。

  當然,並不是說秋長生在楚彥春心裡是一坨屎,而是……反正就是不喜歡,就是很厭惡,大概就像是綠茶婊見到紅茶婊時彼此不對付的氣場吧。

  他不知道,秋長生對他其實也有同樣的感覺,應該是他對所有的巫族都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有潔癖的紳士,高高在上的看著腳邊扭曲的爬蟲,眼角里自然流露出的厭惡。

  不過秋長生此時並沒有理會楚彥春,似乎不屑於在楚彥春身上浪費一點時間,甚至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過楚彥春一眼。

  十八修羅張開的血盆大口中,一朵朵紫蓮緩緩的轉動著,花瓣周圍布滿了如絲線般細小的紫雷。看的久了,紫蓮仿佛具有強大的吸引力,能夠將人的心神全部吸引進去。

  秋長生當然能夠抵抗紫蓮的吸引了,他只需要收斂自己的心神,紫蓮就拿他沒有任何辦法。而且紫蓮本身就被十八修羅含在嘴裡,無法脫離它們的血盆大口,只能靠旋轉的引力來吸引秋長生的心神。

  「呵。」

  秋長生低低的嗤笑了一聲,神色冷漠,看不到一絲表情。

  「有意思,你很渴望我靠近嗎?為什麼會渴望我的靠近呢?」

  秋長生嘴裡喃喃自語,說出來的話卻不著邊際,根本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十八修羅努力張著大嘴,彼此轉頭互相看了看,大家眼神里全是不解。

  突然,秋長生伸手一招,十八朵紫蓮就從十八修羅嘴裡飄了出來,如飛鳥投林般沖向秋長生,然後無比乖巧柔順的落在秋長生的手中。

  十八朵紫蓮,貼在一起組成了一朵更加繁複艷麗的紫蓮,在秋長生手心裡緩緩的轉動著,發出一道道紫晶般美艷的光芒。

  楚彥春看的目瞪口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紫蓮的可怕,先前他依靠通天建木擊毀了百十朵紫蓮,差一點毀掉了通天建木,而他也差一點全身崩潰而死。

  他很確定,如果沒有通天建木,他最多能夠承受住三朵紫蓮的攻擊就會瀕臨死亡。然而在他眼前,秋長生竟然一隻手握住了十二朵紫蓮。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紫蓮並沒有攻擊秋長生。確切的說,紫蓮的動作看上去充滿了討好般的意味,不僅主動合併成一朵紫蓮,而且散發出柔和的紫光,紫色的花瓣還有意無意的輕觸秋長生的掌心,像是……像是在撒嬌一般。

  這怎麼可能?!

  楚彥春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秋長生冷漠的臉頰,又看了一眼在他掌心乖巧的如同一隻小奶狗的紫雷。轟隆一下,他腦子裡仿佛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空,陡然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麼。

  仿佛遭受到致命的打擊,楚彥春腳下有些踉蹌,不由自主的扶住了身邊的通天建木,嘴唇顫抖著,臉色比紙還要蒼白。

  在他覺醒的巫族記憶中,非常肯定一點,天劫之雷是永遠也不可能被修士或者其他種族掌控的。因為天劫之雷是天道專屬的武器,是天道的劍!

  除了天道,天劫之雷永遠也不會被其他存在馴服,哪怕是強大如飛升的渡劫期大能,也不可能掌控天劫之雷。

  秋長生竟然能夠讓天劫之雷如此馴服乖巧,那豈不是說,豈不是說……

  楚彥春的動靜驚醒了秋長生,他微微偏頭,用眼角的餘光瞄了楚彥春一眼,又毫不在意的繼續看向手裡的紫蓮。紫蓮似乎感應到秋長生的目光,所有的花瓣齊齊的綻放開來,露出裡面細小的紫色花蕊。

  花蕊如絲,無數細小的閃電在其中生生滅滅。

  秋長生就這麼痴痴的看著紫蓮的萬千花蕊,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笑了起來。

  「那麼,我就來看看,我到底是什麼吧。」

  秋長生低聲喃喃,抬起手中的紫蓮,嘴一張,一口吞了下去。

  霎時間,秋長生的身體仿佛被紫光籠罩。天空中原本已經漸漸消散的雷雲,突然之間再次濃郁起來,越來越多紫色的雷霆比先前的速度更快的匯聚起來,很快凝結的雷雲就遠遠超出了柳夕先前天劫的好幾倍。

  整個富石山乃至以富石山為中心,周圍百里內,頓時充斥著強烈的電離子。任何信號都被電離子切斷,所有的通訊都已經陷入了癱瘓。

  誰也不知道在富石山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富石山已經成了一片絕對的禁地,真正的雷池。因為想要靠近富石山,立刻就會遭到閃電的襲擊。密密麻麻落下的閃電,即使是異能者,也撐不了三秒就會被擊殺,連個全屍都沒有。

  冷少寧和楚彥秋並肩站在一座矮山的山頭上,遙望著遠處紫霞萬丈的富石山。一道道劃破天際的閃電時不時的落下,亮起的刺眼光芒會短暫的照亮富石山。

  然而奇怪的是,以兩人的視力,竟然接著閃電的光芒也看不清富石山的情形。已經被摧毀了大半的富石山,就像一張被打了馬賽克的照片,影影綽綽,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兩人是到了山腳才知道柳夕和秋長生倒轉會了富石山,但當兩人準備回去找柳夕和秋長生時,富石山已經被動能武器擊中,山崩地裂誰也無法靠近。

  好不容易等到富石山的崩潰平靜下來,柳夕又引發了天劫,山崩地裂頓時變成了雷霆萬鈞。等到雷霆終於要消散了,誰曾想突然又出現了更大的雷雲,覆蓋的面積更加寬廣,威力也更加恐怖。

  有十多名異能者就是沒有引起重視,結果撤退不及時被紫雷擊中,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塊焦炭。倒地之後,就被砸成四分五裂的黑炭。他們一直退到這座矮山,才總算走出了雷雲的覆蓋面積。只要不主動走進去,就不會有雷電劈過來。

  富石山作為島國最著名也是最重要的風景名勝,半夜發生異變之後早就驚醒了所有的島國人。島國政府本就知道富石山今晚有一場誅殺覺醒者的大戰,卻沒想到會打的這麼激烈,連富石山都被摧毀了。

  這已經超出了島國政府容忍的底線,於是他們派出了軍隊,乘著武裝直升機和各類裝甲車坦克向富石山進發,準備抓捕所有摧毀富石山的兇手。

  可惜的是,他們的武裝直升機群才剛剛飛進雷雲覆蓋的範圍,立刻就被數不清的紫色閃電擊中,呼嘯著砸落在地上,然後發生了連綿的爆炸聲。

  跟在直升機後面的裝甲車和坦克見狀連忙猛踩剎車,總算在雷池邊緣停了下來,沒有變成和直升機一樣的下場。所有人駭然的看著面前巨大的雷池禁地,空氣中隨時產生的火花和不是的爆炸,讓每個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冷少寧嘆息一聲,像是在問楚彥秋,又像是自言自語。

  「不知道。」

  楚彥秋一如既往的沉默,比女孩子更加清秀的五官上沒有太多情緒。不知道什麼時候,楚彥秋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冷漠。

  如果說以前的楚彥秋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塊冰塊,那麼現在的楚彥秋給人的感覺確實一塊鋒利的冰凌。

  冷少寧不死心的再次用通訊器聯絡柳夕,可惜裡面只傳來擦擦擦的電流聲。果然不行,空氣中這麼濃郁的電離子,任何信號都會被徹底干擾。

  「我準備進去看看。」冷少寧輕聲說道。

  楚彥秋瞄了他一眼,微微搖頭:「不用急著進去,我感覺他們現在並沒有危險。這片雷雲應該是柳夕和葉澤宇召喚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不過,楚彥春沒有雷系異能,覺醒的也是句芒血脈,所以他不會施展雷系異能。更何況……」

  楚彥秋頓了頓,淡淡的說道:「更何況,這樣的雷雲,就算楚彥春是雷系異能者,覺醒了強良的雷系血脈,恐怕也施展不出來。這片雷雲,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天罰,反而更像是一種保護,只是雷雲在保護誰呢?」

  「既然不是保護楚彥春,那就是保護柳夕和葉澤宇,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一時半會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這片雷雲不可能持續太長時間,等雷雲散後,我們以最快的速度過去吧。」楚彥秋說道。

  冷少寧點了點頭,不再開口說話,目光重新放在了遠處被紫電籠罩的富石山廢墟上。

  柳夕在大土坑的坑底盤膝打坐,無數的紫雷從她皮膚的毛孔鑽了進去,在她體內肆意亂闖後,又想當然的從另一個毛孔鑽出來。

  這個過程顯然並不舒服,從柳夕緊緊皺起的眉頭和身上如同打擺子般的顫抖就能看得出來,她在用意志力堅持。

  過程雖然痛苦,好處卻是結結實實的。

  柳夕體內的經脈被紫雷一點點的拓寬,又一點點的被靈力修復。無數細小的紫雷就像無數鋒利無匹的飛劍,將前方所有阻攔之物擊穿。

  短短的幾個呼吸,柳夕全身的經脈就打通了至少一半。這比起自己慢悠悠的用靈力衝擊經脈快太多了,簡直如同作弊。

  就是過程苦了一點……真是太特麼的苦了。

  但柳夕皺起的眉頭顯然不是因為身體的痛苦,而是神識深處與心魔鬥爭時的煩惱痛苦。紫雷煉心,它讓修士的神識快速的經歷過去、現在和未來,在一個又一個的世界中,不斷的讓修士體會後悔、痛苦、欲求、歡喜等等情緒。

  倘若修士禁不住虛幻世界的誘惑,被引誘自己的各類心魔迷惑了本心,那麼修士就會立刻被紫雷轟碎成渣。

  堅守本心,回溯本源。這才是煉心的真正目的。

  然而,柳夕卻一點都不擔心煉心劫,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在金丹大圓滿境界停留了幾百年,怎麼可能被紫雷煉心產生的心魔迷惑?

  她奇怪的是,她早就應該醒過來了,為什麼自己一直醒不過來?

  來只有一點點的紫雷的大土坑,為什麼紫雷如同化成了水一般源源不斷的沖洗著她的身體,鍛鍊她的三魂六魄,讓她的神識如同吹起的氣球一般飛快的增漲。

  更奇怪的是,明明暴烈至極的紫雷,為什麼會變得如水一般溫柔?她在紫雷池中打坐煉心,卻沒有感受到絲毫兇險?

  不正常!

  柳夕心裡意識到出現了極大的變故,她想要睜開眼醒過來,但不管她怎麼努力嘗試,卻發現自己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她忽然明白,不是她沒有力氣,而是周圍紫雷化作的液體太過於粘稠和沉重,讓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她的靈魂和意識仿佛脫離了身體,儘管意識清醒,卻無法動一動身體。

  難道是……

  柳夕腦子裡想到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頓時心裡像是被萬千隻螞蟻撕咬一般,恨不得立刻跳出雷池,看看事實是否真是如此。

  但她的意識和身體似乎被切割開來,無論她怎麼著急,她的身體依然一動不動。

  「不要啊,千萬不要想起來,千萬不要去嘗試。」

  柳夕大聲的叫喊著,語氣又急又怕,也不管秋長生能不能聽得見:「你是秋長生,你只要記得自己是秋長生就好,你只需要做好秋長生就可以了。你不是誰的投影,你不需要回溯本源想起自己是誰。你就是你,獨一無二的秋長生。所以千萬不要去碰觸紫雷,千萬不要去見證真我……」

  徒勞的喊了好一會兒,柳夕停下了嘶啞的叫喊。

  這是她的意識海,她在自己的意識海里就算叫破了喉嚨,秋長生又怎麼能聽得見呢?

  她有些疲憊的蹲坐在地上,雙手捂住了臉頰,指間漸漸濕潤起來。

  柳夕不知道,其實秋長生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他不僅聽到了她所有的話,還一直注視著柳夕,只是他卻面無表情,眼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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