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那兩個傻子能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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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朝風和霈兒對視一眼,霈兒說:「爹爹,要給娘買好多好吃的,我以後把雞腿都留給娘。」

  「乖。」凌朝風嘴上誇獎兒子,心裡則是滿滿的擔心,這不是吃幾頓好的,就能扛過去的。

  孩子帶來的喜悅,很快就被對小晚的擔憂取代,他知道,生養孩子最辛苦的,終究還是母親。

  然而小晚很努力,每天大口吃飯大口喝湯,剛開始幾天餵不飽,餓得兩個孩子哇哇大哭,後來漸漸順手了,一次就能把兩個娃娃都餵飽。

  全家人盡力照顧母子三人,而小晚一有空,就把霈兒叫到身邊,絕不讓他被冷落。

  就在連憶坐船到達京城的時候,家裡的信也剛好到了,得知小晚生下一對龍鳳胎,連憶嘆息自己沒有孩子的緣分,竟然連等一等小晚分娩都不成。

  二山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哄著妻子道:「振業說過些日子,要把奶奶接過去照顧幾天,我答應了。」

  「嗯。」連憶應道。

  「正好有一樁案子要查,我要去一趟南邊。」二山說,「你跟著我一起走吧,我們順道看看山水。」

  連憶這才高興起來,趕緊回家收拾,跟隨二山一道進宮謝恩。

  他們進宮時,剛好遇見沈將軍從宮裡出來,二山帶著連憶上前問候,兩處分開後,連憶輕聲問丈夫:「哥哥去提親了嗎?」

  「工部尚書突然辭官,好些事一時無了頭緒,所有人忙得團團轉。」二山無奈地說,「反正他總有各種理由躲著,我看非要等郡主哪天成為了別人的妻子,他才曉得後悔。」

  但這一次,二山沒說中。

  是日夜裡,畢振業回到家中,府里的下人已經將一切都準備齊當,他們去了一趟丞相府,把大少爺的細軟悉數都搬了過來,包括畢夫人還在京城時,為兒子做的許許多多衣衫。

  畢振業點了無數蠟燭和油燈,把屋子裡照得通亮,對著鏡子將衣衫一件一件試穿,直熱得滿頭大汗,才選定了一襲天青色長袍。

  而後便是準備禮物,從文房四寶到古董兵器,自然也是他命人從家裡拿的。

  據說父親很生氣,可也沒法子,雖然他被接回了京城,可皇帝罰他閉門兩年,這兩年就是外頭的天塌了,他也不能出來。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把家裡最值錢的寶貝都拿走了。

  貼身的侍從提醒畢振業:「少爺,您的禮物太貴重,沈王爺那樣的人,會不會覺得是您貪慕虛榮。」

  「東西雖然名貴,但也匹配沈王府的氣質,若是送真金白銀,才是真的虛榮。」畢振業說,「堂堂郡主,難道要我以金釵布裙想娶?」

  為了這一天,畢振業做了足了準備,並沒有如二山所說是在逃避,他知道提親的機會只有一次,這一次不成,郡主就會成為別人的新娘。

  幾年前父親還在朝中頗有威望時,就曾期盼能與王府聯姻,可惜沈王爺根本不正眼看他們家,那時候畢振業無所謂,如今卻明白,以父親的為人,人家怎麼肯把女兒嫁過來。

  但如今,他自立門戶,他便是他自己,和家族和父親再無瓜葛。

  如此,隔天散了朝,二山便在宮外聽兄長說:「我今日去沈王府提親,有了結果,我就來你家報喜。」

  二山愣住了:「當真?我還以為,你要一直逃避下去。」

  畢振業笑:「你就這麼看不起我?」

  恰好,見沈家父子從宮內出來,沈王爺向來不喜歡被人前呼後擁,所以其他大臣站著打個招呼就匆匆走了,只見畢振業大步走上前,抱拳道:「王爺今日可有閒暇,晚輩欲上門叨擾。」

  父子倆對視一眼,他們早就聽得一些風聲,便是道:「午後來吧。」

  二山侍立一旁,待沈家父子離去,他拍了拍兄長的肩膀:「我等你的好消息。」

  時下酷暑未消,午後一場暴雨,不僅沒讓天氣變得涼快,蒸騰的水汽還多添了幾分悶熱,叫人透不過氣。

  王府里,沈晴侍奉母親午歇,為她輕搖羅扇說著閒話,待娘親睡去,她便離了正院,要回閨閣去。

  才出院門,便見下人來傳話,沈晴說母親睡下了,有什麼事讓她來應對,得知是門前有客人到,便帶著侍女來相迎。

  今日有些奇怪,門下的人只道是有客,且不說是誰,沈晴彼時也沒多想,不過是走幾步路就能見到的,不想走到前廳,竟是見畢振業站在那裡。

  郡主身上本有微微細汗,走進陰涼的大廳,只覺得清爽宜人,不料見到畢振業,一顆心頓時就火熱起來。

  「你怎麼來了?」晴兒開口,倒還是在客棧時說話的模樣,他們在那裡,原本已經相處得如多年故交。

  畢振業怔怔地看著她,回京後許久不見,那時候在白沙縣還穿著厚衣裳披著風衣,如今再見面,美麗的姑娘一身輕綢細紗身姿婀娜,沒有太過華麗精緻的裝扮,卻便是這般清清淡淡,就能令人著迷。

  「找我父親,還是哥哥?」晴兒又道,「父親出門去了,夜裡才回來,哥哥早不在王府住,你找他,要去公主府。」

  「王爺說是午後來,我糊塗了,卻沒細問是午後什麼時辰。」畢振業懊惱不已,他當時太激動了。

  「那有什麼事,留下話,我也好代為傳達。」晴兒說,「坐下喝杯茶吧,天氣怪熱的,這會子走出去,太陽正毒辣。」

  「我是來提親的。」畢振業開門見山地說,「我帶了厚禮,帶了誠意,原是要向王爺為了我和你提親。」

  晴兒才轉過身,要吩咐侍女奉茶,聽見這話,她呆呆地又轉回來,看著眼前的人。

  「自然……是冒昧的。」畢振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晴兒看,神情堅定地說,「可我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不能等到有一天,你成為別人的新娘。」

  晴兒還沒緩過神,一顆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動,仿佛有一瞬間,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

  「我再等一等,等王爺回府。」畢振業說,「晚些也不要緊,今日不論如何,我要見到王爺。」

  「可是……」晴兒有些恍惚,她明明是高興的,卻下意識地壓抑著,如同這一樁情緣里,她始終不會多往前走一步。

  「我應該先問過你,怪我在黎州時,始終不敢對你開口。」畢振業道,「而你我都是世家子弟,我知道,要堂堂正正地來提親才行。」

  晴兒頷首:「那……就等父親回來,你坐一坐,我、我讓婢女奉茶來。」

  於是他們倆,便在廳堂里分兩邊面對面地坐著,這麼無聲地對坐。

  公主府里,沈王爺正帶著孫兒們在池塘邊釣魚,家裡的人匆匆跑來,他淡淡地問:「他們怎麼樣了,晴兒如何說?」

  家人一臉無奈地稟告:「王爺,郡主和畢大人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前廳,不說話也不動彈,好像是等您回家。」

  邊上的長公主聞言,樂得一口茶噴出來,逗得她的孩子大笑。

  因公公就是自小看著自己長大的皇叔,長公主也覺得尷尬,胡亂擦了擦就跑來說:「皇叔,您今晚要是不回去,嬸嬸要是不管的話,那兩個傻子,能坐到明天早上。」

  沈王爺丟下釣魚竿,準備回家去了,搖頭嗔道:「這孩子到底是隨了誰。」

  日頭漸漸西下,夏末的夕陽很美,小晚就快出月子了,她已經落地走動,吃飯也下樓來和大家一起吃,這會兒剛吃好,凌朝風攙扶著她,在客棧門前看夕陽落山。

  碼頭上不知從哪兒來的船靠岸了,一波一波趕路的人匆匆朝著夕陽走,小晚張望著,只見後頭一對母女模樣的人走在路上,忽然間,年輕的女子摔倒了。

  「你醒醒,裝什麼死,快醒醒……」年長的婦人,卻根本不像是做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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