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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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宮中便炸開了鍋——白妃,畏罪自盡了。

  對於這個說法,雲浣只是疏然一笑,不予置否。

  卯時剛過,東方瑾一下早朝,便趕往聽音宮,這次雲浣沒跟去湊熱鬧,事情到這兒也該告一段落了,至少在她看來,白妃這個替罪羊,死得雖冤,卻不是沒有用的,至少因為她,東方瑾看透了靈妃,也懷疑上了太后。

  她如平日一般,正守著宮女清掃上書房,可倏地,身後一道涼音襲來:「你倒是閒情。」

  熟悉的聲音讓她詫然回頭,待看到身後之人時,她更是微微挑眉,滿臉詫異:「白大人怎會在這兒?」

  白斂慵懶的抬了抬眸,睨她一眼,隨意的問:「聽你這個口氣,是不想見我?」

  「自然不是,只是……」她苦笑,面露忌諱的道:「只是白妃娘娘出了那等子事,白大人到底是白妃娘娘的兄長,明明人在宮中,卻不過去送她,有些說不過去吧?」

  「我與她不是親兄妹。」淡然的解釋,語氣里沒半絲情緒,像是白妃是死是活,本就與他全然無關一般。

  雲浣摸摸鼻子,又想到了張世德的話。之前說白斂在白家過得艱辛,因此他不待白家倒也正常的。可她卻沒想到,這人竟連半點虛子上的臉面都不給白家,這是不是就……有些過頭了?

  見她不說話,白斂才道:「喬子默托我贈個東西給你。」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塊暖玉,遞向她:「喬子默素來愛好收集各色寶玉,倒不想他卻捨得將這上好的暖玉送與你。」

  雲浣接手暖玉,手心頓時一片溫熱。她不禁莞爾,高興的將玉牌反覆看了兩遍,才彎著眸,笑意盈盈的道:「果然是好玉,暖得浸人心扉。」

  見她如此欣喜,白斂卻眸光一眯,涼涼的問:「你要收?」

  雲浣將玉牌貼著臉頰,溫溫的感覺仿佛能驅走這冬日寒冷,她忙滋滋的點頭,滿臉喜色的道:「喬公子一番心意,我自是要收的,白大人若是看到他,替我謝他一聲,這玉牌我喜歡極了……」前世她也有塊暖玉,是師父送她的入門禮物,只是在一次大戰中丟失了。今世能得到這塊玉牌,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在告訴她,她今世將再有機會見到師父?

  見她笑得那般溫純,仿佛得到糖人兒的孩童一般,白斂目光驟然更緊了,面上也是隨即冷下,抿了抿唇,轉身便走……

  「白大人……」她愣了一下,連忙喚道。可前頭的人卻置若罔聞,頭也不回。

  這人來也莫名,去也莫名,真是古里古怪……

  月底就是年節了,這個點兒上宮中出了喪事,自然是大大不吉的,東方瑾到了聽音宮,覷了眼白妃的屍首,便下令:「將她運出皇宮,這大過年的,當真晦氣。」說話間語氣涼薄,目光冷清,當真一點昔日情分也不顧。

  而當晚,緋煙宮內,靈妃目光深沉的看著身旁的如珊,淡聲問道:「都安排好了?」

  如珊立刻屈脊,恭敬的道:「都安排好了,只等白妃的屍首一出皇宮,外頭的人自會偷梁換柱,將她的屍首毀個徹底。」

  靈妃唇瓣一勾,「嗯」了一聲,又道:「那個沒用的女人,隨便被個人激了兩句就開始迷糊,如此難成大事,留著也沒用。」說著,她又頓了一下,手指隨意的玩耍著桌上茶杯,蹙眉問:「如珊,以你看這後宮中,還有誰是本宮可以用的?」

  如珊想了想,回道:「自然是真妃娘娘了,真妃娘娘也算娘娘您的堂妹,倒是比那些外人靠得住些。」

  「她?」靈妃眼底划過一絲厭惡,櫻紅的唇瓣不屑一撇:「那丫頭才進宮一年,膽小怕事,縮手縮腳,整日呆在菱丹宮中面都不露,這樣的性子,本宮能指望她做什麼?」

  如珊一笑,眼底滲出一絲陰氣:「就是她這性子才好呢,娘娘說什麼,她就聽什麼,又乖又聽話,何樂而不為?」

  靈妃一聽,原本不屑的神情,登時轉為欣喜。美眸一挑,笑了起來:「那倒是,養狗自然要養溫順的,會反噬其主的狗,養來做什麼?」話落,她似又想起了什麼,擰著眉又吩咐:「宮中出了這麼大的事,太后卻門戶緊閉,呆在長樂宮中不見旁人,連帶著太妃也不理宮事,這事兒,倒是有些奇怪,你有空就去打聽打聽,別漏了什麼風聲。」

  如珊皺眉:「可長樂宮的宮女不是說太后娘娘近幾日噩夢連連,所以閉門念經,又怕一個人念不起用,才招了太妃一同念的?」

  「哼。」靈妃冷笑:「你莫非還真信了這些說辭?太后又不是禮佛之人,念什麼經?」

  「不是禮佛之人?」如珊詫然:「可太后不是每年七月,都會整月的到城北近郊的『寒天寺』小住嗎?」也就因此,但凡是太后誕辰,慶節之日,各宮妃嬪送去長樂宮的禮物,多半都是與佛有關的名器寶玉。

  「呵。」靈妃又是一笑,卻不再解釋……這太后的生平她可是清楚的得很,那人每逢七月去寒天寺,可不是為了參佛,分明是為了避災。

  她還記得幼時一年,她隨爹爹出門參加集市,那日正好太后出宮,爹爹看著鳳凰攆轎是,就冷笑著說過一句——「你以為你躲得了嗎?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會回來找你討清所有的前塵孽業,你就等著吧。」

  後來她才知道,太后年輕時曾害過一位極為厲害人,那人若算起來,還是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姐的,而那人就死於七月。所以每年七月,太后便會心疾發作,不敢呆在宮中。

  不過她卻也覺得奇怪,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太后貴為後宮之主,爬上這鳳舞九天的位置,必定是踏著無數血腥骨骸的,既然如此,她還會懼怕那一條區區亡魂嗎?

  這些上一輩的事靈妃沒有興趣,她有興趣的是,在白妃遭遇不測,在帝姬險象環生時,為何太后竟連派人詢問一聲都沒有?

  莫非,這十二月的天,又要變了?

  元堯二十年,冬。

  伴隨著街頭巷尾鞭炮紅聯,舊的一年進入了尾聲,過了今日,便是新年了,百姓忙著辭舊迎新,自然喜氣洋洋,可暗波洶湧的後宮之中,卻不似想的那麼一團和氣。

  除夕當夜,宮中將舉辦盛宴,一大早的,雲浣便被院外的嬉鬧聲驚醒,今日她執晚班,白日本是可以晚些起的。

  換上衣裳,她拉開房門,卻見外頭白雪皚皚,昨晚,竟下了一整夜的大雪。

  「雲浣姑娘,您醒啦?」幾個摸樣俏麗的小宮女迎了上來,手裡端著瓜子杏仁兒,這些都是年節的零嘴,小宮女年紀輕,自然愛吃。

  雲浣笑了笑,從袖中掏出幾張紅紙包成的小袋子,嗔笑著遞過去:「你們啊,一大早就這麼守著我,今個兒可是除夕,還沒到新年呢。」

  小宮女喜滋滋接過紅袋子,又樂呵呵的道:「雲浣姑娘今個兒晚班,明日早上可是要補眠的,哪兒還能尋到你。」

  雲浣噗嗤,點了點那多嘴的丫頭,那丫頭吐吐舌頭,臉頰微微赦紅。

  幾個小宮女尋了紅包就走了,雲浣看著外頭雪地,眸光深了深,才踏步向前庭正殿走去。

  此刻已是辰時過半,東方瑾已下了早朝,回了翔安宮。見她來了,他便從積堆的奏摺中抬起頭來,笑看她一眼:「你倒是起得早。」

  雲浣一笑,目光轉向候在案旁伺候的周九,笑米米的道:「奴婢是被幾個小宮女吵醒的,那幾個丫頭從奴婢這兒尋了紅包就跑了,奴婢反正也醒了,這就順道過來也向周公公請個安。」說著,還煞有其事的朝周九福了福身。

  周九臉上一白,悲憤的就吼:「今日是除夕,不是初一。」言下之意今天我是不會給你紅包,你就死心吧。

  雲浣無辜的垮下臉,可憐兮兮的道:「可是今晚奴婢晚班,明日怕是起不來,若是睡上一天,不就錯過了?」

  「你……」周九氣得眉毛倒豎:「我還沒包呢,我說你這妮子怎麼這麼厚的臉皮,居然提前自個兒來討……」

  「周九,你這話就錯了。」龍椅上的東方瑾突然插上一嘴:「你貴為翔安宮一等太監,下頭的人以你馬首是瞻,逢年過節的,還想躲這些小財?怕是太摳門了吧?」

  自從雲浣來了,皇上就總是幫她……周九委屈的苦著小臉,癟嘴解釋:「不是……奴才不是小氣,是真的還沒包……」

  「那人家都尋來了,你就隨便給個東西,不就圖個吉利。」

  一國之君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周九就是想拖也無法了,只好摸摸懷裡,掏了半天卻也沒掏出什麼,不由得滿臉悲憤的望回自家主子,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東方瑾見其可憐,倒是大發慈悲:「好了,朕也不為難你了,你就回房去拿吧……不過朕看來,以你一等太監的身份,這年節的第一個紅包,怕是得大點才對。」

  大點?他的俸祿是多少,皇上明明是知道的。雖說下頭的人也經常孝敬他,別的宮也會賄賂點兒,可他年紀輕輕便能坐上一等太監的位置,又能成為皇上身邊的大紅人,就是因為他一心表忠,將這些含有目的的孝敬、拉攏、賄賂全都上繳皇上了,如此,他哪還有什麼積蓄?

  懷著即將大出血的悲憤心情,周九沮喪的渡出小書房。他一走,東方瑾便笑看著雲浣,勾唇道:「朕為你討了個大紅包,你要如何謝朕?」

  雲浣苦笑:「皇上要奴婢這麼謝?」

  「什麼都可以嗎?」他神秘一笑,墨黑色的眸子褶褶生輝。「過來。」

  雲浣心下一凜,面上表情也滯了滯,卻還是乖乖的走過去……

  見她滿臉僵硬,連那萬年不變的笑臉都撤了,東方瑾噗嗤一笑,指了指旁邊的硯台,斂眸道:「替朕磨硯。」

  就是這個啊。

  雲浣頓時舒了口氣,那釋然的表情擱在東方瑾眼裡,令他目光一沉,可終究沒說什麼,便埋頭繼續閱奏。

  待周九回來時,剛到門外,就見到裡頭靜謐和諧的畫面,他腳步一頓,急忙退出房間……

  對於皇上的心意,周九是最明白的,而皇上對雲浣的一再看中,周九就是傻子,也能猜到其中門道……皇上,想來是看上了這丫頭吧。只是雲浣呢?

  皇上後宮美人成群,可不知為何,雖總被雲浣變著方兒的戲弄,可周九卻覺得,這丫頭與後宮裡別的女人不同,她應該……不是會甘願做人姬嬪的人。

  「哎。」盯著外頭漫天遍地的白茫,周九嘆了口氣,只是這聲嘆息,卻不知是為動心的東方瑾,還是與眾不同的雲浣。

  晚上煙火大作,雲浣也換了套正式的宮裝,上身是黛綠色紋著對襟纏枝的短褙,下.身是從腰蔓延至腳踝處的青綠長裙,頭上梳了個桃花髻,襯得她一張小臉水靈精動,一清澈的瞳眸也波光粼粼。

  她走進東方瑾的寢殿時,東方瑾也剛換好參加盛宴的大袍,不是龍袍,只是參加盛大家宴時所穿的便袍。

  見她來了,煥然一新的姿態令東方瑾目露驚艷,忍不住笑道:「這過年一回,倒看你終於打扮了,難得難得。」

  雲浣臉頰一紅,不自在的道:「皇上說笑了,哪是什麼打扮,只是穿得正式些。」

  見她竟被說的面露緋紅,東方瑾心中又是一動,笑著又道:「你也會害羞?這道更是難得了……」

  「皇上……」她幽怨極了。

  東方瑾哈哈一笑,心情大好。

  一行從翔安宮到了未央殿,此時未央殿外人影憧憧,一頂一頂的小攆轎宣告著裡頭已是來了不少人。

  對於這種大宴,不知是不是有什麼潛在規矩,反正皇帝與太后這等大人物必然都是最後到的,因此這會兒東方瑾便揮揮手,朝下頭吩咐:「行到偏殿。」

  皇輦行至偏殿,剛剛落地,就見裡頭跑出來一人來,來人容貌俊逸,一雙桃花眼瀲灩生輝,他大而化之的走上來,伸手攬住東方瑾的肩膀,就朝裡頭囂張的笑道:「哈哈,我就說二哥定會過來,大哥,三個,你們輸了。」

  東方瑾甩開他的胳膊,瞥了他一眼,斥道;「你倒是膽子越來越大,連朕的賭也敢打?」

  東方仲這便摸摸鼻子,有些訕訕的退後兩步。

  而此時,殿內另一道聲音,又恰時響起:「皇上又不是不知四弟這性子,要他不胡鬧,可比夏日降霜還困難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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