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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我在這些alpha眼中看到了光。

  或許在絕望中,擁有信仰是一件幸福的事。

  可惜,沒人在乎獠面鬼的面具下是誰,只要這個人給予承諾,盡力實現,追隨者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也是我乏味的原因。

  我想在成年時繼承無量世界,只有一個要求,讓世界眾生宣告我的名號。但老爺子卻因此評斷我不適合管理世界,還威脅要剝奪我的繼承權。

  席氏子嗣單薄,成神後孕育更加艱難,幾十年才得我一子,剝奪我的繼承權,不過是放煙/霧/彈,質疑我能力才是真。

  作為神,卻要掩藏身份,化為象徵符號活著,對我來說實在沒什麼意思。

  在alpha革命軍內部,充當「神」的首領也得遵守這項「規矩」。我雖然不意外,但隱約有點不悅。

  只是個叛軍首領,和「神」的概念未免相差太遠。

  我想當眾揭掉他的面具,看看他的反應。

  這麼想時,首領恰好從我身邊經過,視線在這邊停留了一秒,再轉去慰問其他低層人員。

  我差點笑出聲。

  不用讀他的心,我也知道,首領在克制我對他的吸引力。

  仔細觀察,他說話時的腔調稍緊,嗓音比之前嘶啞了兩度,握住別人的手時,小拇指尖抖了一下,接著,邁步的趨勢遲滯了滯,隨即恢復正常,邁開長腿大步,朝營地秘密內部走去。

  我撥開密集的人群,追著他的身影沒入牆中,悄無聲息跟在他後面下到地底。

  為了不被發現,我捏了個隱身咒,先他一步進到臥房中,拉了唯一的椅子直接坐下,好整以暇等著他。

  首領謹慎地開門,確定房間裡沒有異樣後,小心鎖上多層密碼鎖。

  燈亮的瞬間,一聲沉重的悶響聲砸在地上。男人在我面前昏昏倒下,面具摔在我腳邊,他暫時失去了意識。

  我饒有興趣撿起了面具,翻到裡面,挨著嘴唇的地方有一團凝固的血。顯然,他已經偷偷在面具下咽了很久的血,卻因為當著眾人面,不敢吐出來,造成恐慌。

  我穩穩坐著,注視著他在水泥地上艱難喘氣,好像一架破掉的風箱,四處呼呼漏風。

  他試著扶住行軍床爬起來,慢慢將自己挪到床上,彎腰想從床下撈醫藥箱時,那張我評價為俊秀的臉痛得幾近扭曲。

  但很奇怪,他像被人剪掉了舌頭,即使知道周圍「沒人」,也不肯發出一丁點痛呼。

  老頭子時常教訓我,批評我沒有「神」的仁慈之心,不識人間疾苦。

  我倒也不是「不識」,只是不在乎。

  如此,我便將首領作為對象,好好——

  觀察。

  5月3日

  現在已過凌晨,出於嚴謹,就將這件事分為兩天來講。

  首領揭開軍大衣,裡面只有一件薄背心,背心下的軀體裹著厚厚的繃帶。前胸看著還好,轉過來時,背後一片狼藉。

  不知道多大多深的傷口才能將整片背染紅。透過多層紗布,血依舊止不住,多到沿著紗布邊緣滴出來。

  可我的關注點不在傷口,而在他腹部的陳年舊疤。

  橫貫腹部,彎彎曲曲,邊緣不規整,可能是缺乏照料,當年被切割的地方長出了難看的增生。粗線縫補的痕跡很重,隱約能看出,這道傷口是兩次切割疊加的。

  我產生了一些想法,亟待驗證。

  關於首領的過去,我耳濡目染。作為第三批alpha生育備用資源,從出生起就活在養殖場裡。從小性情凶野,不甘命運,十歲出頭就幹了幾十歲alpha們做夢都不敢幹的事,三次策劃逃出養殖中心,雖然均告失敗。

  最後一次,這個小alpha偷偷摘出了食道里的管子,趁管理員不注意,日復一日磨尖它。某天,一位大人物來視察「成果」時,被他一舉戳穿了眼球。首領因此趁亂帶著養殖場所有小A們逃出生天。

  可惜的是,當年那場壯舉的結果不盡人意。最終,只有他一個活了下來。

  之後,他便輾轉流浪於各處,逐漸集結了一群alpha,四處解救被圈養迫害的A們,算到今日,也有六年了。

  如果傳言為真,那麼首領今年,不過十□□歲。

  和我同歲。

  鑑於同憐心在我身上基本不存在,單純出於好奇,我站起來走到床邊。他看不到我,所以不知道我是以怎樣的姿態俯視著他。

  營地物資短缺,在omega勢力的四面圍剿下很難獲得醫療藥品。他手裡這瓶酒精,可能也是首領才有的特供品。

  繃帶珍貴,他不捨得丟掉浪費,就咬著牙,一圈一圈揭下它,把沾了血肉廢掉的那段捋在一旁,把還能用的另一段留下。揭到最後一層時,皮肉粘連地太緊,痛得他渾身打顫,額頭上出了豆大的汗珠,連著腹部的疤痕也蜿蜒痙攣起來。

  太魯莽了。

  他咬開酒精瓶塞,用紗布沾了一些就往背後貼。從我站的方向看不到傷口,想必是嚴重的,搞不好會致命。特別在這樣粗莽的自救下,比起失血,更容易死於感染。

  但我的任務是觀察,我只需要站在這裡,用眼睛注視一個小世界男A正在經歷的苦痛,而不不是插手撥亂他的生命軌跡。

  出乎我的意料,他處理傷口的速度很快,重新包紮的手法也很穩。

  仔細一想,這樣的嫻熟一定是上百次經驗積累出來的。或許是在他人身上經歷,更可能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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