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怎麼可能,他竟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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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鐵匠家的堂屋很大。

  外面的天色雖然還跟早,但是屋裡依舊是陰陰沉沉,就像是被一層看不見的黑布給籠罩著了一般。

  陪著一具屍體,在這樣氛圍下,本來就叫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收音機這個時候咔嚓幾下響起了那哀怨的女聲,唱著叫人根本聽不懂歌詞的崑曲,我感覺四下的空氣瞬間又冷了幾度。

  陸雲也沉默著拉了一下我的手。

  「周雯漁,這是怎麼回事?」

  我反應比陸雲要平靜是因為我已經見過這種情況了,也聽過這個女人唱的這像是崑曲一樣的東西,但是這個時候,我也不是很懂這個女人要幹什麼了。

  不不不,不是不懂這個女人要幹什麼,是根本我就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水,她,要幹什麼!

  「是崑曲。」

  我看著陸雲,強迫著自己要鎮定,走到那收音機邊上,按下了收音機的開關。

  但是,就跟范琳琳的一樣,即便是我按下了開關,即便是後來范琳琳將直接摔成了三半,還是有歌聲,女人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它怎麼還在響?」

  陸雲不愧是在道上待過一段時間的人,雖然害怕,但是沒有將慌張很明顯的擺在表面上,走過來見到我手裡的收音機已經被我扣下了電池還在響,一時間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了。

  「你聽一聽,覺不覺得這個曲子熟悉?」

  我看著陸雲,「你有沒有在哪裡,聽到過這個曲子?」

  「你說這個曲子是崑曲?」

  陸雲看了我一下,然後從我手裡拿過那收音機擺弄了一下,但是那收音機一到陸雲的手裡的時候,那女聲頓時停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安靜之後的又響起的悠悠揚揚的大悲咒。

  陸雲不可思的看著我。

  我也疑惑的搖了搖頭,表示,我也不清楚了。

  「你想想,你之前小時候聽到的張鐵匠的老婆用這個收音機聽過的崑曲,你熟不熟悉?」

  我問了一句陸雲,因為我記得她說過,她以前小時候,經常聽到張鐵匠的老婆用這個收音機聽崑曲。

  如果我是陸雲,我一定有印象的。

  陸雲搖了搖頭,一開始沒說話,我有些失望,但是她卻在之後開口到,「她之前聽的不是這個曲子,但是這個女人的聲音,是一樣的。」

  陸雲說完,有些惆悵的將手裡的收音機放在了一邊,走到張鐵匠的屍體邊上,「如果真的是她,她有怨氣,她不會讓張鐵匠安然入土的。」

  「那怎麼辦?」

  我走到了陸雲身邊,站在張鐵匠的屍體邊上,我能夠感覺到一股一股的陰氣很是強烈的往我們身上撲來。

  不是風,而是陰氣。

  因為我們四周拜訪著靈幡一樣的東西一點都沒有動。

  這個房間。越來越陰,我穿著一件長袖的衣服跟牛仔褲,都覺得有點冷。

  陸雲搖了搖頭:「這是別人之間的恩怨,我管不了。」說著,她回過頭來看著我,「周雯漁,我勸你也不要管,不管明天張鐵匠下葬出了什麼狀況,我都勸你,不要管。」

  「五陰村的事情,你真的,沒有管閒事的必要。」

  陸雲說著,扭身回去走到我們準備用來燒紙的火盆邊上,拿過一疊草紙,打著打火機又嘗試著點燃草紙。

  只是這個時候,草紙在她的手中被那很小很小一點一點的火光迅速點燃。

  熊熊烈火在陸雲手裡跳起來,我嚇了一跳急忙上去要陸雲吧手裡的紙都甩掉,害怕她被燒到。

  但是陸雲搖頭,仍有那一疊草紙在她手裡燒成了灰燼。

  「周雯漁。這火,是冷的。」

  她說著,又點燃了一疊草紙,甩到火盆里任其燃燒。

  然後扭頭跟我說了這句話。

  我一愣。

  伸手去火盆里碰了一下,火焰像一根舌.頭一樣舔舐著我的手背,我感受到的不是灼熱的痛,而是一下子被凍傷的刺痛。

  急忙縮回手,我不可置信的看著陸雲。

  「這,怎麼可能?」

  只有陰間鬼火才是沒有溫度的,才是冰冷的,那種火,只有道士的符紙自燃才會產生,我們燒的是草紙,明明就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燒給死人的東西,怎麼會,燒出鬼火?

  我從陸雲身邊扒過一疊草紙,拿在眼前仔細的翻看了一遍,我確定,這就是很普通的草紙。沒有任何的不一樣。

  但是,這種草紙怎麼會燒出來鬼火?

  我想不明白。

  「是那個女人,用鬼火,想要抑制住張鐵匠的怨氣。」陸雲想了想,給了一個唯一的可能的答案。

  我一愣。

  「你的意思是?」

  「大概是,她不想傷及無辜吧。」

  陸雲嘆了口氣,將手裡的草紙又扔了一大堆往火盆里。

  火盆里的火焰跳動,很快的,就將那裡面所有的草紙都燒得一乾二淨。

  燒掉的草紙剩下的是白色的粉末,滿滿的一盆,陰風一吹,就瀰漫了整個房間。

  「但是她還是沒有放下仇恨。」

  我也蹲在那裡,往火盆里遞著草紙。

  說起那個女人,我正準備跟陸雲說。我在那天遇到范琳琳的那晚上,見到了這個女人的三個孩子,但是陸雲聽到我前面這句話的時候,突然笑了一下看著我。

  這一眼,看得我有點不自覺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周雯漁,仇恨是不會無緣無故的放下的。世界上只有兩種,要麼是能力不夠報不了仇,要麼是報了仇。」

  她說著,對我咧嘴笑了一下,「反正我這個人,就是有仇必報。」

  說完,她埋下頭,繼續燒紙。

  我被她這句話說得有點莫名其妙,不好多問,也只好繼續燒紙。

  「有時候我瞧不起你,但是,心裡是真羨慕你,你明明有資格去恨其他人,但是你去而很快的把仇恨都放下了,周雯漁,你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陸雲說著,笑了笑。

  「我有我奶奶,就夠了。」

  我知道陸雲指的是什麼,悶聲回答了一句,也不想多說。

  想起奶奶的時候,我的心口又是一痛,很是擔心奶奶。

  「不夠,你不知道,那永遠不會夠的,不過我覺得我兩很像,周雯漁,你遲早會知道我的感受的,我保證。」

  陸雲伸手在我手背上拍了一下,意味深長。

  但是這句話,我不愛聽,所以臉色不怎麼好。

  接下來,我兩都沒有再說什麼,一陣很長很長的沉默之後,她的響了起來。

  鈴聲是很輕快的歌聲,倒是讓我在這沉悶之中有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陸雲站起身去接電話去了,我坐在原地燒紙,她走得有點遠,我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其實也不是故意想聽。

  「你們餓了嗎?」

  就在我悶聲不響的坐在那裡坐了好久的時候,一道溫溫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本來這麼安靜的環境裡,突然出現的聲音能夠輕易的嚇人一跳,但是這聲音出現的時候,我倒沒有覺得很嚇人,而是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站在堂屋後門處的白衣影子。

  是染西風。

  他一手拎著一個袋子,一隻手捏著袖子堵著自己的口。

  我知道,他被臭到了。

  不過也是,這個院子即便是一頭大象進來都能被臭死,能別說是人了。

  我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看到了他了,微微挪動身子示意他可以上來坐下。

  大抵是這個房間比較通風的緣故,外面雖然臭的厲害,但是這堂屋裡沒有多大的氣味,就算是有,也是有的一股子血腥味。

  畢竟張鐵匠那血糊糊的屍體就擺在我們面前不遠處,聞著也是格外瘮人的。

  染西風走過來,將手裡的塑料刀慢慢的放在了我的手邊,我感覺他是強烈的深呼吸了幾口之後才開口說話的:「你們沒吃早飯吧,現在都中午了,吃點東西吧。」

  他說著,將塑膠袋打開,裡面有麵包還有牛奶。

  我看了看,抱歉的搖了搖頭。

  我真的很沒有胃口吃東西。

  我而且我發現我現在好奇怪,好像一天不吃東西,我也不覺得餓一樣。

  「胃口不好的話,你喝點水吧。」

  染西風真的是一個超級暖心的人,見到我拒絕了,從後面背著的背包裡面拿出了一瓶熱水,遞到我手裡,「你不用跟我客氣,大家都是同學,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謝謝你。」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熱水,感激的笑了一下,喝了一口熱水,我才覺得自己僵硬著的身體暖和了起來,我看著他,「秦老師,允許你進來?」

  之前他本來是應該要跟我們一起進來的,但是我看到秦老師在門口跟他爭執了好久,以為他不會過來的,沒想到……

  「我想去哪就去哪,這個我還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聽到我提到秦白雪,染西風有些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我的臉,「你臉上的傷口好些了吧?」

  「好多了,謝謝你那天的手帕。」

  說起手帕,我想到了那天手帕被一個小鬼給搶走了,而且那個小鬼還說什麼覃渡不許我跟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想到這裡,我有點尷尬的看了一眼染西風。

  我跟他之間明明就是很純潔的男女關係,怎麼就成了覃渡口中的眉來眼去了。

  無語。

  不過染西風真的是,雖然是秦老師的兒子,但是很秦老師卻真的是一點都不一樣。

  他的一顰一笑都帶著優雅的氣息,這點事我根本從秦老師身上看不出來的。

  「我今晚陪你們在這裡守夜。」

  找了個地方坐下,染西風看著我,「這山裡的晚上很冷,你應該多穿一點衣服。」

  「守夜?」

  我一愣。秦白雪可沒跟我說要給張鐵匠守夜呀?

  難不成我今天守在這裡燒了一天的紙還不行,還要給他守夜?

  他本來就是橫死的人,白天就這麼濃的陰氣了,晚上還要守夜,晚上肯定是不會安寧的。

  我有些無語。

  「她沒跟你說?」染西風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很不滿秦白雪這樣的做法。

  我苦笑了一下,微微搖頭。

  可不是就是沒說,不過說跟沒說有什麼區別嗎?秦白雪是指導員,是我頭上的老師,永遠壓我一頭,我不答應也不行呀!

  只是想到今晚要在這個地方給張鐵匠守夜,但是我今晚上明明是答應了陸雲要換婚的。

  我需要快點擺脫我身上的陰骨體質,我外婆才會好起來。

  我有些著急。

  向外看了一眼,陸雲接電話還沒回來。

  只怕這件事情還是要陸雲出面跟秦老師說才有效果了,畢竟她現在還是秦老師眼中聽話的好學生,而我……

  我苦笑了一下,打消了要自己去跟秦老師書說的準備。

  染西風看到我有點失神,問我怎麼了,我搖頭說沒事,然後低頭燒紙。

  外面,已經是陽光正勝的中午了,跟早上這個院子外面的冷清不一樣,到了中午,這個院子外面就熱鬧了起來,有很多村名沒事做,就坐在院子外面的槐樹下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說這個張鐵匠是如何如何的活該。

  其中聲音最大的,我聽出來了,是那天發現了張鐵匠身體的那個寡.婦。

  她的聲音很尖,很刺耳,也很惹人注意。

  她說上次張鐵匠的血澆了她一腦袋,讓她從昨晚上就開始做噩夢,夢到自家男人來找她說她浪騷,被張鐵匠那處的血給晦氣了。

  說是晦氣,其實,真是晦氣得很。

  那女的說得很污.穢,每一句話裡面都是難聽的髒話。

  而且那些人都是坐在張鐵匠院子的大門正對面的說著這些話的,卻沒有一個人進來看一眼,這些話這麼難聽,我有些聽不下去了,湊了個腦袋出堂屋的門過去看看,想順便告訴這些村民,雖然這個人是有罪,但是死者為大,就不能稍微的收斂一點嗎。

  說實話,因為聽了陸雲對這個村子的描述,我真的是對這個村子的人一點都喜歡不起來了,對這次支教也是十分的沒有信心。

  只是,我這一看,卻叫我的心瞬間的提了起來。

  因為我看到了那個坐在槐樹下面的凸起的大樹根上面的寡.婦的身後,站著一個女人。

  面色煞白但是精緻清秀的女人,身上穿著一件血紅的裙子,裙子在腳下拖得老長,上面還繡著金色白色的花紋,讓我一下子認出這就是跟我上次見到的紅蓋頭匹配的嫁衣。

  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紅嫁衣。

  她的頭髮很長,長得到了腰間,黑直的頭髮垂下來,蓋住了她一半臉頰,我之看到了這個女人的那一雙眼眸,正在死死的,惡狠狠的盯著那個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話的寡.婦,然後,緩緩的,她抬起了雙手,將那如細蔥一樣手指,掐在了張寡.婦的喉嚨上。

  「咳咳咳咳!!!」

  張寡.婦的話語突然止住,然後,捂住喉嚨猛地咳嗽了起來。

  像是被口水給嗆到了。

  但是我知道,那不是被口水給嗆到了,那是被鬼掐住了喉嚨,一個氣兒沒上來咳嗽了起來。

  那個女鬼鬆手的時候,突然抬起頭,往我這裡看了一眼。

  我噶舉到了,那一抹目光,幾乎是跟我的視線準確的對在了一起。

  我渾身一顫,卻看到那女鬼咧嘴一笑,一行血淚,從她那雙清澈黑黝的眼睛裡滾落了下倆。

  陰風起,我一個激靈,猛地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

  女鬼扭頭從人群里離開,我快速的邁開腳步追了上去。

  「周雯漁同學,你要去哪?」

  身後,染西風驚呼一聲,問我要去哪。

  我沒有回頭,目光死死的鎖定住那一抹已經快速離開人群的紅色身影:「我出去一下,陸雲回來你告訴一下她,等我,我有事兒跟她說。」

  我生怕將那抹身影給跟漏掉了。

  我腳步匆匆,從人群裡面穿過去。

  我身上有在張鐵匠院子裡面沾行的污.穢之物,很臭,所以我從人群裡面穿過的時候,引起了那群人的極大的不滿。

  特別是那個寡.婦。

  「這個死丫頭,是從死人堆裡面出來的嗎,身上這麼臭!」

  寡.婦尖叫,我卻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感覺是用盡了我畢生的恨意的那種惡狠狠,而且幾乎是不受控制的瞪她一眼。

  我看到了她那粗大的滿是肥肉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抹黑印子。

  那是鬼氣滲透入皮膚的樣子。

  回頭,我冷哼一聲,不管那個寡.婦在我後面如何尖叫辱罵著我,依舊往前走。

  因為我發現那個女鬼正在前面等我。

  她回頭,那一個側眸,眼眸裡面滿是鮮血,血淚從潔白的臉上划過,畫面詭異瘮人,但是對我來說卻像是有莫大的吸引力一樣。

  我追上去,希望她等等我。

  我想問清楚,這個女人的來歷,以及她跟聞言之,到底是有什麼關係,

  我越追越遠,好像是出了村子,往北方走去。

  村子的北面我從來沒來過,是這座山背陽的一面,這裡的樹木都很矮小,並且都是針葉林,我在陰森森的環境下從這一片針葉林裡面穿過,感覺我身上被那針尖一樣的樹葉刮的流血不止。

  但是我的腳根本停不住,我的身體的意識有點薄弱了,我感受不到刺痛跟寒冷,我只知道往前面走,那個女鬼跟我的距離,始終是只有那麼幾米遠,但是我卻一直追不上她。

  往北,從這個陰寒之地越走越遠,直到走到前面沒有路的地方了,是一個懸崖邊上的時候,那個女鬼才停住了腳步。

  我也停住了腳步,目光鎖定那個站在我前面的女鬼。

  「你是聞言之嗎?」

  我問了一句。

  我覺得我的聲音就像是在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一樣的,不像我的聲音。

  那個女鬼回過了頭,懸崖邊上是有風的,她雖然是面對著我,但是一股風從她背後吹來,將她的頭髮吹得很是凌亂,並且,蓋住了她的容貌。

  我看不清她的樣子。

  「周雯漁,你過來。」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幽幽的叫了我一聲。

  我一愣。

  腳步不自覺的,往前走。

  但我知道她不是人,我也知道奶奶跟我說過的,鬼叫我的時候,一定一定不要答應,不要去,但是我現在,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雙.腿了,我往前面邁了一步。

  「對,就這樣,周雯漁,你過來,我在這裡等你。」

  女鬼的話語輕柔,就像是一雙無骨的手在我臉上輕輕的划過,在我的身上輕輕的划過,在我的手上輕輕的划過,然後,我好像是被那隻無骨的手牽著往前走了一步。

  再一步。

  我看到那個女鬼緩緩的往下走了一步。

  她下到了一個坑裡面。。

  那個坑有兩米高,三米長。

  她慢慢的躺在那個坑裡面,然後我走到那個坑的邊上,站在她腳邊的那處,看著她。

  她的臉,這次是在我面前展露無疑了,清秀的五官,但是因為慘白而失去了那種靈氣,不知道為啥,這樣的五官拼湊,讓我覺得有點熟悉,說不出來的熟悉,就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這樣的人。

  「你到底是不是聞言之?」

  我站在那裡,不死心的再問了一句。

  坑裡躺下的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

  「你下來,我就告訴你。」

  她說了一句,然後雙手交叉的放在胸.前。靜靜的凝視著我。

  她叫我下去,我在這一刻卻遲疑了一下。

  我覺得這個坑好奇怪,而且她為什麼要在坑裡面躺下,還要叫我下去。

  但是,我的遲疑,不過是一刻,因為我下一刻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往坑裡面去了。

  「周雯漁,你站住!」

  但是,就在我往下邁了一步要下去的時候,突然一道呼喊聲止住了我。

  我的背上一痛,也就是這個痛,讓我瞬間驚醒了過來。

  猛地一愣,我發現我站在的地方,坑裡面沒有了女鬼,而我身後站著的,是白髮蒼蒼皺紋滿面的陳婆婆。

  陳婆婆手上捏著一把米,瞪著我的時候還有點生氣的拉了我一把。

  把我往後拉過去:「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麼嗎?」

  她的語氣有些喘,好像是劇烈運動了之後喘不上氣的感覺。

  我注意到她的手臂上有很多被劃出血的傷口,以及她腳上破掉的鞋子上面全是泥巴。

  我一愣:「陳婆婆,我,我怎麼在這兒」

  我是記得我在張鐵匠的靈堂前面燒紙,然後我看到了一個紅衣服的女人,我追上去,但是卻怎麼都追不上,就快要追上的時候,那女的叫我……

  「你被鬼遮眼了,你可看看,你剛剛要下去的地方是什麼。」

  陳婆婆指了指我的面前,我看過去卻發現我站在一個剛剛挖好的井前面,不大不小的井,應該是剛好能放進一口棺材的。

  我一愣,一下子意識到了剛剛那個女鬼叫我也躺進去的那個坑就是這個井,是埋死人的墳墓。

  這個井是剛挖好的,並且是朝最北,我想起了陸雲的話,這裡應該是明天要下葬張鐵匠的地方。

  那個女鬼,為什麼要把我往這裡引?

  「你要是躺進去,你周雯漁的魂魄就會死掉,被那個女鬼占著你的身體為所欲為!這個女鬼,是想要上你的身!」

  陳婆婆說著,看著我,「辛虧我看到你匆匆忙忙的往著北山上跑的時候跟上來了,你這個小丫頭,怎麼連鬼遮眼都發現不了!」

  陳婆婆說著,也站在了那個井邊上將手裡的米往裡面扔進去。

  白.花.花的大米掉進坑裡的時候,發出了噼里啪啦的炸響的聲音,然後成了一縷青煙,隨風飄散。

  「但是,這個女鬼怎麼會害我呢!「

  我呢喃自語,想起了之前聞言之懇求我的樣子,如果這女鬼真的是聞言之的話,她應該是不會害我的呀,難道這女鬼不是聞言之?

  「鬼就是鬼,你不能認定她一定不會害你。」陳婆婆搖頭。

  「不是不是,陳婆婆,這個鬼,我覺得跟之前找我幫忙的一個鬼很像。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她,所以我覺得她可能不會害我。」

  我以為陳婆婆是覺得我隨便相信一隻不認識的鬼對我有點失望,所以急忙解釋,「那隻鬼陳婆婆你可能也認識,就是聞言之,那次在山上的教室裡面……」

  「聞言之?」

  陳婆婆重複了這三個字,我點頭,她搖頭,「我不知道這個鬼,不過,在五陰村裡面,鬼都是沒有名字的,這次引你上當的這隻女鬼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張鐵匠的女人。」

  「婆婆你也知道聞言之嗎?」

  我有些著急,生怕錯過任何一點關於聞言之的線索,急忙將聞言之有求於我的事情告訴了陳婆婆。

  陳婆婆聽我說完之後,沉默了一下。

  「我也不確定張鐵匠的女人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女鬼,因為張鐵匠這女人呀,也是外村來的。我滅不了她,只能是鎮壓,不過很多鬼都有兩面性,可能本質不壞,但是,怨氣積累久了,很多的鬼,都會因為怨氣的控制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你相信一隻鬼,也不能全部的相信,知道嗎?」

  陳婆婆苦口婆心的跟我說著,我聽完急忙點頭。

  我覺得陳婆婆真的是一個很叫人親切的老人,就跟我奶奶一樣。

  想到我奶奶,我又忍不住的有點想哭了。

  「陳婆婆,他們說張鐵匠是明天下葬,是嗎?」

  我看著面前這個張鐵匠要下葬的井,發現這個坑的四周通紅一片,應該是淋上了某種動物的血,一般在墳墓裡面淋血的都是凶煞之地。我看了看這四周,發現四周方圓兩三米的距離都是寸草不生的黃石之地,這個地方,在風水地勢上來說,乃是斷生脈,也就是說,下葬在這個地方的人,族裡的親戚,三代之間必定全部死完。

  這種地勢,都是風水先生選地址的時候惶恐避之的地方,因為這種地勢的煞氣很大,對風水先生影響也十分不好。

  這個地方到底是誰選的,真是太差了。

  陳婆婆嘆了口氣,抬起頭看著我,蒼老的臉上唯獨那雙眼睛裡面充滿了光亮跟生機。

  「張鐵匠,必須埋在這裡。」

  陳婆婆沒說這個地方是誰選的,而是跟我說,張鐵匠必須埋在這裡,我有些不解。

  「他的七族九脈全是因為他而橫死的冤魂。這麼多年那些魂魄都怨氣深厚,這個地勢,雖然對生人之後很不好,對同一脈的鬼魂也有鎮壓的作用。

  你知道為什麼那女鬼把你往這邊引嗎?因為她想要通過附在你身上掙脫這個地勢給她的禁錮。」

  陳婆婆解釋一通之後,我算是明白了一點。

  但是,還是有一點不太懂的是,為什麼,張鐵匠害死這麼多人。

  我問陳婆婆,陳婆婆欲言又止。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個張鐵匠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混蛋。害死這麼多人……」

  「也不是大混蛋,就是,命吧。」

  陳婆婆嘆了一口氣,再丟了一把米下去,見到米都爆響成了青煙之後,就帶著我要走。

  陳婆婆這句話,讓我愣了一下。

  如果是,張鐵匠的所有親戚都因為他而死是因為命的話,那是不是張鐵匠跟我一樣,身懷陰骨,克所有跟我有關係的人?

  我看著陳婆婆,很想開口問這麼一句。

  但是陳婆婆看我的眼神有些愧疚,其實,我就知道了,或許,真的是的。

  克星。

  我想到了這兩個字,感覺渾身發冷,不受控制的顫.抖。

  無力感滿滿。

  從張鐵匠,我想到了自己,我真的好害怕我會跟張鐵匠一樣,害死身邊所有人。

  我最害怕的,還是會害到我的奶奶。

  「陳婆婆,我……」

  「丫頭,你也不要想那麼多,只要有陳婆婆在,就不會看著你在五陰村裡面出事兒的。」

  陳婆婆慈祥的看著我,讓我的心裡填滿了感動。

  正準備她往山下走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我的腳下。

  臉色很是不好。

  我一愣,也往我腳下看去。我腳下是有什麼嗎?

  「丫頭,這個玉,是哪來的?」

  突然,陳婆婆蹲下身,從我腳踝上拿起一個東西,就蹲在我腳下,拿著那個東西問我。

  我一看,也懵逼了。

  陳婆婆手裡拿著的是半塊玉佩,上面還拴著紅繩子,被套在我的腳踝上。

  我知道這個玉佩,今早上出現在我的床上,我之後就接到了村長的電話說我奶奶出事兒了。但是我明明記得我把這個玉佩摔掉了的,怎麼會,又出現在這裡了?

  「我,這個是今早上我在床上發現的,但是我明明已經把它丟掉了,怎麼會又套在我的床上呢?」這玉佩侍拴在我腳上的,我敢肯定,今早上我穿鞋的時候,這玉佩就沒在我腳上,不過這東西,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腳上的?

  想到這玉佩可能是那個水鬼的東西,我立刻坐下來,脫了鞋子,將玉佩送我腳上取了下來,然後轉身就要把它扔掉。

  但是卻被陳婆婆給攔住了。

  「先別扔。」

  陳婆婆攔著我,嘆了一口氣,「真是作孽呀!」

  我不知道陳婆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隱約的覺得,肯定跟我手上的這半塊玉佩有關係。

  「我最近一直在被一直水鬼糾.纏,昨晚上我感覺到有人在我耳邊吹氣,早上我醒來就看到了這玉佩,陳婆婆,你說,這個是不是那個水鬼留下來的?」

  我說水鬼陳婆婆肯定是知道的,因為我第一次遇到水鬼,就是陳婆婆救了我。

  我沒想到的是,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陳婆婆點了點頭,意思就是,確實是跟水鬼有關。

  「那,那水鬼想要殺我,我要把這玉佩丟了,不然就他還會找上我的。」

  我記得要甩掉玉佩。

  但是陳婆婆截住了那玉佩,然後拉著我起身,等我穿好鞋子之後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我也不知道陳婆婆要帶我去哪,但是我是完全信任她的,她要帶我去哪,我就去。

  我們從北山上下來,一路上走的十分的艱難。

  因為北山這邊是極其陰的地方,幾乎是一年四季都曬不到太陽,這裡的樹木都不長葉子只長刺!

  我這一路下來被颳得夠厲害的,然後陳婆婆給了我一盒類似藥膏的東西,告訴我晚上記得擦一下傷口,不然晚上傷口會更難受。

  我也不知道陳婆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她叫我做的事兒准沒錯,我收下藥膏答應陳婆婆了。

  陳婆婆帶著我又去了上次我遇到水鬼的那天河邊。把我帶到了離我上次遇到水鬼不遠處的一個地方。

  那裡很偏僻,給人的感覺就是幾乎不會有人去。

  陳婆婆讓我等著,然後自己走到了一個巨大的草堆面前。

  我一走近那個草堆就覺得空氣里有一股臭味。

  說不出來的臭味,就像是什麼東西腐爛了一樣。

  我伸手捂住子,陳婆婆扒開了草堆的一角,然後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一樣,搖頭嘆息之後回頭叫我過去。

  我也不知道陳婆婆要給我看啥。反正就是十分聽話的走了過去。

  只是走過去之後,我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直接跑到一邊吐了出來。

  把我之前喝水跟昨天吃的一點點面都給吐出來了。

  因為那一幕太噁心了。

  那個草堆裡面,躺著一具屍體。

  屍體像是死了很久了,已經發黑了,腫大的屍體上面有水還有泥土,不知道是從哪裡被扒出來的,我只看著了這麼一眼,合著那撲面而來的熏天臭氣,我吐得胃裡只剩下了酸水還是控制不住的想吐。

  陳婆婆看著我這個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叫我過去。

  我不想過去。

  「你過來,仔細看看這個屍體。」

  陳婆婆在那邊又說了一句。

  「好臭,這裡怎麼會有一具屍體。是誰的?」

  我皺眉,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看到了太多的死人,我竟然覺得我面對屍體的時候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噁心。

  「是那個一直纏著你的水鬼的。」

  陳婆婆說著,「你可能,認識這個人。」

  「我怎麼會認識一隻水鬼,而且我怎麼會認識五陰村的鬼?」我不相信,不想過去,但是拗不過陳婆婆在那邊呼喊,只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陳婆婆將更多的乾草給扒開了,這下子,這個屍體就完完全全的展露在我的面前了。

  是個男人,因為他身上的衣服還沒有腐爛掉,我還依稀覺得有點熟悉。

  只是屍體已經高度腐爛了,我真的,認不出來這屍體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看看屍體的脖子上。」陳婆婆說話間,已經拿過來了一根棍子,讓我試探著去挑開屍體那因為腐爛腫脹已經擠在一堆的脖子跟胸.脯的肉。

  腐肉被棍子刺破,流出膿水跟臭氣,然後一下子萎了下去。我從那縫隙之中挑出了一根黑繩子。

  大概是原來身子是紅色的,但是因為被膿水跟腐肉泡了這麼久,所以顏色變成了黑色,棍子使勁兒一扯,就把那繩子扯斷了,斷了的繩子耷拉在這屍體的胸.脯上面,還帶著腐爛的白肉,別提多噁心了。

  陳婆婆示意我把繩子扯出來,我是拒絕的,但是陳婆婆卻先我一步的上前去一把扯出了繩子。

  噗嗤一聲,屍體脖子上的肉被扯開了一個洞,陳婆婆從肉.洞裡面扯出來了一塊玉佩。

  染著黑水的玉佩,奇臭無比。

  陳婆婆走到水邊,將那玉佩在水裡搓洗了幾次然後遞到了我的面前。

  玉佩雖然是洗過,但是還是很臭。

  我捏著子去接了過來。

  但是接過來之後,我愣住了。

  因為這玉佩也是半塊,並且,從斷掉的輪廓來看,跟之前早上出現在我身邊的那半塊玉佩。幾乎是可以完全吻合在一起的。

  我從陳婆婆手裡接過那半塊玉佩,然後將兩個半塊玉佩合併在一起。

  果然,拼成了一整塊玉佩。

  圓形的玉佩,上面沒有任何雕花,我撫.摸著玉佩的中間,卻感受到了一點凸起。

  難道上面是有雕刻的?

  我找了塊濕地,將土面抹平,然後,將玉佩按在上面。

  之後再將玉佩扣下來,我發現那塊土上面出現了一個字。

  一個刻在玉佩上面的字,卻因為玉佩是純白通透的肉眼辨識不出來的字。

  「嘉。」

  我疑惑的蹲在地上,念著這個字。

  腦海里浮現的,是一個可怕的猜想。

  我捏著兩塊玉佩,走到了那屍體前面,仔細看了一遍這個屍體,這個過程,我覺得我是渾身顫.抖的,因為,我害怕,我的猜想是對的。

  我害怕這個屍體,這個淹死的人,是我的同學,沈嘉。

  「陳婆婆,他,他,他是沈嘉嗎?」

  最終,我顫.抖著問了一句陳婆婆。

  因為我想起來了,沈嘉離開那天,穿的就是這一身衣服。

  牛仔外套,藍色的褲子。

  陳婆婆點頭。

  我的腦海之中時瞬間一片空白。

  怎麼可能,沈嘉,竟然死了?

  今天一萬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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