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你再哭,我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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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騰飛站在遠處,見小晚臉上帶著笑容,正朝天上看,確切地說是看著宣政殿的屋頂,他一同看過去,飛檐上除了威猛霸氣的鎮殿神獸之外,什麼也沒有。

  他記得家裡的下人說看見小娘子在門前衝著天喃喃自語,他相信自己的部下,絕不會千里迢迢跑回去,編出那麼荒謬的話來欺騙他。

  小晚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衛騰飛已經毫不懷疑,但他不想逼她承認,若是可以,他也願意守護她這份奇怪一輩子。

  「將軍,娘娘請您去太液池邊。」有宮人來請衛騰飛,他點頭,再看了一眼小晚,才轉身走開。

  這一邊,小晚也走了,跟著帶她的宮人,去熟悉宣政殿的一切。

  從今往後,她每天要做的事,便是打掃宣政殿門前的玉階石台。似乎是皇帝的意思,希望她能暴露在所有人的視線里,不要給她什麼機會,去做些奇怪的事。

  宮人們知道她與皇后的關係,很奇怪為什麼曾經的座上賓突然跑來做宮女,不知過幾天又會不會變成其他什麼身份,對小晚自然是客客氣氣的。

  衛騰飛被宮人帶著來到太液池邊,這裡煙波浩渺宛若仙境,皇后帶著女兒餵魚,小公主看著水中五彩斑斕的錦鯉,笑得很歡喜。

  他伸出手說:「舅舅抱抱可好?」

  小娃娃看看他,不知是否聽懂,但眯眼一笑,就朝舅舅張開手。

  似煙說:「我以為你這次來,是帶著我的嫂子來,結果卻是這樣。皇上最初與我提起你對小晚有情,我還覺得他多心,如今看來,皇上真是英明得很,什麼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衛騰飛笑道:「那又如何,這不是誰一廂情願就能辦到的事,我不希望小晚有任何的不開心。」

  似煙說:「可她只要一天不是你的妻子,她的喜怒哀樂都是她自己的事,都是將來某個男人的事,甚至於,都是已故凌掌柜的事,和你沒半分相干。」

  衛騰飛不以為然地說:「我怎麼樣無所謂,她好便是了。」

  似煙擔心地說:「你這樣付出,她知道嗎,她心甘情願地接受嗎?」

  衛騰飛看著她,高大的男人,露出溫和的目光:「似煙,你不能只站在我的立場來看待這一切,那誰去站在小晚那一邊?是人家自己好好的過著日子,而我要強加去,她已經很委屈很可憐也很客氣很堅強,不要再苛求她。」

  皇后道:「我不是苛求小晚。」

  衛騰飛卻說:「似煙,小晚為什麼要照著我們以為的正確的樣子活下去?」

  似煙無奈地看著哥哥,無奈地笑:「可是我想要個嫂子啊。」

  就這樣,小晚順利進入皇宮,成為了一名打掃宣政殿的宮女,這日晚上衛騰飛離宮時,把她也帶了出來,宮外還有二山和連憶帶著霈兒在等她。

  二山已經得到了皇帝賜居的宅邸,正五品得了這麼一個二進二出的宅子,已是很體面。

  小晚給他們帶來好些錢,二山本不肯收,可小晚說:「這本就是你哥哥留給你娶媳婦的,如今你要幫我帶著霈兒,這小傢伙可能吃了。」

  雖然誰都不理解,小晚為什麼要進宮去做宮女,事已至此,也只能在邊上守護她。二山說他之後每日上朝,都要經過宣政殿,興許每天都能和小晚打招呼。

  小晚笑眯眯地,想的是相公每天都能看見自己的弟弟有出息,他一定很高興。

  過了今晚,小晚就要住進宮裡,皇后為她安排了每十天出宮一趟與家人團聚,這與其他宮女內侍是天差地別的待遇,自然她本就是特殊的存在。

  夜裡,小晚給兒子洗澡,小傢伙一直撅著嘴不高興,小晚耐心地哄著他,嗔道:「你想來見娘,還不是隨時都能進來?你要是樂意,夜裡來宮裡和娘擠一張床也行啊。」

  霈兒掉了眼淚,看得小晚心疼不已,把胖乎乎的小傢伙抱在懷裡,說:「娘對不起你,可是娘太想他了,霈兒你是不是還有千年萬年能活著,可是娘和爹相遇,只有這一輩子,下輩子的事,什麼都不知道了。我知道這麼說沒道理,不論如何,把你丟在二叔家,娘都對不起你,娘不敢求你原諒,但你要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我是怪自己幫不到娘,不想您難過。」霈兒輕輕抽噎,「他們憑什麼欺負你們,因為爹爹和娘都是好人嗎?」

  母子倆互相依偎彼此安慰,小晚講了很多不知道對不對的道理,霈兒總算又開心起來,嬉鬧到半夜才睡過去。

  隔天一早,倒是歡歡喜喜地送娘親進宮去,正如小晚說的,宮牆隔不開他們,霈兒當天就跟著母親一起「進宮」,坐在宣政殿的屋檐上,和他爹一起守著母親。

  一轉眼,數日飛逝,衛騰飛已離京返回川渝,走之前並沒有去見小晚,他不想讓小晚覺得她虧欠自己。

  皇帝這一邊,時不時會有宮人來稟告穆小晚的狀況,而她每日除了勤勤懇懇地打掃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她總是往天上看。」內侍總管對皇帝道,「好幾個人都見到過,穆小晚總是看著天上,有時候發呆,有時候嘴裡念念有詞,不過除此之外,又安分又勤快,不怎麼與人往來。」

  皇帝微微蹙眉,想不出小晚看著天做什麼,唯有吩咐:「繼續看好她,不要讓她做任何奇怪的事。」

  其實,別人覺得小晚總是看天很奇怪,而被她天天盯著的凌朝風,已經不耐煩了。

  倒也不是惱,就是哭笑不得,這個傢伙每天一早就來跟他打招呼,晌午會跑來問他曬不曬,入夜前來會來問他肚子餓不餓。碰上下雨天,一面撐著傘在底下和其他宮人一道沖刷石階,一面憂心忡忡地擔心石像淋雨會不會受損。

  每一天,每一天,不厭其煩的,即便根本得不到任何回應。

  霈兒閒來無事,就坐在屋檐上看著娘親,凌朝風問他,到底是誰透露給小晚的,難道不怕天譴,霈兒說那個妖孽被他撕碎了,算不算遭天譴。

  自然祖母那邊「說漏嘴」,是盛怒之下無意識地行為,龍後好歹是尊貴的上仙,凡事好商量。

  這一天夜裡,住在小晚隔壁屋子的小宮女病了,她負責在清明閣值夜,一時找不到人頂替,小晚經過門前聽見,便主動幫她忙。

  清明閣值夜,要在子夜時分才會散,皇帝通常忙到那個時候,才會回中宮去皇后娘娘的身邊。

  小晚早就發現,每天天沒亮皇帝就上朝,而後到大半夜也不睡。小晚還能十天出宮一趟,就算是其他宮女內侍,也是輪班的,可皇帝沒日沒夜,從不停歇,他委實辛苦。

  雖然他殺了凌朝風,但做的每一件事,總算是對得起國家和百姓。

  今夜皇帝又忙到子時,剛走出清明閣殿門,吹著清冷的夜風舒展身體,忽然狂風大作,遮天蔽月,風沙侵入眼睛,叫他睜不開,宮人們趕緊簇擁著皇帝又進去了。

  然而小晚站在廊下,看著天上已是看呆了。她看不見那一抹來皇城興風作浪的妖孽,但是她看得見飛身而出的凌朝風。

  他似乎在與人打鬥,幾個回合後,風停了雲散了,月光重新落下來,落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美麗的眼眸里,盛滿了希望。

  凌朝風知道小晚看見了自己,眼看著小晚張嘴像是要喊他,這一喊別人一定會覺得她不正常,他迅速飛下來,指著小晚,宛若從前在客棧時訓她的模樣,生氣地說:「不許喊!」

  小晚忙捂住了嘴,凌朝風又道:「你捂什麼,就怕別人不覺得你奇怪?」

  「相公……」小晚還是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一張嘴,眼淚就撲簌簌地落下,凌朝風頓時就心軟了。

  「你老實一些,一會兒這裡散了,我再來見你。」凌朝風搖了搖頭,他輸了。

  所幸,在皇城範圍內,為了保護帝王的安危,凌朝風本是可以自由飛身而出,而小晚是唯一能看見他的凡人。

  之前因不能泄露天機,小晚唯一一次進宮,即便他可以現身,凌朝風也只是借仙魂離體陪在她身邊。

  但現在一切都捅破了,小晚什麼都知道了,而他的懲罰無窮無盡,哪怕再次觸犯天條,罪上加罪,其實已經無所謂了。

  如此,小晚一直等到皇帝重新出來去涵元殿,她和其他宮女當完了差回到住處,她便趴在窗口輕聲喊著:「相公,你知道我住在那裡嗎?」

  凌朝風哭笑不得,出現在她背後:「你說呢?」

  小晚驚喜地轉過身,不由分說就撲上來,她可摸到丈夫的身體,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還是和從前一模一樣,暖暖的,好舒服。

  從微弱的抽噎,到不可抑制地大哭,小晚幾乎要化成水了,凌朝風見她哭得氣都接不上了,拉下臉說:「你再哭,我就走了。」

  小晚抬起淚容,一抽一抽地說著:「我不哭了,相公……你不要在丟下我,我不哭。」

  凌朝風眉頭緊蹙,他的心都碎了。

  花了很久的時間,小晚才平靜下來,平靜後的她,突然警覺,驚恐地問凌朝風:「你這樣來見我,會不會又犯錯了?」

  凌朝風道:「在宮裡,我可以離開石像,皇帝之外,整座皇城都是我的職責,其實連帶整片國土都是。但沒有戰亂,皇宮之外並不能隨便出去,像上次那樣來救你,就不行。」

  小晚很小聲地問:「那告訴我,算不算泄露天機?」

  凌朝風嗔笑:「你懂得還不少啊,不算,因為你已經知道了。」

  小晚安心了,她本是抓著丈夫的胳膊,看了看凌朝風,見相公點頭了,便一頭倒在他懷裡。

  凌朝風輕輕撫開她面頰上被淚水沾濕的秀髮,小晚晶瑩的眼眸里,滿滿地裝著相公的面容,這一切,仿佛還和從前一樣,幸福得宛若夢境。

  然而現實依然是殘酷的,他們仙人殊途,凌朝風偶爾來看她可以,若一直這麼在宮裡廝守,上面就該來找麻煩了。

  「膽子大了,敢尋死?」凌朝風突然拉下臉,責備道,「你不怕我生氣?」

  「怕的。」小晚軟軟地應著,眼淚又湧出來,「我知道我沒出息,可是,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就算一輩子,守著那尊石像,只要知道是相公,我也心滿意足了。」

  「你這輩子,就在宮裡打掃,永遠不出去了?」凌朝風問。

  「不出去,我要一輩子陪著你。」小晚含淚道,「下輩子我投胎,還做宮女,還來陪你。」

  「傻話。」凌朝風俯下身,輕輕蠕動了嘴唇,把心一橫,到底是親上來了。

  這一吻,真真切切,帶著相公的溫暖,小晚終於又活了過來。

  「相公……」

  「好了,我該走了。」凌朝風說,「你乖一些,後面的事,我們慢慢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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