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說分手
慕容聰點了煙,斜睨一眼下面的李嘉慕,煙氣裊裊從他指尖散開,削的薄而ying侹的短髮看起來很是精神,他今天穿一件深色的襯衫,袖口的袖扣一點閃亮,映襯的眉眼都鋒利起來,本來就好看的臉孔帶著桀驁……
李嘉慕也不看他,逕自打電話。
然而手機鈴聲響起來,卻是在面前的地方,音樂聲叮咚的響過來……
慕容聰抬眼,看見樂沫沫和夏明薇正手拉手的過來,一把掐滅了菸頭,按在菸灰缸里……
夏明薇看了看手機上的號碼,又看見那邊的奧迪,知道是李嘉慕,接起來:「我今天有事,跟沫沫出去,都說了不用你過來……」
李嘉慕那邊苦笑一下:「我以為你推脫,所以追過來……」
夏明薇一瞬間都不知道怎麼回話才好,他是怕她推脫,所以如影隨形……
看著那輛黑色的奧迪,有些說不出話來……
樂沫沫一把奪了手機「啪」的按了掛機:「去哪裡還要跟他報備不成,不管他!明薇我們走!」
那邊奧迪的車窗搖下來,往前開了點……
李嘉慕的臉孔露出來,樂沫沫以不屑一顧的瞥一眼,「誒呀」的嘆一聲,聲音壓的很低:「李嘉慕怎麼還是那麼帥,讓人很難恨啊……你看那眼睛……」
夏明薇囧……
樂沫沫的目光往李嘉慕那邊一飄,就火速的轉回來,慕容聰這邊的車窗也降下來,指尖一下下的打著窗棱,眸子裡面帶些邪肆的光,壯實的手臂露在外面,襯著悍馬深黑的顏色,好像跳脫出來,比平日裡的斯文多了絲粗獷……
樂沫沫臉上的笑都繃不住……
夏明薇看她,真心的羨慕她的幸福……
夏明薇快步的過去,奧迪往前開了一點才能被看見,李嘉慕看著夏明薇一步步過來,正要開門下車,這邊慕容聰的悍馬就立刻往前也開一點,李嘉慕開了一米,他也就開了一米,正好嚴嚴實實的把奧迪卡住,就是下不了車……
李嘉慕眼底有怒意,從小到大他也是被人捧著供著的,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挑釁過……
抬頭看慕容聰,慕容聰唇角一抹冷笑,居高臨下的看他,眼底一點光亮明滅,似乎是不以為意,又好像是問:你能怎麼樣……
夏明薇過去的路被悍馬擋的嚴嚴實實,抬頭看慕容聰,可惜慕容聰素來是不給她面子的,眼皮都沒動,表示毫無商量的餘地……
樂沫沫又過來拉她,她只好跟著上車。
美式車子粗獷,上車看見右下方,李嘉慕在奧迪車子裡看過來,她卻是往下看過去,總覺得彆扭似的……
夏明薇問:「慕容怎麼換了越野?美式車子內飾粗糙,慕容這麼精緻的人怎麼會喜歡?」
慕容聰在前面冷哼一聲:「托你的福,前兩天從上官那裡贏來的,本來說直接給我弄到荷蘭去,後來看個頭這麼大,還不夠阿姆斯特丹路面的,留在h市也得原湯化原食,給你貢獻著用點,不然怎麼突顯是你幫我得了這車。」
慕容聰說話一點不客氣……
這車子就是宴會的那次上官睿輸給他的,打賭的是上官對夏明薇不會再有動作,要冷漠要疏離,要輸得起……
結果上官睿宴會還沒結束就追出去了。
樂沫沫在一邊開口:「昨天還不是這輛,慕容說李嘉慕肯定來,開個suv有優勢!」
夏明薇微微的有些窘……
男人,究竟都在比些什麼……
好奇怪的思路……
慕容聰開車,夏明薇看著下面的李嘉慕被一個拐彎甩的不見,拿出手機來,打過去……
「李嘉慕,我有點事情先走,嗯,明天也有事,後天也有,再見。」夏明薇匆匆的說幾句……
李嘉慕好似這一次真的不打算放手,早上準時在她家樓下出現,她推脫了快步的逃回辦公室,頂著門房張大爺眼睛的壓力……
下班又來,市政aa府很空閒嗎?
雖然離得不遠,可是不用上下班都在她之前來堵著她吧……
掛斷電話,樂沫沫有些不滿:「明薇!都沒見你給上官學長打電話過!」
夏明薇收好手機:「他都來了,還被這麼擠兌,總應該打個電話過去。」
樂沫沫撇嘴:「他就活該被擠兌……」
慕容聰一言以蔽之:「這群人沒見到誰不該被擠兌的!」
在他眼裡,上官睿應該,夏明薇應該,李嘉慕應該,連同李岩心任蕾,都是需要清醒一下的腦袋進了水的……
夏明薇連忙岔開話題:「晚上吃什麼?」
*****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樂沫沫拉著夏明薇去了棠會所,是在一層一側的大廳,湘川淮粵都齊,大老闆親臨,菜品格外精緻……
夏明薇頭有些昏沉,出門去洗手間……
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樂沫沫給她灌了不少酒,都是甜酒,可她是挨著酒就臉紅的人,神智雖然清醒身體卻跟不上,臉已經紅的好像番茄。
一路有點站立不穩的歪斜,有侍者過來問:「小姐,需要幫助嗎?」
她搖頭說不用,眼前還沒有花,只是需要透透氣……只喝了一點甜酒就昏成這樣,真是……當秘書這麼多年,只有酒量是一點沒漲……
迎面過來一個女孩子……
穿著服務生的衣服,眉眼清秀如水,垂順的長髮好看的在腦後盤一個髮髻,露出精緻的脖頸,年輕的女孩子到底是好,充滿了年輕的氣息……
慕容聰這地方連服務生都水靈的讓人喜歡,夏明薇看了都覺得好,何況是男人們……
侍者招呼女服務生過來,扶著夏明薇去洗手間,夏明薇擺手拒絕了,女服務生送她到衛生間門口,夏明薇從鏡子裡看了一眼,真是漂亮的女孩子……
她很少這樣認真的看一個女孩,可是這個,一眼就吸引了她……
去完洗手間回來,進了包廂,慕容聰已經不在,時間還早,也才八點,樂沫沫出門打車送她。
「這是去哪裡?」夏明薇在車子上往外看,來h市這麼久,其實對路一點都不熟悉……
樂沫沫笑呵呵:「去我家裡坐坐再走!我們再聊一會兒天!」
以前也常常這樣的,兩個女孩子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在荷蘭,她乾脆就留樂沫沫在家裡住,上官睿那時候常常出差,去很多國家,晚上回不來都會打電話告訴她,讓她找樂沫沫一起不至於一個人在屋裡怕了。
房子那麼大,那麼黑,沒有他是會怕的……
腦子有些空了,夏明薇靠在窗戶上,看外面的法桐如同影子一樣的掠過,身邊有車子閃閃的燈光,間或的堵車,又間或的通暢,一直延續下去,起起停停,無數的車子擦肩過去又在下一個路口分開……
夏明薇想,是不是上官就是此刻要右轉的車子,她是直行,並肩走過一段,終於是分道揚鑣……
又想,是不是叫了違章罰款,她就可以去攆上他的步伐?
直行道右轉要繳多少罰款,她真願意的……繳多少可以?繳去哪裡……
金碧桐還是繳給李嘉慕,還是直接給了上官睿就好了……誰是高高在上的王,誰俯瞰著這一切……
命運是一條河,不在自己掌中……
*****
樂沫沫帶著夏明薇上樓……
其實樂沫沫住的並不遠,是此刻時間堵車,才花了20分鐘才到,慕容聰習慣在棠會所旁邊買一所宅子,兩室100多平的,不算大,酒店式管理,每天都有人過來打掃了,需要什麼樓下都能送來。
進門,門口的管家笑容禮貌:「樂小姐。」
門開,房子簡潔的如同慕容聰本人,乾淨大氣,沒什麼太多的家具,空的有些空曠了,樂沫沫讓她到沙發上坐著,她就去,客廳旁邊是碩大的落地窗戶,能看見下面蜿蜒的車河,透過開著的窗戶能聽見外面城市夜裡的聲音……
樂沫沫說:「我去拿個橙汁上來,你等我一下……」
她有些昏沉了,於是答應,自己靠在沙發上看夜景,看的眼前迷離,腦子裡愈發的亂了,眼皮越來越重,昏昏沉沉就睡著過去……
*****
是有些冷了,夏明薇微微的動了一下,不知道怎麼了就醒過來,模糊的睜開眼來,四周有些暗,樂沫沫走的時候連燈都關了,她當時沒多在意,可是睡了這麼久,她都沒回來?
「沫沫?」夏明薇試探的叫一聲……
眼前有些迷濛了,似乎是看見了上官睿的臉孔……
一定是夢境……否則怎麼可能……上官睿怎麼會在這裡……
夏明薇的心一縮,卻是疼,真真的疼……
上官睿躺倒在沙發上,也是在睡著,頭就靠著夏明薇的腿,夏明薇一動,上官睿也被京東,睫毛顫了顫……
夏明薇只覺得,是夢境……
這樣的場景,怎麼可能……
上官睿眼睛裡帶著惺忪,眸光一線,在外面城市的燈光下映襯的竟然是這樣的亮,酒味很重很重……
他是能喝酒的,可是也容易爛醉……
夏明薇看著那熟悉的臉孔,微風吹過,最後一點酒意都醒了,急忙的起身……
起身才覺得,頭還是昏沉……
然而起身的一刻,手腕上一重,被一顧力量牽扯著向下,一下子跌到在沙發上,重重的落下去……
「別走……」上官睿的聲音緩緩的,帶著冷清……
「不管是誰,別走……」上官睿似乎是並沒有認出她似的,低語一句……
頭貼在她的腿,夏明薇不敢多動,只能靜靜的……他醉顏里似乎是笑的出來,低低重複一句:「別走,明薇……」
聲音又軟起來……
夏明薇聽得心裡一澀,他的眼底似乎還是迷濛,根本看不清的樣子,卻叫她的名字……她動彈不得,低聲問:「上官,我是誰?」
上官睿微微的閉了眼:「你不在這裡,你根本不會在……你躲的那麼遠,早都逃走了,你怎麼會在……」
夏明薇眼底驟然的酸澀,幾乎是有淚水將要落下來……
他是以為是幻覺了,如同她一樣,看見他就覺得是夢,現實中怎麼可能再見到……
上官睿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從下面看著她,眼底似乎是迷幻,不敢相信此刻……
夏明薇忍不住問了一句:「上官,你喜歡夏明薇嗎?」
從來沒有問過的……從來沒有直白的說過,趁著他喝醉,她想聽一個答案……
然而上官睿的眉頭一皺,驟然的狂躁起來,一把按下她在沙發里,她甚至還不及反應,就被他壓在身下,下半身滑著到沙發外面去,上身被他壓住!他的眼底似乎是明晰了,迷茫和明晰交替……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幾乎是瘋了樣的,唇落下來,帶著幾乎失控的氣息深入她的唇,攻城略地,竭力的深入,幾乎是要深入到她的靈魂里去,糾纏著要她回應,力氣太大,口裡有了血液的味道,不知道是誰的,只覺得痛……
痛從心底蔓延出來……
夏明薇眼角落下淚來……
為了她的一個傻瓜一樣的問題,他瘋狂了……
離開,為什麼總是這麼艱難……她都準備好了的,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看見他,就會做出瘋狂的事情,就會忍不住,就會流淚,就會離不開……心會跟著疼……
如果做了,天亮再離開,是不是更加殘忍?
眼淚不住的落下來……
大手握上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瓣,似乎是怎麼都不夠了,她這樣甜……
觸手更加柔軟細膩,她甚至看得見他眸底的光亮變成紅的顏色……
那是火焰的顏色,他眼底已經有了火……
窗外是城市的夜光,帶著一點光亮,合著月色,落在她的身上,每一寸都令人迷醉……
夏明薇的眉頭一皺……
夏明薇睜開微醉的眼睛看向他,他頭頂的發,還有那好看的鼻樑,迷醉的眼微微的閉著……
一陣風拂過,微涼……
此刻似乎又清醒了一點……
這樣下去,明天就會釀成大錯!她要怎麼跟金碧桐交代……怎麼面對上官睿?不能在一起的人這樣糾纏,她會痛,他會更痛……
夏明薇試圖推他,低聲說:「上官……」
他聽見她的聲音,抬眸看她,眸子裡細碎的閃亮,她正要繼續說下去,下一秒唇已經被吞蝕下肚,他的舌深入過來,席捲她的,她所有的話都變成了「唔唔」的聲響……
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算了……
覺得這樣吧……
這樣有什麼問題嗎?這樣也沒什麼……
她不在乎的,就這樣吧……
這樣也沒什麼關係,天亮她一樣會走……一樣的……已經跟聶宏說好了,他會來接她,走了就是徹底的離開……
既然是徹底的離開,為什麼不可以放縱一次?
夏明薇的手臂,有些顫抖,輕輕的纏繞上他的脖頸,止不住的發顫……
上官睿幾乎好似瘋了……
夏明薇死死的抓住上官睿的背……
「上官……」她忍不住了,只能叫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只是叫他……
上官睿的唇落回她的唇上,激烈的吮吻,幾乎是要被她點燃了,竭盡全力……
上官睿的唇落回她的唇上……
夏明薇感覺到身後的沙發深深的陷入進去,好像是絕望的泥潭……
他的手划過她的小腹。
他的手一停……
一瞬間的停……
再不動……
夏明薇大口大口的平抑呼吸,有些慌亂的,抬頭看他……
他就在她上方一臂的距離,低頭看著她,目光里的朦朧幾乎是細碎了,那樣涼,她才覺得不對,臉上就有什麼一濕……
……
一瞬間的震驚……
他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她能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每一寸五官,都看得到,窗外的光在他臉上,拉出明暗的一線,從鼻樑分開,那樣的分明,眼底,閃爍的幾乎要讓她心碎掉……真的會心碎……
真的……
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上官,你不要這樣,你若是如此我該如何?我該怎麼辦才好……我該怎麼辦怎麼做怎麼才能不傷到你……
最不願意傷害到的人……
那樣的高高在上,高的到雲端的人,忽然如此,她覺得承受不起……他不是凡人,他從來高高在上,他在愛情里匍匐到地下來看她,他們之間隔著山長水遠,隔著萬里之遙,他這樣的低下頭……
他應該是雲淡風輕,應該是高高在上,應該是一笑置之就算是疼也不說也不說出口,也能讓一切麻木,也能像平常上班那樣,對她不理不睬不多說一句,平靜理智,誰離開了誰都能存活……沒了誰都可以的……
可是為什麼,他會這樣……
她疼的到骨髓裡面去……好痛好痛,心好像被捏碎了,酸澀的厲害……
淚水一下子朦朧了眼睛,沿著眼角流下去……從心底而發的酸澀,滿滿的蔓延,四肢百骸……
「上官……」她輕聲的開口,聲音裡帶著澀……
語調不由自主的拉長,長的令人心碎……
兩年前,也有這樣的一次……在荷蘭的老房子裡,在樓梯一樓二樓拐角的地方,也是這樣,他醉了,有女人送她回來,她攔了,自己扶著他……
他也好像這樣,瘋了樣的……
那時候她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以為是醉了的一場酒後的隨便情事,現在回頭想,才知道,他是認真……
原來那時候就愛過……
或者延續到更早之前,更早更早的時候,在病房裡,他對她許下一生的時候,那時候的心,恐怕就已經如同被風吹過的紗簾,起了漣漪……
她都不知……
那時候的第二天,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跟她談話,他以為發生了什麼,她卻只是躲避,他以為她是厭惡,她不想承認,她還記得他當時的臉色,那樣鮮活的浮現到她的面前來……
眼底的光,黯的那樣迅速而徹底……
他的心,她都沒有看到……
如果兩年前的早上,她不是那樣怕的躲避,那樣避之不及好像是什麼禍事……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他們早已經在一起,過平靜甜蜜的生活,為了愛情,她可以面對金碧桐的所有不滿,她知道她可以……
也不會有李嘉慕的糾纏,什麼都不會有……
不會有這滿室的混亂……
「我愛你……」
一字字吐落如珠……
上官睿的聲線厚重,似乎是哽咽了……
聞言,夏明薇禁不住的抽泣起來……
夏明薇伸手抱住他,緊緊的抱住,緊緊緊緊的:「上官……我錯了,我錯了……上官,你別這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上官……別這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錯了……」
不敢什麼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錯了什麼了……
她只是重複,心裡一片荒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只是抱著他重複這些錯了的句子,只想要抱住他,只想他別再這樣……
心竟然可以疼成這個樣子,竟然可以碎裂的如此徹底……
竟然會恨不能替他去疼了,願意自己做一切,只要他不疼,不這樣的落下淚來……
緊緊的抱住他……
時間好像靜止了那麼漫長,她哭的難過,感覺到他肩頭的動,心裡更難過,愈發的哭起來……
一切終於漸漸止息,她哭的疲倦,緩緩的停了……
手還在抱著上官睿,卻也一分分的鬆了力氣……
胳膊其實好痛,這樣一直舉著,身上也痛,不知道沙發上是什麼,有些硌,骨頭好像都硬了,隱隱的痛……
可她捨不得放開……
真的捨不得……
這樣抱著的時光,還有多少?在多也不覺得多……
感覺到身上的他動了一下,夏明薇眼底黯了,還是鬆開抱著他的手,手鬆開,上官睿翻身到一邊,夏明薇扣了衣衫,瑟縮的坐到一邊去,拉開一點距離……
彼此都是沉默的可怕……
她幾乎聽得到他的呼吸聲……
看他,他微微的閉了眼,似乎是頭痛的厲害,仰著頭靠著沙發背面……
半天,幾乎是覺得時間已經都過去了……
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開口說話,說:「對不起……」
聲音有些沉了,夏明薇聽了也不答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就是聽著……
上官睿的身後,是碩大的玻璃窗,看窗外看的那樣明晰,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啟,所有的霓虹連同車河都那樣的閃亮,她和他一起,也不過是這光暈的一點,然而這一切都是他的背景……
她瑟縮了一下,站起身來……
剛才的一瞬,她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停止了,可是現在看,總比繼續要好一點……
她還能逃,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他也立刻起身來,兩個人都站著……
她說:「我要回去了……」
他停了一下說:「我送你……」
話剛落音,自己卻一個站立不穩,畢竟是喝了酒,頭還昏沉……
她於是說:「不用了,我自己走,樓下就有計程車,回家很快。」
上官睿伸手拿了她放在沙發上的包,重複一句:「我送你。」
夏明薇看他,知道自己在堅持不下去,他說了,就會送……於是點頭,往外走……
開了燈,一瞬間的亮,有些刺眼。
夏明薇換了鞋子開門出去,上官睿跟在她身後,電梯過來,她現在回頭想,樂沫沫肯定是準備好的,把她約出來,把上官灌醉……
下樓管家還在,換了一個,看見上官睿,主動的過來,說了幾句什麼,她也覺得聽不清了,計程車很快就到。
一路上都沒什麼言語,她看他眼底有些紅,是剛才的痕跡,他眸子裡有些沉,還是醉的痕跡……
車子飛快的行駛,她下車,他也跟著下車……
她連忙說:「不用了。」
他卻只是跟著,一直送到宿舍樓下去。
上官睿抬頭看一眼宿舍樓,低聲說:「晚安。」
就好像以前在荷蘭,每次晚上,做完功課不用再伺候他,他就會輕聲對她說的那樣……
晚安……
天際有些白色……
夏明薇低聲說:「晚安……」
轉頭離開……
誰先回頭的問題,她離開的痛,卻決絕……
上官睿的目光在身後如影隨形,她只當做沒有感覺到……
快步的離開……
*****
夏明薇從來沒有這樣累過……
熬夜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極限,心更累,一直沉甸甸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難過,連呼吸都難……
樓下的張大爺已經睡了,門房的燈滅著,大鐵門上面的鎖是沒鎖的,只是掛著,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去開了門,一路上樓……
衣服她隨便倉促間只是隨意的調整了,現在才覺得內、衣被勒著,帶子有些扭了,硌著……
上樓去回房間,就可以躺下,什麼都不再管……
一上樓,剛拐彎過去,就看見前面的人影……
夏明薇幾乎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誰……心裡頓時更累,本來就是只想要休息的時候,看見了房間,以為可以放鬆了,卻又看見他……
李嘉慕……
可以不要這樣嗎……
李嘉慕撐著牆靠著,不知道站了多久,聽見這邊的響動立刻轉頭迎上來,看見人影晃動知道是夏明薇,開口:「明薇……」
夏明薇大步的從他身邊想要過去,錯身而過的一刻卻被拉住了胳膊……
夏明薇反身一甩:「放開!」
李嘉慕鬆了手,看她:「已經很晚了,我在這裡等了你4個小時,你一直不回來……」
夏明薇只覺得厭煩:「跟你有什麼關係!李嘉慕!你現在就給我出去!我要回去睡了!你有空這樣鬧我沒有空閒!」
李嘉慕看一眼表,說:「明薇,現在幾點了你知道嗎?去了哪裡?」
夏明薇幾乎要崩潰!
她不想聽見他說這些!她只想回去,只想躺下,只想在被子裡躲著,不管外面的一切!什麼都不想管!
李嘉慕看著她的領口,忽然問:「你的扣子呢?」
夏明薇轉頭就走:「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領口第一顆扣子掉了,她穿衣服的時候就察覺,大概是被上官睿拽開的時候掉落在哪裡,她也不清楚,開著有點露,算不上什麼,於是就這樣穿著回來,沒想到遇見李嘉慕還問起這件事!
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過問?
他有什麼資格問!
手腕上一痛,被大力的拽回!
李嘉慕的聲音裡帶著肅殺,忽然的冷起來:「你到底去了哪裡?見了誰?」
說著,手就往她身上探過去……
夏明薇用力的掙扎,可是他一個用力,拽著她到牆上,身子頂上去,手撫過她的背,只一瞬,臉色就難看起來。
「你這個瘋子!放開我!」夏明薇厲聲。
他這樣的舉動已經讓她煩厭!
李嘉慕看她厭棄的眼神,心裡更加的怒火:「你到底去幹什麼?你連胸衣都是扭著的,套裝皺褶這麼多!頭髮都亂了,夏明薇,你到底去見了誰!」
一連串的質問,讓夏明薇昏沉的腦子更加的混亂。
李嘉慕皺眉:「還喝酒!」
*****
朵朵吐血……那個什麼……最後的遺言:花……
李嘉慕也不看他,逕自打電話。
然而手機鈴聲響起來,卻是在面前的地方,音樂聲叮咚的響過來……
慕容聰抬眼,看見樂沫沫和夏明薇正手拉手的過來,一把掐滅了菸頭,按在菸灰缸里……
夏明薇看了看手機上的號碼,又看見那邊的奧迪,知道是李嘉慕,接起來:「我今天有事,跟沫沫出去,都說了不用你過來……」
李嘉慕那邊苦笑一下:「我以為你推脫,所以追過來……」
夏明薇一瞬間都不知道怎麼回話才好,他是怕她推脫,所以如影隨形……
看著那輛黑色的奧迪,有些說不出話來……
樂沫沫一把奪了手機「啪」的按了掛機:「去哪裡還要跟他報備不成,不管他!明薇我們走!」
那邊奧迪的車窗搖下來,往前開了點……
李嘉慕的臉孔露出來,樂沫沫以不屑一顧的瞥一眼,「誒呀」的嘆一聲,聲音壓的很低:「李嘉慕怎麼還是那麼帥,讓人很難恨啊……你看那眼睛……」
夏明薇囧……
樂沫沫的目光往李嘉慕那邊一飄,就火速的轉回來,慕容聰這邊的車窗也降下來,指尖一下下的打著窗棱,眸子裡面帶些邪肆的光,壯實的手臂露在外面,襯著悍馬深黑的顏色,好像跳脫出來,比平日裡的斯文多了絲粗獷……
樂沫沫臉上的笑都繃不住……
夏明薇看她,真心的羨慕她的幸福……
夏明薇快步的過去,奧迪往前開了一點才能被看見,李嘉慕看著夏明薇一步步過來,正要開門下車,這邊慕容聰的悍馬就立刻往前也開一點,李嘉慕開了一米,他也就開了一米,正好嚴嚴實實的把奧迪卡住,就是下不了車……
李嘉慕眼底有怒意,從小到大他也是被人捧著供著的,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挑釁過……
抬頭看慕容聰,慕容聰唇角一抹冷笑,居高臨下的看他,眼底一點光亮明滅,似乎是不以為意,又好像是問:你能怎麼樣……
夏明薇過去的路被悍馬擋的嚴嚴實實,抬頭看慕容聰,可惜慕容聰素來是不給她面子的,眼皮都沒動,表示毫無商量的餘地……
樂沫沫又過來拉她,她只好跟著上車。
美式車子粗獷,上車看見右下方,李嘉慕在奧迪車子裡看過來,她卻是往下看過去,總覺得彆扭似的……
夏明薇問:「慕容怎麼換了越野?美式車子內飾粗糙,慕容這麼精緻的人怎麼會喜歡?」
慕容聰在前面冷哼一聲:「托你的福,前兩天從上官那裡贏來的,本來說直接給我弄到荷蘭去,後來看個頭這麼大,還不夠阿姆斯特丹路面的,留在h市也得原湯化原食,給你貢獻著用點,不然怎麼突顯是你幫我得了這車。」
慕容聰說話一點不客氣……
這車子就是宴會的那次上官睿輸給他的,打賭的是上官對夏明薇不會再有動作,要冷漠要疏離,要輸得起……
結果上官睿宴會還沒結束就追出去了。
樂沫沫在一邊開口:「昨天還不是這輛,慕容說李嘉慕肯定來,開個suv有優勢!」
夏明薇微微的有些窘……
男人,究竟都在比些什麼……
好奇怪的思路……
慕容聰開車,夏明薇看著下面的李嘉慕被一個拐彎甩的不見,拿出手機來,打過去……
「李嘉慕,我有點事情先走,嗯,明天也有事,後天也有,再見。」夏明薇匆匆的說幾句……
李嘉慕好似這一次真的不打算放手,早上準時在她家樓下出現,她推脫了快步的逃回辦公室,頂著門房張大爺眼睛的壓力……
下班又來,市政aa府很空閒嗎?
雖然離得不遠,可是不用上下班都在她之前來堵著她吧……
掛斷電話,樂沫沫有些不滿:「明薇!都沒見你給上官學長打電話過!」
夏明薇收好手機:「他都來了,還被這麼擠兌,總應該打個電話過去。」
樂沫沫撇嘴:「他就活該被擠兌……」
慕容聰一言以蔽之:「這群人沒見到誰不該被擠兌的!」
在他眼裡,上官睿應該,夏明薇應該,李嘉慕應該,連同李岩心任蕾,都是需要清醒一下的腦袋進了水的……
夏明薇連忙岔開話題:「晚上吃什麼?」
*****
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樂沫沫拉著夏明薇去了棠會所,是在一層一側的大廳,湘川淮粵都齊,大老闆親臨,菜品格外精緻……
夏明薇頭有些昏沉,出門去洗手間……
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樂沫沫給她灌了不少酒,都是甜酒,可她是挨著酒就臉紅的人,神智雖然清醒身體卻跟不上,臉已經紅的好像番茄。
一路有點站立不穩的歪斜,有侍者過來問:「小姐,需要幫助嗎?」
她搖頭說不用,眼前還沒有花,只是需要透透氣……只喝了一點甜酒就昏成這樣,真是……當秘書這麼多年,只有酒量是一點沒漲……
迎面過來一個女孩子……
穿著服務生的衣服,眉眼清秀如水,垂順的長髮好看的在腦後盤一個髮髻,露出精緻的脖頸,年輕的女孩子到底是好,充滿了年輕的氣息……
慕容聰這地方連服務生都水靈的讓人喜歡,夏明薇看了都覺得好,何況是男人們……
侍者招呼女服務生過來,扶著夏明薇去洗手間,夏明薇擺手拒絕了,女服務生送她到衛生間門口,夏明薇從鏡子裡看了一眼,真是漂亮的女孩子……
她很少這樣認真的看一個女孩,可是這個,一眼就吸引了她……
去完洗手間回來,進了包廂,慕容聰已經不在,時間還早,也才八點,樂沫沫出門打車送她。
「這是去哪裡?」夏明薇在車子上往外看,來h市這麼久,其實對路一點都不熟悉……
樂沫沫笑呵呵:「去我家裡坐坐再走!我們再聊一會兒天!」
以前也常常這樣的,兩個女孩子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話,在荷蘭,她乾脆就留樂沫沫在家裡住,上官睿那時候常常出差,去很多國家,晚上回不來都會打電話告訴她,讓她找樂沫沫一起不至於一個人在屋裡怕了。
房子那麼大,那麼黑,沒有他是會怕的……
腦子有些空了,夏明薇靠在窗戶上,看外面的法桐如同影子一樣的掠過,身邊有車子閃閃的燈光,間或的堵車,又間或的通暢,一直延續下去,起起停停,無數的車子擦肩過去又在下一個路口分開……
夏明薇想,是不是上官就是此刻要右轉的車子,她是直行,並肩走過一段,終於是分道揚鑣……
又想,是不是叫了違章罰款,她就可以去攆上他的步伐?
直行道右轉要繳多少罰款,她真願意的……繳多少可以?繳去哪裡……
金碧桐還是繳給李嘉慕,還是直接給了上官睿就好了……誰是高高在上的王,誰俯瞰著這一切……
命運是一條河,不在自己掌中……
*****
樂沫沫帶著夏明薇上樓……
其實樂沫沫住的並不遠,是此刻時間堵車,才花了20分鐘才到,慕容聰習慣在棠會所旁邊買一所宅子,兩室100多平的,不算大,酒店式管理,每天都有人過來打掃了,需要什麼樓下都能送來。
進門,門口的管家笑容禮貌:「樂小姐。」
門開,房子簡潔的如同慕容聰本人,乾淨大氣,沒什麼太多的家具,空的有些空曠了,樂沫沫讓她到沙發上坐著,她就去,客廳旁邊是碩大的落地窗戶,能看見下面蜿蜒的車河,透過開著的窗戶能聽見外面城市夜裡的聲音……
樂沫沫說:「我去拿個橙汁上來,你等我一下……」
她有些昏沉了,於是答應,自己靠在沙發上看夜景,看的眼前迷離,腦子裡愈發的亂了,眼皮越來越重,昏昏沉沉就睡著過去……
*****
是有些冷了,夏明薇微微的動了一下,不知道怎麼了就醒過來,模糊的睜開眼來,四周有些暗,樂沫沫走的時候連燈都關了,她當時沒多在意,可是睡了這麼久,她都沒回來?
「沫沫?」夏明薇試探的叫一聲……
眼前有些迷濛了,似乎是看見了上官睿的臉孔……
一定是夢境……否則怎麼可能……上官睿怎麼會在這裡……
夏明薇的心一縮,卻是疼,真真的疼……
上官睿躺倒在沙發上,也是在睡著,頭就靠著夏明薇的腿,夏明薇一動,上官睿也被京東,睫毛顫了顫……
夏明薇只覺得,是夢境……
這樣的場景,怎麼可能……
上官睿眼睛裡帶著惺忪,眸光一線,在外面城市的燈光下映襯的竟然是這樣的亮,酒味很重很重……
他是能喝酒的,可是也容易爛醉……
夏明薇看著那熟悉的臉孔,微風吹過,最後一點酒意都醒了,急忙的起身……
起身才覺得,頭還是昏沉……
然而起身的一刻,手腕上一重,被一顧力量牽扯著向下,一下子跌到在沙發上,重重的落下去……
「別走……」上官睿的聲音緩緩的,帶著冷清……
「不管是誰,別走……」上官睿似乎是並沒有認出她似的,低語一句……
頭貼在她的腿,夏明薇不敢多動,只能靜靜的……他醉顏里似乎是笑的出來,低低重複一句:「別走,明薇……」
聲音又軟起來……
夏明薇聽得心裡一澀,他的眼底似乎還是迷濛,根本看不清的樣子,卻叫她的名字……她動彈不得,低聲問:「上官,我是誰?」
上官睿微微的閉了眼:「你不在這裡,你根本不會在……你躲的那麼遠,早都逃走了,你怎麼會在……」
夏明薇眼底驟然的酸澀,幾乎是有淚水將要落下來……
他是以為是幻覺了,如同她一樣,看見他就覺得是夢,現實中怎麼可能再見到……
上官睿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從下面看著她,眼底似乎是迷幻,不敢相信此刻……
夏明薇忍不住問了一句:「上官,你喜歡夏明薇嗎?」
從來沒有問過的……從來沒有直白的說過,趁著他喝醉,她想聽一個答案……
然而上官睿的眉頭一皺,驟然的狂躁起來,一把按下她在沙發里,她甚至還不及反應,就被他壓在身下,下半身滑著到沙發外面去,上身被他壓住!他的眼底似乎是明晰了,迷茫和明晰交替……
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他幾乎是瘋了樣的,唇落下來,帶著幾乎失控的氣息深入她的唇,攻城略地,竭力的深入,幾乎是要深入到她的靈魂里去,糾纏著要她回應,力氣太大,口裡有了血液的味道,不知道是誰的,只覺得痛……
痛從心底蔓延出來……
夏明薇眼角落下淚來……
為了她的一個傻瓜一樣的問題,他瘋狂了……
離開,為什麼總是這麼艱難……她都準備好了的,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每次看見他,就會做出瘋狂的事情,就會忍不住,就會流淚,就會離不開……心會跟著疼……
如果做了,天亮再離開,是不是更加殘忍?
眼淚不住的落下來……
大手握上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瓣,似乎是怎麼都不夠了,她這樣甜……
觸手更加柔軟細膩,她甚至看得見他眸底的光亮變成紅的顏色……
那是火焰的顏色,他眼底已經有了火……
窗外是城市的夜光,帶著一點光亮,合著月色,落在她的身上,每一寸都令人迷醉……
夏明薇的眉頭一皺……
夏明薇睜開微醉的眼睛看向他,他頭頂的發,還有那好看的鼻樑,迷醉的眼微微的閉著……
一陣風拂過,微涼……
此刻似乎又清醒了一點……
這樣下去,明天就會釀成大錯!她要怎麼跟金碧桐交代……怎麼面對上官睿?不能在一起的人這樣糾纏,她會痛,他會更痛……
夏明薇試圖推他,低聲說:「上官……」
他聽見她的聲音,抬眸看她,眸子裡細碎的閃亮,她正要繼續說下去,下一秒唇已經被吞蝕下肚,他的舌深入過來,席捲她的,她所有的話都變成了「唔唔」的聲響……
有那麼一瞬間,覺得算了……
覺得這樣吧……
這樣有什麼問題嗎?這樣也沒什麼……
她不在乎的,就這樣吧……
這樣也沒什麼關係,天亮她一樣會走……一樣的……已經跟聶宏說好了,他會來接她,走了就是徹底的離開……
既然是徹底的離開,為什麼不可以放縱一次?
夏明薇的手臂,有些顫抖,輕輕的纏繞上他的脖頸,止不住的發顫……
上官睿幾乎好似瘋了……
夏明薇死死的抓住上官睿的背……
「上官……」她忍不住了,只能叫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做什麼,只是叫他……
上官睿的唇落回她的唇上,激烈的吮吻,幾乎是要被她點燃了,竭盡全力……
上官睿的唇落回她的唇上……
夏明薇感覺到身後的沙發深深的陷入進去,好像是絕望的泥潭……
他的手划過她的小腹。
他的手一停……
一瞬間的停……
再不動……
夏明薇大口大口的平抑呼吸,有些慌亂的,抬頭看他……
他就在她上方一臂的距離,低頭看著她,目光里的朦朧幾乎是細碎了,那樣涼,她才覺得不對,臉上就有什麼一濕……
……
一瞬間的震驚……
他就在那麼近的地方,她能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每一寸五官,都看得到,窗外的光在他臉上,拉出明暗的一線,從鼻樑分開,那樣的分明,眼底,閃爍的幾乎要讓她心碎掉……真的會心碎……
真的……
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上官,你不要這樣,你若是如此我該如何?我該怎麼辦才好……我該怎麼辦怎麼做怎麼才能不傷到你……
最不願意傷害到的人……
那樣的高高在上,高的到雲端的人,忽然如此,她覺得承受不起……他不是凡人,他從來高高在上,他在愛情里匍匐到地下來看她,他們之間隔著山長水遠,隔著萬里之遙,他這樣的低下頭……
他應該是雲淡風輕,應該是高高在上,應該是一笑置之就算是疼也不說也不說出口,也能讓一切麻木,也能像平常上班那樣,對她不理不睬不多說一句,平靜理智,誰離開了誰都能存活……沒了誰都可以的……
可是為什麼,他會這樣……
她疼的到骨髓裡面去……好痛好痛,心好像被捏碎了,酸澀的厲害……
淚水一下子朦朧了眼睛,沿著眼角流下去……從心底而發的酸澀,滿滿的蔓延,四肢百骸……
「上官……」她輕聲的開口,聲音裡帶著澀……
語調不由自主的拉長,長的令人心碎……
兩年前,也有這樣的一次……在荷蘭的老房子裡,在樓梯一樓二樓拐角的地方,也是這樣,他醉了,有女人送她回來,她攔了,自己扶著他……
他也好像這樣,瘋了樣的……
那時候她惶恐,不知道如何是好,以為是醉了的一場酒後的隨便情事,現在回頭想,才知道,他是認真……
原來那時候就愛過……
或者延續到更早之前,更早更早的時候,在病房裡,他對她許下一生的時候,那時候的心,恐怕就已經如同被風吹過的紗簾,起了漣漪……
她都不知……
那時候的第二天,他該是什麼樣的心情跟她談話,他以為發生了什麼,她卻只是躲避,他以為她是厭惡,她不想承認,她還記得他當時的臉色,那樣鮮活的浮現到她的面前來……
眼底的光,黯的那樣迅速而徹底……
他的心,她都沒有看到……
如果兩年前的早上,她不是那樣怕的躲避,那樣避之不及好像是什麼禍事……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他們早已經在一起,過平靜甜蜜的生活,為了愛情,她可以面對金碧桐的所有不滿,她知道她可以……
也不會有李嘉慕的糾纏,什麼都不會有……
不會有這滿室的混亂……
「我愛你……」
一字字吐落如珠……
上官睿的聲線厚重,似乎是哽咽了……
聞言,夏明薇禁不住的抽泣起來……
夏明薇伸手抱住他,緊緊的抱住,緊緊緊緊的:「上官……我錯了,我錯了……上官,你別這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上官……別這樣,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我錯了……」
不敢什麼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錯了什麼了……
她只是重複,心裡一片荒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只是抱著他重複這些錯了的句子,只想要抱住他,只想他別再這樣……
心竟然可以疼成這個樣子,竟然可以碎裂的如此徹底……
竟然會恨不能替他去疼了,願意自己做一切,只要他不疼,不這樣的落下淚來……
緊緊的抱住他……
時間好像靜止了那麼漫長,她哭的難過,感覺到他肩頭的動,心裡更難過,愈發的哭起來……
一切終於漸漸止息,她哭的疲倦,緩緩的停了……
手還在抱著上官睿,卻也一分分的鬆了力氣……
胳膊其實好痛,這樣一直舉著,身上也痛,不知道沙發上是什麼,有些硌,骨頭好像都硬了,隱隱的痛……
可她捨不得放開……
真的捨不得……
這樣抱著的時光,還有多少?在多也不覺得多……
感覺到身上的他動了一下,夏明薇眼底黯了,還是鬆開抱著他的手,手鬆開,上官睿翻身到一邊,夏明薇扣了衣衫,瑟縮的坐到一邊去,拉開一點距離……
彼此都是沉默的可怕……
她幾乎聽得到他的呼吸聲……
看他,他微微的閉了眼,似乎是頭痛的厲害,仰著頭靠著沙發背面……
半天,幾乎是覺得時間已經都過去了……
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開口說話,說:「對不起……」
聲音有些沉了,夏明薇聽了也不答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就是聽著……
上官睿的身後,是碩大的玻璃窗,看窗外看的那樣明晰,這個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啟,所有的霓虹連同車河都那樣的閃亮,她和他一起,也不過是這光暈的一點,然而這一切都是他的背景……
她瑟縮了一下,站起身來……
剛才的一瞬,她都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停止了,可是現在看,總比繼續要好一點……
她還能逃,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他也立刻起身來,兩個人都站著……
她說:「我要回去了……」
他停了一下說:「我送你……」
話剛落音,自己卻一個站立不穩,畢竟是喝了酒,頭還昏沉……
她於是說:「不用了,我自己走,樓下就有計程車,回家很快。」
上官睿伸手拿了她放在沙發上的包,重複一句:「我送你。」
夏明薇看他,知道自己在堅持不下去,他說了,就會送……於是點頭,往外走……
開了燈,一瞬間的亮,有些刺眼。
夏明薇換了鞋子開門出去,上官睿跟在她身後,電梯過來,她現在回頭想,樂沫沫肯定是準備好的,把她約出來,把上官灌醉……
下樓管家還在,換了一個,看見上官睿,主動的過來,說了幾句什麼,她也覺得聽不清了,計程車很快就到。
一路上都沒什麼言語,她看他眼底有些紅,是剛才的痕跡,他眸子裡有些沉,還是醉的痕跡……
車子飛快的行駛,她下車,他也跟著下車……
她連忙說:「不用了。」
他卻只是跟著,一直送到宿舍樓下去。
上官睿抬頭看一眼宿舍樓,低聲說:「晚安。」
就好像以前在荷蘭,每次晚上,做完功課不用再伺候他,他就會輕聲對她說的那樣……
晚安……
天際有些白色……
夏明薇低聲說:「晚安……」
轉頭離開……
誰先回頭的問題,她離開的痛,卻決絕……
上官睿的目光在身後如影隨形,她只當做沒有感覺到……
快步的離開……
*****
夏明薇從來沒有這樣累過……
熬夜這樣的事情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極限,心更累,一直沉甸甸的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難過,連呼吸都難……
樓下的張大爺已經睡了,門房的燈滅著,大鐵門上面的鎖是沒鎖的,只是掛著,熟悉的人都知道,她去開了門,一路上樓……
衣服她隨便倉促間只是隨意的調整了,現在才覺得內、衣被勒著,帶子有些扭了,硌著……
上樓去回房間,就可以躺下,什麼都不再管……
一上樓,剛拐彎過去,就看見前面的人影……
夏明薇幾乎不用想都知道那是誰……心裡頓時更累,本來就是只想要休息的時候,看見了房間,以為可以放鬆了,卻又看見他……
李嘉慕……
可以不要這樣嗎……
李嘉慕撐著牆靠著,不知道站了多久,聽見這邊的響動立刻轉頭迎上來,看見人影晃動知道是夏明薇,開口:「明薇……」
夏明薇大步的從他身邊想要過去,錯身而過的一刻卻被拉住了胳膊……
夏明薇反身一甩:「放開!」
李嘉慕鬆了手,看她:「已經很晚了,我在這裡等了你4個小時,你一直不回來……」
夏明薇只覺得厭煩:「跟你有什麼關係!李嘉慕!你現在就給我出去!我要回去睡了!你有空這樣鬧我沒有空閒!」
李嘉慕看一眼表,說:「明薇,現在幾點了你知道嗎?去了哪裡?」
夏明薇幾乎要崩潰!
她不想聽見他說這些!她只想回去,只想躺下,只想在被子裡躲著,不管外面的一切!什麼都不想管!
李嘉慕看著她的領口,忽然問:「你的扣子呢?」
夏明薇轉頭就走:「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領口第一顆扣子掉了,她穿衣服的時候就察覺,大概是被上官睿拽開的時候掉落在哪裡,她也不清楚,開著有點露,算不上什麼,於是就這樣穿著回來,沒想到遇見李嘉慕還問起這件事!
跟他有什麼關係?他憑什麼過問?
他有什麼資格問!
手腕上一痛,被大力的拽回!
李嘉慕的聲音裡帶著肅殺,忽然的冷起來:「你到底去了哪裡?見了誰?」
說著,手就往她身上探過去……
夏明薇用力的掙扎,可是他一個用力,拽著她到牆上,身子頂上去,手撫過她的背,只一瞬,臉色就難看起來。
「你這個瘋子!放開我!」夏明薇厲聲。
他這樣的舉動已經讓她煩厭!
李嘉慕看她厭棄的眼神,心裡更加的怒火:「你到底去幹什麼?你連胸衣都是扭著的,套裝皺褶這麼多!頭髮都亂了,夏明薇,你到底去見了誰!」
一連串的質問,讓夏明薇昏沉的腦子更加的混亂。
李嘉慕皺眉:「還喝酒!」
*****
朵朵吐血……那個什麼……最後的遺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