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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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力扯開乾巴的嘴唇,道:「扶我……起……來。」

  聲音很微弱。

  錦繡慌忙起身,彎腰小心抱起她,在她後背墊了兩三個軟枕,讓她靠好,而明陽子也收回了手,道:「真乃奇蹟!」

  他盯著謝吟月,好像看什麼奇怪物事。

  謝吟月道:「多謝先生。」

  明陽子點頭道:「這是你命大,扛過來了。剛才或許是假死,一時厥過去了。老道眼拙,沒斷明白。」

  謝吟月道:「是先生……高明,救了我。」

  明陽子呵呵笑了起來,連說「奇蹟,奇蹟!」

  不管怎麼說,這也算起死回生了,所以他心情很好。

  他叫錦繡,還按之前王大夫的方子煎藥給謝吟月服用。

  錦繡正要起身,就聽外面亂糟糟的人聲鼎沸、哭喊連天。

  謝吟月看向謝天護,目帶詢問。

  謝天護惶恐道:「是官差!來封查了!」

  謝吟月目光一凝,先對錦繡吩咐道:「拿參片來!」

  聲音比之前簡斷有力。

  錦繡忙跑去柜子里翻找,一面叫錦雲去煎藥。

  謝吟月問謝天護:「父親被誰帶走了?」

  謝天護道:「欽差大人。還有關縣令。」

  謝吟月抬眼,看向韓希夷:「韓兄——」

  剛說到這,錦繡拿了參片來,撿了兩片餵到她嘴裡。

  她含了,閉目,以唾液浸潤,吞了兩下。

  少時,她又睜開眼。繼續道:「外面那些人,還望韓兄去說服,通融一二。請轉告欽差大人,容我養些精神,自會去公堂交代。」

  韓希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好。」

  說完轉身就出去了。

  錦繡惶惶,姑娘醒來的喜悅消散。又添了破家的恐慌。

  謝天護心也沉入谷底。

  他怎麼忘了:家裡這些事。一向是大姐和父親主持,父親殺人滅口,大姐怎能脫得了干係!

  他。終究還是要獨自面對這一切。

  韓希夷走幾步,想想又回頭叫上劉心。

  二人去外面找了捕頭,請他暫不要封觀月樓;劉心又親自去向欽差大人回稟,說明陽子正在為謝吟月診治。等好些了自會去公堂。

  安排妥,韓希夷才重新回到樓上。

  明陽子坐在外間。正伏在桌上寫什麼,謝天護陪在一旁。

  裡面,謝吟月正在錦繡伺候下喝藥。

  韓希夷走進來,道:「已經說妥了。」

  謝吟月喝罷。漱了口,命錦雲拿走藥碗。

  她便對錦繡吩咐道:「去那邊屋裡,書櫃下面。第三個抽屜內,最上面有一封信。拿來給韓大爺。」

  錦繡強忍心酸。道:「已經交給韓大爺了。」

  謝吟月聽後,看向韓希夷,道:「韓兄,大恩不言謝!放心,小妹絕不會再令韓兄失望的。聽錦繡說韓兄在此守候幾天幾夜,想必疲累不堪,還請早些回去歇息。餘下的事,我自會料理。不敢再勞煩韓兄。」

  說完,就在床上微微欠身致意。

  客氣、疏離、淡漠、平靜,這便是韓希夷感受到的。

  他深深看著她不語。

  良久,忽然轉身,大步離開。

  到外間,又同明陽子告辭。

  明陽子道謝姑娘已經不礙事了,同他一起離去。

  繡房裡,便只剩下謝家姐弟和錦繡。

  謝天護呆呆地,一股淒涼油然而生。

  錦繡吞聲道:「姑娘……」

  謝吟月道:「你家姑娘死裡逃生,你哭什麼!」因命她「出去試試,看能不能叫謝侯過來」,錦繡擦了眼淚出去了。

  謝吟月又叫謝天護,「你過來。」

  謝天護慢慢上前,在床邊坐下。

  謝吟月道:「你說的沒錯,是大姐毀了謝家……」

  她百感交集。

  死,是極容易的,縱身一跳,便什麼事都沒有了。曾經做過的事,都會隨著死亡埋葬。活著,遠比死要艱難的多!

  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

  她想一死了之,上天卻不容她逃避,令她又活了過來。

  若她不肯還債,便要整個謝家來陪葬。

  她要保住謝家、保住弟弟,就必須要償還。

  ……

  顏侍郎聽了劉心回稟,允准,派人圍住觀月樓,特許丫鬟們可以去別屋取藥拿東西,伺候謝吟月養病。

  謝吟月並未拖延,下午便支撐著去衙門。

  繼曾家之後,謝家也被封待查。

  謝明理陷害郭織女不成,連殺兩人滅口;謝吟月被明陽子相救,死而復生,這些消息如風一般傳遍全城。

  所以,當顏侍郎在縣衙升堂時,各家人都聞風趕來。

  清啞也被傳訊,在家人和方初陪同下來了。

  顏侍郎在堂下為她設了座位,她不想引人注目,婉拒了,和方初並肩站在堂下,待需要上堂時再上堂回話。

  當謝吟月一身白衣,在錦繡攙扶下昂首走進縣衙公堂,公堂上下一片寂靜。俗話說「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她頭上身上毫無裝飾,素淨異常,雍容氣度不減,另添了嬌柔嫵媚,格外動人。

  眾人情不自禁調轉目光看向韓希夷。

  他們沒忘記,謝吟月是韓希夷未婚妻。

  不過,等過了今日,恐怕就不是了。

  有一個陷害親姐的母親,再加上一個殺人的父親,這樣的女子,韓家是定不能接受的,可以名正言順地退親了。

  韓希夷也是一身白衣,隨便站在堂下,看不出想什麼。

  公堂上下,那麼多人,謝吟月一眼看見清啞。

  她的身邊,站著自己昔日的未婚夫。

  往事如煙,好多都模糊不清了,獨獨這個女孩子安靜的目光,自第一次相見,就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超過了所有。

  她,就輸給了這份安靜!

  清啞敏銳發覺,謝吟月變了,變在哪裡,她說不上來。

  她側首看向方初,他也正看著謝吟月。

  像能感知清啞的目光一樣,方初忽然低頭,以目詢問她「怎麼了?」因他們在人看不見的下面牽著手的,他用手指撓撓她手心,關切她的異常。

  清啞微聲道:「我覺得,她好像變了。」

  方初皺眉。

  他也感覺謝吟月有些不同了。

  這純粹是感覺,說不清原因。

  靜了一會,他低聲安慰道:「別擔心。」

  清啞點頭,再看向堂上。

  堂上,謝明理看見女兒,熱淚盈眶,「月兒!」

  他覺得,便是馬上被砍頭,也可以瞑目了。

  謝吟月紅了眼睛,道:「父親,是我害得你。」

  謝明理急道:「不,是父親糊塗!一切都是父親做的,與你無干。」

  他急著暗示女兒,想將一切罪責都攬在身上。

  謝吟月不語,眼中閃過黯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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