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自己生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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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已經給了我們很多,我們不能再要你的錢。小姐的救命之恩,素素沒齒難忘,將來不論有什麼事,只要是我能幫上忙的,請小姐隨時開口。」

  素素鞠了一躬,沒拿桌上的錢,轉身就走了。

  洗漱的熱水就在架子上,岳懷音抓起手裡的銀元寶,一顆又一顆,精準地丟進了水盆里,水花濺出來,灑在地毯上,她冷冷地一笑:「你也知道,我給了你很多。你也知道,我對你有救命之恩?」

  第二天,素素和陳大娘真的從店裡走了,連這個月的工錢都沒敢要,胭脂鋪的夥計嘀咕了好一陣子,直到氣色蒼白的岳懷音出來問:「你們還有誰想走嗎?」

  白沙村里,小晚和張嬸都來瓦房幫著打掃除草,村里幾個婦人伸頭張望,張嬸散了一吊錢,不到半天功夫,門前幾畝地里的野草都除乾淨了。

  村民們便都知道,往後住在這裡的母女倆,是在凌霄客棧做工的。

  素素也才聽小晚說,這個村子和她家青嶺村不一樣。青嶺村那邊雖有像她爹那樣出遠門打工的,可畢竟在少數,大部分男人還是留在家裡種地。

  但是這邊,則是大部分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便是離得近的,也在鎮上碼頭上幹活,或是做些小買賣,村子裡白天能看見的男人,除了白髮蒼蒼的老爺爺,就是穿開襠褲的男娃。

  下午彪叔來了,給她們換上新的門閂和鎖,把窗上的紙重新糊了一遍,夜裡把娘兒倆都接去店裡吃晚飯。

  大娘很是客氣,說不敢天天這樣來客棧蹭吃蹭喝,盼著素素好好給店裡幹活,等她回去問過村民地里種什麼合適,早些種出新鮮的菜,好送到客棧來。

  凌朝風和小晚知道她們有分寸,自然是依了陳大娘,將來不是逢年過節,不會總請她來吃飯。

  待一家人高高興興吃了晚飯,天色早已經黑了,去白沙村七八里路,母女倆要走著回去,彪叔牽了馬車來說:「如今素素來了,後廚的東西都是她洗,叫我好清閒,往後早晨你自己來,夜裡叔送你回去,也不麻煩。」

  眾人在門前告別,小晚嚷嚷著:「素素你明天可早點來,遲到了扣你工錢。」

  遠處傳來歡喜的笑聲:「知道啦,內掌柜……」

  凌朝風見小晚這樣高興,故意道:「別有了素素,往後成天就知道聊天說閒話,你不好好做事,一樣扣你工錢。」

  小晚卻見四下無人,蹭上來小手柔柔地摸著丈夫腰,眸光如水:「是不是夜裡還要挨收拾的?」

  凌朝風一把將她扛起來,張嬸在後廚就聽見小晚喊救命,卻是心裡一熱,將鬢髮抿了抿,盼著自家男人早些回來。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素素便出門了。

  今日天不晴,灰濛濛的,風裡還夾著零星雨絲,素素手裡揣著傘沒撐開,低頭一路往前走。

  可走出村子沒多久,便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下意識地回頭一看,一個曬得黝黑精壯的男人,雖不如凌掌柜那般高大挺拔,可男人畢竟是男人,比素素高出許多來。

  他身上穿著打了補丁的布衫,腳上一雙草鞋,穿得比這個季節單薄,他不怕冷嗎?特別是兩條胳膊都露出大半截,胳膊上能看見結實的肌肉,而他的手裡,拽著粗粗的麻繩。

  素素咽了咽口水,心裡突突直跳,後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眼看著追到身後了,她抱著雨傘閉起了眼睛。

  可是,男人從她身邊走過,沒說話也沒看她,徑直往前頭去了,他走得飛快,很快就把素素甩開一大截。

  素素鬆了口氣,趕緊往客棧去,到了門前二山剛好開門,說道:「素素姐,這麼遠的路,走來辛苦了吧。」

  素素擺手道:「不遠不遠。」

  店裡的人紛紛都起來了,小晚見素素真的來這麼早,哈哈大笑,拉著她說,店裡平時真沒什麼生意,閒的時候所有人都沒事情干,今天瞧著也不像是有客人要來的,叫她往後晚些來,颳風下雨也不要來。

  素素說:「那怎麼行,我白拿工錢呀,店裡就算沒客人,總有灰塵不能不打掃。往後這些事,通通我來做,你們不要跟我客氣,不然我也留不久的。」

  說罷,素素就拿起大掃把,麻利地去門前掃塵。

  凌朝風走來小晚身邊說:「你是內掌柜,如今請的夥計是素素,將來或許還會有別的人,你們是姐妹,也是主雇,做老闆總要有幾分樣子。往後能讓素素做的事,就讓她做,不然她不自在,你也不自在,那何必多此一舉,還是讓她去別處的好。」

  小晚連連點頭:「相公,我記下了,要是我做得不好,你要常常提醒我。」

  早晨一同忙碌後,陰雲飄過,便是天晴了。

  聽說小晚將娘親的墳遷到了後山,素素便要去祭拜,午前見店裡沒有事,兩人便拿了香燭紙錢,上了山。

  她們都是沒有親娘,跟著繼母長大的孩子,可素素得到陳大娘如親生母親一般的愛護和照顧,所以對自己已故的生母反而沒什麼感情,小晚就不同了,天天被虐待,親娘是她心裡唯一的安慰,每回覺得自己要被打死了,都會想去了地底下,還能找到親娘。

  說著這些話,小晚忍不住紅了眼圈,素素勸她:「現在有這麼好的家,也是苦盡甘來了,托你的福,我也能重新活一次。」

  她們站在後山上,能俯視凌霄客棧,看得見後門的柴堆和水井。那天小晚在井邊忙,她和母親就躲在柴堆旁,想等小晚進去了,在水盆里喝兩口水。

  「轉眼都那麼久了,好像還是昨天的事。」素素說著,感慨道,「小晚,你是觀音菩薩轉世嗎?」

  小晚大笑,想到她的玉指環,便神叨叨地說:「我要是真的會法術,就好了。」

  說起她的玉指環,這幾天最矛盾的一件事,就是想為連憶姑娘把腿傷治好,可如果一夜之間就好了,孟家的人會奇怪,連憶自己也會奇怪,回頭鬧出什麼神神鬼鬼的事就不好了。

  於是她只能許願,讓連憶少一些痛苦,然後隔三差五地去看她。

  那之後一整天,客棧里也沒見半個客人,素素倒不奇怪,因為小晚都給她講清楚了,而素素也知道外頭傳聞凌霄客棧是黑店,當地老百姓是絕不會來的。

  一轉眼,三月過去了,四月初時,凌朝風悄悄告訴小晚,皇上和娘娘已經順利回到京城,他們後來去琴州祭祖,沒有再發生什麼大事,平平安安地回到宮裡。

  小晚自然開心,那日和素素一道跟彪叔去鎮上買菜,便拉著素素去城隍廟祈福。素素又笑她,是不是想要個娃娃,小晚還真沒這麼想,她想著,希望皇后娘娘和皇上,永遠都恩愛。

  在城隍廟外等彪叔來接她們時,邊上有人抱著奶娃娃來還願,小娃娃大聲啼哭,人人都投來溫柔祝福的目光,願這孩子能健康平安的長大,小晚怔怔地看著,素素輕聲說:「別眼饞,自己生一個唄。」

  小晚臉一紅,搖了搖頭。

  她知道,相公說她身子弱年紀還小,要等一等,可她很喜歡小娃娃,就想能早些給凌朝風生個孩子。

  彪叔來接她們時,只見衙門裡的人上街敲鑼打鼓,原先的知縣梁大人,升任黎州府知府,新的知縣老爺明日走馬上任,不知是什麼來歷。

  回到客棧,向凌朝風說起來,結果人家早就知道了,說新來的縣太爺是鄰州知府的侄兒,這個官是捐的。

  因白沙縣不是政治要塞也非經濟農作之地,上面不管,下面也不會計較,對凌朝風來說,只要是個「聽話」的人就好了。

  自然這些話,他不會對素素說。

  關起房門,夫妻倆議論起來,小晚道:「反正還有梁大人在上頭,一定會跟他提點提點,不叫他來給我們找麻煩。」

  凌朝風笑道:「若是個傻子,我倒不希望他知道我們的底細,我已經和梁大人打過招呼,不用說得太明白,實在不合適的,早晚把他攆走就是了。」

  卻是此刻,素素在樓下喊:「掌柜的,來客人了。」

  突然來的兩個客人,是搭船從外地來的,聽口音是西南那邊,他們一說家鄉話,店裡誰都聽不懂,等說了官話,才知道要住店。

  素素告知住店的房價,他們大大地吃了一驚,把這客棧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後一咬牙,在北邊一間屋子住下了。

  而他們許是為了省錢,只住店不吃飯,放下行李後,就出門了。夜裡,只等彪叔送素素回家時,才見他們風塵僕僕地回來,帶著幾個饅頭,只要了幾口水,就上樓了。

  客棧里有規矩,不管客人的閒事,雖然小晚嫁進門後,大的小的天家的,一直沒少管,但這一次,兩三天過去了,二位都是早出晚歸幾乎碰不上面,想管也管不著。

  這天一大早,兩個客人又消失了,小晚今天起得早,剛好遇見素素來,見素素走路時前後張望,她迎上去問:「怎麼啦,路上有壞人嗎?」

  素素搖了搖頭,笑道:「就是那個每天幾乎和我一道出門的人,今天沒見著,第一天雖然把我嚇得半死,後來習慣了,每天在路上碰見一回,倒是很安心的,不過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們村的人。」

  小晚則問:「北屋那倆人又出門了呢,你在路上見到嗎?」

  素素說:「沒有啊,大路上只見到兩回運貨的板車,沒見到那兩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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