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既然是交易,就要遵守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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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藍色的卡宴緩緩駛進醫院停車場。

  熄火,關燈。

  星輝滿天的夜色下,四周寂靜無聲,車廂里更是安靜異常。

  正副駕駛位上的兩人皆沉默著,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

  本來,蘇冉是不同意來醫院的,可厲沛錚卻堅持,他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直接拽著她出了門,塞進了車裡。

  蘇冉沒有反抗,因為她知道,所有的反抗只能是徒勞。

  片刻的僵持,卻讓蘇冉覺得時間無比漫長。

  空氣中飄來淡淡的菸草味道,她轉頭看了厲沛錚一眼,他一手搭著方向盤,一手撐在落下的車窗上,眸色沉沉,神情難辨,指尖的香菸星火明滅,映著他的五官稜角深邃。

  蘇冉只覺得氣壓極低,她深吸了口氣,「我自己上去就好!」

  厲沛錚深吸了口煙,青白色的煙霧緩緩朦朧了他的臉龐,蘇冉越發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仿佛是沒有聽到蘇冉說話,沒有看她,也沒有回應,置若罔聞地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蘇冉蹙了下眉,回身,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厲沛錚靠向后座,漆黑的眸底微微閃動,目光如影隨形地盯著蘇冉的背影,一直目送她走進醫院的大門。幾乎是下一秒,臉色就沉了下來,搭著方向盤的大手倏地一緊,薄唇緊抿成一字型……

  他何嘗不想陪她一起上去,可是……想著會碰到厲沛岍,他還是忍住了。

  他並非怕他,只是……他不能忍受,她和厲沛岍見面時的場景。

  他眼中的熾熱濃烈,她眸中的戀戀不捨,都會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房。

  他們每一個目光的對視與交流,都是一道利刃,將他的心切成薄片,那種剜心噬骨的痛只有他自己體會的到。

  可是,偏偏這裡是g市最好的醫院,剛剛看到蘇冉還有些微腫的臉頰,他心疼的恨不得殺人。但他忍了又忍,將內心的那股憤怒壓了下去,他不想讓她知道,他是如此的在乎。

  因為每一次,他的在乎……對她來說都是一文不值。

  他又何必愚蠢地對她剖開自己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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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冉掛了號,坐在急診室門口,她看著手中的掛號單,不禁苦笑。

  怕沒有人會因為挨了一個耳光而跑來看醫生的,她想像不出,一會兒醫生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一雙男士皮鞋在自己面前停下腳步,微微抬頭,一件醫生白袍映入眼帘,那雪白的衣角,頓時刺痛了她的眼睛。

  「蘇冉……」清朗溫潤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蘇冉下意識將掛號單攥進掌心,她再一次確定,自己果然是最悲催的患者。越不想做什麼,越要被逼著做什麼,越不想碰到那個人,越是碰個正著,仿佛冥冥中註定要跟她作對一樣。

  蘇冉被迫抬起頭,迎上厲沛岍的目光。

  「蘇冉,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厲沛岍充滿關切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生怕遺漏了什麼細節,直到停留在她的左臉頰上……

  他瞬間皺緊了眉頭,「怎麼回事?誰幹的?」

  蘇冉把臉轉向一邊,避開他的目光,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麼,一場誤會而已。」

  「誤會?」厲沛岍因氣憤而提高了聲音,「誤會就可以隨便打人嗎?是誰那麼囂張?」

  蘇冉尷尬地連連搖頭,「沒事,真的沒事!已經消腫了,我其實……只是來開點藥膏!」

  「跟我進來!」厲沛岍一把拉起蘇冉的手,進了急診室。

  裡面正在忙碌的醫生和護士均是一愣,「厲醫生……」

  「你們繼續,我借用一下。」厲沛岍打了聲招呼,便拉著蘇冉走進屏風後面。

  「坐下,讓我看看。」厲沛岍指了指檢查*,柔聲說道。

  蘇冉站著沒動,「不,不用了!我開點藥就可以了!」

  「……」厲沛岍嘆了口氣,直接按著她坐下,隨後取來散瘀消腫的藥膏,一邊用棉簽輕輕地塗在她臉頰上,一邊輕輕地吹著,動作小心又憐惜。

  兩人靠得很近,他的氣息盈滿她的呼吸,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讓蘇冉越發地神經緊繃,她的全身都是僵的,只恨不得能夠馬上逃離。

  擦藥的過程異常漫長,仿佛度日如年,她不知道他給她擦了什麼藥,涼絲絲的感覺滲透至皮膚下,灼熱腫脹的感覺一下子就得到緩解,只是,她卻絲毫感覺不到放鬆。

  「好了,這個藥膏你拿回去,早晚各擦一次,注意……不要用熱水洗臉。」厲沛岍扔掉棉簽,低頭叮囑道。

  「謝謝!」蘇冉接過,低頭道謝。

  「你還沒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厲沛岍想了一下問道。

  蘇冉搖搖頭,「真的沒事!我……該走了!」

  見蘇冉不願意多說,厲沛岍也沒有堅持,他很了解蘇冉的性格,她不想說,再問下去也是無濟於事。

  目送著蘇冉走到門口,他腦海里一閃,突然想到什麼,立刻跟了上去,「我……送你出去!」

  「不,不用了!我……」想到厲沛錚還等在停車場,蘇冉立刻開口拒絕。

  「蘇冉,你說過的,我們還是朋友。」厲沛岍停頓了一下,「難道……我送送你都不行?」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冉自然沒有再堅持的道理,否則,倒顯得她小氣了。

  兩人一起出了大門,蘇冉本想立刻就離開,卻被厲沛岍叫住,「蘇冉,上次……真的很抱歉,因為那個急診……」

  蘇冉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趕忙說道:「沒關係的!患者重要,更何況……我也沒事。」

  「怎麼會,可我覺得你……」

  「厲醫生……」蘇冉打斷他,「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過了這些年……就像我說的,很多事情都變了!不能喝酒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可是……你當時的樣子,明明就是酒精過敏,我是醫生,我……」

  「我也是醫生!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蘇冉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厲醫生,剛剛謝謝你,我先走了!」

  「蘇冉……」情急之中,他一把拉住蘇冉的胳膊,大手掐著她的手腕,溫暖的大掌突然變得炙熱,「你……一定要這麼疏遠我嗎?是為了他嗎?我知道……那天他一直在,後來發生了什麼?」

  他的手勁越來越大,蘇冉覺得手腕的骨頭仿佛要碎掉了,她開始掙扎,聲音也冷下來,「厲沛岍,你放手!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不,我不放!」厲沛岍有些激動,一雙星眸微微泛紅,「你是我的!是他橫刀奪愛,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的,這一次,我絕不會放手。」

  「……」蘇冉倒吸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看著厲沛岍,「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搖搖頭,「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居然可以這麼無恥!」說完,一把推開她,快步跑了出去!

  「蘇冉……」厲沛岍抬腳便要去追,忽地,一道強光從側面射了過來,黑暗中,耀眼的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他寸步難行。

  下一秒,一輛車子呼嘯而過,在夜色里閃著一抹妖冶的藍,一眨眼就消失在視線里。

  待厲沛岍眼睛的終於重新適應黑暗後,哪裡還有蘇冉的影子,只有他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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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冉心亂如麻,一時竟忘了厲沛錚還在停車場等她。待想起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離醫院有一段距離了。

  她站在街頭,任夜風吹起長發,此刻,她不知道該回去,還是該就此走掉,心裡糾結而茫然。

  一道車燈閃過,身後傳來刺耳的剎車聲,不等蘇冉回過神,臂腕已被一隻大手抓住,硬生生的疼痛,天旋地轉間,她便被塞進了車裡。

  「呵,怎麼,不捨得?」一道譏諷的聲音從駕駛位傳來,蘇冉怔住。

  還不等她反應過來,那聲音夾雜著冷漠,再次劈頭蓋臉地砸下來,「既然如此,又何必裝腔作勢地跑出來呢?蘇冉,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們的交易才剛剛開始!你最好弄清楚,什麼是你能做的,什麼是你不能做的!」

  蘇冉自然聽得出他話里的意思,想是……他看到了自己和厲沛岍在門口糾纏的畫面。

  「不錯,我沒有否認我們的交易。可是……堅持要來醫院的並不是我!我不想來的!」蘇冉覺得委屈,開口反駁。

  蘇冉的話讓厲沛錚一下子縮緊了眼眸,他忽地靠近,目光睨睥著她,「真的不想來,還是欲擒故縱?你敢說,我的堅持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他的話刀子般切割著她的心臟,她豈能聽不出他言辭中的羞辱,蘇冉暗暗握著雙手,「厲沛錚,你夠了!你憑什麼將你的猜測強加到我身上?是不是我點頭承認,你就開心了?」蘇冉堵氣般地吸了口氣,「那麼好,我承認……」

  「蘇冉,你敢!」厲沛錚狠狠打斷她,大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高大的身軀隨之籠罩下來,那雙犀利而清冷的眸子,仿佛黑夜裡蟄伏的豹子,面對獵物,充滿了危險,蘇冉只覺得後背一下子失去支撐,下一秒,就被他壓在了身下。

  「你……要做什麼?」他的氣息撲面而來,鼻尖抵著她的,一雙漆黑的眼眸比黑夜還要深沉,兩人嚴絲合縫的相疊著,他的手捏著她的下頷,微微一抬,薄唇翕動,嗓音猶如磁石,「自然是做該做的事!」話音未落,他的唇就落了下來……

  「唔……」蘇冉瞪大眼睛,覺得所有的呼吸被一下了抽走了,她驚愕地看著在眼前放大的臉,稜角分明的五官仿佛是刀子雕刻出來的一般,一雙深邃而清凜的眸子此刻浸染著某種熟悉的情緒,她覺得自己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的吻帶著怒意,重重地碾過她的唇,仿佛帶著無限的恨意,恨不能將她拆骨入腹。

  唇齒間滿滿的都是他的味道,他掠奪著,肆虐著,火辣辣的痛楚瞬間蔓延開來。

  蘇冉下意識地掙扎,她覺得恐慌和羞辱,至少,在她的記憶里,厲沛錚……不,她的以寧,從來沒這麼對待過她,他的吻總是溫柔的,即使也會霸道,但絕不會是以這種屈辱的方式,這讓她難以接受。

  只是,她不會想到,她的掙扎讓厲沛錚越發的惱火,他微微一頓,利眸閃著寒光,一手扣著她的後頸,一手掐著她的腰,火熱的溫度放肆油走……

  身上一陣涼意讓她清醒,皮膚熨帖著滾燙,仿佛電流一般貫穿全身,蘇冉不由地為之顫慄。

  她熟悉他的習慣,又怎麼會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在這裡……在車流如梭的馬路邊,她做不到!他這樣對她,根本就是一種侮辱,即使她和他之間只是一場交易,他也不能將她最後的尊嚴撕碎。

  「厲沛錚,你放開……」蘇冉咬著牙,身體掙扎的越發激烈。

  他一把攥緊她的手腕,拉在頭頂,腿死死地控制著她,令她動彈不得。俊容抵近,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這是我們的交易,更是你的義務。」

  說完,薄唇再一次欺下,近似於瘋狂的動作讓蘇冉如臨大敵。

  「厲……厲沛錚,你……你不能不講信用!」焦急間,蘇冉低喊了起來。

  「信用?你指什麼?」厲沛錚忽地停下,抬起頭,眸色幽深,一瞬不瞬地凝睇著她,聲音低沉。

  蘇冉深吸了口氣,「既……既然是交易,那……就要遵守約定。」她定了定情緒,緩緩道:「我會履行義務,但是……你的承諾呢?」

  厲沛錚眯了眯眼睛,身下的人喘息急促,神色卻平靜如水,兩人對視著,那一瞬間,就像洗了冷水浴,身上的熱度瞬間冷了下來。

  燈光昏暗的車廂里,兩人呼吸教纏,厲沛錚那黑亮的眸子,好似伺機捕食的獸,一剎那就能抽走靈魂,蘇冉只覺得喉頭緊繃,她暗暗咬了下唇瓣,「怎麼,厲總……該不會出爾反爾吧!」

  蘇冉的話成功地讓厲沛錚冷靜下來,他看著她,嘴角微微勾起,牽著一抹嘲諷。

  他一把推開她,坐回駕駛位的時候,聲冷如冰,「下車!」

  「……」蘇冉一怔,她怎麼都沒想到,厲沛錚會說出這麼兩個字,她坐起來,有些懵懂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摸不透他的情緒。

  「不下車嗎?」厲沛錚沒有看她,目光直視著前方,語氣越發凜然。

  「……」

  「蘇法醫這是怎麼了?」厲沛錚終於轉過頭看她,「該不會是後悔了吧?」他眉峰一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卻又透著十足的寒意。

  「……」這一次,蘇冉確定,他是真的在趕她下車。

  她幾乎是倉惶地推開車門,腳還沒來得及邁出去,身後再一次傳來厲沛錚的聲音,「明晚,聖庭洲際2813房間,我會給你想要的答案。」

  「……」蘇冉回過頭,怔愣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思索他話里的含義。

  「記住,我沒有等人的習慣,不要遲到!」厲沛錚又丟下一句話,微蹙的眉宇撇了蘇冉一眼,仿佛是在催促,神色間隱藏著一絲不耐煩。

  讀懂他眼中的情緒,蘇冉胸口堵得厲害,原來,他對她是如此的厭惡,哪怕只是在他的車上停留片刻,他都會如此地不耐煩,可既然如此,又何必要跟她做這場交易呢?

  僅僅……只是為了羞辱她嗎?

  幾乎是剛剛下車,厲沛錚的車子就竄了出去,眨眼就匯入車流,消失不見。

  蘇冉孤伶伶站在路邊,入夜的風很涼,她下意識地交疊雙手,抱住胳膊,輕輕地打了個寒顫。

  可是,她知道,此刻……比身體更冷的是她的心。

  他就這樣把她扔在大街上,甚至是剛剛在車上那樣對待她之後。

  心臟仿佛被釘上了一枚鋼釘,霎時間,痛楚蔓延開來……蘇冉幾乎不能呼吸。

  若是她的以寧,會這樣對她嗎?

  不,絕不會!

  她的以寧絕不會這麼對她!

  只是……她的身邊再也沒有以寧。

  那個面容冷峻,目光疏離的男子,他是厲沛錚,而不是顧以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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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計程車駛進一個老舊的居民小區,隨之緩緩停在一幢樓前。

  蘇冉推門,下車,走進了單元門。

  她沒有抬頭,自然也沒有注意到,在不遠的角落處,靜靜地停著一輛車子。

  從她所乘坐的車子駛進小區的那一刻,駕駛位上,那雙漆黑而幽深的眸子就仿佛靜止了,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的身影,直到進了門,窗口亮起了燈……

  厲沛錚抬頭,凝望著窗口那一抹淡黃的光亮,他的心緒複雜難平。

  之前,雖然在路邊扔下她,但是,他又怎麼忍心會真的不管她,他的車子雖然開了出去,卻是在視線可及的地方,一直看著她上了計程車,這才開足馬力,提前來到她的樓下。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來,也許……只是為了能夠遠遠地看她一眼。

  可即使知道這一眼起不到絲毫的作用,反而會讓他更加的心痛,那種愛而不得,愛而不能表露的感覺,仿佛無數隻小蟲子啃噬著他的心房,痛到極至。

  他承認,剛剛在車上的時候,他失控了。

  可是,在看到她和厲沛岍在一起的時候,他不能當自己是瞎的,天知道,那一刻,他是多麼想衝過去,把他們拉開。即使隔著那樣遠的距離,他眼中的怒火都足以將兩人點燃。

  沒有人知道,他是用了多麼大的抑制力才管住自己,因為他沒有資格,跟厲沛岍比起來,他沒有資格。

  至少……在美國,他們還有過三年,可他呢?六年的等待,換來的,只是他的單相思。

  他在她的心裡,可曾有一丁點的位置?

  他的憤怒,他的失控,皆來自於她,只有她能夠輕易影響他的情緒,可是……看到她在他身下緊張而小心的樣子,他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她那雙如水眼眸凝視著他,幾乎是在一秒鐘就擊中了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即使彼此折磨,他也沒辦法看著她難過,他情願那個痛得更深,傷得更重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降下車窗,點燃一支煙,星火明滅間,他的五官剛毅而沉靜,隔著青白色的煙霧,樓上窗口的燈光變得越發模糊不清,厲沛錚眨也不眨地凝視著,薄紗窗簾的後面,她不知道在做什麼,在這樣的夜裡,她……可曾想起過他,哪怕只有一點點!

  燈光從明到暗,四下里變得一片寂靜;天空從暗到明,大地開始新一天的復甦。

  厲沛錚吸完最後一口煙,踩滅菸頭,抬頭再次凝望樓上那個被他看了幾百幾千次的窗口,終於發動引擎,緩緩駛離。

  只有一地的菸頭,昭示著他來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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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蘇冉都沒什麼精神。

  事實上,她前一晚再度失眠,因為厲沛錚,因為他的那些話,因為兩人之間即將開啟的,不能被人知曉的關係,她幾乎是胡思亂想了整整一晚,可直到天明,也沒有理出頭緒,心卻是越發的凌亂。

  一想到晚上,自己就要以那樣的身份去面對他,她就覺得緊張。

  她面對的不再是六年前的顧以寧,而是陰晴不定,令人難以捉摸的厲沛錚。

  這個男人對她來說……陌生極了,她完全不知道,要怎樣與他相處。

  可即便是再不願意,她終究還是答應了他的交易,如此……也只能硬著頭髮前往。

  下了班,蘇冉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去聖庭洲際,剛一出門,就有人衝到她的面前,「美女,一起玩玩吧!」嬉鬧的聲音帶著輕佻,一張略帶興奮的臉映入眼帘……

  「婧琪?你怎麼來了?」蘇冉愣了一下。

  「是啊!來找美女玩玩,怎麼樣,給不給面子呢?」婧琪故意痞痞地笑,眼神戲謔。

  蘇冉尷尬地四下里看看,一把抓住婧琪的手,「幹麼呀?發什麼瘋?」

  「來找你一起吃飯、逛街啊!」江婧琪眯著眼睛一笑,「嘿嘿,我請客!」

  「嗯?」蘇冉看著她,「說吧,有什麼事求我?」

  「呃……」江婧琪頓了一下,賠著笑,「呵呵,被你識破啦!」

  「說吧!」

  「那個……」江婧琪注意著她的表情,「你是不是……認識厲沛錚?」

  「什麼?」蘇冉心弦一緊,「你說……誰?」

  「厲沛錚啊!就是你們懷疑殺了厲文山那個疑兇!」江婧琪補充道。

  「……」蘇冉抓緊手中的背包,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知道婧琪是怎麼她和厲沛錚認識這件事,更加不知道她了解多少。

  「哎呀,我聽說,之前你跟調查案子的人去了厲家大宅,和厲沛錚見過面。」婧琪躊躇了一下,「蘇冉,我一直想要採訪厲沛錚,可根本就沒有機會近身,聽說你跟他熟,所以……」

  「婧琪,我是法醫,他是嫌疑犯,如果我找他……那豈不是……要惹人非議了!我……」

  不等蘇冉說完,婧琪就雙手合十,討好道:「蘇冉,我知道……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就幫我聯絡一下,讓他給我一個採訪的機會就好!拜託……拜託嘛……」

  「……」蘇冉不知道要怎麼拒絕好友,只能匆匆點了下頭,「我也不確定他會同意,畢竟……我和他都很陌生,我會試著提一下,所以……」

  「行啊,行啊,那就太好了!」汪婧琪興奮地點頭,「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

  蘇冉看著汪婧琪,終於還是欲言又止,她不想告訴她,厲沛錚就是曾經的顧以寧,不然……以婧琪的性格,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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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汪婧琪拉著去吃了飯,隨後她又嚷著要一起逛街。

  看天色還早,蘇冉也就同意了,只想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再找個藉口走掉,而且,她也不願意一個人早早地去酒店等候。

  兩人一路從超市逛到樓上的品牌報飾店,櫥窗里,一條水藍色的連衣裙引起了汪婧琪的注意,「哎……蘇冉,這件你穿一定很漂亮!」

  「……」蘇冉看了一眼,果然顏色、款式都很符合自己的喜好,她的膚色本來就白,這個顏色會讓她看起來更白希,更顯氣質。

  她笑著搖搖頭,「是不錯,不過……我沒打算買衣服,還是算了!」

  「喂,不買也可以試試啊!真的特別適合你,我的眼光不會錯。」說著不容蘇冉拒絕,拉著她就進了店。

  「導購小姐,把櫥窗里那件水藍色的連衣裙拿給我們試一下!」婧琪一進門就喊道。

  「對不起,這位小姐,這件衣服,已經預定出去了!」一個導購迎了上來,禮貌回答,笑容卻顯得有些敷衍。

  「什麼?」婧琪有些不滿意,「你怎麼知道我們要的尺碼就被預定出去了?」

  聽了婧琪的話,那名導購微微鄙夷地撇了下嘴,「這位小姐,您大概還不了解我們這個牌子,我們的服裝從來不會批量生產,每一件都是我們的設計師jason先生親自設計,並且手工縫製的。所以,不管您要什麼尺碼,如果不提前預定,我們就只能說聲抱歉了!」

  婧琪的性格一向是不服輸的,更何況,她主動拉蘇冉進來,現在被告知衣服需要提前預定,而且那導購的口氣著實讓她不舒服,因此立刻賭氣地說道:「好啊,我現在就告訴你尺碼,你幫我預定一件。」

  不想,那導購又是搖搖頭,「不好意思,這位小姐,jason先生為了保護客戶的個性化,一張設計圖只縫製一件衣服,絕不會有一模一樣的第二件。」

  「哈,這位jason先生究竟是什麼了不起的設計師?居然訂這麼牛的規矩?」婧琪較勁地問道。

  「這個嘛……就無可奉告了!」

  「你……」婧琪還想再說什麼,只見那導購突然笑容滿面,直接向門口迎去……

  「哎呀,林小姐,您來了!您的衣服,jason先生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那導購殷勤極了,一邊說一邊將門口一老一少兩個女人請進了門。

  在看到走進來兩人的一剎那,蘇冉幾乎是同時轉過身,下意識地進行迴避。

  這個世界很大,大到熟悉的人幾年甚至是十幾年也見不到一面;這個世界也很小,小到冤家路窄,偏偏一次又一次地碰面。

  蘇冉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遇到厲沛錚的母親及她親選的兒媳婦——林小姐。

  顧如煙身著一件中西合璧改良式的藕荷色旗袍,烏黑的髮絲綰成高髻,淡淡的妝容,皮膚保養得當,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貴婦氣質。

  身旁,林詩卉一身紅裙,領口和袖口都設計成繁複的點綴,襯著她瑩白而嬌美的五官,整個人看起來靚麗又優雅。

  「林小姐,試試吧!這個顏色特別適合您!」片刻的功夫,導購取了衣服走出來,雙手托著的,正是那件水藍色的連衣裙。

  「哎……怎麼回事?剛剛不是才說一張設計圖只縫製一件衣服,絕不會有一模一樣的第二件嗎?」同樣發現端倪的婧琪立刻置疑地問道。

  「這個……」導購小姐顯然意識到,之前那番話讓自己打了臉,目光尷尬地游移了一下,語氣卻仍然不善,「林小姐的身份特殊,是我們這裡的高級會員,所以,這是jason先生特意為她縫製的!」

  「好啊!既然如此……那就把櫥窗里的那件拿下來,給我朋友試試吧!」婧琪也是不依不饒。

  「這……這恐怕不行!這們這裡……沒有這個規矩!」導購小姐毫不猶豫地拒絕。

  「哈,你這是什麼態度?以為我們買不起嗎?」婧琪越發倔強進來,「你說個價,我汪婧琪還就不信這個邪!」

  蘇冉不想激化矛盾,更何況那兩個人都是讓她避之不及的,她趕忙拉住汪婧琪,搖頭道:「婧琪,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歡!我們還是去別處逛逛!」

  不等婧琪開口,身側傳來顧如煙低緩而淡然的聲音,「對嘛,看來這位小姐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邊說,她邊將目光落在蘇冉身上,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一抹笑意,可只有蘇冉知道,這那笑意充滿了諷刺。

  她的話讓婧琪忍不住了,她衝著顧如煙說道:「喂,你說什麼?你是什麼意思?」

  「意思?」顧如煙優雅一笑,「呵呵……也沒什麼意思!就是想說,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人還是物品,對於有些人來說,是永遠無法觸及的。即使是件衣服,也要看穿這件衣服的人是否有身份與之匹配,且是否匹配的起,否則……只能貽笑大方,被人當作笑料罷了!」

  「你……你說什麼?」婧琪怒了,瞪著顧如煙,「不要以為你有錢,就可以侮辱別人,一件衣服而已,再貴又如何?你買得起,我也買得起!」

  「呵……」顧如煙很是可笑地搖搖頭,「這位小姐,難道你不知道,有些東西,即便是你出得起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好比……好比這件衣服。」

  「你……」

  「婧琪……」蘇冉拉住她,用眼神示意,「我還有事,我們……不要在這裡耽誤時間。」

  「小冉……」

  「厲伯母,您看看……這件衣服如何?」身後傳來林詩卉溫婉的聲音,蘇冉和婧琪下意識地回頭,就看到那件水藍色的連衣裙已經穿在了林詩卉身上,不得不說,衣服的確很配她,俏麗的五官,瑩白的肌膚,如水的藍色襯得她唇紅齒白,著實奪人心魄。

  「嗯……真是太完美了!」顧如煙輕輕拍了下手,「這件衣服讓你看起來既漂亮又高貴!阿錚他一定會喜歡的。」

  「啊……」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林詩卉不由地緋紅了臉頰。

  「呵呵……」顧如煙走上前,輕拍了下她的手背,「一會兒跟我回大宅,阿錚知道你要來,專程抽時間回來吃晚飯呢!」

  「真……真的嗎?」林詩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顧如煙笑著點頭,「走吧,免得遲了,讓阿錚久等!」

  蘇冉再也聽不下去了,原來……因為林詩卉的關係,他要回大宅吃飯。那是不是意味著,她今天不用去聖庭洲際等他了?他既然要見這位林小姐,自然騰不出時間理會她,仿佛正應了顧如煙那句話,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可是,明明心裡應該鬆口氣的不是嗎?但為什麼……有一種說不出的酸楚從喉嚨間蔓延開來,很快心尖也跟著疼痛起來。

  這一刻,她只想離開,不再聽與他有關的任何一個字眼。

  拉著婧琪走出服飾店,蘇冉的心情凌亂的一塌糊塗。

  神經大條的婧琪並沒有發現蘇冉的異樣,反而不滿地埋怨起來,「哎呀,小冉,你急什麼嘛!那種女人,就該好好跟她理論一下,哼,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

  「算了,何必為一件衣服爭執呢?」蘇冉嘆了口氣道。

  「我就是看不慣那種人,自覺比別人高出一等,其實……什麼都不是!」婧琪一臉憤慨。

  正說著,蘇冉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陌生的號碼讓她遲疑了一下才接起,「你好,我是蘇冉。」

  「蘇小姐,我是厲先生的助理向晨,厲先生讓我去接您,請告知您的具體方位。」

  「呃……」蘇冉怔了一下,幾乎是立刻拒絕,「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蘇小姐,這是厲先生的意思,請告知您的方位。」電話那端的人根本不容蘇冉拒絕,他似乎是在告訴她,厲沛錚的決定不容違背。

  蘇冉知道,再堅持無用,她下意識看了眼幾步之外,正在看衣服的婧琪,壓低聲音說了自己的位置……

  幸好,即使她隨便編了個理由,婧琪也沒有懷疑,半個小時後,她目送婧琪上了計程車,這才轉身向停車場走去。

  蘇冉和向晨是見過面的,一進停車場,她就看到在一輛黑色的奔馳旁,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身形挺拔,西裝革履。

  他顯然也是認得蘇冉的,見她走近,他忙打開車門,「蘇小姐,請上車!」

  蘇冉匆匆點了下頭,便快步上了車。

  這對她來說,是極為尷尬的,關於她和厲沛錚之間的這場交易,如果可以的話,她不希望讓任何人知道,但顯然……厲沛錚並不這麼想。

  作為厲沛錚身邊的人,向晨自然深諳處事之道,替蘇冉關上車門,他坐進駕駛室,將車子平穩地開了出去。

  只是……兩人卻不知道,不遠處,一雙眼睛自始至終地盯著他們,待車子駛離,那張保養得宜的臉迅速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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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tv包房裡,厲沛錚坐在角落的沙發上,雙腿交疊,手裡端著一杯加了冰塊的洋酒,目光落在耍寶的陸愷廷身上,神色若有所思。

  他時而抬起手腕看看表,仿佛在期待著什麼,也仿佛在猶豫著什麼。

  「喂喂餵……厲大少,趕時間嗎?幹麼總看表?」陸愷廷一屁股坐到他的旁邊,「這哥幾個好容易湊到一起,你怎麼心不在焉的?」

  厲沛錚輕輕晃著酒杯,慢慢喝了一口,任辛辣的酒液順著喉管一路滑下,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戲謔道:「怎麼會,看你耍寶……不知道有多開心!」

  「切……心口不一!」陸愷廷翻了個白眼,「你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該不會……是想哪個女人吧!」

  「……」厲沛錚甩給他一個不悅的眼神,繼續喝酒,沒有理會。

  「我說……那些女人有什麼好?」陸愷廷輕輕撞了厲沛錚一下,「你看看我,要顏有顏,要材有材,不花你一分錢,還能幫你賺錢!哪裡不如她們!你怎麼就不肯看我一眼呢?」

  厲沛錚眉頭一緊,一臉惡寒,嫌棄地看著他,「哪個材?」

  「哎……當然是身材啊!」陸愷廷立刻站起來,在厲沛錚面前擺起姿勢,「你看看,這胸肌……這屁股……這大腿……又哪裡比女人差啦?」

  「……」厲沛錚不忍直視地伸手擋住眼睛,卻終是繃不住地笑了起來。

  「哎……別笑啊,我對你可是真心的!」陸愷廷重新坐下,「你問問子期和睿誠,是不是這樣?」

  厲沛錚白了他一眼,「行了,陸小妖,我可不想成為你奉獻身心的第n個接收者!你還是留給別人吧!」

  「靠,怎麼可以這麼傷害我純潔幼小的心靈?」陸愷廷一副委屈的模樣,「你要知道,你是我的初戀,我一直在為你守身如玉,我可是處男啊!」

  「噗……」一邊終於聽不下去的蔣睿誠一口酒噴了出來,「陸小妖,你說的沒錯,你是被處理過的男人!」

  「去你的,我知道你的槍從來都是磨得又光又亮,小爺可沒有!」陸愷廷反過來揶揄蔣睿誠。

  「喲……該不是被你磨得又光又亮吧?」蔣睿誠壞心眼地笑道。

  「去,去,我對你們沒興趣!」陸愷廷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那張美如妖孽般的臉深情不已地看著厲沛錚,「荔枝哥,我就想知道,你有沒有被處理過?第一次給了誰?」

  厲沛錚不語,仰頭將杯中酒一口灌了進去,隨之嘴角一扯,「自然是被處理過了!至於第一次嘛……可以說記憶深刻,因為給的是五姐妹。」

  「……」陸愷廷的下巴差點砸到腳面上,他張著嘴,半晌才出音,「我去……荔枝哥,你*……居然一次上五個?」

  厲沛錚微微抬高下巴,一副你可有意見的模樣?嘴角的笑意邪肆而得意,起身,拿著響起的電話走出了包房。

  身後……鍾子期和蔣睿誠差點笑破肚子,只有陸愷廷還是一臉驚愕,活像被下了盅的木偶。

  「哈哈哈……」

  「喂,你們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陸愷廷一臉的哀怨,活脫脫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抱怨著,「荔枝哥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居然一次找五個女人,他怎麼忙活得過來?」

  「啊哈哈哈……」爆笑聲再次響起,鍾子期和蔣睿誠連連擺手,「你不懂,你真的不懂!這種需要你理解不了!」

  「哈哈哈……沒錯!」蔣睿誠接過,「你癢的是桔花,你有需要的也是桔花,所以……你理解不了沛錚的需要……哈哈哈……」

  「靠……你……你們這是性別歧視,小爺……小爺要跟你們絕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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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上,厲沛錚皺著眉頭,卻還是接起了電話,「媽,什麼事?」

  「沛錚,你在哪裡?」顧如煙的聲音頗為嚴肅。

  「……」厲沛錚眉頭鎖得更深,並沒有馬上回答。

  「你不肯回來跟詩卉見面,就是為了那個女人對不對?」顧如煙的氣息明顯急促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瞞不了我!」

  「……」厲沛錚神色微暗,「媽,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是聽不懂還是裝不懂?」顧如煙頓了一下,嘆了口氣,「沛錚啊,你還嫌那個女人把你害得不夠嗎?為什麼,過了六年,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媽,我沒有!」厲沛錚的聲音有些無奈。

  「不要否認了!實話告訴你,我看到她……上了向晨的車。」

  沉默了好一會兒,厲沛錚才重新開口,「媽,不是您想的那樣。」

  「是哪樣我不管!總之……她休想進我厲家!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允許她禍害我兒子!」

  掛了電話好一會兒,母親的話仍然縈繞於耳邊,厲沛錚握著電話,久久地站在走廊的窗口。

  此時,他原本應該出現在聖庭洲際酒店的,他怕她反悔,所以傍晚乾脆讓向晨去接她,他不許她再有反悔的機會。可是……當向晨告訴她,已經將蘇冉送到酒店時,他卻突然怯步了!

  不知道這一天的等待太長久,還是終究不願意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得到她,總之,這個晚上,他突然失去了面對她的勇氣。

  母親讓他回大宅見林詩卉,他當然不會回去,於是叫上了幾個好哥們聚在這裡,卻不料,身在曹營心在漢,他一遍遍看著時間,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個在酒店裡的小女人,他很想知道她在做什麼,是否像他一樣,對這個晚上……充滿期待,又猶豫不決。

  「沛錚……」身後傳來低沉而略帶磁性的呼喚。

  「子期?」厲沛錚回頭,見鍾子期一臉閒適地站在身後,他微微一笑,「怎麼出來了?」

  鍾子期嘴角輕輕一勾,並不掩飾,「出來看看你!今晚……愷廷有一句話說對了。你完全心不在焉!」他抬頭看他,漆黑的眼睛極富洞察力,語氣篤定,「是為了她?」

  厲沛錚一怔,兩個目光對視,短暫地交流。

  鍾子期搖搖頭,「別瞞我,你的掙扎都寫在臉上,更何況……我見過她。」

  「……」

  不等厲沛錚開口,鍾子期又說道:「我還是不贊成你們在一起,六年前如此,現在……更是如此!我不希望……看著我的好兄弟再一次被傷害!」

  厲沛錚眉峰略挑,神色瞭然,他拍了拍鍾子期的肩膀,「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道:「子期,我有點事,先走一步!你幫我跟他們打個招呼。」

  腳步剛邁出去,就聽到鍾子期略帶涼薄的聲音,「是去見她?」

  厲沛錚停了一下,卻什麼都沒說,兩人只是對視了一眼,他便轉身向大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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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路上車少人稀,厲沛錚把車子開得飛快。

  想到這樣的深夜,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有個人還在等著他,他的心就被填得滿滿的。

  儘管那份等待並不是心甘情願,儘管是他用了手段,她不得不被迫答應,但從今晚開始,他和她的關係就發生了質的改變。至少,他在她的面前,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被動。

  車子直接駛進聖庭洲際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乘坐電梯直達28樓,轉眼就來到了2813房間門口。

  高大的身軀筆直地站在房門口,躊躇了好一會兒,他才拿出房卡,輕輕地將門打開……

  一道淡淡的微光從門縫流瀉而出,房間裡靜悄悄的,即使腳下是厚厚的地毯,厲沛錚還是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

  在看到房間裡的那張大*時,他的腳步微微一滯,大*中間,蜷縮著一個纖細而瘦削的身影,一動不動,她……睡著了。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幾乎是一下子就變得溫柔起來,她的睡顏寧靜而美好,白瓷般的肌膚在燈光下越發乾淨清透,猶如初生的嬰兒;一咎髮絲從額際滑落,隨著她的呼吸,調皮地撩撥著她的鼻尖,長睫卷翹,唇瓣微撅,這樣她,在他的眼中,是那樣的可愛,那樣的……令他心動。

  如此美好的畫面與記憶中重疊,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深秋。

  她和他去野外郊遊,他靠坐在大樹下,她枕著他的腿躺在草地上。

  起初,她手裡拿著一本愛情散文,讀的津津有味,後來卻被他一把抽走,只因陽光太大,怕傷了她的眼睛。

  她不依,他便拿起給她讀。

  聽到動情處,她微微彎著唇角,露出兩個甜甜的小梨渦,卻在他磁性十足的嗓音催眠下,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後來,他趁她熟睡,偷偷地吻了她。

  此刻,佳人近在咫尺,記憶中的一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厲沛錚坐在*邊,低頭凝視著蘇冉恬淡的睡顏,仿佛冥冥中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他,他緩緩低下頭,向她的粉唇靠近……

  而唇還沒來得及觸碰,一雙如水般的眸子忽地睜開,對上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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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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