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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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趙陌的話,秦含真的臉都要木了。

  「趙公子是太子?!」她兩眼都在發直,「他是來治病的?現在有人發現他的身份,可能會對他不利?可你沒告訴他你知道他是誰,又被他身邊的人提防戒備,所以想要警告都不敢開口?」

  趙陌沉默地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慫。

  秦含真也沉默下來,她思考了一會兒,才抬頭對趙陌說:「趙表哥,你為什麼不想告訴太子,你知道他是誰呢?如果說一開始是怕麻煩,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你為什麼還不肯坦白?」

  為什麼不說?趙陌覺得這個問題很難說清楚。他對秦含真道:「伯父……待我很好。起初我是真不知道他是誰,可後來……慢慢的,他的言行就跟溧陽王府子弟這個身份對不上了,還有他身邊的太醫和侍衛……那麼多破綻,我又不是傻瓜,怎會看不出來?可是……若我不是繼續裝作一無所知,而是坦然承認了自己知情,那麼,我就得把他當成是儲君來敬重,而不是一位伯父了。他待我……也不會再象之前那麼親切關懷。也許表妹會覺得我行事有些卑鄙了,但是……我只是捨不得那些日子,我與伯父住在一處,他待我如同一位慈父般。那真真是我久違了的溫情。我……我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再長久一些。」

  秦含真明白了,趙陌從親生父親趙碩那裡感受不到這種父愛與溫情,發現太子那兒有,便不由自主地貼了過去。

  她嘆了口氣,又問趙陌:「太子從前也不認識你,你倆的立場……還有些微妙,他居然還對你這麼好,也難怪你會捨不得。畢竟你只是裝作不知道他的身份,可他卻清楚地知道你是什麼人的兒子。我想,你倆大概很投緣吧?」

  趙陌抿著唇不說話。他心裡其實也疑惑過,為什麼太子會對他這麼好?他想不出答案,以「投緣」二字來解答,就目前來說,似乎是最好的答案了。

  秦含真想了想:「太子身邊的人猜疑你,可以理解,這是從你父親那兒來的。不過你年紀還小,又從沒做過任何對太子不利的事,平時在生活中也對太子敬重有加,而且表面上還處於不清楚太子身份的狀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還要疑心你,那就是他們太小心眼了。太子就對你很信任,可他們居然不相信太子的判斷能力。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就是把太子看得太低了。」

  趙陌睜大了雙眼,對秦含真這番話感到十分意外。不過,他承認秦含真的話令他聽了心情愉悅。可不是麼?太子都相信他了,其他人還要疑心,分明就是不相信太子的眼光呢!

  虧得他們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忠於太子的!

  秦含真繼續道:「現在來看,如果你說出自己是知情人,會有什麼後果?太子會因此對你起了猜疑之心嗎?他身邊的人對你的態度是否會有所改變?」

  趙陌想了想,搖了搖頭。他覺得太子也好,太子身邊的人也好,其實早就對他知情一事心知肚明了。正因為他繼續偽裝不知情,所以他們對他的忌憚也更深。

  秦含真根據他的答案,給出了分析結果:「也就是說,你向太子坦白,並不會改變他對你的態度,其他人對你的看法估計也不會有所改變,但有可能會覺得你終於變得誠實了,所以對你稍微有點改觀?不管怎麼說,你不想說實話,只是因為捨不得太子給你的溫情,但現在事關太子的安危,這份溫情是否重要到蓋過了他的安全呢?」

  趙陌搖頭,鄭重地道:「我更希望伯父他平安無事。」頓了頓,「太子的安危,關乎江山社稷,即使我從此再無人關心,也不能明知道太子遇險而不說出實情。」

  說出這句話後,他整個人仿佛就輕鬆了許多,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我回去就向伯父坦白,請他原諒我這些日子的無禮。我也會向沈大人、黃大人道歉的,我欺騙了他們,因為我不知道身處那個宅子裡,應當如何自處。」

  秦含真揮揮手:「什麼自處呀?你父親做的事跟你有什麼相干?他對你做了什麼,大家都是知道的。對你來說,你父親離儲位越遠,你就越安全。雖然你是你父親的兒子,但嚴格來說,在皇嗣一事上,你們的立場應該是相對的。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得出這樣一個結果,太子應該也心裡有數吧?如果這樣那些人還要懷疑你會為了讓你父親上位,哪怕自己可能會被王家人幹掉也不在乎,那就是他們傻了。跟傻子有什麼好計較的?他們那些人都應該會聽太子的話吧?只要太子信任你,一直對你好,其他人怎麼想的,你不用在意。」

  趙陌聽得笑了:「確實不用在意,往日是我想得太多了,患得患失,反倒糊塗起來。」

  秦含真見他重新露出了笑容,而且並不是強顏歡笑那種,臉上也不由得微笑起來:「好啦,現在解決了你的煩惱,咱們再來討論一下,太子目前的處境吧。」

  太子的處境,主要有兩點:一是他來江南治病,效果顯著,他的身體已經大為好轉,可以自己出門逛上一條街,也不會累到癱倒了;二是李延朝等與蜀王府有關係的本地官吏,極有可能已經發現了他的身份,隨時會為了蜀王幼子的前程而對他不利。

  第一點意味著他已經可以回京了,只是眼下正值寒冷的正月,運河停航,路上行走不便。第二點則表示,他在金陵城裡的安全並不是百分百有保障的,如果要確保萬無一失,就不能讓李延朝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來。

  秦含真說:「李延朝這個人,官卑職小,不難對付。太子的身份雖然是保密的,但有巡撫衙門撐著,軍隊衛所那邊又有黃僉事,一文一武,已經足以護住他了。只要讓李延朝有別的事可做,甚至是從代縣令的位子上下來,他就很難再利用官府的力量對付太子他們。問題在於,他是否會向蜀王府報信?一旦蜀王府知情,決定要暗中對太子下手的話,太子的處境就會更加危險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為保險起見,太子還是儘快趕回京城去比較好。」

  趙陌點頭:「不但蜀王府,就連我父親……或是王家,也難保不會犯了糊塗,鋌而走險。」以目前京中的局勢,趙陌覺得自家父親或是王家出手的可能性更高些。而如果趙碩真的沾上了這種事,他肯定也會跟著遭殃的,就算太子對他再好,也沒用。

  趙陌抬頭看向秦含真:「儘快回京城是最好的法子,但眼下天氣寒冷,北上道路難行。若是讓太子殿下勉強動身,走陸路返京,萬一路上累壞了身體,又或是感染了風寒……千里迢迢到江南來求醫的成果,就白白浪費掉了。」

  秦含真問:「那就讓他們慢慢坐馬車趕路,不行嗎?車廂里放手爐什麼的取暖,每天不要走太多路,注意保暖,三餐保證,休息充足,還有太醫跟著,隨時盯著太子的身體,這樣應該差不多了吧?我看趙公子平時常常出門閒逛,健康得很,這種程度的勞累,對他來說應該是沒問題的。」

  趙陌嘆道:「事情哪兒有這樣容易?若是無人發現太子的行蹤,那麼開春後北上,他確實可以這麼做。問題是如今李延朝已經知道了太子的行蹤,萬一他告訴了蜀王府的人,蜀王府又決定要對太子不利,太子在路上慢慢走,只會更加危險。在金陵城,好歹還有巡撫衙門與衛所的黃僉事護持。在北上的路上微服出行,太子能依靠的,就只有他身邊那十幾個人而已!」

  秦含真撐著自己的下巴思考:「嗯……我們先確認一件事,那就是李延朝即使真的發現了太子的身份,立刻派人去給蜀王府送信,那也是今天的事吧?他會往京城送信,還是給蜀地的蜀王送信?不管是哪一種,即使派的是快馬,也要好幾天功夫才能把信送到地方。而信送到後,看信的人想要拿定主意,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到蜀王府真的決定要對太子不利,派出人手到金陵來,這當中又需要一段時間。前前後後加起來……他們光是在路上,就起碼要花上大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吧?」

  趙陌聽懂了她的暗示:「表妹是說……要趁著這大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把太子安全送離金陵?」

  秦含真道:「只要不是運氣差到在半路上撞上對方的人,又被認了出來,這個時間差應該是足夠的。他們南下,太子北上。二月開春後,運河漸漸就能重新通航了,說不定太子忍受陸路顛簸的日子也沒想像中那麼長。當然了,如果想要給太子爭取更多的時間,讓他能安全回到京城去,我們還是得另想辦法拖住李延朝,不讓他發現太子離開了才行。不管是誰,想幹這種壞事都不會大張旗鼓地去做的。只要別讓他們發現太子真正的行蹤,我們應該可以爭取一段時間。」

  她想了想:「估計到時候要讓我祖父配合一下。」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北上這一路上,但凡是太子有可能會經過的地方,是否會有認得太子、又或是與蜀王府、王家等人有勾結的官員任職呢?你和大堂哥南下時,好象打聽了不少這方面的情報吧?得提醒太子身邊的人一聲。」

  「我是知道不少沿路官員的身份來歷。」趙陌眯了眯眼,「行,我心裡有數了,拖住李延朝的事兒就交給我來辦吧。」

  他沖秦含真笑了一笑:「再不會有人比我更適合去做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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