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當初若沒生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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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朝風的仙魂飄在半空,靜默地看著夜色中,衛騰飛緩緩走向小晚。

  猶記得臨終那一刻,他希望衛騰飛可以代替自己照顧小晚,那時候的他,是凡人,不知前緣舊事,生命的最後,唯一期盼的是小晚接下去的日子不要過得辛苦。

  但是現在,記憶復甦,且前緣未了,看著另一個男人走向自己的妻子,他內心掙扎著。

  他沒有資格把小晚託付給衛騰飛,那樣對小晚不公平,可衛騰飛若是願意一心一意待小晚,他同樣沒資格阻攔。

  「小晚。」衛騰飛走到小晚跟前,念出她的名字後,便是很長一陣沉默。

  「衛將軍,我想求您幫忙,求您幫我一起找我家二山。」小晚也開口了,求殺夫仇人幫忙,多荒唐的事,可她沒法子了。

  或許在心裡,已經想通了什麼,但事已至此,對於小晚而言,恨與不恨,沒什麼區別。相公再也不會回來,甚至於連到底是誰殺了他,都無關緊要了。

  「你可有什麼線索?」衛騰飛也是極爽快的,直接就答應了。

  小晚抬眸看他,衛將軍是光明磊落的人,其實她寧願相信丈夫的死和衛騰飛毫無關係,但是現在再告訴他,是自己誤會了,還有意義嗎?

  罷了,要緊的是把二山找回來,二山沒事,她就安心了。

  小晚將今日霈兒聽來的事告訴了衛騰飛,她自然不會說兒子是有神通,只說是自己打聽來的,她想知道,那位侯府里的妹妹,到底是哪一家的夫人。

  衛騰飛聽完後想了想:「或許,是畢丞相府里,我一會兒就去打聽,不論是哪一家的人,明日我來接你,去一探究竟。」

  小晚很感激,福了一福道:「衛將軍,謝謝您。」

  衛騰飛說:「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小晚沒有多想,只道了告辭,可她轉身時,衛騰飛卻喊住她。

  「將軍?」

  「小晚,凌朝風的事……」

  「我已經不想再提起了,衛將軍,對不起。」小晚終究是沒說出口,她說不出口,失去丈夫她生不如死,她說不出「原諒」這兩個字,哪怕是誤會,哪怕是錯怪了人。

  「好,我們先把二山找出來。」衛騰飛說,「我一定幫你找出來。」

  兩人分開了,小晚走回客棧,衛騰飛目送她進門後,才轉身離去。

  凌朝風懸在半空,默默地看完這一切,感覺到有陰氣邪風逼向這裡,才飛身返回皇城,回到宣政殿屋檐上。

  在這裡,他仍舊可以看清小晚和衛騰飛,一個坐在窗前發呆,一個神情凝重地往將軍府走。

  凌朝風最知小晚的心,這傻娘子到這一刻,還沒明白別人的心思,可他不知道,小晚若有一日開竅,那又會怎麼樣?

  他暗暗握了拳頭,口中念道:「晚晚,只要你能過得好,便好。」

  可是,沒有丈夫的穆小晚,只怕永遠也不會過得好,她只是為了身邊的人而堅強。

  次日,衛騰飛一早散了朝,便來接小晚,他們先於畢丞相到了畢府門外,不久,畢丞相歸來,府里的人出門相迎,便見衣著體面氣質端莊的貴婦人站在門下。

  「將軍,昨天我們在侯府遇見的夫人,就是她。」小晚說,「她把我們趕走了,不許孟姑娘去見外甥。」

  「她就是畢丞相的妻子。」衛騰飛說,「昨晚我問了幾個人,他們說畢丞相的夫人不是原配,畢丞相的原配夫人曾育有一子,但是在她過世的那一年失蹤了,次子丟失時才六歲,快有十四年了。我在想,似乎與二山的年紀差不多。」

  時間剛好契合,小晚點頭道:「二山走丟時,就是六歲,但是他說自己想不起來從前的家和家人,我們從來也沒聽他提起過任何事。」

  衛騰飛微微蹙眉:「果然,這麼巧?」

  小晚說:「將軍,難道二山就是畢丞相的孩子?」

  衛騰飛目光深深地看著走進門裡的人,對小晚說:「我去查,你在客棧等我的消息。」

  小晚感激不盡,但又問:「會不會耽誤您的事,會不會給您添麻煩,雖然我知道,現在這麼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衛騰飛一笑:「我在京城,閒著也是閒著,能幫你,我很高興。」

  小晚的心思,依舊很簡單,欠身道謝,再沒說別的話。

  如此,衛騰飛先將小晚送回客棧,而後待入夜後,設法潛入了畢府。他本是可以派手下來做這件事,但他想儘快幫到小晚,便決定親力親為。

  夜色籠罩時,衛騰飛輕而易舉地進入了丞相府,丞相府不小,他轉了幾圈才找到畢丞相所在的書房,彼時畢夫人端著什麼東西進門去,而後房門便關上了。

  他靠近窗戶,想要竊聽裡頭的談話,不料今晚另有一個人,也想來聽聽爹娘說什麼。

  此刻,畢寒汐剛靠近書房,便見一道黑影伏在窗下,而她的腳步聲早就驚動了衛騰飛,不等她驚叫出聲,男人已經撲上來,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但只是一眼,寒汐就被打暈了。

  衛騰飛把她丟在窗下,先去聽畢丞相與夫人的談話,夫人咄咄逼人,質問丈夫到底有沒有去查凌出的下落,到底確不確定凌出就是他的兒子,如此云云,可畢丞相只是一味地敷衍,什麼話也沒說。

  不多久,畢夫人便要出來了,衛騰飛縱身上了屋檐,他這才想起來,把那姑娘扔下了。

  「寒汐,你怎麼了?寒汐……老爺,快來人,快來人。」聽見畢夫人驚呼,衛騰飛才明白,這姑娘是丞相府的千金。

  好在他只是把她打暈了,不傷性命。

  畢寒汐很快就甦醒了,她告訴爹娘家裡有刺客,畢丞相大駭,派家丁上下搜索無果,心中便是惴惴不安,擔心是皇帝派了暗衛來調查他的事。

  然而衛騰飛並沒有離去,畢家的人進進出出,待畢丞相與夫人都離開閨閣後,年輕的男子也被趕了出去。

  閨閣里只剩下白髮的老太太,她將孫女摟在懷裡,畢姑娘正告訴她:」我剛走近,就看到一個黑衣人,然後我就被打暈了。奶奶對不起,我什麼也沒聽見。」

  老夫人將孫女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問她哪裡疼哪裡不舒服,再三地詢問後才鬆了口氣,摟著孫女道:「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奶奶可怎麼辦。」

  「奶奶……」寒汐欲言又止。

  「你說。」老夫人愛憐地看著孫女。

  「凌出是我二哥嗎,他真的是行業哥哥嗎?」寒汐目光晶瑩地望著祖母,「奶奶,那天您脫了他的衣裳,是不是已經相認了,可為什麼……」

  老夫人輕輕一嘆:「汐兒,大人的事,對你說不清楚,但是奶奶知道你和你哥哥都是好孩子。汐兒,倘若有一天你二哥回來了,你會像待你大哥那樣待他嗎?」

  寒汐連連點頭:「我會,哥哥也會,哥哥他一直很可惜沒能和二哥一起長大,也後悔小的時候沒有好好帶著他,才讓他丟了。」

  老夫人熱淚盈眶:「真是冤孽,偏偏她有你們這兩個好孩子。」

  寒汐怯怯地問:「奶奶,您說的他,是爹爹,還是……娘?」

  聽到這裡,衛騰飛便離開了,回到將軍府,之後派手下盯著丞相府的一舉一動,隔天一早,便把昨晚發生的事,悉數告訴了小晚。

  聽說二山被老夫人脫了衣裳,小晚問彪叔二山身上可有什麼胎記,彪叔說二山後背有一塊胭脂色的一塊胎記,從小就有。

  眾人怎麼也想不到,二山竟然可能是丞相府的公子,而再看那位原配夫人的遭遇,在二山六歲那娘,可能發生過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他,才讓他失去記憶。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二山找回來。

  宣政殿上,凌朝風睜開眼,兒子正盤旋在眼前,他笑眯眯地問自己:「爹,你知道二叔在哪裡嗎?」

  凌朝風頷首。

  霈兒著急地說:「那您告訴我唄,娘著急得飯也吃不下。」

  凌朝風搖頭:「天規嚴苛,霈兒,我們不能左右人的命運。」

  霈兒在天上翻騰了一圈,看似威武霸氣張牙舞爪,一張嘴就破了功,奶聲奶氣地聲音說著:「做神仙真沒意思,還是做人好,做人的孩子還能吃奶。」

  凌朝風哭笑不得,到底是穆小晚的兒子,性子與她娘一模一樣。

  只是他依舊想不通,小晚一個普通的凡人,為何能孕育金龍。他的兄長弟弟們,與仙子結合,所生的龍子龍孫都非龍形,可小晚一個凡人,卻孕育出如此漂亮威武的龍胎。

  霈兒嗷嗚了一聲,飛身回母親身邊去了,凌朝風則遠遠看見,衛騰飛策馬往京城外奔去,去的方向,正是二山被軟禁的所在。

  這一邊,畢丞相驅車匿行,來到城外的別莊,這裡荒廢多年無人打理,園中雜草叢生,可是往深處走,漸漸有幾間屋子是乾淨整齊的,門裡門外有人把手。

  一個僕人見到他便迎上來,焦慮地說:「大人,公子已經五天沒吃東西了,這兩天連水都不肯喝,再這樣下去,要活活餓死渴死了。」

  畢丞相怒道:「你們是死人嗎,把他的嘴撬開,往裡灌。」

  那人顫顫巍巍地說:「公子說若是我們用強,他就咬舌自盡。」

  畢丞相大怒:「混帳。」

  衛騰飛已然躍上屋頂,這房屋年久失修,瓦片間本就有縫隙,都不消他動手,便可看到裡頭的光景。

  床上躺著一個年輕男子,衛騰飛當初在凌霄客棧見過,正如方才那僕人說的,似乎數日未進米水,已是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他的額頭上還有傷痕,看來是掙扎抵抗過一番。

  一群人闖進來,畢丞相又氣又急,命人撬開二山的嘴,把水灌下去,眼看著兒子把水吐出來,他氣得揪起他的衣襟:「混帳,你想死嗎?」

  二山冷冷一笑,仇恨的目光里,似乎在控訴當年的恩怨。

  畢丞相竟是被自己的兒子看得慌了,他鬆開手,喝令下人:「給他灌水,給他餵飯,你們怕他咬舌自盡,就把他捆起來堵著嘴……」

  「大人,這不好吧。」

  「那要怎麼辦,看著他絕食自盡?」畢丞相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對他來說,二山顯然是個包袱是麻煩,他顫巍巍指著二山說,「當初若沒生下你,老夫也不必煩惱了。」

  眾人折騰了一番,強行給二山灌下粥後,他就真的被捆了起來,畢丞相退了出去,命人看守好,便急匆匆返回城裡。

  衛騰飛輕輕躍下,幾下功夫就制服了里外看守的人,而後闖進門,未免二山驚恐掙扎,他索性把二山打暈了,扛在肩頭,迅速離開了這裡。

  丞相府里,見父親出門,母親也回了娘家,寒汐便來內院,幫著祖母穿戴整齊,祖孫倆悄悄從後門出去,嬤嬤已經為他們安排了馬車,直奔凌出所住的客棧。

  那日寒汐聽哥哥說,凌出的家人來京城了,祖母就一直惦記著想去看一眼,難得有這個機會,她自然要陪著奶奶來一趟。

  他們到了客棧,寒汐站在車下攙扶祖母,但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客棧里走出來,但他似乎急著要走,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寒汐不知道這個男人有沒有看見自己,可是她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昨晚在爹爹書房外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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