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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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怎麼會那樣想我?」楚俏吶吶說道。

  「你瞧瞧,男人和票子都緊緊攥在手頭,」劉少梅眼底一片青,昨夜被丈夫訓了一晚,阿愚又鬧,起夜時還聽東屋傳來響動,「繼饒疼你,又捨得把錢給你收著,馬上就跟著繼饒到部隊吃香喝辣,我都情願是你。」

  「大嫂的意思是,你惦記著小叔子?」楚俏冷聲譏諷。

  「我清清白白地跟了繼濤,從未有半點逾矩,你可別瞎說!」劉少梅心有不平道,她也知此事怪不著楚俏,可她心裡頭就是不舒服。

  楚俏撇過臉去,又笑,「那你是說我不該拿著繼饒給的錢?大哥的錢不也攥在你手裡麼?」

  「行了,我說不過你們這些自視清高的讀書人。」劉少梅端著碗,心裡憋著氣。

  反正下次回來,她和繼饒也會挪到西廂的灶房去,根本沒必要置氣。

  楚俏從灶房出來,孫英也洗衣服回來了,嘴裡碎碎念念,無非也是嫌她起的晚。

  楚俏只當沒聽見,吃過早飯,男人已經拎著行李上車了,夫妻倆把車頭的位置讓給陳繼濤,自己在車廂里坐著。

  六月天燥熱,路上泥塵滾滾,楚俏被嗆得難受,男人見狀,索性把軍裝外套罩在她頭上。

  到了鎮裡的客運站,兩人俱是灰頭土臉,但他卻是一派雲淡風輕,絲毫不覺狼狽,拉著她在女廁前停下,「先進去洗洗吧,行李我來守著。」

  楚俏瞧著前頭排著的長隊,不由皺了皺鼻子,「人太多了,八點有一班到火車站的,我怕趕不及。」

  「嗯,」他單手拎著行李,另一手拉著她,神色自若。「男廁那兒沒人。」

  楚俏在學校還從未進過男廁,不由蹙眉。

  「放心,我用水瓢舀一勺水出來給你洗。」他骨子裡終究對男女還是設防的,況且身上還披著軍裝,女廁前的隊伍里還頻頻向他側目,他怎麼也該顧忌著。

  楚俏蹲在排水溝那兒洗了一把臉,男人又掏出一塊毛巾給她擦擦,見她雪嫩的臉蛋沁著水珠,撲紅撲紅的,只覺得心癢。

  周遭還有不少人,她終究不好意思,胡亂擦了擦,頭低到他胸前,「換你去洗了。」

  「我不打緊。」他混不在意道。

  楚俏摳著他軍裝上的紐扣,「還是去洗洗吧。散散熱也好。」

  男人見她堅持,於是放下行囊,進男廁飛速地掬了一把,往板寸頭上一抹,果然清爽了許多,他怕妻子等得著急,隨意地擦了擦就出來了。

  「餓不餓,要不要我去買點吃的?」她早飯吃的不多,男人生怕她餓著。

  楚俏不由笑道,「不餓,才吃了沒多久。」

  「你在這兒乖乖等著,我還是去買點,留著車上吃。」話音一落,他放下手中的行李,步伐穩健地往小店那裡走去。

  男人手腳利索,撿了五個拳頭大的饅頭和兩個雞蛋,知她一向節儉,又帶了水壺,在火車上也可以接水。

  不過,她臉蛋水嫩,今天曬得久,想了想,他又買了一斤蜜桃。

  他生得高挑,又一身軍裝,稱蜜桃時,年輕的售貨員還不由多看了兩眼,見他走了也沒把視線收回來,而順著他筆直走的方向,一個十七八九歲的姑娘正盈盈而立。

  楚俏夫妻兩人來得早,買的車票也比往時早了一班。她一上火車就犯困,坐上車就不住地點頭。

  從男人的視線往下,只見她漆漆的小腦袋一頓一頓,他不由覺得好笑,微微側身,大掌攬著她的纖腰,把她的頭攬在肩頭,附耳說道,「快睡吧,等到了再叫醒你。」

  一下車站,一股熱風就迎面撲來,人來人往的也擠得慌,男人生怕她走丟了,緊緊握住她的手。

  楚俏見他直拉著自個兒往大車道那裡走,不由提醒他。「人行道在那邊。」

  周遭吵吵嚷嚷,男人眉頭一皺,湊到她的耳邊說道,「我們先不回部隊,宗慶已經在外頭等著了。」

  楚俏一出來,順著男人的手望去,就見一道頎長的身形倚靠在車頭。

  楊宗慶並未穿著軍裝,而是一身休閒的扮相,汗衫仔褲,看起來年輕了不少,仍是一派眉目淡淡的模樣,只是眼底的青影似乎更濃了。

  他正負手而立,一見到陳繼饒夫妻,緩緩站直來朝他們揮手。

  楚俏見男人一步一步靠近,卻未出一語,笑著與楊宗慶碰了一下拳頭。

  而楊宗慶則咧開嘴一笑,眉目間明顯舒展了許多。

  和梁羽離婚,他怕也是早走心理準備,楚俏知道,他這時候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尊重,於是對他離婚一事也隻字不提,笑著問,「等很久了吧?」

  楊宗慶心下一暖,搖頭失笑,「本來想著你們十一點才到,剛到一會兒。日頭大,快上車吧。」

  話音一落,他打開吉普車,「你們先上車,我去把行李放車廂。」

  楚俏也知兩人有話要說,特意把前座讓給陳繼饒,趴著車墊上裝睡。

  陳繼饒從後視鏡瞧著她一副呆萌的模樣,不由唇角一勾,就想撈起一側的軍裝給她披上。

  車裡的空間也就這麼點大,他給楚俏蓋好了,卻夾在中間,費了好大的勁才脫身。

  看來也是蠻拼的。

  楊宗慶看在眼裡,難得露出笑容,「難得你也有這麼上心的時候。」

  「她還小。」男人眼裡透著寵溺。

  「不得不承認,你看女人的眼光比我強。」楊宗慶一聲喟嘆。

  如果梁羽有楚俏一半省心,他又何至於落得個離婚的下場?

  陳繼饒一聽,就知他心裡的陰影還未消,拍了拍他的肩膀,舔了舔唇角說道,「那倒未必,是我運氣好。我也曾一度懷疑這輩子找不到攜手餘生的人,可我不也遇見俏俏了麼?」

  楊宗慶握著方向盤,目光渺遠,「情場失意,不過你還當我是兄弟,在景山待的這幾年也算值得了。」

  男人笑笑不說話,又往後瞥了一眼,見她穩穩地躺著,「基層民風樸實,又鍛鍊人,你去兩年就當散散心,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這幾天,母親天天耳提面命,說他為了個女人犯傻到自毀前程。大院裡不少同僚也是對他搖頭嘆氣,楊宗慶心灰意冷,難得身側的好兄弟如此力挺他。

  他心裡一片柔和,扯出笑意來,「時間還早,要不別去飯館了,中午來我家喝一杯吧?正巧我爸媽不在家。」

  上次梁羽和秋蘭聯手坑害俏俏,宗慶險些離婚,是楊家寧肯委屈俏俏而成全梁羽,鬧得分外不愉快。

  想來,宗慶也是顧慮到此,才特意強調他父母不在家。

  陳繼饒素來對事不對人,「也成,你家的糖醋魚真心不錯。」

  兩人一拍即合,楊宗慶把方向盤一轉。調回頭去。

  景城的軍區大院外有戒備森嚴,不過楊家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車牌號往那一過,橫欄一下就撤了。

  他們一會兒還得回部隊,索性也不拿行李進門了。

  楊宗慶姿態自若地在前頭引路。

  楚俏清目四望,只見周遭一片嚴肅寂靜,白牆瓦的小洋房林立左右,花圃里也是一派生機勃勃,不時還有警衛員牽著警犬巡邏。

  忽然,楚俏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喊道,「宗慶——你快幫幫我!」

  她循聲望去,只見梁羽踩著又尖又細的高跟鞋,正驚慌失措地往這邊跑。

  而她的身後,正衝過來一隻矯健的警犬。

  她飛跑過來,一把抓住楊宗慶的胳膊,汗流浹背,「以前也不見它來追我,怎麼今兒就跟瘋了一樣?宗慶,你快幫我把它趕走!」

  有繼饒夫妻在場,楊宗慶不願把局面鬧得太僵,到時出言叫隨後而來的警衛員把警犬穩住,而後冷著臉把梁羽的手鬆開,「這時候你不在家裡休養,跑過來幹什麼?」

  梁羽聽他一開口還是關心她,不由感動,心裡真是悔恨萬分,也不顧有外人在,又抓著他的胳膊說道,「宗慶,我想你——我去部隊找你,但是你又不在,這一周以來,我夜不能眠,心裡總是想著你,我知錯了,咱們復婚……」

  楊宗慶把臉撇向一側,自嘲一笑,「梁羽,你一向清高倨傲,別作踐自個兒,咱們好聚好散,我奉勸你一句,別把場面鬧得太難堪,快休息吧!」

  「可是宗慶——你都不來看我,你一向喜歡部隊,這次怎麼也沒在景山待著?」梁羽瞥見楚俏也在,卻也顧不得臉面了,面色期期艾艾,「我知你也不願離婚,只是礙於當時我做得太過分。」

  她也後悔呀,原以為他包容她,在幹部樓也沒人敢對她橫眉冷對,她那時過得肆意,可一離了楊家,所有都不一樣了,沒一個人上門瞧過她一眼,當真是叫人心寒,她也才明白,楊家到底意味著什麼。

  見宗慶面色漸沉,她心裡懊悔。「我真的知錯了,等風頭一過,他們就會淡忘上次的事……我再也不那樣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楊宗慶氣憤交加,「我給你的機會還少麼?是你自己不要,那就怪不著任何人,離婚報告上頭已經批下來了,我和你已沒有半點關係,你又何必自討沒趣?」

  說著他就往屋裡走去。

  「宗慶,」梁羽拖住他,卻被他的力道所震懾,只好求助一側的陳氏夫婦,「好歹也在幹部樓里住過,你們幫我勸勸他吧?」

  楚俏登時把臉瞥向一側,陳繼饒見宗慶面色肅冷,只道,「你還是不了解宗慶,他一旦決定的事兒,怕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你有何必執迷不悔?」

  梁羽眼裡慢慢浮起一抹恨意來,「好得很,真是好得很!都道勸和不勸離,你們夫妻倆,一個不吭聲,一個怪起我來了。我和宗慶走到今天這一步,我也不怕告訴你,陳繼饒——」

  「夠了!」楊宗慶緊握的手背青筋浮起,「你不要臉,我還想留點顏面!離婚這事,只因你做得太叫人寒心。我對你失望透了,跟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可是——」梁羽咬唇道。

  「沒有可是!」楊宗慶心涼如水,「我不妨告訴你,不讓你進大院,是我親自打電話通知給警衛員的,我爸媽也沒有反對,你以為你還有機會麼?」

  他真是厭倦了,扭頭對警衛員道,「小張,快把人請出去吧,她和楊家再無半點關係。下次要是再讓她進來,驚擾了我爸,你怕是擔不起這個責!」

  警衛員也是萬般無奈,拉著繩子道,「大姐,您也聽見了,不是我故意為難你,你還是快走吧?」

  楊宗慶也不管她走沒走,扭頭勉強扯出一記笑意,「快進屋去吧。」

  他仍走在前頭,楚俏夫妻緊隨其後。

  「讓你們看笑話了。」楊宗慶放慢腳步,扶額道。

  楚俏與男人相互對視,心裡也是唏噓,「不防事,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楊宗慶在梁羽小產之際提出離婚,興許他還有一點愧疚,可經她屢次吵鬧,只會叫他越發心寒。

  楊宗慶搖頭一嘆,「弟妹,以前就是對不住你了。以後她再鬧,你別搭理就行。」

  大門一開,就有幫傭的阿姨迎上來,楊宗慶笑道,「阿姨,我帶了兩位朋友來,中午想吃您做的糖醋魚。」

  幫傭阿姨點頭應著去了廚房。

  楊宗慶領著兩人進客廳,摘下帽子,「隨便坐,天熱,我給你們拿冰水。」

  正說著,他就直往角落那碩大的冰箱走去,拎了兩瓶汽水出來。

  這年頭哪戶人家有縫紉機、手錶、自行車和收音機這「三轉一響」就算是很了不得,冰箱還真是罕見,能喝上冰水已是壕中之壕,汽水一瓶也得兩三塊,可他眼都不帶眨的就遞過來了。

  楚俏曉得楊宗慶家底殷實,可沒料到他出手如此闊綽,心道梁羽這輩子恐怕真得後悔死。

  她低聲道謝,堪堪接過,正好奇地盯著汽水瓶上的商標,忽然就被男人抽走了。

  只見他一面和楊宗慶說話,一面不動聲色地緩慢地把瓶蓋兒擰開,遞到她手上還忍不住叮嚀一聲,「冰鎮蘇打水涼氣足,別一下喝太多,待會兒容易打嗝。」

  楚俏知道他早年間跟著已逝的公公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不過汽水那麼貴,他總不會常喝吧?

  於是。她不由多問了一句,「你怎麼曉得?」

  「在書上看過,」他眉色淡淡,眼裡泛著不知劉里的深意,而後又抬頭問楊宗慶,「被分配到在哪裡的基層?」

  楊宗慶猶豫了一下,不過也知繼饒夫妻不是多舌之人,也把話說得敞亮,「在融城的望舒村,繼饒,你也曉得梁羽不依不饒,我怕她知道了非追著跟來……」

  男人明白他的為難,深眸里蘊著幾分不舍,點頭道,「放心。我和俏俏斷不會多嘴。倒是你,融城地屬南方,離景城也遠,怕是會水土不服,你多注意著點。」

  楊宗慶心底淌過一股暖意,「當年咱倆一塊在北疆集訓,那兒海拔高,暴雪紛紛,一待就是三個多月,不也一樣挺過來了麼?」

  憶起往昔,男人也是幾度感慨,話也多了起來,楚俏坐在一側托著腮慢慢聽著,他們口中所述說的全是她不曾參與的艱難與崢嶸,也覺得有意思。

  楊宗慶正說得起勁,遇見梁羽時的陰霾一掃而光,眉色飛揚。

  忽然,樓上就響起一道嚴肅的聲音,「家裡來客人了?」

  楊運國年近古稀,肩背仍立得挺直,一身線條挺括的軍裝無不透著森肅,手裡拄著拐棍,見來人是陳繼饒夫妻,峻冷的面容有了一絲鬆動。

  楚俏隨丈夫起身,見男人身姿筆挺,朝楊老「啪」一下敬了個莊嚴的禮,也含笑著彎腰躬身。

  「爸,您怎麼在家?」楊宗慶微微訝然,他今天不是要下基層慰問麼?

  「有些咳,軍醫不建議出行。還告訴你媽了。」楊運國渾濁而獨到的目光掃過面前的小兩口,尤其見楚俏嬌婉地立在她男人身側,隨著一道見禮,難得露出了笑容,「來了?宗慶可是盼了好幾日。」

  陳繼饒瞧著楊運國胸前明晃晃的軍功章,除卻俏俏受屈那次,此人還是值得敬重,於是頷首說道,「嗯,過來和宗慶聚聚。」

  楊運國神色溫和了許多,指了指沙發,語氣難得輕鬆道,「都別拘著了,坐下吧。」

  四人一道落座。

  楊運國一來,場面一下拘謹了不少。基本是他問一句,旁人答一句。

  他見楚俏的右手竟纏了厚厚一層紗布,不由多問了一路,「丫頭,我怎麼瞧著你的手越發嚴重了?」

  家醜不外揚,楚俏也沒多提,只道,「在家不小心手被砸傷了,過幾日淤青消了就好。」

  「怎麼好端端地被砸傷?」楊運國多少瞧出她眼裡的躲閃,「不是特批了錢下來?」

  楚俏一下支支吾吾,求救的眼神投向男人。

  陳繼饒斂著眉目,想著那筆錢拱手讓人,俏俏心裡總不甘心,他沒法出面,但不代表楊家沒那個本事。

  他索性把事情攤開了說。

  楊運國聽完。面色發沉,語氣綿長,「竟還有這事?」

  他又扭過頭問兒子,「緝拿毒販前一次的任務,你不就是配合市裡的公安局抓一批持械鬥毆的地痞?」

  經他一問,楊宗慶想起來了,也是那次他和老攀才認識市局的人,虎子走丟那次也曾請市局幫忙,「嗯,那群地痞在高利貸里專門負責收帳。」

  「他們上頭的人是誰?」楊運國擰著眉頭問道。

  「我聽市局的人提過,最上頭是劭家,嫁去吳家的當家夫人似乎也牽涉其中。」

  市政里的幾大家錯綜複雜,陳繼饒多少也有幾分知情,挑著眉頭問道,「吳家不是和肖副隊家的弟妹是親戚?」

  他們說得隱晦。楚俏聽得一頭霧水。

  楊運國卻不放在眼裡,悶哼一聲,「上次劭家那小子帶人把一棟民房給移了,被人告了一狀,還驚動了省部,要不是他爹費勁吧啦地遮掩,只怕是要進去了,竟還敢那麼囂張!」

  基本是一個圈子,楊宗慶也聽說過,只不過他一貫不屑與那幾個公子哥為伍,只道,「劭家分管景城的管道和菸草,油水最肥,省部又有吳家罩著,自然囂張!」

  「再囂張他敢惹軍隊?」楊運國就不信邪了,跺了一下拐杖,瞧著陳繼饒夫妻道,「這事我打電話給邵秦正問問,他要是真敢把那八百塊給吞了,我就有本事把他的老巢給端了。」

  有他過問,拿回錢自然是十之八九了!

  楚俏心裡一樂,抬眼去瞧男人,只見他態度恭順,眉宇間淡漠如水,「多謝首長,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她似乎忘了,他一貫不喜歡欠人情,怕是擔心她不高興,才低聲下氣地向楊老開口的吧?

  楊宗慶也是微微吃驚,不過想起車上他給楚俏蓋軍裝那一幕,心裡已是瞭然,「繼饒,你今天就得回部隊,正好我明天有時間,不如弟妹今晚在這兒住一夜,我陪她去要錢吧?」

  宗慶肯陪同,他自是放心,只是……他抬眼看向妻子。

  楚俏自是不願白白丟掉八百塊,小雞啄米一樣點頭,「明天一拿到錢,我就搭車回部隊了。」

  男人見她兩眼放光,知她財迷發竅,只好點頭。

  楊運國上樓去打電話,其間幾度傳來冷喝之聲,不過下樓時臉色已經恢復泰然,看樣子事情算是辦妥了。

  翌日一早,楚俏就起來和楊宗慶一起出門。

  昨夜她打了電話回去給劉少梅,按照約定,九點和劉少軍在市裡的汽車站裡見面,但是左等右等,仍不見人來。

  楚俏心裡有了計較,只搖著頭說道,「走吧,他怕是不敢來了。」

  來前,劉少梅還擺出一副拒不認錯的姿態,想來她也不會跟娘家說她什麼好話。

  不過好在進城之前她就多問了幾句,也知放高利貸的賭莊就在菜市場後頭的棚子裡。

  兩人一道繞過集市,就聽不遠處的棚子裡傳來「買定離手」之類的吵嚷聲。

  楊宗慶瞟了她一眼,他見識過那群地痞窮凶極惡的模樣,仍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在外頭等著,我去要錢。」

  楚俏來了就打算拿到錢安然無恙地離開,「你放心,我有把握把錢拿到,也不跟他們打起來。」

  楊宗慶見她信心滿滿地模樣,只道,「待會兒萬一起衝突了,你就往我身後多。」

  兩人一道進了賭莊,不少人見來了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不由紛紛側目,幾個膽大的還朝她吹口哨。

  楚俏只當沒聽見,雖然心跳加速,還是深深吸氣,努力鎮定下來。

  賭莊的老闆是個大莽漢,臉上額頭自下巴掛著一道兇狠的刀疤,上下瞄了一眼兩人,叼著煙問道,「兩位瞧著不像來賭錢的人呀?」

  楊宗慶往前一步,擋著楚俏的視線,面色自若,「我們找你們的大老闆,你只管說有個姓楊的人找他就成!」

  莽漢昨天確是聽了上頭的吩咐,不過上頭交代了,錢可不能隨便拿走!

  他不由冷嗤,「大老闆忙得很,你說見就見,那豈不是很沒有面子?不賭錢的話,趕緊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少在這兒瞎嚷嚷。」

  看來是打算裝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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