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關默存&卓方圓小番外：用她來換
如果說讓關存羅列出一張世界上最噁心的人的名單，那麼將其一定會在名單上位居榜首。
有時候關存實在是想不通，像蔣祺這樣的社會毒瘤是怎麼在社會上立足的，無恥而又卑鄙，簡直是配得上世界上任何貶義詞。
接到蔣祺電話的時候，關存還正在開會，蔣祺在那邊笑得趾高氣揚，說是要約他「談一談」。
關存當即便直接說道：「我跟你這種人渣沒什麼好談的。」
他說完便準備掛電話，可是卻聽到蔣祺又在那邊說：「就算是關昕的事，你也不想談？」
這句話成功的讓關存遲疑了下來，他心裡充滿了對蔣祺的厭惡，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卻還是一字一句的咬牙道：「說！在哪兒見？」
別的事他都可以不計較，但是涉及到關昕的，他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城東有間一品軒茶樓，就在那裡見吧。」蔣祺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接受這個提議，有些得意的說道：「哦對，友情提醒你，千萬別帶卓方圓過來。」
蔣祺說完便掛了電話，關存對著已經屏的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按理說，蔣祺一直就像是蒼蠅一樣圍繞在卓方圓的身邊，幾乎是有卓方圓出現的地方他必定會出現，已經到了見縫插針的地步。既然如此，他應該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卓方圓才對，為什麼會提出不要帶她呢？
雖然心裡多有疑惑，可是關存還是遵守了諾言，沒有帶著卓方圓一起去。
畢竟蔣祺那人做事詭計多端。他也怕把卓方圓帶在身邊會出什麼事，所以還是讓她呆在公司里比較好。
按照約定，關存當天下午三點便準時到了一品軒茶樓，他剛一進來，便有蔣祺的人走上來引路，帶著他直接上了二樓。
蔣祺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裡，這間茶樓是沒有椅子的，只有一個蒲團和小茶桌，蔣祺此時正盤腿坐在桌前，拿著茶壺在沏茶。
他今天穿了一件立領的西裝外套，再加上他此時泡茶的動作，看上去倒真的很像是電影上那種茶道師，高雅而又沉穩，只是可惜，雖然他表現的很像是一個文化人，但仍然掩飾不了他內心的卑劣。
關存嫌惡的瞪了他一眼，走上去坐在蒲團上，不耐煩的看著他道：「你想說什麼？少廢話。趕緊說！」
「四哥來了啊。」蔣祺抬眼瞥了她一眼，動作緩慢的仍然在泡茶，不疾不徐的說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著急了。我前些天去日本玩的時候剛和日本一流的茶道師學了一手，不如四哥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就你？」關存冷嗤一聲，蔑然道：「我怕你泡出來的的不是茶，是貓尿！」
蔣祺的手一頓，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可很快他就掩飾過去。抬起頭對著關存笑了笑，「四哥何必對我這麼劍拔弩張的呢？昕昕雖然只是你的義妹，但好歹也是姓關的，按照輩分來說，我也算是四哥你的妹夫呢。」
「我至今為止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讓昕昕嫁給了你這個畜生！妹夫？」關存咬牙冷笑，眯了眯眼道：「你還不配！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之前不是已經跟四哥說得很清楚了嗎？我們來談談昕昕的事。」蔣祺依舊在跟他打太極，始終沒有進入正題。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要說昕昕的事，就是因為她我才來的！」關存對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的哼了一聲，「不然你以為我會見你來髒了我的眼？」
蔣祺直接無視了他的後半句話，拿起茶杯姿態優雅的啜了一口，「四哥對昕昕這麼愛護，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關存臉色一變，「你胡說八道什麼！」
關昕現在已經是蔣家的人了，饒是他對她的情意再深厚，卻也知道這份感情只能存在於內心深處，他一旦說出來，就是給關昕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而他從來不想讓她有一點煩擾。
「人都有七情六慾，這不是很正常嗎？四哥何必這麼激動呢？」蔣祺笑笑，舉著茶杯看了看，悠悠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昕昕了解了你的心意，她會怎麼做呢？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竟然一直喜歡她，你說她以後會怎麼看待你呢？」
關存驟然變色，緊張的喝道：「你不許告訴她！」
雖然關昕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是盛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對外來說他們都是以親兄妹相稱的，如果讓外界知道他違背倫理喜歡自己的妹妹，那關昕一定會受到非議。到時候關家和盛家都饒不了他，同樣蔣家也抓住了關昕的把柄。
蔣祺的手一頓，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原來四哥也有害怕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關昕就是關存的軟肋，果然當初娶了這個女人一點錯都沒有，現在用她來拿捏關存，簡直就像是掐住了關存的命門一樣，他只能言聽計從。
關存咬緊牙，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頭，憤恨的睇著他道：「你到底想怎麼樣？說！」
「我知道四哥一直放不下昕昕，也知道四哥一直在想辦法讓她跟我離婚。」蔣祺語氣輕緩，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眼前就有一個機會，只要四哥答應，我立刻跟她離婚，放她回你身邊。不知道四哥願不願意接受？」
關存喜出望外的說道：「你終於肯跟昕昕離婚了？」
蔣祺挑眉，「君子不奪人所愛。事實上經過這一年的婚姻生活，我發覺我對昕昕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喜歡，她還年輕，我拖著她也不好。既然四哥對昕昕的情意這麼深厚，那我當然願意放手，做一件成人之美的事情。」
關存心裡頓時湧上了一股驚喜之情，甚至有些喜形於色，可是驚喜之後，他又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對著蔣祺上下打量了一番，眯著眼道：「你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突然這麼坦蕩大方，一定又有什麼目的吧，說吧，你想要什麼東西？」
「四哥果然是聰明。」蔣祺讚嘆的點點頭，眼裡閃過貪婪的光，毫不猶豫的說道：「我要槐城度假村那塊地！只要你肯放棄競標，交出你的策劃案，我立刻答應離婚。」
「你休想！」關存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再也不跟他多說一句話，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他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用這種方法來逼我，虧你想得出來！我也是個商人，在商言商，你以為我會損害自己的既得利益？做夢！」
他就知道像蔣祺這種小人，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好事，只是他沒想到他竟然能卑鄙到這種程度，用一個女人來換取自己的利益，簡直噁心透了！
關存不想再和這種人渣繼續談話，直接起身便準備向外走去。
蔣祺看著他離開倒也不急，仍然坐在那裡，面不改色的說道：「四哥就這樣放棄昕昕了嗎？」
關存的腳步一頓，背對著他冷聲道：「沒錯，我是喜歡昕昕，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線。槐城的地皮對帝豪來說很重要。是很多人匯集起來的心血，我雖然喜歡昕昕，但還不至於到盲目的程度！用一個女人來換掉自己的城池，你以為我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蔣祺挑眉，「所以四哥就忍心讓她呆在我身邊，哪怕是我天天在外面找女人，她總是以淚洗面也無動於衷？」
關存握了握拳頭，極力按捺著自己即將動搖的心，閉了閉眼。決絕的說道：「如果嫁給你是她的選擇，那我除了尊重，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是個男人，更是個商人。這麼多年他肩上扛著關家和盛家兩座大山，事業對他來說是不可動搖的全部。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取關昕的自由，可是他卻不能把無數人的心血拱手相讓。
更何況槐城那塊產業背後還有帝豪無數員工的薪資，如果放棄了那塊地，就意味著很多人要失業。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損害那麼多人的利益。他也不能自私到那種地步。
就算是心在滴血的看著關昕不快樂，他也只能這樣了。
他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抬起腳步正準備走，身後的蔣祺忽然又說道：「其實條件也並非只有這一個，四哥不如聽聽另外一個再做決斷，如何？」
果不其然，關存的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線希望，轉頭看向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在心裡做了最後的決定，除了槐城的地和他的事業，他願意用任何東西來換取關昕。
蔣祺看著他眼底燃燒的希望，心底暗暗得意，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用卓方圓來跟我換關昕，怎麼樣？」
他的話剛說完，關存隱約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表情隱隱有些扭曲，臉色怪異的看著他。
見他不說話，蔣祺又接著說道：「我知道四哥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商業帝國，既然如此，那就用卓方圓來跟我換吧。反正她對於四哥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又或者說，只是一個能陪著你上床的情.婦。四哥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想要這個女人，現在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用損害自己的利益，只是放棄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而已，這對四哥來說應該很好做選擇吧？」
其實早在蔣祺準備用這個來威脅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求。他心裡很清楚，關存是一個理智的人，不會被所謂的男女之情沖昏頭腦，用關昕來換槐城的地，幾乎是沒什麼可能。所以他後來便想出了這個辦法，讓關存在自己的利益和卓方圓之間二選一。
這樣一來，即便他不能把利益最大化，至少還得到了一個覬覦已久的女人，也不算虧。
關存的臉色一寸一寸的淡下去，垂著眼握緊了拳頭。
可有可無的女人嗎……
他腦中不知怎麼就浮現出了卓方圓的笑臉，羞澀卻也熱情的叫他「四哥」，會在床上取悅他，也會在床下為他分憂解難。很多時候他因為工作心情不好，都是卓方圓幫他排解的。
她跟在他身邊那麼久，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反而總是在為他擔憂。這樣的一個女人。真的算是可有可無嗎？
關存抿著唇，忽然陷入了兩難之境。
蔣祺看著他掙扎的臉色，就知道他此時在做著艱難的抉擇，他有些慵懶的站起來向外走去，經過關存身邊的時候，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邊低聲道：「四哥，好好想一想，三天之後，我等你的電話。」
他說完便徑直向外走去，臉上滿是得意和放肆。
而關存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座落了塵的豐碑，臉色灰敗而又落寞。
天色已經漸漸地了下去，關存卻始終站在落地窗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外面的夜景，指尖夾著一支煙，都已經快燃燒到手指上了，他卻渾然不覺。
從茶樓回來之後，他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辦公室里，誰都不見，也誰都不許進來。
他內心一直在掙扎著做著決定，到底是該用那塊地來換關昕，還是用卓方圓來換。
他心裡很清楚，他是不願放棄關昕的，讓她呆在蔣祺身邊，只是在給她增加危險和痛苦，而他不願看著她這麼難過。可是讓他用地來換取她。他又心有不甘。
他一直覺得男人是該立足保護自己腳下的土地的，既然如此，用自己的城來換自己的愛情，損害自己員工的利益，他覺得那實在是太過自私和卑鄙。
但是如果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關昕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又做不到。
他很清楚，蔣祺既然一下給他開出來兩個條件，就是說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點好處才行。不管是產業還是女人，蔣祺勢必是要得到一個的。如果讓他一個都得不到，那麼他一怒之下遭殃的只會是關昕。
難道真的要用卓方圓來換她嗎？
關存看著外面的夜色，眼神漸漸深諳起來。
那個溫柔堅韌的女人，從遇到他之後便總是在因為他受傷，男朋友去世了，還失去了一個孩子。她確實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再把她推給蔣祺，那無異於是將她陷入了火坑之中。
可是同樣是火坑，他也不能看著關昕掉進去。
坦白來說，他在得不到關昕的時候。一直都是卓方圓無聲無息的陪伴在他身邊的。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愛他，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她。他只是覺得自己習慣了她的身體，喜歡她在床上生澀的討好。
如果真的追究起來，卓方圓為他付出的要比關昕更多。
但蔣祺的話確實也沒什麼錯。她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個半路上撿回來的女人而已。如果能用她換回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也是值得的呢？
人生第一次，關存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之中，不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
他有些煩躁的按了按眉心，辦公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接著便走進來一個男人。
盛威是他除了白三以外的助理，是盛家安排給他的，從小就跟在他的身邊，之前一直都在國外負責，最近才被他叫回來。
以前他總是把什麼事都交給白三去做，自從發覺白三對卓方圓似乎有點說明清道不明的情愫之後，他就對白三提防起來，交給他的事情也變成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就連今天去見蔣祺的時候。也是盛威陪著他，所以對那件事很清楚。
「四哥。」盛威沉著聲叫了他一聲，「您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關存煩悶的按了按眉心，啞著嗓子道：「沒有，我不知道。」
盛威垂眼想了想，又道：「四哥，我有一句話想說。」
「說吧。」
「如果讓我來選的話，我會選擇用卓方圓去換。」
關存猛然轉過頭，眼神凌厲的盯著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可是盛威卻也不膽怯，仍然執著的說道：「事業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想不用我來提醒您了。蔣祺雖然是個小人，但是他有句話說的沒錯，卓方圓對您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女人，沒有了她，您以後還會遇到別的女人，甚至說更好的女人。更何況如果用她去換小小姐，您即擁有了自己的愛情。又不用損害自己的利益，算是兩全其美。」
他是盛家的人，從小看著關昕長大，自然是要替關昕說話的。更何況他本就是那種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人，對卓方圓這種露水情緣一直都瞧不上眼，放棄一個女人對他來說很無所謂。
可對於關存來說，卻有些艱難。
關存按著眉心道：「可是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
盛威沉吟了一下，又道：「四哥，您忍心看著昕昕痛苦嗎？」
關存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不能！」
「既然如此，您就要趕快做出選擇。」盛威抿了抿唇，「時間不多了，您一定要趕緊決定才行。」
關存垂著眼沒有說話，盛威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勸說道：「其實您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了，不是麼？之所以沒有說明，您只是怕那個姓卓的女人難過吧。」
這句話倒是戳中了關存的內心。
他一直沒有明說，確實是怕傷害到卓方圓，畢竟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再把她送給蔣祺，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可是讓他放棄關昕，他又不甘心。
關存有些掙扎的抓著自己的頭髮，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做。
盛威沉悶的看著他的痛苦，就這樣一直陪著他，不知過了多久，關存終於站了起來。轉身走向了落地窗，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我做好決定了。」
盛威轉頭看向他，等著他最後的話。
關存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用卓方圓去換昕昕。」
而他不知道，他們的話已經一句不差的落進了門外的一個人耳中。
卓方圓手上端著托盤，上面還放著兩杯咖啡，站在門外苦澀的笑了笑，眼淚一顆接一顆的落進了咖啡杯里，最後和苦澀的咖啡融為一體。
到底還是把她拋棄了啊。
她努力想扯起嘴角笑一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讓眼淚流的更凶了。
她見他今天回來之後就心情不好，以為他又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工作，所以便沖了兩杯咖啡給他，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的話。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不是麼？
他的心裡只有關昕，她在床上是一個能取悅他的床伴，下了床是為他端茶送水的丫鬟，當他的女人有了危險的時候，她則是一個最有利的棋子。
她一生都是像浮萍一樣，無依無靠，始終漂泊著，本以為靠岸了，最終還是被人推開了。
卓方圓自嘲的笑了笑，端著托盤轉身輕輕地離開了。
稍後還有一更
有時候關存實在是想不通，像蔣祺這樣的社會毒瘤是怎麼在社會上立足的，無恥而又卑鄙，簡直是配得上世界上任何貶義詞。
接到蔣祺電話的時候，關存還正在開會，蔣祺在那邊笑得趾高氣揚，說是要約他「談一談」。
關存當即便直接說道：「我跟你這種人渣沒什麼好談的。」
他說完便準備掛電話，可是卻聽到蔣祺又在那邊說：「就算是關昕的事，你也不想談？」
這句話成功的讓關存遲疑了下來，他心裡充滿了對蔣祺的厭惡，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卻還是一字一句的咬牙道：「說！在哪兒見？」
別的事他都可以不計較，但是涉及到關昕的，他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理。
「城東有間一品軒茶樓，就在那裡見吧。」蔣祺似乎料定了他一定會接受這個提議，有些得意的說道：「哦對，友情提醒你，千萬別帶卓方圓過來。」
蔣祺說完便掛了電話，關存對著已經屏的忽然覺得有些怪異。
按理說，蔣祺一直就像是蒼蠅一樣圍繞在卓方圓的身邊，幾乎是有卓方圓出現的地方他必定會出現，已經到了見縫插針的地步。既然如此，他應該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卓方圓才對，為什麼會提出不要帶她呢？
雖然心裡多有疑惑，可是關存還是遵守了諾言，沒有帶著卓方圓一起去。
畢竟蔣祺那人做事詭計多端。他也怕把卓方圓帶在身邊會出什麼事，所以還是讓她呆在公司里比較好。
按照約定，關存當天下午三點便準時到了一品軒茶樓，他剛一進來，便有蔣祺的人走上來引路，帶著他直接上了二樓。
蔣祺早就已經等在了那裡，這間茶樓是沒有椅子的，只有一個蒲團和小茶桌，蔣祺此時正盤腿坐在桌前，拿著茶壺在沏茶。
他今天穿了一件立領的西裝外套，再加上他此時泡茶的動作，看上去倒真的很像是電影上那種茶道師，高雅而又沉穩，只是可惜，雖然他表現的很像是一個文化人，但仍然掩飾不了他內心的卑劣。
關存嫌惡的瞪了他一眼，走上去坐在蒲團上，不耐煩的看著他道：「你想說什麼？少廢話。趕緊說！」
「四哥來了啊。」蔣祺抬眼瞥了她一眼，動作緩慢的仍然在泡茶，不疾不徐的說道：「既然來了，就不要著急了。我前些天去日本玩的時候剛和日本一流的茶道師學了一手，不如四哥來嘗嘗我的手藝如何？」
「就你？」關存冷嗤一聲，蔑然道：「我怕你泡出來的的不是茶，是貓尿！」
蔣祺的手一頓，低垂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可很快他就掩飾過去。抬起頭對著關存笑了笑，「四哥何必對我這麼劍拔弩張的呢？昕昕雖然只是你的義妹，但好歹也是姓關的，按照輩分來說，我也算是四哥你的妹夫呢。」
「我至今為止最後悔的事情就是讓昕昕嫁給了你這個畜生！妹夫？」關存咬牙冷笑，眯了眯眼道：「你還不配！說，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之前不是已經跟四哥說得很清楚了嗎？我們來談談昕昕的事。」蔣祺依舊在跟他打太極，始終沒有進入正題。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是要說昕昕的事，就是因為她我才來的！」關存對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的哼了一聲，「不然你以為我會見你來髒了我的眼？」
蔣祺直接無視了他的後半句話，拿起茶杯姿態優雅的啜了一口，「四哥對昕昕這麼愛護，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關存臉色一變，「你胡說八道什麼！」
關昕現在已經是蔣家的人了，饒是他對她的情意再深厚，卻也知道這份感情只能存在於內心深處，他一旦說出來，就是給關昕帶來了不必要的麻煩。而他從來不想讓她有一點煩擾。
「人都有七情六慾，這不是很正常嗎？四哥何必這麼激動呢？」蔣祺笑笑，舉著茶杯看了看，悠悠的說道：「就是不知道，如果昕昕了解了你的心意，她會怎麼做呢？和她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哥哥，竟然一直喜歡她，你說她以後會怎麼看待你呢？」
關存驟然變色，緊張的喝道：「你不許告訴她！」
雖然關昕跟他沒有血緣關係，而且是盛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對外來說他們都是以親兄妹相稱的，如果讓外界知道他違背倫理喜歡自己的妹妹，那關昕一定會受到非議。到時候關家和盛家都饒不了他，同樣蔣家也抓住了關昕的把柄。
蔣祺的手一頓，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道：「原來四哥也有害怕的事情？」
他早就知道關昕就是關存的軟肋，果然當初娶了這個女人一點錯都沒有，現在用她來拿捏關存，簡直就像是掐住了關存的命門一樣，他只能言聽計從。
關存咬緊牙，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頭，憤恨的睇著他道：「你到底想怎麼樣？說！」
「我知道四哥一直放不下昕昕，也知道四哥一直在想辦法讓她跟我離婚。」蔣祺語氣輕緩，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眼前就有一個機會，只要四哥答應，我立刻跟她離婚，放她回你身邊。不知道四哥願不願意接受？」
關存喜出望外的說道：「你終於肯跟昕昕離婚了？」
蔣祺挑眉，「君子不奪人所愛。事實上經過這一年的婚姻生活，我發覺我對昕昕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喜歡，她還年輕，我拖著她也不好。既然四哥對昕昕的情意這麼深厚，那我當然願意放手，做一件成人之美的事情。」
關存心裡頓時湧上了一股驚喜之情，甚至有些喜形於色，可是驚喜之後，他又平復下自己的情緒。對著蔣祺上下打量了一番，眯著眼道：「你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突然這麼坦蕩大方，一定又有什麼目的吧，說吧，你想要什麼東西？」
「四哥果然是聰明。」蔣祺讚嘆的點點頭，眼裡閃過貪婪的光，毫不猶豫的說道：「我要槐城度假村那塊地！只要你肯放棄競標，交出你的策劃案，我立刻答應離婚。」
「你休想！」關存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再也不跟他多說一句話，猛然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對他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用這種方法來逼我，虧你想得出來！我也是個商人，在商言商，你以為我會損害自己的既得利益？做夢！」
他就知道像蔣祺這種小人，絕對不會做出什麼好事，只是他沒想到他竟然能卑鄙到這種程度，用一個女人來換取自己的利益，簡直噁心透了！
關存不想再和這種人渣繼續談話，直接起身便準備向外走去。
蔣祺看著他離開倒也不急，仍然坐在那裡，面不改色的說道：「四哥就這樣放棄昕昕了嗎？」
關存的腳步一頓，背對著他冷聲道：「沒錯，我是喜歡昕昕，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線。槐城的地皮對帝豪來說很重要。是很多人匯集起來的心血，我雖然喜歡昕昕，但還不至於到盲目的程度！用一個女人來換掉自己的城池，你以為我是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
蔣祺挑眉，「所以四哥就忍心讓她呆在我身邊，哪怕是我天天在外面找女人，她總是以淚洗面也無動於衷？」
關存握了握拳頭，極力按捺著自己即將動搖的心，閉了閉眼。決絕的說道：「如果嫁給你是她的選擇，那我除了尊重，也沒有別的辦法。」
他是個男人，更是個商人。這麼多年他肩上扛著關家和盛家兩座大山，事業對他來說是不可動搖的全部。如果可以的話，他願意用自己的命來換取關昕的自由，可是他卻不能把無數人的心血拱手相讓。
更何況槐城那塊產業背後還有帝豪無數員工的薪資，如果放棄了那塊地，就意味著很多人要失業。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損害那麼多人的利益。他也不能自私到那種地步。
就算是心在滴血的看著關昕不快樂，他也只能這樣了。
他微不可聞的嘆息了一聲，抬起腳步正準備走，身後的蔣祺忽然又說道：「其實條件也並非只有這一個，四哥不如聽聽另外一個再做決斷，如何？」
果不其然，關存的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線希望，轉頭看向他。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在心裡做了最後的決定，除了槐城的地和他的事業，他願意用任何東西來換取關昕。
蔣祺看著他眼底燃燒的希望，心底暗暗得意，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說道：「用卓方圓來跟我換關昕，怎麼樣？」
他的話剛說完，關存隱約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角。表情隱隱有些扭曲，臉色怪異的看著他。
見他不說話，蔣祺又接著說道：「我知道四哥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商業帝國，既然如此，那就用卓方圓來跟我換吧。反正她對於四哥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又或者說，只是一個能陪著你上床的情.婦。四哥應該知道我一直都想要這個女人，現在你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到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不用損害自己的利益，只是放棄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而已，這對四哥來說應該很好做選擇吧？」
其實早在蔣祺準備用這個來威脅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要求。他心裡很清楚，關存是一個理智的人，不會被所謂的男女之情沖昏頭腦，用關昕來換槐城的地，幾乎是沒什麼可能。所以他後來便想出了這個辦法，讓關存在自己的利益和卓方圓之間二選一。
這樣一來，即便他不能把利益最大化，至少還得到了一個覬覦已久的女人，也不算虧。
關存的臉色一寸一寸的淡下去，垂著眼握緊了拳頭。
可有可無的女人嗎……
他腦中不知怎麼就浮現出了卓方圓的笑臉，羞澀卻也熱情的叫他「四哥」，會在床上取悅他，也會在床下為他分憂解難。很多時候他因為工作心情不好，都是卓方圓幫他排解的。
她跟在他身邊那麼久，從來沒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反而總是在為他擔憂。這樣的一個女人。真的算是可有可無嗎？
關存抿著唇，忽然陷入了兩難之境。
蔣祺看著他掙扎的臉色，就知道他此時在做著艱難的抉擇，他有些慵懶的站起來向外走去，經過關存身邊的時候，他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耳邊低聲道：「四哥，好好想一想，三天之後，我等你的電話。」
他說完便徑直向外走去，臉上滿是得意和放肆。
而關存依然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一座落了塵的豐碑，臉色灰敗而又落寞。
天色已經漸漸地了下去，關存卻始終站在落地窗前，面無表情的看著外面的夜景，指尖夾著一支煙，都已經快燃燒到手指上了，他卻渾然不覺。
從茶樓回來之後，他便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辦公室里，誰都不見，也誰都不許進來。
他內心一直在掙扎著做著決定，到底是該用那塊地來換關昕，還是用卓方圓來換。
他心裡很清楚，他是不願放棄關昕的，讓她呆在蔣祺身邊，只是在給她增加危險和痛苦，而他不願看著她這麼難過。可是讓他用地來換取她。他又心有不甘。
他一直覺得男人是該立足保護自己腳下的土地的，既然如此，用自己的城來換自己的愛情，損害自己員工的利益，他覺得那實在是太過自私和卑鄙。
但是如果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關昕陷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又做不到。
他很清楚，蔣祺既然一下給他開出來兩個條件，就是說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點好處才行。不管是產業還是女人，蔣祺勢必是要得到一個的。如果讓他一個都得不到，那麼他一怒之下遭殃的只會是關昕。
難道真的要用卓方圓來換她嗎？
關存看著外面的夜色，眼神漸漸深諳起來。
那個溫柔堅韌的女人，從遇到他之後便總是在因為他受傷，男朋友去世了，還失去了一個孩子。她確實已經很可憐了，如果再把她推給蔣祺，那無異於是將她陷入了火坑之中。
可是同樣是火坑，他也不能看著關昕掉進去。
坦白來說，他在得不到關昕的時候。一直都是卓方圓無聲無息的陪伴在他身邊的。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愛他，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她。他只是覺得自己習慣了她的身體，喜歡她在床上生澀的討好。
如果真的追究起來，卓方圓為他付出的要比關昕更多。
但蔣祺的話確實也沒什麼錯。她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一個半路上撿回來的女人而已。如果能用她換回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也是值得的呢？
人生第一次，關存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之中，不知道該如何做出選擇。
他有些煩躁的按了按眉心，辦公室的門被人敲了兩下，接著便走進來一個男人。
盛威是他除了白三以外的助理，是盛家安排給他的，從小就跟在他的身邊，之前一直都在國外負責，最近才被他叫回來。
以前他總是把什麼事都交給白三去做，自從發覺白三對卓方圓似乎有點說明清道不明的情愫之後，他就對白三提防起來，交給他的事情也變成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事。
就連今天去見蔣祺的時候。也是盛威陪著他，所以對那件事很清楚。
「四哥。」盛威沉著聲叫了他一聲，「您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關存煩悶的按了按眉心，啞著嗓子道：「沒有，我不知道。」
盛威垂眼想了想，又道：「四哥，我有一句話想說。」
「說吧。」
「如果讓我來選的話，我會選擇用卓方圓去換。」
關存猛然轉過頭，眼神凌厲的盯著他。似乎在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可是盛威卻也不膽怯，仍然執著的說道：「事業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麼，我想不用我來提醒您了。蔣祺雖然是個小人，但是他有句話說的沒錯，卓方圓對您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這世上有千千萬萬的女人，沒有了她，您以後還會遇到別的女人，甚至說更好的女人。更何況如果用她去換小小姐，您即擁有了自己的愛情。又不用損害自己的利益，算是兩全其美。」
他是盛家的人，從小看著關昕長大，自然是要替關昕說話的。更何況他本就是那種不把女人放在眼裡的人，對卓方圓這種露水情緣一直都瞧不上眼，放棄一個女人對他來說很無所謂。
可對於關存來說，卻有些艱難。
關存按著眉心道：「可是我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
盛威沉吟了一下，又道：「四哥，您忍心看著昕昕痛苦嗎？」
關存毫不猶豫的說道：「當然不能！」
「既然如此，您就要趕快做出選擇。」盛威抿了抿唇，「時間不多了，您一定要趕緊決定才行。」
關存垂著眼沒有說話，盛威忍了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勸說道：「其實您心裡也已經有了答案了，不是麼？之所以沒有說明，您只是怕那個姓卓的女人難過吧。」
這句話倒是戳中了關存的內心。
他一直沒有明說，確實是怕傷害到卓方圓，畢竟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再把她送給蔣祺，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可是讓他放棄關昕，他又不甘心。
關存有些掙扎的抓著自己的頭髮，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不知道該怎麼做。
盛威沉悶的看著他的痛苦，就這樣一直陪著他，不知過了多久，關存終於站了起來。轉身走向了落地窗，用不帶感情的聲音說道：「我做好決定了。」
盛威轉頭看向他，等著他最後的話。
關存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道：「用卓方圓去換昕昕。」
而他不知道，他們的話已經一句不差的落進了門外的一個人耳中。
卓方圓手上端著托盤，上面還放著兩杯咖啡，站在門外苦澀的笑了笑，眼淚一顆接一顆的落進了咖啡杯里，最後和苦澀的咖啡融為一體。
到底還是把她拋棄了啊。
她努力想扯起嘴角笑一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反而讓眼淚流的更凶了。
她見他今天回來之後就心情不好，以為他又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工作，所以便沖了兩杯咖啡給他，沒想到卻聽到了這樣的話。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不是麼？
他的心裡只有關昕，她在床上是一個能取悅他的床伴，下了床是為他端茶送水的丫鬟，當他的女人有了危險的時候，她則是一個最有利的棋子。
她一生都是像浮萍一樣，無依無靠，始終漂泊著，本以為靠岸了，最終還是被人推開了。
卓方圓自嘲的笑了笑，端著托盤轉身輕輕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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