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一次如此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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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許諾還是依約去了父母家吃飯。舒榒駑襻

  難得一次母親沒有再跟她提到弟弟以及錢的事情。

  雖然她看得出,母親其實忍得很辛苦。

  但只要母親不開口,她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自欺欺著。

  第一次能夠如此平靜和安靜地吃著母親做的飯,在此之前她都快忘了母親做的飯菜的味道了妾。

  事實上,上大學前,在家裡,她也沒能吃上幾頓母親做的飯菜,因為只要她在家,基本上都是她在做飯。

  那時候弟弟還小,母親是寧願抱著弟弟,而不願意做飯的。

  所以她和姐姐很小開始就會做飯了氅。

  現在再次吃著母親做的飯,心裡忍不住有了這樣一個念頭,原來這就是媽媽做的飯菜的味道,原來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好吃。

  菜炒得有些老,肉也是煮得很咸,魚有些腥,湯則味道過重。

  她不知道是因為這些年自己在外面養刁了嘴,還是母親做的飯菜原本就這麼難吃。

  但許諾還是吃了一碗飯。

  「我吃飽了。」許諾放下碗筷並說到。

  「不多吃點嗎?我煮了很多飯。」母親顯得有些急地抬起頭說到。

  「不了,我現在最多也就是一碗飯。」許諾搖了搖頭應到。

  這句話倒是不假。

  即使在婆家,她也是每頓吃一碗飯,不管飯菜是多麼豐盛。

  「那就多喝點湯。」母親又說到。

  「媽,我吃飽了,你和爸多吃點!」許諾說到。

  母親這時候在桌底下踢了踢父親的腳。

  只因為動作過大,連許諾都感覺到了。

  只不過她還是默不作聲的,就當做不知道一般。

  「我不說,要說你自己說。」父親突然板起臉來,瞪了一眼母親說到。

  母親一臉的尷尬,罵了一句死老頭子。

  「媽,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呆會我還要趕回去帶孩子,晚上孩子都是我在帶。」許諾平靜地說到。

  「小諾啊,媽也沒有要緊的事,就想著有一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母親陪著笑臉說到。

  「媽,你說吧!」許諾應到。

  雖說是商量,可是只要她不答應,母親是立馬變臉的。

  所以她也習慣了,母親每次開口之前,都是要將話說得很好聽的!

  而往往聽到最後,總是讓她火冒三丈的。

  「你看我和你爸爸年紀也大了,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母親開始說到。

  許諾耐著性子地等著母親說到重點。

  「如果是以前我和你爸也不敢跟你提這個要求,而現在你怎麼也是江家的少奶奶了,你過了好日子,我和你爸也跟著沾了光不是,那個——我和你爸——」

  「是你,不要老是提到我。」

  「不提你行啊,以後就你來做飯,你來洗衣,你來打掃房間。」母親轉頭朝著父親嚷到。

  「媽的意思是讓我幫你們請一個保姆是嗎?」許諾終於明白了母親的意思。

  「還是女兒貼心,明白媽的意思。」母親頓時滿臉堆笑地收回視線看向了許諾並說到。

  「媽,我這個月參加公務員考試,如果能過的話,到時候工資最多也就兩三千三四千這樣,我現在每個月給你和爸兩千塊的生活費,到時候剩餘的工資能夠再幫你們請一個保姆的話,就請,如果不夠的話,那就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許諾說到。

  「你怎麼還需要去工作啊,你都嫁到江家去了。」母親急了。

  「媽,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江家的錢是江家的,不是你女兒的。如果你不想做家務也沒有關係,我讓梓兮將這套房子賣了,你和爸就搬到敬老院去,到時候就有專人照顧著你和爸,你看這樣可以嗎?」

  「將房子賣了?」

  「是,反正你們去了敬老院,這房子也是空著。」

  「那不行,房子賣了,強仔回來住哪啊!」母親立刻反對到。

  「小強他有手有腳的,自己可以奮鬥。」

  「那不行,等小強回來,到時候找門媳婦,要是沒房子,誰願意嫁啊!」

  「那媽的意思是現在沒有房子的年輕男人,就都娶不到老婆咯!」

  「別人我不管,我只管小強!」母親板起臉說道。

  「媽,那你就等你兒子回來,再給你請保姆吧!」許諾還是很平靜地回應道。

  「那你叫梓兮讓小強回來。」母親有些激動起來了。

  「梓兮說了,小強要回來隨時可以回來,現在是他自己不回來,而不是梓兮不讓他回來。」

  「我才不信。」

  「媽你不信我也沒辦法。爸媽,很晚了,我回去了。」許諾說完,站起身來。

  「你將小強的電話號碼給我,我自己給他打電話,我就不信了,他還自己不願意回來的。」

  「我沒有,媽,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問梓兮吧!」

  「我真是命苦,怎麼會生出你這樣的不孝女的——」

  「夠了,你整天這樣鬧有意思嗎?」父親突然一筷子拍在桌上吼到。

  「我鬧什麼鬧,我還不是想過幾天好日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兒子好,你這個窩囊廢!」母親撲向了父親,一邊撕扯著,一邊罵到。

  許諾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連話都不想說了,走到了客廳,拎著自己的包就朝著門口走去了。

  事實上,她還沒走出門口,餐廳里的就已經靜下來了。

  許諾覺得沒有什麼意思。

  她開門的時候,停了下來說了一句,

  「爸媽我回去了。」

  然後就毫不猶豫地開了門走了出去。

  進了電梯,下了樓。

  朝著自己的車走去,正要從包里拿出鑰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包拉鏈沒拉,像被翻過了一般。

  許諾幾乎是忍無可忍地拿了車鑰匙開了車門,坐進了駕駛座,包也跟著摔在了副駕駛座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她還以為是自己忘記拉了,後來發現自己的錢包都被翻過的樣子,才確定是包被翻過了。

  因為是自家人,也就一直忍著了。

  現在是忍無可忍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怎麼會變成這樣。

  今天居然還跟她提到想讓她給請個保姆。

  如果父母實在年紀大了,那麼她幫們請個保姆也無可厚非。事實上,父母由於結婚得早,現在年紀也就五六十歲而已。

  而且現在都不用做事了,卻連老兩口的生活都沒辦法解決,還想讓她請個保姆。

  難道就因為她嫁到了江家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的婆婆現在很多事情都還自己做,連孫子都是自己在帶,不願意請保姆來幫忙帶。

  難道自己的父母就更應該特殊照顧。

  許諾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們了。

  覺得母親年紀大了,什麼奇怪的思想都跟著冒出來了。

  梓兮給他們買了房子,讓他們住,他們也不見得感激這個女婿,反而一心想將房子留給兒子,誰也不准動了那房子。

  梓兮幫他們磨練他們兒子,他們反而怪他讓自己兒子吃苦了,一心想要讓自己兒子回到身邊來。

  許諾覺得自己早晚會被這樣的極品父母給折騰瘋了。

  一臉陰鬱地回到了江家的許諾,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怎麼了?」正在哄著孫子睡覺的施昭帝抬起頭看向她,平和地問到。「又跟你爸媽鬧不愉快了。」

  「媽,這些年來,你為什麼只請了如嫂一個來幫你分擔家務呢?怎麼不多請兩個,這樣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許諾卻不答反問到。

  「媽跟你先分享一個故事吧,你知道美國為什麼這幾年開始推行各項鼓勵措施,來推動本國製造業的發展嗎?」施昭帝讓如嫂將寶寶先抱上樓去,然後才柔和地對許諾說到。

  許諾搖了搖頭。

  「因為一直崇尚著外包的美國,後來發現,他們的研發技術沒有辦法再保持著先進以及創新,跟他們和產品製造的脫節有關係。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在做中學,在實踐總總結經驗加以創新,然後改進和發明一些列的產品。

  所以後來美國就開始提倡本國發展製造業,來推動核心技術的研發能力以及解決本國的勞動力問題。

  其實在一個家庭里也是同樣的道理。

  如果所有的家務都請保姆來做,那麼我們又怎麼能夠體會到精心下廚後,家人享受自己做的美食時,滿足的心情。

  又怎麼會了解到孩子們今天穿的內衣內褲會不會舒服,今天換的被單睡得舒不舒服等等。

  所以除非工作太過忙碌,時間不允許,不然我還是喜歡自己來做家務,即使是為家人做一頓飯,為孩子洗一次澡,或是拖一次地板都好。

  這些點滴都是最好的跟家人互動的方式。」

  「媽,謝謝你,跟我分享這些。」許諾感動地說到。

  她從來沒有想過做家務原來蘊含著這麼溫馨的一面。

  其實她跟自己的母親一樣,認為做家務是一項負擔,而不是享受。

  而卻不得不做,只因為自己還沒有達到請別人來幫自己做的地步,所以只能自己承擔。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施昭帝微笑著問到。

  「我媽讓我給她請個保姆,我沒同意!」許諾據實說到。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渴望著傾訴的。

  而且是對著自己的婆婆傾訴。

  「為什麼?」施昭帝沒有直接對事件本身進行表態,而是慈和地問著原委,了解許諾的想法。

  「這些年來,我媽每次見我,不是跟我要錢要東西,就是讓我幫我家裡幫我弟弟做什麼事,所以現在不管她提什麼要求,我都覺得很反感。

  然後我又想著我媽現在也還沒有老到做不了家務,何況也就她和我爸兩個人而已,根本沒必要請什麼保姆,而且我現在也沒有出去工作,所以我一聽她這麼一說就覺得很過分。」

  「每個人的想法和觀念不同。你不能將你的觀念強加在你的父母身上。

  他們其實也就想著跟你一起過好一點的生活而已。」施昭帝嘆了一口氣說到。

  「我知道他們是想過好一點的生活,只是有時候完全不顧我的感受和承受能力,就好像無論他們要求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媽,你知道嗎?

  其實我一直很羨慕梓兮,更羨慕梓伊,因為他們是在溫暖的家庭父母的關愛中成長的,不管在外面遇到什麼,回到家裡就是一個溫暖的港灣,可以療傷,可以享受。

  而我並不是!

  我爸媽很重男輕女,他們將所有的愛都給了我弟弟,一直覺得我和大姐是多餘的。

  等我們長大了,開始有收入了,他們就不停地以家人以父母的身份來要求我和大姐去承擔超負荷的責任。

  他們總是覺得自己不管對子女要求什麼都是不過分的,更讓我沒有辦法接受的是,他們做這樣的要求,很多時候是為了滿足他們兒子的需求。

  我覺得這樣很不公平!」許諾哽咽地說到。

  施昭帝靜靜地聽著,直到許諾說完了,她才緩緩說到,

  「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一直以來你都將這種情緒壓抑著,你覺得你沒有得到父母的關愛,因為你是女孩。你妒忌你弟弟,因為他可能沒有你出色,可是卻得到了父母全部的愛,你覺得不公平。

  可是孩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一開始就註定著不公平。

  比如你沒有辦法選擇你的父母,比如你的父母沒有辦法選擇他們的孩子。

  可是孩子,我們為什麼不試著放下歧視放下偏見,靜下來想想,如果現在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會願意繼續當自己還是變成你弟弟呢?

  如果你選擇繼續當自己,那麼你就不應該抱怨,之前需要承擔的不管是不是你的責任,依然要承擔,因為你選擇做你自己,這就是你這個身份的前提條件,你無法割捨。

  如果你選擇變成你弟弟的話,那麼試著以你弟弟的角度和立場想想,他現在就覺得自己是完美的嗎?就沒有覺得不公平和想要抱怨的嗎?

  所以孩子,不管你生在什麼樣的家庭,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有著什麼樣的父母,這些都不能成為你消極和墮落的藉口。

  你能做的就是將事情儘量往好的方向去改進,如果不能改進的,那麼就試著去接受,那麼生活也許就不那麼難了。」許諾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傾訴著自己,而且傾訴的對象還是自己的婆婆。

  但這一刻,她卻似乎明白了一些生活的哲理。

  也許很多道理很淺顯也經常聽,可是從來不會真正放在心上。

  而只有真正領悟的人才會明白其中的真諦。

  就如今天婆婆跟她說的這些生活哲學。

  她覺得不公平,覺得難受,覺得父母很過分,可是這樣的抱怨又能怎麼樣,她無法改變父母就是父母的事實,所以她能做的唯有試著去改變可以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然後讓自己儘量的心平氣和地面的生活,以及生活中的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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