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若是被皇上捨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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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誕生,普天同慶,和康帝向黎州府白沙縣撥下賑災糧款,好讓百姓們過個安生的年。

  縣裡村裡的百姓損失可大可小,凌朝風和小晚照舊自掏腰包,托相熟的朋友代為救濟。凌朝風更是親自來了一趟青嶺村,給岳父送來五十兩銀子,讓他貼補家裡的損失。

  這是許氏第一次見小晚往家裡送真金白銀,自然遭了這樣的災也是倒霉到了家,可到底是銀子,看得她兩眼發直。

  奈何如今不敢在穆工頭面前硬氣,穆工頭說要拿這些錢去買木材磚頭來修房子,再給村里窮苦人家送一些,她只能眼巴巴地看著。

  如此,便想起另一個人來,與王嬸家的一合計,倆人帶著一些自家做的吃食,不管籬笆院還一片狼藉沒收拾好,先踩著泥濘的路趕到鎮上來了。

  白沙鎮也是家家戶戶都遭了水患,特別是沿街店鋪,好些貨物都漂出來,這會兒各家鋪子的夥計忙著把能要的再撿回去,還要和來撿的百姓發生爭搶,到處都是亂鬨鬨的,看得人心煩。

  胭脂鋪里尚可,貨架原本就築得高釘得牢,店堂里沒什麼太大的損失,夥計們只要衝刷打掃一下就好,但後院住的地方,就十分狼狽。

  許氏和王嬸一來,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就幫著收拾,岳懷音連聲說不必了,許氏裝腔作勢:「我們就是擔心你們幾個姑娘家忙不過來,才特特來幫忙的,岳姑娘別客氣,都是自家人。」

  如此,兩人熱火朝天的大幹一場,果然,岳懷音不會辜負她們。

  她曾在訪仙閣攢下不少金銀,足夠自己豐足地過上幾輩子,雖然胭脂鋪在白沙鎮做不出什麼生意了,可外地來的單子不少,她的積蓄加上營生,許氏和王嬸雖是無底洞,她也填得起。

  要知道,能用錢籠絡的人辦成的事,便是這世上最簡單的了。

  許氏和王嬸,一人得了二十兩銀子,岳懷音還不好意思地說店裡現銀不夠,眼下錢莊也沒緩過來,不好去取銀子云雲。

  可莫說二十兩,就是二兩銀子,兩個女人也高興。而她們不僅帶著銀子回村里,更是帶回了凌霄客棧的傳說。

  很快,青嶺村的人也都知道,這場災難里,只有凌霄客棧毫髮無損。

  原先眾人忌憚客棧,是怕他們殺人越貨賣人肉包子,如今再怕,就是恐懼妖魔鬼怪。

  奈何去往白沙河碼頭,只有這一條路,不知是誰起的頭,往知縣衙門說,要讓凌朝風把客棧遷走,要縣太爺把他們趕出白沙鎮,鬧得沸沸揚揚。

  臘月二十八那天,凌朝風被捕快帶走了,但在那之前,他就從鎮上的朋友口中知道了這些日子百姓們在傳說什麼,早早與小晚商量,縣太爺那個昏官,必定要來敲竹槓了。

  凌朝風走時,就帶了銀票,到了衙門,矢口否認自家客棧沒有遭水患,道是一樣泡得面目全非,只是客棧樓高,人沒什麼事罷了。

  說完這些,就把銀票送上,足足一千兩白銀,說是請老爺拿去賑濟災民。

  縣太爺兩眼放光,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又聽得凌朝風說,他要再去一趟黎州府,請梁大人救濟那裡的百姓,這昏官再傻也該明白了。

  凌朝風用錢來息事寧人,但若自己不領情不滿足,他就要動用和知府的關係來對付自己。

  縣太爺沒這麼傻,他一個芝麻官,年俸才區區不足五十兩白銀,之前破了大案等著朝廷賞賜,眼巴巴到了年關,連個銅板響聲都沒聽見,這一年,算是白幹了。

  一千兩,縣太爺活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大數額,由此可知凌霄客棧的家底有多厚,但他大可以放長線釣大魚,在以後的日子裡與他們慢慢磨,要是真把這財神爺趕走了,豈不是斷自己的財路。

  如此,凌朝風無事從衙門退出來,在街上人奇異的目光注視下,返回凌霄客棧。

  岳懷音就站在自家店鋪里看,凌朝風要回去必定要經過這裡,他還是那樣風度翩翩,他怎麼能長得這樣好看。

  天寒地凍,路人都是縮頭縮腦,只有他昂首闊步颯颯揚揚,披著黑色氅衣,襯著灰毛領,清清冷冷高貴無雙的氣質,這樣的鄉下地方,為什麼能出這樣的人物。

  岳懷音趴在門上,痴痴地看了許久。

  這日夜裡,縣太爺來了,這一場災難,叫他忙裡忙外,累得半死,終於在美人兒身-上找到安慰後,一臉饜足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讓岳懷音為他清理。

  岳懷音忍耐厭惡,做著非人做的事,忽而聽這混帳說:「凌朝風好大手筆,如今老爺我,才真正是有權又有錢,一千兩啊,換成白銀,能不能把老爺我埋在裡面?哈哈哈……」

  「區區一個客棧,能有這麼多銀兩,大人您不奇怪嗎?」岳懷音挑唆道。

  「管他怎麼來的錢,他能來錢,老爺我就能要到錢,那些吵吵嚷嚷的老百姓,能給我什麼?」縣太爺啐了一口道,「朝廷下發的賑災糧款,原以為到手能扒掉一層皮,結果梁知府那老東西,竟然親力親為下訪到各村各家,他以為自己多高風亮節啊,肯定先填飽了肚子,再管下面的死活。老東西,他這樣對我,待有一日我能越過他去,一定先弄死他。」

  岳懷音心生一計,便撒嬌撒痴說:「大人,奴家從沒見過那麼大數額的銀票,能賞奴家看一眼嗎?」

  知縣倒也機警,嗔道:「怎麼著,你拿了去逃得遠遠的,老爺怎麼辦?」

  岳懷音卻捧著他的命根子說:「奴家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只怕將來人老珠黃,遭大人嫌棄,如今青春年華時,便要盡心盡力地伺候您。奴家的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鑑,沒想到大人,竟是這般懷疑人家的心。」

  她含淚欲泣的模樣,牽動老色-鬼的心魂,忙說:「好好,明日夜裡我來,叫你看一眼。不過除夕元旦要在家來不了,待過了年初五,老爺要狠狠在你這裡住上三天,你這小身板子,到時候可別吃不住。」

  岳懷音笑了,可避開他的目光,立刻露出陰毒的表情,等著吧,一千兩,我讓你一兩銀子都沒有,凌霄客棧想全身而退,做夢。

  隔天一早,送走老色-鬼,岳懷音便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婢女來送茶水,瞥一眼見到她在調配什麼東西,只當是店裡的新貨,誰能多想什麼呢。

  可是到了夜裡,知縣來了,嘚瑟地帶了那張銀票給岳懷音看,她趁老傢伙熟睡時,往銀票上噴了一些水,烤乾了後,再原封不動地放回去。

  除夕早晨,送他出門,約定了初五夜裡再見,岳懷音故意提醒縣太爺檢查了一下銀票,他笑呵呵地說,過年時要裝在匣子裡祭祖,要給老母親看看,要嘚瑟好久好久。

  岳懷音,就更高興了。

  轉眼,又是一年除夕,二山雖然不在家,但大慶和素素帶著兩位老母親來,一家子熱熱鬧鬧,還有小晚肚子裡即將出世的娃娃,凌霄客棧可謂人丁興旺。

  飯後燃放煙花爆竹,小晚本擔心腹中的孩子會害怕,沒想到這小傢伙興奮壞了,在小晚肚子裡鑽來鑽去,反叫小晚吃不住,凌朝風早早就把她送回房裡了。

  他很生氣對著妻子的肚子說:「再折騰娘,等你出來,天天一頓打。」

  小晚嗔笑:「孩子懂什麼呀,你可不許打孩子,那是我身上掉下的肉。」

  凌朝風卻是來真的:「若是將來也這樣調皮,不打不行。」

  小晚道:「你把二山管得服服帖帖,那是二山性情也好,萬一我們的是個倔強的姑娘或小子,你越打他越叛逆可怎麼辦?再說了,兒子也罷了,若是個閨女,你捨得呀?」

  凌朝風嚴肅地說:「不管是不是姑娘,只要敢做出什麼讓你傷心,我就不饒他們。」

  「你別生氣了,大過年的。」小晚急道,「好好的怎麼臉紅脖子粗的,我們的孩子,必定是世上最好的,會疼我會聽你的話。不說別的吧,就單單我生的,能不好嗎?」

  凌朝風這才冷靜幾分,心疼地說:「我捨不得你受苦。」

  小晚暖暖地笑著:「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要說我近來能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大概就是平白無故被縣太爺訛了那麼多錢。」

  凌朝風卻勸她:「待唐大人那裡默許我動手了,把他攆走,一千兩我再給你拿回來。」

  小晚歡喜地笑道:「我可等著呀,給百姓們買米買油,都比給那畜生強。」

  樓下傳來素素的笑聲,張嬸的笑聲,多熱鬧的一個年,小晚窩在丈夫懷裡說:「不知二山在京城過得怎麼樣,真希望明年,他能和連憶一起在。」

  凌朝風道:「一定會的。」

  「對了。」小晚想起一件事,謹慎地說,「相公,二山這樣有出息,揚名京城乃至全國,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他,也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咱們凌霄客棧,這樣好嗎?咱們為朝廷斂財的事,若是被人發現並傳出去,皇上是不是就該捨棄我們了?」

  凌朝風驚訝地看著小晚,不知不覺,她已然從一個鄉下傻姑娘,完全蛻變成了聰明穩重的小婦人,雖然她依舊嬌嬌軟軟惹人喜愛,可心裡想的事,腦袋裡琢磨的事,每一回都叫他刮目相看。

  「相公,如果皇上捨棄我們了,我們是從此不再為朝廷做事,還是要徹底從世上消失?」小晚很認真,「是不是要隱姓埋名,去別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凌朝風頷首:「若真有那一天,我們和客棧必須完全消失,自然皇上不會要我們的性命,我也絕不輕易妥協,但真有那一天,我就要帶著你和張嬸他們,離開這裡了。」

  小晚說:「那也是應該的,畢竟我們一旦暴露了,對皇上來說就沒什麼用了。」

  凌朝風又道:「不過你不必擔心是因為二山。」

  「是嗎?」

  「二山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去做,那件事,會讓人忽略我們的存在。」

  小晚好奇地問:「什麼事呀,二山他……」日益機靈的人,突然明白了,小聲道,「相公,難道是二山的身世?」

  且說除夕佳節,並慶賀皇帝得女,京城中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宛若人間仙境。

  畢府中,吃過年夜飯,將老夫人送回內院,畢丞相便與妻子退回臥房。

  畢夫人為他更衣,捧著厚厚的棉袍,見男人氣定閒閒,她便道:「這麼久了,那個叫凌出的少年的事,你當真不打算對我解釋?」

  畢丞相看著她,淡淡地說:「一個鄉下小子罷了,你想聽什麼,難道你真的以為他是行業?母親老眼昏花,你也當真。」

  「可是……」畢夫人神情惶然,「若是真的呢?」

  畢丞相正色道:「怎麼可能,他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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