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川渝大將軍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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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小晚用玉指環許了個願,想問問老天樓下兩位客人什麼來頭,結果她睡著了,醒來腦中一片空白,壓根兒不記得,老天爺到底有沒有告訴她。

  於是暗暗想,玉指環雖然靈,可不能用來做不靠譜的事兒,相公說不該問的不問,算不算就是這個道理?

  對了,還有一件事,凌朝風說他們曾經見過,就在青嶺村外的小河邊,可是小晚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糾結著,能不能也問問玉指環。

  這日白天,唐大人和凌朝風依舊帶著二位出去逛,小晚沒跟著,傍晚他們回來,夫人卻給她和嬸子帶了禮物。女眷們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沒瞧出來有什麼深仇大恨。

  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唐大人和他的朋友就要離開了,小晚沒去送,反是張嬸跟著凌朝風去了碼頭邊。

  小晚和二山便見彪叔時不時到客棧門前徘徊,手裡甚至握著拳頭,高高大大的男人,滿身透出不安的氣息。

  「二山,唐大人是很大的官嗎?」小晚到底好奇,忍不住問二山。

  「唐大人是一品大員。」二山解釋道,「除了皇族貴族外,朝廷最大的官。」

  小晚更好奇了:「這麼大的官,為什麼和我們有往來?而且出門在外,連個隨從都不帶,孫大人來一趟,可是跟了一大群侍衛丫鬟。」

  二山笑道:「你怎麼不問掌柜的,其實我知道的不多,知道的也不能多嘴。」

  小晚嘆氣說:「你們什麼都知道,只有我,什麼都不知道。」

  彪叔進門,聽得這句話,便安撫她:「糊塗有糊塗的福氣,晚兒,人這輩子把什麼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活著可就累了。」

  話音才落,遠遠傳來車輪聲,彪叔立刻跑了出去,小晚和二山也跟了出來,見是自家店裡的馬車,二山便上前牽馬。

  車輪停下,張嬸才露出腦袋,彪叔就跑到了車前,直接把她抱了下來。

  張嬸見男人這樣深情地看著自己,像是怕她會一去不回,眼眶也熱了,嗔道:「傻子,你還不放開手?」

  二山在邊上笑:「叔,你把嬸子抱進去唄,我們都把眼睛捂起來。」

  張嬸瞪大眼睛,挽起袖子罵道:「臭小子,你皮癢是不是?」

  他們嬉鬧,凌朝風卻走來與娘子說:「晚晚,回房,我有話對你說。」

  小晚本以為大家都不打算跟她解釋唐大人與客棧的淵源,沒想到相公還是告訴了她。

  與當初落魄偶遇的孫大人不同,這位一品大員的唐大人,從上一代起,就和客棧有緣。早在小晚的公爹婆婆那一代,唐大人就依靠客棧連通江湖,黑-道白道各種各樣的事,還有大筆大筆的金銀,都會在客棧有個周轉,江湖的麻煩事化了,而金銀最後則會流入國庫。

  這件事幾乎沒什麼人知道,其實二山和張嬸他們也不清楚,凌朝風便對小晚說:「去鎮上見了素素他們,不要隨便提店裡招待過什麼客人,這是對客人的尊重,也是客棧的規矩。」

  小晚連連點頭,向夫君保證,不會隨便與人提起客棧里的事。

  現下聽了故事心裡就踏實了,而她又不傻,自己想一想,能讓一品大員都那麼畢恭畢敬的人物,難道是王爺,又或者是皇帝?當然她不敢相信來的會是帝後,天底下哪有皇帝皇后會這麼隨便就跑出皇宮的。

  且說重陽節一過,下了幾場秋雨後,天氣一下子就冷了,凌霄客棧本就地處荒郊野嶺,秋色下更是滿目淒涼。

  眼看著前門後山的樹林綠意紛紛凋零,變成灰突突的一片,大風一吹枯葉滿天飛,連小晚自己都覺得,若是出門在外遇見這樣一家店,她也是沒膽子敲門來住的。

  這日,店裡沒生意,小晚跟著凌朝風念《千字文》,涼涼的秋風闖進來,帶著陣陣香氣,不多時門前出現漂亮的小娘子,歡喜地說著:「小晚,我來看你了。」

  來的是素素,再不是當日孱弱可憐的模樣,乾乾淨淨的衣裳,青絲挽成髻,簪著玉釵,手裡提著包袱,十分精神。而她側身一讓,又笑:「我們小姐也來了。」

  便見岳懷音款款而來,天涼了,她的紗裙換成了綢緞,青綠嫩粉,與季節不相符又格外挑人的顏色,在她身上卻恰到好處。

  佳人款款來,步步生香,小晚說:「岳姑娘,你用了什麼香粉,為什麼這麼好聞。」

  懷音道:「我最新調配的香粉,你說好聞,我便安心了。這會兒要去碼頭等船,要和素素出門幾天,就順道把香粉送些來,給你和嬸子也試試。」

  素素放下包袱,拿出精巧的盒子擺在桌上,小晚摸了摸,笑道:「我不用香粉,屋子裡燒炭,用香散不開,怪悶的。」

  凌朝風在旁道:「岳姑娘,你們慢慢聊。」

  男人似乎不願參與女人們的閒話,逕自上樓去,岳懷音的目光順著他的背影,可畢竟是別人家裡,她也不敢多看。

  而小晚就算看見了,也沒有多想,反是道:「岳姑娘,要不要我領你看看我們的客棧。」

  懷音婉言謝絕:「趕著去碼頭,誤了船可不好。」

  目光往桌上瞥了一眼,見攤著一本書,書上寫著「知過必改,得能莫忘。罔談彼短,靡恃己長……」是《千字文》,是小孩子念的書。

  她問:「是誰在念書?」

  小晚赧然笑道:「是我,我跟著相公學認字。」

  岳懷音笑道:「凌霄客棧,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地方。」

  沒多久,她便帶著素素坐車去碼頭,路上,岳懷音問素素:「你認字嗎?」

  素素應道:「認得一些,小晚念的《千字文》我小時候也跟著哥哥背過。」

  岳懷音一笑,嘴上不言語,心裡卻想,可不是,那是小孩子念的書,穆小晚這麼大了才開始學,身無長處,除了臉蛋漂亮一些,她還有什麼?

  可這麼想,卻又想起書上那一句「罔談彼短,靡恃己長」,小時候學得教誨,如今卻因嫉妒和羨慕,忘得乾乾淨淨。

  她問素素:「如今你得了自由身,往後若是遇見兩情相悅的人,早早與我說,我給你置辦嫁妝。」

  素素連連擺手:「小姐,我不乾淨,怎麼再嫁?沒人會要的,我也不知道再嫁,會不會又遇見壞男人,現在和娘在店裡幹活兒掙的工錢能養活自己,我就很滿足了。」

  「怎麼就不乾淨了?」岳懷音一貫溫柔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帶著幾分凌厲氣勢,像是特別地生氣,反覆道,「怎麼就不乾淨了,過去種種,你身不由己而已,就算是青-樓女子,也有身不由己,女人家最忌諱,便是自己作踐自己。「

  素素被嚇著了,沒敢吱聲,懷音也察覺到自己失態,忙收斂情緒,別過頭沒再說話。

  她們這一走,直到九月末才回來。

  再次路過凌霄客棧,凌朝風和小晚卻不在家,張嬸說他們去別的鎮上逛集市,要入夜才能回來。

  岳懷音笑笑客氣了幾句,背過人才感慨,凌朝風真是很會疼人,穆小晚好大的福氣。

  轉眼,小晚出嫁兩個多月了,青嶺村里家家戶戶也忙著堆柴好過冬。

  從前都是小晚砍柴,如今少了一個人幫手,穆工頭一個人忙不過來,兩個娃還小,只能許氏自己上。每天累得罵爹罵娘,怨懟穆工頭沒出息,不然請個人幫忙,能花幾個錢。

  同是這日,她背著乾柴從山上下來,遇見隔壁王嬸從鎮上回來,兩人一路回家,王嬸說在街上聽人講,凌霄客棧把鎮裡最貴的木炭都買走了,還定製了新的炭爐,跟去的工人說,是擺在婚房裡的。

  「你家小晚今年冬天可是要享福了,屋子裡該多暖和。」王嬸嘖嘖道,「這凌霄客棧到底是多有錢,縣太爺都沒這個魄力,聽說鎮上的炭不夠,還從別處用船運來,碼頭的挑夫們給裝了好幾車才完。」

  許氏把肩上的乾柴往地上一摔,啐了一口:「我真他娘的黑心瞎了眼,早知道一百兩銀子換她過好日子,給我一千兩我也不答應,憑什麼,憑什麼那小賤人就能享福,我在這裡累死累活的。」

  王嬸笑道:「你別著急,上回不是一出手就給了兩個銀錠子,她享福你才有的撈,日子還長著呢。」

  「那之後,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許氏吃力地再把乾柴背起來,喘著氣說,「說什麼下次再回來看我們,我看要不是給她死鬼老娘上墳或是等她爹死了,她是不會回來了。」

  王嬸說:「她不來,你們去唄,帶著孩子去看看她,就要過冬了,惦記自己閨女,送點東西問候問候,怎麼不成?」

  許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成嗎,凌朝風會不會把我打出來?」

  王嬸說:「照我看,凌朝風不像傳說的那麼嚇人,再者,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成不成?有銀子拿就成,管他呢。」

  日暮降臨,凌朝風駕車帶著小晚逛了集市歸來,經過白沙鎮時,太陽剛好落山,街面上萬家燈火,炊煙裊裊,馬車經過縣衙,門外好生熱鬧,李捕頭見了他們,便說:「正好你來了,把這告示帶回去貼在門前吧。」

  「又有什麼事?」凌朝風跳下馬車,接過告示。

  「咱們的新皇后選定了,選了川渝大將軍的妹子,據說這個結果出人意料。」李捕頭笑道,「元旦大婚,和新君登基同一天,這個年京城裡可要熱鬧了。如今縣太爺正愁,如何往京城裡送禮,他這樣的芝麻官兒,送什麼也送不到上頭,可是不送,心裡又不踏實。」

  凌朝風笑道:「老爺若有需要,隨時吩咐我,李大哥替我傳句話。」

  李捕頭謝過,說天色不早,讓他們早些趕路,彼此就分開了。

  「相公,帝後大婚,是不是特別隆重?」小晚好奇地問。

  「新娘總不會被綁起來。」凌朝風笑道,「也不會跑。」

  小晚撅著嘴:「你真是的,敢情那件事對我可是傷害啊,你還當玩笑隨便說。」

  凌朝風忙賠禮道歉:「我的不是,你別生氣。帝後大婚自然隆重,到時候會大赦天下,可能還會分到好吃的。」

  小晚嘿嘿一笑,靠在夫君肩頭說:「真想看看皇后娘娘是什麼樣子的,一定特別特別美,她是大齊第二位皇后,會不會比她的婆婆更強一些?」

  凌朝風笑道:「咱們管好客棧的事,天家的事,離得太遠了。」

  小晚說:「那可不,我們小日子過的好,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

  車子往客棧奔去,寒風陣陣,凌朝風讓小晚坐進車裡,她卻是不肯,非要和夫君擠在一起,凌朝風則問道:「天冷了,要往你家裡送些什麼嗎?」

  小晚搖頭:「他們不缺的,我在家時,只有我挨凍,他們不冷,你不用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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