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再下碗面吧,就像兩年前闖進她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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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抑鬱藥?

  他不可能看錯,這是傑森醫生開給辛瀾的抗抑鬱藥。

  只是,怎麼會在這兒?

  他捏著藥站起身,仰頭朝上看,二樓的窗戶指對著的房間,正是辛瀾的。

  她將藥給扔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男人,微微凝眸,神色有著一瞬的怔忪。

  楊貴菲依然一刻不停的在他身旁哭泣著,喧雜到令他心煩意亂。他從口袋裡掏出幾百英鎊的鈔票遞給她。

  「今天你先回家吧,不用待在這邊了。」員工在心情低落的情況下,不可能安心做事。對於這一點,他還算一個好老闆。

  楊貴菲愣了一愣,隨即又哭又笑的說:「謝謝您,蕭先生,您真慷慨……謝謝您……。」

  送走楊管家的同時,他又將其餘的兩個傭人趕走了。

  空落落的一樓客廳,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脫下圍裙,坐上了客廳沙發。

  忽然之間,他像是失去了一切力氣一樣,什麼也不想做。

  泡了一杯咖啡,卻沒有喝,只是靜默的看著它慢慢變冷,然後失去一切溫度。

  就像是他的愛情一樣。

  泡開時沸騰灼熱,馨香肆意,卻因為呈放的太久太久,冷卻後,再也攪不出任何波瀾。

  等了近一個小時,他覺得有點困了。通宵*的大腦開始痛楚的叫囂著,遲疑了一下,他握起咖啡杯,抿了一口。

  很苦很冷,就像是侵進了心裡一般,刺骨。

  就在這時候,玄關處的大門,有鑰匙插進來的聲音。輕柔的一轉,大門打了開來,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他放下杯子,望過去,靜淡的臉下意識的擠出一抹笑容:「回來了?」

  「嗯。」辛瀾放下鑰匙,換鞋:「我有話和你說。」

  「正好,我也有。」他放下杯子。

  **

  「我要回z市。」二樓臥房,辛瀾放下包,開門見山的說。

  他坐到了*沿邊,沒有回答,只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

  辛瀾皺眉看著他,沒有動。

  「蕭墨淵,我要回z市。」她堅定的重複。

  他還是沒說話,卻已經站起了身,身後有腳步聲漸響,隔了好久辛瀾才感覺到自己被一個手臂拉住。

  他溫順的扯過她的手,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裡。

  「辛瀾……。」他只輕輕地喊了她一句,目光里的落寞卻一顯而見。

  當她對上他晦暗的眼光時,心裡好似一擊般,竟是逃避般的拼命甩開了他的手。因為動作的幅度太大,整個人不穩的朝後栽去。

  他下意識的想拉她,辛瀾卻寧願摔倒,也不願接受他任何的幫助與攙扶。

  『砰』,她摔坐在地上,仰著頭看他,眼圈卻紅了。

  「蕭墨淵,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咬牙,狠狠地問。

  「……。」

  「你給我吃的那些藥,都有問題,對不對?」她的眼睛越來越紅,積聚著滿滿的怒火:「我的病明明已經好了,你卻故意要給我吃那些藥!寧願看著我像個傻子一樣沒日沒夜的昏睡,也要將我禁錮在你身邊?」

  他充耳不聞,只蹲下來,朝她伸手,溫柔的問:「疼不疼?」

  『啪!」就像是看到什麼噁心的東西一般,辛瀾用力的揮開他的手:「蕭墨淵,你好自私!」

  「……。」

  「你的自私,讓我成了一個拋夫棄子的女人……。」

  想起剛剛childhood里那個女孩子說的話,辛瀾就覺得自己快要被漫天的愧疚吞沒了。

  原來她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原來她的丈夫一直在z市等她,原來她並不是孤獨的一個人,原來蕭墨淵和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他騙了她,是的,他騙了她!

  她明明那麼的相信他,他卻騙她?怎麼可以這樣……

  聽完了她憤怒的發泄,他的臉上依然淡淡的,好像禁不起任何波瀾。見無論怎麼伸手扶她,她都一副不願領情的樣子。

  他索性也坐了下來,說出來的話卻令她意外:「辛瀾,我好餓……。」

  她瞪著他,她不明白,都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他怎麼還可以這麼冷靜?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聲音疲憊:「我好餓,你給我下一碗麵好不好?」

  就像當初,他半夜出現在她家樓下時,她一臉無語的將他拉進了家門,然後給他煮了好大一碗麵。

  ……

  「嗨~辛瀾小姐……猜猜我是誰?」

  「蕭墨淵,麻煩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神經?」

  ……

  「我不是專程為了辛瀾小姐你才趕回來的嗎?」

  「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今天在c市一看到電視上的新聞聽說辛瀾小姐受了委屈,就眼巴巴地跑回來看你了。」

  ……

  「辛美人兒,我好餓啊,你給我做點東西吃好不好?我真的快餓死了!」

  「蕭墨淵,你敢不敢不要這麼噁心!」

  ……

  那碗面的味道很好,以至於讓他思念至今。

  就像他這輩子用盡全力的感情。

  辛瀾想推開他,誰料手剛剛觸及他的手背,卻燙的縮了回來。

  他——發生什麼事了?

  「餵……。」辛瀾推推他:「蕭墨淵,你怎麼了?」

  他沒什麼反應,閉著睫羽的臉,蒼白的過分。

  辛瀾伸手探向他的額頭,溫度高的詭異。

  她剛想縮回來,他卻反掌將她的手心緊緊捂住。

  「不要走。」他閉著眼喃喃,聲音嘶啞、無助。

  手心裡,那高的瞠然的溫度,令她確定,他是真的病了!只是怎麼會?他一向堅硬到無堅不摧,好像任何事都無法擊倒。

  他怎麼也會生病?

  來不及的多想,辛瀾將他一隻手臂置放在肩頭,扛著他的半個身體,幾乎連吃奶的力氣也使上了,喘著粗氣將他扶尚了*。

  只是,她剛想抽離,卻被他一雙臂膀強制的摟住腰,伸手一攬。下一秒,她被他強韌的身軀倒在了*上。

  他貼著她,溫度高的可怕。源源不斷的熱氣透過單薄的衣服,傳遞給了她,令她也不自覺的呼吸艱難起來。

  「餵……蕭墨淵,你醒醒!」

  他不語,卻只是伸手摩挲著她的唇線,然後低頭,重重的吻上去。

  辛瀾吃痛,一邊推擠著身上的那座大山,一邊扭啊扭的,企圖脫離魔掌。

  他單手制住她的手臂,將她拉扯至頭頂。

  辛瀾掙扎著扭動,極力想要擺脫。

  他的溫度,高得不正常,應該是病了。

  可辛瀾卻悲哀的發現,她根本就推不開他。原來不管他再怎麼*她,他也是個男人,並且是個危險的男人,極具攻擊性。

  他可以對她溫柔,也可以如此刻般,以自己堅實的體型,成功的制壓住她

  這讓辛瀾莫名覺得心慌。

  因為,此刻的他,整個黑眸都很迷茫,中央隱約有著光影在跳動。

  他已經厭煩了嗎?

  厭煩了總是小心翼翼,妄想用最溫和的方式融化她。既然再怎麼努力都沒有用,不如強勢一些!

  兩個人僵杵著,他的眼神看起來迷離而疲憊。經驗告訴她,現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動,她決不能再亂動。

  「顧……蕭墨淵,你病了……。」她聲音放柔,誘哄道:「你先放開我,讓我找點藥給你吃好不好?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

  「好。」幾分鐘後,他終於出聲,像是有點清醒了過來。

  然後又闔住眼,就在辛瀾剛剛松下來,以為他會放開自己時。哪知道——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睜開眼。這次,帶著一股明顯的惱怒,讓他迅速的俯下身,按住她的腦袋,壓向自己的唇。

  辛瀾整個人都呆住了,腦袋糊成了一片。

  還未來得及放抗之前,他獨特的氣息一下子就強悍入侵,盈滿她的鼻息。

  辛瀾有點害怕起來,她扭頭掙扎著。但她越掙扎,他吻的就越狠。

  好像有一種壓抑著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蕭墨淵!」她真的怒了,下定決心。

  如果他再不放開她,她就要和他拼命:「你再不放手,這輩子我都不會原諒你的!」

  意外的,她剛吼完,所有的動作都停住了。

  他鬆了手,跌倒了她*邊,閉著眼沉睡。

  誒?辛瀾一驚,為這戛然而止的平靜。她艱難的撐起身體。望過去,男人靜靜沉睡著,臉上因為生病而呈現出不自然的酡紅。

  辛瀾臉上閃現出複雜。

  他剛剛到底是清醒著的,還是因生病意識混亂?

  她爬下*,想迅速的離開這間房間,走之前又頓住,回頭將他的被子蓋好。

  她說不清現在對他是什麼感情。心疼卻又漠然。

  她可以像個家人一樣對他很好,可再近一步,卻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他已經生病了,她不想他更痛苦。

  溜出房門,她現在最重要的是,趁他睡著,趕緊離開英國。

  身旁那個窸窸窣窣的身影一離開,他就睜開了眼,眼神依然是疲憊的,其內的光芒卻清明的可怕。

  他重又合上眼,掩在被子下的手緩緩收攏,握緊。

  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的自己,會這麼軟弱。為了留住一個人,甚至於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

  **

  辛瀾在房間裡翻來覆去的找了一兩個小時,滿頭大汗,卻一無所獲。

  她找不到自己的護照,她不知道蕭墨淵將它藏到了哪兒。

  沒有了護照,她根本就離不開英國。

  怎麼辦?

  辛瀾站起身,看著眼前凌亂的房間,茫然。

  就在這時,她敏銳的察覺到了背後的腳步聲。僵直的轉身,不意外的,看到靠立在門邊的蕭墨淵。

  他的臉色蒼白,看上去就很虛弱。好在目光沉靜,堅韌,似乎並沒有外表表現的那麼糟糕。

  「你……你醒了?」辛瀾訕訕,戒備的朝後退了一步。

  「嗯。」他走到她旁邊的*上坐下,揉了揉額頭:「我睡了很久?」語氣平常到,好像根本就忘了,兩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還好。」辛瀾的語氣依然很僵:「你看起來很累,不多休息一會兒嗎?」

  「不用。」他溫和的拉拉她的手:「我好餓,你能做點東西給我吃嗎?」

  辛瀾低頭看著他的目光,踟躕好久,這才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我的手藝很差,你需要等等。」她還是無法讓自己硬下心,對他太殘忍。

  「沒事。」他揚高了眉毛,因為她松下來的語氣。

  二十分鐘後,辛瀾從廚房裡端了一碗香氣四溢的麵條,米白色的面上撒著綠色的蔥花,讓人看著十分有胃口。今天別墅里,不知怎麼的,顯得特別安靜。傭人們都不知道去了哪兒?

  「好了,吃吧。」她將面推到了他面前。

  他低著頭,握著筷子的修長五指極端靈活,捲曲了一長串面,吃進嘴裡。動作不緊不慢,優雅、從容。

  因著這份難得的安靜,辛瀾從早上開始就僵著的心,這才悄然的松下來。

  他不會傷害她,她確定。

  吃著吃著,他好像被嗆住了一般,咳嗽起來:「咳、咳、咳……。」

  辛瀾遞了一杯水過去:「你好像病了,不用吃點藥嗎?」

  他搖搖頭:「睡一覺就好了。」

  他一向不喜歡生病的感覺,但如果生病能讓她憐憫,然後留在他身邊的時間更長一些,他一點也不介意。

  況且這場病,也是他自己『弄』出來的。

  吃完面,他沒有如往常一樣去書房,而是斜躺在沙發上。閉著眼,似乎在睡覺。

  辛瀾洗完碗,擦了擦手。走過去,拿過一旁放著的暗灰色毛毯,正想披在他手上。誰料他卻一把握住她的手,蜷曲至手心,然後將她拉坐到自己身邊。

  辛瀾一驚,本想掙脫開,但看他的樣子似乎並沒有什麼『其他』的行為,她也就不再掙扎,任由他握著了。

  他的手心蒼冷,並沒有什麼溫度,但還算寬厚有力,能給人安全感。

  辛瀾坐在他身邊,背靠著身後的沙發背,手心被他緊緊握著,也閉上眼。很溫馨很寧靜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想,如果一輩子就這樣子,似乎也十分的幸福。

  靜默的太久,辛瀾漸漸有些睏倦,迷迷糊糊中,身旁似乎傳來了一道聲音。

  「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遽然睜開眼,面前是一張蒼白的俊顏。蕭墨淵看著她,一寸一寸,似乎用力到將她刻進骨血。

  重複的問:「為什麼不可以是我?」

  「為什麼不可以是我?」他重複的問。

  辛瀾怔然,為什麼不是他?她為什麼不願意和他在一起?

  她無數次的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

  每當她想試著接受他時,心裡總會冒湧出一道牴觸的聲音,一直在提醒著她:不可以、不可以……絕不可以動心……

  「我……。」她張嘴。

  他眼睛閃了一下,似乎害怕自己會聽到不想聽的答案,他打斷她:「不用了……。」

  他握著她的手,朝她靠近了些,辛瀾的身體隨著他的動作,越來越僵。

  「你早上問的問題……。」他覺得有點累,將頭側放置在了她的肩頭:「我可以回答你。」

  早上問的問題?她愣了一下。

  「你說你想回z市,可以。」

  辛瀾的心極快的跳了一下。

  「但請你一定要安靜地走,不要讓我看到。」他繼續說。

  「……。」

  他繼續不動聲色的握緊她的手,指腹紋路的摩擦間,絲絲絲毫毫地打擊入心。他似乎真的很累,還連帶著有些緊張,使得兩人緊握的手心中,冒出了些許汗。

  「否則,我會怕我做出什麼,不可理喻的事。」

  辛瀾怔然的側頭看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他合上眼,不敢對視她的目光。

  「你累了。」她替他將衣服整理好,「需不需要我找些藥給你吃?」他看起來真的病的不輕,臉色蒼白,唇瓣血色全無,眼皮子底下是一片淡青。

  即使沒有愛,她也想溫柔的對待他。

  就像曾經的一年來,他對自己的一樣。

  「嗯。」難得的,他安靜的點點頭。

  辛瀾拿過一個靠枕放在了沙發的一邊,將他扶著躺下去。然後替他蓋好毛毯。

  「先睡一會兒吧。」

  她剛欲起身,他卻拉住她的手:「段薇薇在閣樓,你放她走吧。」他依然閉著眼,躲避著她的視線。

  辛瀾微笑:「好。」

  **

  拿到他說的鑰匙,辛瀾走到閣樓,打開門。

  門開的那一刻,一個身影極快的站了起來,「你這個混蛋,終於——。」是段薇薇的聲音,在看到出現的她時,愣了一下。

  「辛瀾?是你!」她驚喜的跑過來:「蕭墨淵那混蛋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她上下查看著她,很緊張。

  辛瀾搖搖頭:「沒有,他對我很好。」

  她這才放下心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說:「那我們快走吧!」

  辛瀾卻拉開她:「不用了,你先走吧。」

  她驚愕:「你瘋了?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你知不知道他故意整出那種殺千刀的藥,想要整的你失憶!你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他不會傷害我了。」她確定。

  辛瀾想了想,又解釋說:「他病了,我得先照顧他一兩天,等他病好了,再走。」

  段薇薇睜大眼,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辛瀾拍拍她的肩膀,寬慰說:「你放心吧,蕭墨淵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壞的。就是他讓我放你走的。我只留一兩天,或者——。」她頓了頓,「你走後,可以通知『他』來接我。」

  她知道辛瀾口中的那個「他」指的是誰。

  這段日子的濫用藥,使得她的記憶越來越差。

  通過薰薰,她知道自己有一個丈夫。但陌生感,令她無法說出那個名字。

  段薇薇想了想,這才凝重道:「好吧。」又不放心的抓住她的肩膀說:「辛瀾你一定要等我,就算他要對你做什麼,你也不能屈服知道嗎?」

  辛瀾笑答:「我知道了。」

  **

  只是現在即使他想對她做什麼,似乎也做不出來了?

  段薇薇走後,辛瀾看著沙發上,那抹安然沉睡的身影,搖了搖頭。

  有沒有人告訴過他?其實他睡著的樣子很可愛,像個孩子。

  早上,微帶青色的晨光從白色的窗棱射了進來,照亮了一張沉睡的完美俊顏。

  他安靜而美好的睡臉,就像一個熟睡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但是,熟悉的香氣一點一點沁入他的鼻息,驚醒了他昏沉的夢境。

  睫毛輕輕地顫動,他慢慢地睜開迷濛的雙眼。

  坐起身,他揉了揉太陽穴。

  好累,真的好累,之前幾乎有一天*未曾合眼,再加上刻意的淋冷水澡,使得他一向健康的身體似乎也不堪重負,開始鬧起了罷工。

  經過了*的休息,身體似乎才勉強恢復了些,可惜額頭卻依然燙的嚇人。

  熟悉的香氣更濃了,難道有人?

  他抬頭,當觸到滿屋子的空落落時,這才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怎麼可能?他昨晚就默許了她的離開,她怎麼還可能留在這裡,繼續受他的『管轄』?

  但是,想法只進行到一半,就被一道柔柔的聲音打斷。

  「你醒了?」辛瀾端著幾份三明治走了出來。

  他僵住,豁然起身,一貫從容慣了的男人,此刻竟然十分無措:「你……你……。」你怎麼還沒有走?

  他想問,卻沒有問出口。

  辛瀾猜到了他要說什麼,徑直坐上了餐桌:「你還生著病。」

  所以她不可能放心將他一個人扔在這裡。

  「過來吃早飯吧。」她說。

  他抓了抓頭髮,走過去。

  辛瀾卻看著他的臉,笑起來。

  「怎麼了?」他奇怪。

  「沒什麼。」辛瀾抓起一份三明治,說:「只是以前每次見你,你都穿的西裝筆挺,總是將自己弄的清清爽爽的。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麼——。」她想找個合適的詞:「『自然』的樣子。」

  他的臉沉下來,不用想,他也能猜到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病了一晚,又沒有洗臉,還穿著件松垮的睡衣……他現在的樣子,肯定是衰到家了。

  他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呃……辛瀾咬三明治的動作一頓,察覺到他要幹嘛,她忙說:「你先吃飯啦,反正別墅里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又不會笑你。」

  外表哪有肚子重要?

  但顯然,辛瀾估錯了花花公子蕭對於外貌的苛刻性,才一個閃神的功夫,他就已經不知去向。

  盥洗池邊,男人刷著牙,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但不過一瞬的功夫,那抹淡笑便凝住,緩緩消失不見。

  **

  在英國滯留了整整兩天,顧非寒幾乎找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還登報做了尋人啟事,可惜卻一無所獲。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嚴睿站在一邊,察覺到他臉色有異,不禁問:「是誰打的?有人發現了辛瀾的下落嗎?」

  「段薇薇。」他簡潔的說。

  嚴睿臉色微變,段薇薇是跟在蕭墨淵和辛瀾身邊的。如果是她打來的電話,那豈不是就間接的說明找到辛瀾了?

  他放下手機,說:「她現在住在希爾頓酒店,你等會過去接她。」

  「是。」嚴睿答,又不確定的問:「那辛瀾。」

  「也找到了。」

  嚴睿心頭一喜,可看著老闆的臉色,似乎並沒有很高興,反而一臉凝重的樣子,不禁問:「非寒,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握緊手心:「沒事,你先去酒店接她吧。」

  「是。」

  待嚴睿一走,他便閉著眼靠上了身後的椅子。段薇薇剛剛的話不期而遇的浮現在腦海中。

  ……

  「這段時間,辛瀾被迫吃了很多藥,變得越來越奇怪。顧先生你要做好準備,或許她會再一次完全不記得你。」

  ……

  再一次完全不記得他嗎?

  他捏緊手心,沒關心,真的沒關心。

  即使她真的不再記得他,他可以重新再來。

  只是這一次,他絕不會再放開她的手。

  **

  田園別墅,9點。

  辛瀾給他拿了些藥服下,又手忙腳亂的找了一條毛巾,用水潤濕後敷在了他的額頭上。

  然後拄著臉坐在一邊,很鬱悶的樣子:「怎麼我這麼辛苦的照顧了你一天,你的燒不但沒有退反而更嚴重了呢?」

  好挫敗、真的好挫敗啊,她明明很用心啊。

  他閉著眼,沒說話。其實心裡很想笑。好吧,他承認是他壞心眼,白天又趁她不注意淋了半個小時的冷水澡。

  這大冬天的,這發燒還能好,那真是奇了怪了!

  「嘔……。」他忽然皺眉,很痛苦的揪著胸口。

  辛瀾立刻湊上去:「怎麼了?」

  「有點噁心。」他指著胸口那兒。

  「我幫你揉揉?」辛瀾問。

  正中下懷!

  他『遲疑』的想了一會兒,這才點頭:「麻煩你了。」

  於是辛瀾伸出一隻軟綿綿的小手,輕輕按揉上了他的胸口,一邊揉還一邊俯下身體問:「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一點?」

  他閉著眼,臉色有些微變。

  他覺得他真是自作自受!為什麼要騙她說,他胸口噁心啊?

  她現在湊這麼近,還溫柔的在他胸口揉啊揉的,他只覺得一股熱氣在往身下冒?

  她難道不知道男人都是敏感的餓狼嗎?

  關鍵是,他現在根本就不能、也不敢碰她。他怕自己一旦出手,恐怕連現在這種溫馨的片刻,都擁有不了了。

  他僵然的推開她說:「算了不用揉了,我過一會兒就好了。」

  辛瀾聞言,縮回手,倒也沒有堅持。只找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邊:「有我陪著你,你睡吧。」

  她曾經因為戒毒生病過一年,所以她很清楚,病人其實是最敏感和脆弱的。

  他們時時刻刻都害怕,被人丟下。

  曾經在她驚懼害怕的夜晚,他也是這樣搬一把椅子,一刻不停的陪在她身邊。現在,她也要如此對他。

  「嗯。」他合上眼。

  辛瀾坐在他身邊,不一會兒就有些迷迷糊糊了。

  即使斷了藥,但身體裡的藥性還在,所以她依然嗜睡。

  他卻忽然開口:「辛瀾。」

  「嗯?」辛瀾被驚醒,沒有絲毫不悅:「怎麼了?」

  「我睡不著,你給我唱首歌吧。」黑暗裡,他的眼神清亮,靜靜地看著她。

  「唱什麼?」她問,同時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她五音不全,唱歌極其無語難聽,所以她很少會當眾獻唱。

  「童年。」他說。

  童年?

  辛瀾努力的在腦子裡搜索歌詞,輕咳了一下,這才開口:「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辛天。草叢邊的鞦韆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她唱的並不好聽,但表情很努力、很認真。似乎真的很希望他能夠快樂。

  他躺在*上,目光盯凝著她,又似乎在透過她,看向她身後另一片混沌的世界。

  在那片世界裡,也曾經有一個這樣的女孩子,用柔柔的聲音,在他耳邊唱著。一字一句,猶如誓言般,鐫刻在他的腦海里。

  許多許多年,都不曾忘懷。

  一曲完畢,辛瀾囧囧的問:「很難聽吧?」

  他點點頭:「無比倫比的難聽。」

  她頓時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

  他又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傻瓜,騙你的。」

  辛瀾憤怒:「你混蛋。」

  他閉上眼:「好了,混蛋要睡覺了,你不准吵。」

  她立馬捂住嘴,似乎生怕吵到他。

  幾分鐘後,他像是告訴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我說過,等我睡了,你可以走。但務必要輕輕地,不要吵醒我。」

  心頭漫過一許複雜,辛瀾點頭:「嗯。」

  **

  凌晨十二點,顧非寒來到了段薇薇所指的別墅。

  嚴睿很輕易的用工具撬開了大門,整棟別墅很黑很靜,仿佛沒有一絲人息。

  他順著走廊上樓,一間一間的搜索。當搜索到其中的一間,他的腳步頓住,臉上閃現出顯而易見的驚喜。

  他看到了那個他尋尋覓覓,找了近兩個星期的女人。

  此刻她背身對著他,僅僅一個背影,他就能確定,那是她!

  他走進來,辛瀾就察覺到了響聲,扭過頭。

  「你……。」他剛欲開口,她卻伸出右手食指放置在唇邊,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然後轉頭看了看*上那張睡顏,確定他沒有醒,這才安下心來。

  此刻的顧非寒,也看清了*上躺著的人,臉上閃過複雜。

  辛瀾踮著腳尖,走出了房間。

  他遲疑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臥室的門剛剛關合,那雙緊閉著的雙眸便極緩慢、極緩慢的睜開。

  澄澈的眼眸,靜靜的凝視著頭頂的天花板,卻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半晌,他露出一抹慘笑:「傻瓜,說好不要吵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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