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跳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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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兄?」

  謝吟月怕驚動一般,輕喚他。

  然她發現那眼珠不動了,頓時失聲痛哭。

  痛哭了幾聲,便站起身來,對方初大喊道:「你們逼死他了,這下滿意了?這下滿意了?」又轉向韓希夷。

  方初緊閉著嘴,沉默不語。

  死者為大,他不和謝吟月計較。

  但他心裡卻沒有半點愧疚。

  沒有人逼曾少爺死,是他自己要死。

  清啞一個弱女子,比他遭受艱難百倍,卻從未絕望輕生;夏流星從雲端跌落,都被流放了,也沒有放棄生命;還有衛昭,此刻不知躲在那個角落裡發奮呢,曾少爺經歷這點打擊就自殺,謝吟月指責是他們逼迫的,難道說別人就只能任人欺辱?

  剛想到這,謝吟月站了起來,脊背挺直。

  她再沒有流淚,只剩面上一道道淚痕。

  她先看一眼方初,又看向韓希夷,然後又把目光轉回來,盯著方初道:「當初,你們滿口道義和道理,勸我不要對付郭家。你們呢?你們現在正在做的又是什麼?你們用的手段,只有比我更狠辣十倍百倍!曾家毀了,人也給你們逼死了。你們做的都是對的?」

  方初不再沉默,厲聲道:「這就是你的想法?」

  謝吟月凜然道:「怎麼,你又有什麼高見?」

  方初斷然道:「沒有高見!就是從未想到你竟如此無知可笑!你仗勢欺人的時候,卻要求別人不能還擊,無知!曾家恩將仇報,你卻怪別人不該記恨反擊,無知!你過往的年歲算是白活了!」

  他不想再和她面對。指著曾少爺沖捕頭道:「帶回去!」

  就算心裡惱火,他也沒有掉以輕心,他還怕曾少爺假死逃遁呢。將心比心,換做他,他是不會這樣輕易放棄生命的。

  捕頭沖手下揮手,幾人便向曾少爺走去。

  這邊,韓希夷也惱了。

  他不像方初。少有聲色俱厲的舉動;再者。有外人在場,他也不想提幾家的恩怨和他們四人之間的情感糾葛,只拿曾少爺來比。

  他雲淡風輕。仿佛閒聊般問謝吟月:「依你之見,曾少爺對郭姑娘恩將仇報、落井下石,郭姑娘如果輕生了,是她該死?再不然。郭姑娘被書生們當眾羞辱,不堪受辱輕生了。你便覺得合理了?看來,你永遠不會回頭了,也回不了!」

  謝吟月被方初喝出的「無知」二字砸暈了!

  緊跟著,她又聽見韓希夷一番話;忽瞥見錦繡在旁擔憂地看著自己。不禁又想起這個貼心丫鬟之前勸慰的話,三者匯聚,她仿佛從一個長長的夢中醒來。還是被驚醒的,背上冷汗涔涔。

  再回味他二人說話的語氣、神態。忽然間她萬念俱灰。

  她幽幽對方初道:「你走了,我想找回你。我以為你在前面,今日我方明白,原來你一直在我身後,我越發力追趕,便離你越遠。可惜,我無法回頭了。但我可以讓你從此不再煩惱。」

  方初聽這話大不尋常,狐疑又警惕——

  她又想幹什麼?

  謝吟月又轉向韓希夷,道:「若不是欣賞你,若不為你的信任感動,想依賴你,也不會處心積慮地算計你了。對不起,希夷兄!!」

  接著,她再轉向錦繡道:「記得把那個給他。」

  說完轉身,疾走兩步,直跳下景江。

  錦繡一把沒拉住,尖叫道:「姑娘——」

  韓希夷愣了一瞬,緊跟著就跳了下去。

  方初也愣了一瞬,然後發力順著江堤往下游跑,跑了十幾步,也縱身跳下去,風中留下他的命令,「黑風,下去!」

  黑風和韓嶂都急忙帶人往下游跑,沿岸搜索。

  大堤上,只有捕頭等一班衙役呆呆的站著。

  隔了一會,他們才嘀嘀咕咕議論起來,忘了還有具屍體在身邊。

  生在水鄉的人,少有不會游水的。

  大家閨秀謝吟月就不會。

  韓希夷和謝吟月先後落水,謝吟月入水即昏,被江流捲走;韓希夷只差一步,沒有抓住她,隨後奮力追趕。

  方初在下游截住了謝吟月。江水衝擊力很強,幸虧韓希夷趕來了,兩人合力才將謝吟月弄到岸邊,錦繡也匆匆趕到。

  韓希夷伸手在謝吟月鼻下一試,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二話不說,用手捏住謝吟月兩腮,啟開檀口,湊了上去。

  方初也面色肅然,盯著韓希夷給謝吟月渡氣。

  錦繡捂住嘴,不住落淚,卻不敢出一聲。

  韓希夷忙了半天,謝吟月才動了。

  錦繡立即叫「姑娘!姑娘!」

  方初微微鬆了口氣,道:「給她吐水。」

  韓希夷已經在幫謝吟月拍打脊背了。

  因想方初如今和清啞定親了,不想他再和謝吟月牽扯上,令人誤會,遂頭也不抬對方初道:「待會我送她回去。衙門那邊你去應對。」一面又吩咐韓嶂:「速去找大夫,去謝家等候。」

  韓嶂答應「是」,急忙就奔去拉馬。

  方初看看那邊捕頭和衙役,道:「既這樣,我先去了。」

  韓希夷「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接下來,方初經過小石橋時,回家換了衣裳,然後又去衙門配合那捕頭回稟曾少爺自殺經過,只避開了謝吟月投水一事。

  等結束,他便匆匆趕往伊人坊。

  他心情不太好,急著想見清啞。

  才從角落裡小門上了伊人坊二樓,就見清啞站在門口迎他,笑吟吟的樣子,一如往常清新,令他心淨,聚集在心頭的陰霾散去大半。

  清啞在窗戶那看見他從街上來了,忙跑來迎接。

  她盯著樓梯口,看著他一下一下往上「長高」,直至露出全身,不覺微笑。等他上來,走近了,才發現他面容緊繃,神情肅然。

  他出什麼事了?

  她斂去笑容,疑惑地想。

  「在做什麼?」他柔聲問。

  「等你。」清啞道。

  方初便牽起她手,走進房。

  他和清啞定了親,就要成親了,比往常更親密一層;加上此刻他心神疲倦,想要安靜歇歇;再者,他有話同清啞說,要避開人,於是進門直往左手閨房內走去。

  清啞忙一把拉住,道:「這邊。我有話對你說。」

  將他扯到廳堂槅扇間內,在桌邊坐了。

  她忙去給他倒茶。

  方初奇怪:正是有話說,才要進房裡呢,怎麼反要到外面?

  清啞倒了茶來,見他頭髮有些濕,問:「怎麼一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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