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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任何一個肢體健全的人來說理所當然的憧憬,對他而言,都是不切實際、只能祈盼有人「瞎了眼」的幻夢。

  開幕式早上十點才舉行,早讀和前兩節課照上,操場裡外都要布置,所以今天不用跑操。

  柳小滿從樓梯口邁上二樓,遠遠地就看見尚梁山在教室後門背著手站著。

  今天倒沒衝著班裡,他站在走廊邊兒上,衝著操場那邊觀望。

  柳小滿順著他的視角望過去,運動會的橫幅都快被風從鐘樓上扯飛了。

  取消吧。

  他在心裡禱告。

  為了防止尚梁山再想到什麼驚人的點子帶他去做,他沒敢從後門走,直接在前門就埋頭進了班裡。

  李猛已經到了,他搞得像小學生春遊,柳小滿還沒走到座位上,先被他一把拽過去,拉開書包給柳小滿展示。

  「看!」他抖索著包里的大紙盒,一臉誇張,「這可是我的傳家之寶!以後得繼承給我兒子玩兒。」

  「啊?」柳小滿一頭霧水地看看他,做不出評價來。

  「你沒玩過桌遊?」李猛問。

  柳小滿搖搖頭:「沒有。」

  李猛很驚詫地「嗯?!」一聲,好像桌遊是九年制義務教育里的必修課,沒玩過桌遊等同於沒上過學一樣,比柳小滿沒手機沒微信沒去唱過歌還讓人不敢置信。

  柳小滿平靜地看著他點點頭:「嗯。」

  「那沒事,」李猛反應過來他是個殘疾,抓抓腦袋,「玩兒狼人殺也行。」

  柳小滿也沒玩兒過狼人殺。

  但他倆都沒把這當作一回事兒。

  柳小滿心想反正也不可能真湊成一堆去夏良家裡玩兒,對這些也沒有丁點兒興趣。

  李猛心想反正什麼都不會也能現學,世上有死學學不會的人,還沒見過死玩玩不溜的人。

  班裡人基本到齊以後,尚梁山又進來講了一遍開幕式的流程與注意事項。

  「聽見廣播裡開始放歌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準備下樓排隊了。」尚梁山指了一下魚頭和韓雪璧,「就按咱們跑操的隊列,跟在11班後面,順著操場溜達一圈就行,你們負責整隊帶隊,我有別的工作要負責,你們不要給我添亂。」

  班裡鬧哄哄地答應。

  柳小滿看了眼夏良的座位。

  夏良還沒來,桌上是空的,柳小滿頭一次有點兒希望他能準點來上課,趕在他們班入場之前到也行。

  不然像尚梁山說的那樣,按照跑操時的隊列來排,他只能一個人綴在班隊最後面,從全校師生眼前晃著空袖筒子路過。

  越想那個畫面,他越覺得不舒服,越想讓夏良趕緊過來,別真在家裡睡一天。

  等到第一節 課下課了,夏良還是沒來,柳小滿已經從不舒服,發展為極度的不舒服。

  班裡其他同學已經抻胳膊動腿地等著廣播出去了,班裡吱哇亂叫,嘈雜得讓人心煩,柳小滿自暴自棄地在心裡想:其實他就不出去,在教室里坐著刷題,尚梁山也不能對他怎麼樣,頂多拉出去說幾句,講點兒「集體榮譽感」的大道理。

  可想是這麼想,也許他骨子裡就徹底是個逆來順受,循規蹈矩的人,不敢脫離大部隊,跟班主任對著來。

  廣播裡運動會專屬音樂一揚起來,班裡的同學們像泄洪一樣往外涌,李猛王朝他們回頭招呼他一聲,柳小滿還是不由自主地跟著站了起來。

  夏良依然沒來。

  丟人就丟人吧,也不是丟一年兩年了。

  磨蹭成班裡最後一個人,他才從教室後門走出去。

  走廊里烏烏泱泱,全是因為不用上課而雀躍的學生。

  柳小滿雀躍不起來,心情跟走廊外的天色差不了多少,他順著人流走到樓梯口,一隻腳已經邁出去準備往下走了,有人從身後握住了他的胳膊。

  力氣還不小,不是個手滑扶一把的意思。

  柳小滿生怕踩歪了從樓梯上滾下去,忙收回腳,驚訝地回過頭,對上了夏良那雙暗沉沉的黑眼仁兒。

  彎著的,帶了點兒弧度。

  「帶你逃個課。」夏良沒說二話,把他從人潮里拽了出去。

  柳小滿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地體驗了一次逃課。

  逃得太輕鬆了,也不是在上課,用「逃課」這個詞兒都牽強。

  他從看見夏良的瞬間就基本沒再來得及思考,喉嚨口也不知道是什麼在跳,跟心臟的頻率全然一致,敲得顱腔胸腔里都只剩下這個節奏。

  跟著夏良從另一頭人少的樓梯走下去,他們在喜氣歡實的循環背景音樂里穿越全校學生,隱約中似乎聽見有人喊了一聲夏良,他倆都沒管,直接走到學校後門,傳達室的老頭兒不知道幹嘛去了,夏良推著一下柳小滿,兩人就這麼沒人管沒人問,直直溜溜地從學校里走了出來。

  柳小滿扭頭又看一眼校門,突然覺出一種說不上來的奇妙。

  明明剛才他還七死八活地在準備下樓排隊,現在就……出來了。

  運動員進行曲還在播著,但聽起來跟他已然隔了一層距離,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兒。

  不用去操場上現眼了。

  確定了這件事,柳小滿很舒暢地鬆了口氣,風還在一陣陣地吹,但這時候挨吹他都覺得清新。

  「你什麼時候來的?」他看著夏良問。

  「剛到。」夏良帶著他往前走,「正好看見你頂著張受氣包的臉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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