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神奇的玉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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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懷音同樣認出了小晚,她端莊優雅地一頷首,微笑相待。

  那日進客棧,見著這小娘子與那位年紀較長的婦人,都是盤發裝扮,她就在心裡想,必有一位是凌掌柜的妻子。可不知凌掌柜在什麼年紀,不知是其中哪一位才是夫人。

  小晚今早雖是出門著急,也好生打扮了一番,不願去了衙門給凌朝風丟臉。而她還是新嫁娘,衣櫃裡多是喜慶吉祥的顏色,選了大紅中衣,外頭是白底繡黑金祥雲的曲裾,紅綢腰帶系在一側,長長地飄在風裡。

  懷音姑娘紗裙飄飄,優雅多姿,而小晚則是靦腆溫柔的小婦人,她不懂大戶人家的禮儀,但從小也知禮貌,便照著岳姑娘的樣子欠身還禮。

  今日不宜寒暄,更不是來光顧胭脂鋪,她要去找她家相公。

  行禮後,小晚便朝著北邊去,才走幾步,有人在背後喊:「小娘子,往南邊走,他們逗你呢。」

  小晚惶然回眸,到底朝北還是朝南?她聽得更糊塗了。岳懷音見這光景,便輕提紗裙朝她走來,像是要問她怎麼了。

  「小晚?」

  卻是這一刻,熟悉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大清早,街上安靜,稍稍大點聲,就能傳得很遠,小晚聽見相公的聲音回過身,凌朝風還離得她很遠,可僅僅一抹背影,他就認出了自己。

  「相公,相公……」

  岳懷音還未走到小晚身邊,便見嬌小的人提起裙子朝遠處的男子跑去,離得遠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可那頎長挺拔的身姿,緩緩從晨曦里來,實在風度翩翩。

  小晚跑得急,然曲裾束身,她從客棧來時便是一路急促的碎步,她過去從沒穿著這樣的衣裳,這會兒跑起來,雙腿便像是被綁了繩子,腳步跟不上心裡的著急,身體重心往前一衝,啪的一聲就摔倒在地上了。

  凌朝風疾步趕來,將地上的人抱起,便見一張驚喜萬分的小臉,眼睛裡閃著淚花,她很仔細很仔細地盯著自己看,把眼眉鼻子都瞧了一遍,仿佛怕認錯人似的。

  「才分開一晚上,就不認得了?」凌朝風攙扶小晚站起來,沉著臉責問:「這麼早,你在這裡做什麼,不是讓你在家等我?」

  凌朝風一夜在外頭,沒有刮臉,下巴上有了鬍渣,小晚伸手摸了摸,昨天早晨,她還給相公打熱水敷臉刮鬍子,是她的夫君沒錯。

  凌朝風俯身拍去小晚裙上的灰塵,問:「摔疼沒有,你一個人跑出來的?」

  小晚卻只是傻樂,嘴角快揚到耳朵根子去了。

  「回去再跟你算帳。」凌朝風輕聲責備,可見小晚那麼歡喜,知道她惦記自己的安危,不禁觸動心裡的柔軟,拍拍她額頭,「好了,回家。」

  那邊店裡的夥計,本是逗著小晚,給她指了相反的方向,幸好還有人揣著幾分良心,這會兒見小娘子的男人來了,還是這樣氣勢不凡的人,都紛紛躲進店裡去。

  自然小晚不會拉著凌朝風去計較,倒是見岳懷音站在路邊,想到人家方才主動和自己打招呼,便對相公說:「這就是那天路過我們客棧的岳老闆。」

  凌朝風作揖自報名姓,懷音福身還禮,抬起秋水雙眸,入眼氣質非凡的男子,下巴星點鬍渣雖帶出幾分滄桑,若是收拾整齊,必是驚世俊美的面容。

  年輕女子的心微微一顫,難道那日小翠趴在馬車裡說的英俊公子,就是他?

  「岳姑娘,下迴路過我們客棧,請您再來喝杯茶。」小晚禮貌地說,說罷朝夫君甜甜一笑,「相公,我們回家吧,嬸子不見了我,一定著急了。」

  他們並肩離去,男子的步履如風和小娘子的嬌憨笨拙,在晨曦里漸行漸遠,街面上越來越熱鬧,各家店鋪都在準備開張,岳懷音著實怔了片刻,隔壁店裡的夥計跑來問:「岳老闆,您認得他們?」

  岳懷音頷首:「那日從碼頭來,去他們客棧坐了坐,是凌霄客棧的掌柜和……他的夫人。」

  那夥計大駭,張望了幾眼道:「那個男人就是凌朝風?」

  懷音反問:「怎麼了?」

  那夥計便絮絮叨叨告訴她凌霄客棧的傳說,而他們聽過不少凌朝風的故事,卻鮮有人真正見過這號人,他勸岳老闆不要再進店門,以免損命傷財,直等他家店主喊人做事,才跑開了。

  「小姐?」婢女小翠睡眼惺忪地跑出來,「小姐,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岳懷音挽起臂上的披帛往店裡去,淡淡道:「有心事,睡不著。」

  這邊廂,二山趕著馬車追來時,遇見了並肩走在路上的掌柜和小晚,忙把他們帶上馬車。

  坐上車,小晚才把裙子掀起來,露出纖細雪白的腿,除去那些舊傷疤,膝蓋上新蹭了一塊皮,她弱弱地看向夫君,被拍了一記額頭:「活該。」

  話雖如此,凌朝風還是小心翼翼呵護,在她的傷口上吹了吹,小晚心裡甜甜的,膝蓋的疼痛讓她知道這不是在夢裡,她的丈夫回來了,老天沒要把凌朝風帶走。

  「沒事了嗎,馮老闆怎麼沒回來?」小晚問。

  「馮老闆打算直接在鎮上為他兄弟善後,我回客棧,便要安排馮三爺和幾個夥計去鎮上。」凌朝風不以為意地說,「已經沒事了,馮二爺醉酒糊塗,誤食了店裡的耗子藥。」

  小晚記得張嬸誤會她看見耗子被嚇著,前日夜裡就灑了藥,隔天客人就來了,那馮二爺喝得酩酊大醉眾人有目共睹,若有人要殺他容易,但若真是他自己糊塗把耗子藥塞進嘴裡,也說的過來。

  這裡頭的事,凌朝風會處置,小晚覺得自己不用多操心,只是她很介意一件事,弱聲地問:「相公,我們……店裡經常死人嗎?」

  「害怕嗎?」凌朝風問。

  「不是……」小晚搖頭,垂下眼帘道,「我怕自己命太硬,又害了你們……」

  她的下巴被輕輕一捏,櫻桃似的小嘴兒嘟起來便說不出話,凌朝風帶著幾分怒色,嚴肅地說:「往後再提命太硬這種話,就要挨罰了。」

  小晚唔了一聲,順勢就被相公抱進懷裡,背脊被輕輕撫摸,夫君好溫和地說:「你不認路,還自己跑出來,哪怕求張嬸彪叔帶你一起來也好,難道他們沒告訴你,我常常去衙門?」

  「我怕嬸子嫌我煩,我沒纏著她問。」小晚囁嚅道,「店裡還有客人,他們可忙了。」

  「你倒是體貼,可惜不聽話。」凌朝風說。

  「我想見你,我怕他們打你,我怕你餓……」小晚後怕不已,抓著凌朝風的胳膊,「千萬千萬不能丟下我,好嗎?」

  村里人都說,小晚的親娘是個美麗又溫柔的女子,倘若當初沒死,好好地活到現在,小晚和她的姐姐,必然是最嬌慣的姑娘,可是親娘丟下她撒手人寰,她十幾年來受盡折磨。

  「你要是丟下我,天涯海角我也要去找你。」小晚目光定定地說,「若是生死相隔,我也隨你去。」

  「大清早,胡說八道。」凌朝風內心有所震撼,無法想像前些日子還拼死抗婚的人,說出這番話,心思單純的人,看待人和事物十分簡單,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她認定了自己,就把心全交出來了。

  凌朝風輕輕捧起她的臉頰,照著小嘴啄了一口,小娘子嬌然躲避,被捉回來,又深深吻下去,再鬆開,小娘子已然目光迷離,她是如此惹人憐愛,老天為何讓她受那麼多苦。

  「去哪兒也不丟下你,不過跟著我,到底難安生。」凌朝風說,「我們客棧不會常常死人,但是進門的客,註定不平凡,晚晚,方寸客棧也是江湖,忠孝仁義是非黑白,江湖自然有江湖的規矩。」

  小晚不懂,但不怕不懂,她現在是有丈夫的人,有凌朝風在,她什麼都不怕。

  靠在夫君懷裡,小晚看見了自己的右手,玉指環似乎亮了一下,也許是車簾被吹起,陽光照進來,不過讓她想起那些神奇的事,決心等馮老闆的麻煩過去後,好好說一說那些床單的事。

  車輪滾滾,馬車顛簸,小晚晨起疾走,似乎累了,妥帖地躺在夫君懷裡,竟不知不覺睡著了,夢裡回到成親的那一夜。

  「姑娘?」睜開眼,看見熟悉又陌生的臉,白髮蒼蒼的老婆婆慈祥地笑著,「姑娘,你醒了?」

  「婆婆……」小晚茫然,四下看,夜色漆黑,她坐在路邊台階上,她又回到了白沙鎮,相公呢,凌朝風去哪兒了?

  「這玉指環,你可喜歡?」那婆婆卻抓起小晚的手,溫柔地問,「戴著合適嗎?」

  「我摘不下來,婆婆,我不能要,還給你可好?」小晚一面說著,一面又用力地摘。

  白髮婆婆按住她的手,含笑道:「摘不下來就是緣分,好孩子,這戒指不值錢,你留著便是了。不過她有點靈性,將來你有什麼心愿,便對她說,只要輕輕握拳,許下心愿,任何事她都會為你做。不過記著,往後一天只能許一個願望,還有,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告訴別人,就再也不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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