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她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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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沙鎮衙門前,被騙了偷了的村民排著長龍,他們不僅拿回了被騙的錢,被偷人家的銀子,還都是原封不動的,不等師爺翻名冊記錄,便紛紛指著自家的錢袋錢箱激動地說:「就是那個,就是那個。」

  知縣大人雖然氣惱不能從中撈一些,可他還是得意洋洋地站在邊上,每一個領了錢的百姓都來向他磕頭謝恩,誇讚知縣老爺是青天在世。

  師爺也與他說了,破了這麼大一個大案子,報上去,興許還能得到皇帝的嘉獎,若是如此,往後他在梁知府面前,就能抬得起頭挺得起腰。

  王嬸陪著許氏緊趕慢趕地來排隊,終於輪到她,眼尖的她一眼就看見自己的錢袋,辛辛苦苦攢下的錢重新回來了,沉甸甸地捧在手裡護在懷裡,生怕在路上被人奪去,所以硬是把王嬸拽來,好在路上有個照應。

  「咱們雇一輛驢車吧。」王嬸說,「回去那麼遠的路,別撞上打劫的。」

  「呸呸呸,這麼多人揣著錢呢,幹嘛非搶我。」許氏啐了一口,眼珠子又一轉,說,「不行,我要去一趟思韻閣。」

  王嬸問去她做什麼,許氏才把那天的事說了。

  原來那日她和其他人一起來求縣太爺做主,遇見凌朝風哭訴一番無果後,回家的路上被人攔下,卻是思韻閣里的婢女,把她帶去了胭脂鋪。

  岳懷音是京城花ji的事,許氏早就聽說了,她差點被貴婦人打死的事,許氏也知道,這胭脂鋪是是非之地,本打算不再有瓜葛。

  可那天她哭得昏頭漲腦,進店聞見提神醒腦的香氣,喝了一口甜甜的熱茶,心裡暖了,也就不在乎那些事,對著岳懷音一同哭訴,說她辛苦攢的錢全被偷了。

  沒想到的是,岳懷音當即拿出五十兩銀子給她,說是店鋪里現銀不夠,讓她先拿去家裡開銷,過幾天湊齊一些,就把她丟的銀子補給她。另又給了一袋大米兩袋乾貨,讓她回家給孩子做飯吃。

  許氏說:「雖然剩下的銀子還沒給我送來,可既然她開口了,我猜是一定不會賴著我的,我的心啊,立刻就踏實了,不然這幾天,我怕都活不了了。」

  王嬸撇撇嘴乾笑,敢情別人是應該給的,這話說得,怎麼一點也不客氣。

  許氏當然不客氣,她還變聰明了,抱著懷裡的銀子說:「那岳姑娘這樣大方,我不能讓她覺得我是個貪小便宜的,我現在就去把五十兩銀子還給她,咱們放長線釣大魚,往後的好處一定源源不斷。她嬸子,你跟我一道去,認個臉熟,有我的好,自然也有你的好,管他娘是不是什麼ji女,哪怕人是髒的,可這世上,就沒有錢是髒的。」

  她們這麼說著,便到了胭脂鋪,剛好岳懷音在貨柜上擺東西,見她們來了,順手就拿了幾盒胭脂香粉遞過來。

  許氏裝腔作勢地要把五十兩銀子還給她,她卻轉身又去拿來一包銀子遞給許氏,溫柔地說:「我和小晚姐妹一場,她家裡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伯母您別客氣,雖說錢是回來了,你受了驚嚇多可憐,拿去買些補藥,再給孩子們買點吃的,哄他們高興。」

  許氏呆了半晌,這岳姑娘哪裡是ji女,是觀世音菩薩轉世吧,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人。相比之下,明知道家裡被偷了日子過不下去了,卻不聞不問的穆小晚和凌朝風,簡直畜生不如。

  「不過……」岳懷音面露難色,垂眸黯然道,「想必伯母和嬸子,也知道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多的話我就不說了,但若你們不諒解,我也不強求。」

  許氏一連聲說:「那個毒婦,自己管不住男人,只會欺負弱小。我雖沒見到她,可必定是個滿臉橫肉丑婆娘,這樣的人,等著下地獄吧。」

  岳懷音苦笑,說:「不提那些了,但小晚因為這件事,與我有了誤會,我們如今做不得姐妹了,我不想委屈她勉強她。與伯母相識,是緣分,您是小晚的娘,在我眼裡便也是我的娘,只求您若不嫌棄,往後常來坐坐,我在這裡也好有一個半個親人。」

  許氏和王嬸面面相覷,她罵罵咧咧:「穆小晚那小賤人,果然不是個東西,這樣好的姐妹,為了那點破事說翻臉就翻臉。岳姑娘,實話對你說,你別惦記她了,她是連我這個娘都不放在眼裡的,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岳姑娘,往後我們常來陪你說話和你解悶,店裡要是忙不過來,就招呼一聲,就算放下地里的活兒,我們也來給你幫忙。」

  岳懷音斂衽含笑:「您這樣說,我心裡真是高興。」

  許氏和王嬸面面相覷,眼眉里都是笑意得意,她們因帶著錢,要早些回家,岳懷音還特地派了個下人一路護送,自然,也是把小晚的娘家摸清了。

  且說凌朝風到下午,才被縣太爺放出來,可笑的是,縣太爺竟然都不記得自己曾把凌朝風關起來,只記得他發了好大脾氣,還和岳懷音念叨來著,但不論師爺怎麼提醒,他都不記得自己關過凌朝風。

  那是自然的,因為凌朝風說,他最好是進了大牢,這樣才能證明不是他把人送去衙門口的。雖然相公只是這麼一提,可小晚就滿足他了,讓縣太爺「失心瘋」,輕而易舉的事。

  這件事,雖然很蹊蹺,凌朝風依然無法釋懷到底是什麼人暗中幫他,但終究也是圓滿了,若真叫縣太爺煽動村民來客棧鬧事,他也不好對付,畢竟都是被逼得絕望了的無辜百姓,難道大打出手,甚至大開殺戒?

  回到客棧,小晚早就等在門前,燒好了熱水,把相公拽進澡房狠狠刷了一遍。

  凌朝風哭笑不得,說他的皮都要被小晚搓下來了,小娘子卻說,到底是坐了一夜的大牢,不刷乾淨怎麼能去晦氣。

  「說起來,青嶺村那邊,要不要去看看?」凌朝風道,「不過既然銀子都回來了,你家的錢也該拿回去了。」

  小晚說:「那就不必管了,我爹夏天回來時,我再給他一些。」小晚依然冷漠,更不忘道,「當然,這都是相公掙的錢。」

  凌朝風挽過她,小晚沒脫-光,但是衣裳已經被打濕了,滑膩膩地貼在身上,勾了出窈窕的身姿,軟綿綿地摸在手裡,直叫人心裡發熱。

  他道:「你終日照顧我,又在店裡幹活,和一起我分擔喜怒哀樂,往後不論賺多少銀子,都是咱們一起掙的。你想怎麼花都成,知道了嗎?」

  「知道是知道。」小晚嬌嗔,「可你的手往哪兒擱呀,凌掌柜,天還沒黑吶。」

  他們溫存了片刻,待得洗漱乾淨出來,彪叔做了好多菜,一家子圍坐著,把大慶也等來了,歡歡喜喜吃了頓飯。

  大家籌劃著名端午節去黎州府怎麼玩,小晚想好了,出發前她會許個願,希望那兩天,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客棧,連一隻蒼蠅都不要飛進來。

  夜色漸深,浮躁了數日的白沙鎮和周邊的村子,終於恢復了往日的安寧。

  雖然這次一鬧,各家各戶都把家底露了出來,但這裡本就不算窮鄉僻壤,且大齊國富民強,一處水土豐沃的地方,百姓們有些家私,才是應該的。

  可沒能從村民手裡撈一筆,縣太爺到底心裡不自在,這日夜裡來了思韻閣,狠狠地痛快了一場。

  身後的男人終於繳械了,趴在床上喘著氣,岳懷音漠然起身,清理身體。

  知縣的手胡亂地mo,讓她嫌惡至極,可男人一轉過臉,她便溫柔相待。這變臉的本事,訪仙閣的姑娘人人都會,男人喜歡什麼,她就能變成什麼,簡直刻入骨髓。

  「懷音,以後跟著老爺,保管再不敢有人欺負你。」知縣伸手把玩她的雪糰子,說道,「你也不必懼怕我家那幾個,老爺我在家說一不二,你若願意,我娶了你也不是難事。」

  似曾相識的話,如今聽來令人作嘔,可曾經從建彰的口中說出,每一個字都是珠玉,那是她心底最純粹美好的一段感情,那些年,建彰把她捧在掌心。

  如今,即便沒有了,也輪不到任何人來踐踏,凌朝風他憑什麼,他憑什麼。

  「懷音,你可願意去老爺府,做個姨娘?」知縣坐起來,把她摟進懷裡,「老爺往後,就能正大光明地疼你了。」

  岳懷音眼波婉轉,柔聲道:「大人,從來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奴家就愛您偷偷的來,咱們偷偷的好。」

  知縣大笑,將她親了又親:「真真是個心肝肉兒。」

  岳懷音道:「大人,奴家只想開一家脂粉店,老老實實過日子,能好好伺候您,再不求別的。可鎮上的人都嫌我厭我,倘若將來有人來欺負,還望您能護著懷音。」

  「這點小事,還用要你來說?」知縣大人哼哼道,「過些天,我端了其他幾家脂粉店,我叫那些女人們沒處去買,全來光顧你。」

  岳懷音笑而不語,背過臉去,忍著噁心,讓他繼續撫mo自己。

  她要在這裡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再把建彰等來,才能,好好看著凌朝風和穆小晚,自食其果。

  轉眼,便是五月初五,大齊國上下都熱熱鬧鬧過節,凌霄客棧兩架馬車不急不緩地奔來,素素和小晚挑著帘子,嬉笑著張望街上的光景。

  小晚問素素:「我以前覺得白沙鎮就很熱鬧了,來了黎州府才知道自己見識少,可黎州府已經這樣,難道京城比黎州府還熱鬧?京城裡的人,怎麼過端午?」

  素素笑道:「習俗倒也差不多,但街比這裡的寬,樓比這裡的高,人也比這裡的多,還有巍峨的皇宮。」

  她拿出錢袋,對小晚說:「你這個月要過生辰了,我把我攢的錢都帶來了,你挑一件喜歡的東西,我給你買。」

  小晚愣了愣,是啊,她要過生辰了,十幾年沒過過生辰,雖然記得自己哪天生的,可每年都要等過了,才想起來,自己又大一歲了。

  下了馬車,小晚跑到凌朝風身邊,問道:「相公,你是幾時生的?」

  凌朝風笑道:「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對了,你的生辰要到了。」

  小晚說:「所以我也想知道相公的生辰,我們成親都這麼久了,怎麼都沒提過。」

  凌朝風輕輕拍她的額頭:「是你自己笨,你不記得了,我是我爹娘撿來的孩子,他們也不知道我是幾時生的,自然過不過生辰沒什麼要緊,我和爹娘從來都不惦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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