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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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少爺?少爺?」

  圓兒見少爺笑得高深莫測,且一個表情不變,覺得怪滲人的,便小心叫他,怕他魂魄出體,跟著郭姑娘進去了,要喚醒他。

  方初回神,不悅地瞅了小廝一眼,覺得他今天不夠往常機靈,譬如人家睡得正香,且正做好夢的時候,被人吵醒了,不惱火才怪呢!

  圓兒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哪衝撞少爺了。

  「咱們去哪,少爺?」他趕忙問。

  「去興隆銀號。」方初沉聲吩咐道。

  說完撥轉馬頭,一抖韁繩,催馬而去。

  清啞在努力,他也要努力。

  現在他就去興隆銀號安排一樁事。

  衛昭這個人實在厲害,他在圖謀清啞的同時,也憑著超常的遠見預測到曾家和劉家的下場,並且暗中做了謀劃。

  曾家和劉家對郭家落井下石,商譽受損,經營早就悄悄下滑。

  曾少爺決策失誤,又無法回頭,只好破釜沉舟。

  五月中,曾家在興隆銀號借貸一百萬,劉家借貸八十萬,均是用各自名下產業為抵押,期限是三個月。

  方初是在清點興隆銀號的帳目時發現的。

  他便知道,衛昭在算計曾家和劉家。

  因為,就算是應急,以兩家的實力,也根本不用借貸。定是他們聽了衛昭哄騙,說是請他們照顧岳父的生意,他們覺得自己實力強,不愁還不上,就近借了,到期還了便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誰知情勢急劇變化,現在他們真還不上了。

  那方初就不會手軟了!

  再回頭說郭家,見清啞馬車進門,在門房等候的小丫頭急忙飛奔去上房報信。

  楊安平家的便匆匆趕過來,一面攙清啞下車,一面道:「老爺和太太正等著姑娘呢。叫人來看了幾次。」

  清啞道:「爹回來了?」

  楊安平家的道:「回來了。大爺也回來了。」

  清啞便知他們不放心自己。

  當下也不耽擱,便去了吳氏屋裡。

  吳氏見了她。一把拉住。雙眼嚴苛地把她上下一掃,想從她臉上神情判斷她在方家可受了委屈;一面嘴裡問出一連串的話:「方家老太太人怎麼樣?狠不狠?可說你什麼了……」

  嘴裡問著,腳下不停。拉閨女在羅漢床上坐了。

  清啞先叫「爹,大哥」,然後回答娘:「沒有。老太太人很好。」

  吳氏根本不信,大驚小怪道:「人很好?你別是沒看出來吧!她們有年紀的人。有事也是擱在心裡頭,臉上看不出來心思的。那一家子老小都是狐狸!」

  她心裡。閨女就像小綿羊一樣,方家人都狡猾如狐。

  郭守業點頭道:「方老爺心深的很,是個老狐狸。不像韓老爺,我還能罵他一聲『不厚道』出口氣;方老爺嫌棄你。我連罵他出口氣都不能。——他啥也沒做阿,我要是罵他我就成了不講理的了。」

  清啞不料爹娘對方家人這個印象。

  她就移坐到爹身邊,幫他抹胸順氣。

  「彆氣了。爹。」她勸道。

  郭守業見閨女小心翼翼的模樣,心疼了。

  他想。對閨女說這些幹什麼?

  白叫她操心。

  要說也是去對方瀚海說!

  他便道:「爹才不氣。你去了方家,他們都說什麼了?」

  郭大全也問:「方老太太都說了什麼話?」

  他唯恐小妹聽不懂老太太暗示,想讓她把原話說一遍他聽,他來分析判斷其用意。不得不說,他考慮很周全。方老太太等人說的話若被他聽見了,將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清啞道:「方老太太親自到大門口接我的。晌午從醉仙樓叫的席面。老太太、方伯伯和嚴伯伯他們都陪我喝酒……」

  她將方家接待她的情形細細說了一遍。

  因為她覺得方家人對她很好,把這些告訴爹娘和大哥,能讓他們對方家人印象好些。畢竟將來兩家是親戚,她不能在中間挑事,應該兩面調和。故而她隱去了自己對方家人的保證,也隱去了林亦明對她的質問和指責。這些若讓爹娘知道了,可了不得!

  郭守業聽說清啞把方瀚海夫婦、嚴紀鵬和林姑媽都喝倒了,哈哈大笑,還使勁拍打身邊茶几,幸災樂禍溢於言表,「這老傢伙,這下可現眼了!」

  清啞推他,嗔道:「爹——別笑人家。」

  郭守業忙道:「爹不笑了,不笑了!」

  然那嘴任憑怎麼努力也合不攏。

  吳氏和郭大全也都瞅著清啞笑。

  笑一會,吳氏忽然道:「這些人陪你一個小女娃喝酒,不是成心欺負你麼?就算你能喝,也不能這麼對你。」

  她多心了,想大家子有教養的女兒,誰這么喝酒的?

  別是方家借這個笑話諷刺清啞吧!

  清啞愕然,覺得娘有些陰謀論。

  方老太太有什麼用心她不敢斷定,但她相信方初,若方家人羞辱她,方初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郭守業也道:「這個應該不會。嚴姑娘也喝酒的。謝大姑娘那回還被清啞給喝倒了呢。方瀚海就算欺負清啞,他自己不是先醉了麼!」

  說著又問清啞:「你走的時候他們都還沒起來?」

  清啞道:「噯,說都還沒醒。」

  郭守業又笑起來,決定明兒去錦繡堂,一定要好好「問候」方瀚海,出這一口氣,誰讓他瞧不上他閨女的!

  被郭守業惦記的方瀚海直到次日凌晨才醒來。

  嚴氏急忙帶人上前伺候他穿衣洗漱。

  兩人對面,彼此目光躲閃,都很尷尬。

  雖說昨日鬧和離是在醉酒狀態,但兒子斷手一事是梗在他們心中一個結,借著撒酒瘋宣洩出來了。酒醒後居然都沒忘記。

  嚴氏也不正眼看他,一面為他系腰帶,一面自顧自道:「娘叫你走之前去她那一趟。聽說郭姑娘又堅持要嫁初兒。」

  方瀚海忙問:「這是怎麼回事?」

  嚴氏便將昨日後來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她昨晚便酒醒了,尷尬地去婆婆那裡認錯。

  方老太太體恤她為兒子的一片心,也沒怎麼苛責為難她,因將林亦明從清啞那探來的口風,以及自己和清啞打賭的事說與她聽。

  方瀚海恍然道:「我就說不對:若非嫁初兒。她要方家為她準備嫁妝就罷了。怎麼床也要我們打制呢?婚床一般都由夫家來做的。既這麼說,那就對了。她其實就是要我們幫初兒籌備親事。」

  嚴氏道:「娘也是這麼說。」

  方瀚海道:「那你就好生為他籌辦。」

  嚴氏道:「是。我今日就不去錦繡堂了,得把這事理出個頭緒來。理一個清單。郭姑娘說八月十八成親,沒多少日子了,怕來不及呢。」

  她實在沒臉見清啞,借著這事迴避。

  方瀚海會意。道:「也好,你就在家準備。」

  兩人說著這件事。把昨日撒酒瘋的尷尬暫丟開了。

  方瀚海說婚床不用再費心打造,原來家中已經為方初準備好了,就用那個吧,也省得趕日子。

  嚴氏搖頭道:「不妥。」

  原來。那婚床是為方初和謝吟月成親準備的,床圍欄上刻有日月星辰,掛檐、橫眉處更是雕鏤眾星捧月。針對性很明顯。

  雖說雕日月星辰寓意守護,適合每一對夫妻。但有謝吟月這個前未婚妻存在,若將這床拿來送清啞,便是故意刺她眼了。

  方瀚海聽後急忙道:「你想得很周到,是我糊塗了。就按你說的,婚床重新打造。把那個留下,送給族裡親戚用吧。」

  嚴氏道:「是。我今日就安排人回去辦。」

  方瀚海又道:「我看你得親自回去一趟,從庫藏中挑些好東西,既要珍貴又要合用。這也是他該得的。」

  說到最後一句,語聲有些低沉。

  嚴氏也不說話,心裡很不好受。

  明明是兒子娶媳婦,卻弄得跟嫁兒子一樣,當然不好受。

  一時方瀚海穿戴洗漱完畢,又喝了一小碗細粥,也沒敢吃別的東西,才往母親那裡去請早安,順便問昨日之事。

  方老太太見他面色有些萎黃,沒好氣道:「知道那丫頭能喝,還不當心。你就這樣小瞧她?」

  她昨日後來又找人把清啞的事細細問了,得知清啞曾經一人喝倒嚴未央、謝吟月和高雲溪三女,失悔不已。「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若她事先知道這段故事,昨日絕不會安排他們喝酒;即便要喝,也只會敬一圈意思意思,何至於弄到那個下場。

  方瀚海慚愧地笑笑,因問起昨日後來情形。

  方老太太便說了一遍。

  又道:「我們都小瞧了那丫頭,都被她算計了。」

  方瀚海度其心意,問道:「母親對那丫頭印象如何?」

  方老太太想了一想,忽然「嗤」一聲笑了,道:「我活了這麼大,還沒在一個小輩面前吃過這樣虧、丟過這樣臉。——這丫頭不錯!你說她不言不語的,怎麼那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方瀚海忙賠笑道:「母親既覺得她好,管她用什麼法子。若真能不連累方家嫁進來,那是好事。應該高興才對。」

  方老太太道:「就怕她不能。」

  方瀚海道:「母親不可小瞧她。她很能出人意表的。」

  方老太太道:「我不敢小瞧她,我是覺得這事無可轉圜。就算她請了皇上下旨賜婚,也不能堵住悠悠眾口。且越是下旨賜婚越壞事,人家會說她仗著一個師傅,用權勢壓迫方家接納她。」

  她昨晚想了一宿清啞會用什麼法子破局,想來想去也只想到明陽子身上,若明陽子去找皇上賜婚,不是不可能。

  但是,賜婚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

  方瀚海不得不承認母親分析的對。

  他道:「母親別急,我先探探看吧。橫豎她自己保證過的,到時候咱們若有不到之處,郭家也怪不到咱們頭上。」

  方老太太要他找機會提醒清啞:聖旨賜婚是沒用的。

  方瀚海沉默一會,才道:「好。兒子會跟她說。」

  母子又說了幾句話,方瀚海才告辭出門。

  到前面,嚴紀鵬正等著呢,兩人一塊去錦繡堂。

  錦繡堂比昨日更熱鬧。

  方瀚海郎舅兩個一到,眾人皆把目光投向他們。

  這是想探知昨日郭織女拜訪方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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