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受欺負的人(還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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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泓見是母親,便跑了過來,王婕妤立時為他披上大氅衣,孩子問:「娘怎麼在這裡?」

  王氏溫柔地說:「今天越發冷了,娘怕你凍著,就來接你了。」

  項泓摸見母親的手,見十指冰涼,必定是站久了,便把王婕妤的手捂在懷裡,體貼地說:「我也給娘捂著。」

  兒子越來越懂事,王氏自然是高興的,母子倆肩並肩地往海棠宮去,說著今日學了什麼功課,王氏雖然不識字,兒子若樂意說她總是很認真地聽著。說說笑笑走了半程,迎面遇見一排燈火過來,這架勢必是上頭幾位,王婕妤便帶著兒子等在路邊。

  「是父皇。」小孩子眼尖,已經看出來的人是父親,可他有些害怕父親,若換做小皇子項灃,這會兒一定就跑上去了。

  大冬天的,皇帝坐著肩輿吹風而來,甚是奇怪。但項曄是忙了一天有些頭昏腦漲,才想冷靜冷靜,那麼巧遇見兒子,便命放下肩輿,上前問道:「這麼晚怎麼還在外頭?」

  王婕妤生怕皇帝誤會孩子是出來貪玩,忙解釋:「書房才下了課,臣妾是去接泓兒回宮的。」

  項曄道:「大冷天的你何必去接他,叫他自己回去就是,別把男孩子養嬌慣了。」

  王婕妤弱弱地道了聲是,卻見皇帝朝兒子伸出手,溫和地說:「來,跟朕走一段路,說說你今天都學了什麼。」

  項泓起先有些緊張,不敢靠近父親,王氏推了推他,才怯怯地走上來,父親的手掌那麼溫暖且厚實,很快就讓他安心了,父子倆一大一小往前走,孩子漸漸放開,便聽得脆郎朗的聲音開始興奮地說著這一天的見聞。

  王氏謹慎小心地跟在父子倆身後,前路的燈籠拉長他們的身影,即便不敢抬頭看,低著頭也能在地上看到父子倆相親相愛的模樣,真是太難得,兒子長這麼大,皇帝終於開始在乎這個孩子。

  在這個無依無靠,她對任何事都無能為力的世界裡,忍耐是唯一的生存之道,索性皇帝即便不給她希望,也從未傷害過她。

  自然,若有人要傷害他們母子,忍無可忍時,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去毀滅。

  這樣的念頭,讓王氏的目光帶了幾分戾氣,忽然見地上的倒影不動了,她才恍然回過神,抬起頭見父子倆的確不走了,皇帝道:「你們回去吧,雪天路滑,都小心一些。」一面吩咐身邊的人,「把朕的燈火給王婕妤和泓兒引路。」

  王氏謝恩,上前牽過兒子,離得近了,又聽皇帝叮囑:「不要太嬌慣,男孩子摔摔打打才能長大成人,細皮嫩肉經不起風雪,到頭來還是你最痛苦。」

  這話沒什麼驚喜,皇帝向來都是這麼幾句,可今日有些特別,項曄見王氏穿著單薄,說道:「你自己穿得這麼少,身體本就弱,還站在雪地里等他。」

  一面說著,皇帝解下了自己的氅衣給王氏披上,但之後立刻就走了,去的方向是通往那太液池上的夜明珠。

  氅衣上帶著皇帝的體溫,想必是這宮裡無數女人想瘋了都渴望能體驗一下的感覺。

  「娘,我們走。」孩子看起來很高興,自己和娘親都被溫柔相待,小孩子笑得那麼歡,項泓才將滿八歲,本該是天真爛漫才對。

  王婕妤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明天也要用心念書,別又貪玩,知道嗎?」

  且說皇帝離了母子倆,便徑直往上陽殿來,因脫了氅衣,走到珉兒面前時,已是滿身的寒氣,他站在爐火邊烤火,見珉兒起身為他端茶,忙道:「你怎麼起來了,不是該躺一個月?」

  珉兒卻把熱茶送來,搖頭說:「躺一個月才真要病了,皇上放心,我好多了。」

  項曄上下打量她,雖然的確氣色好多了,可他被太醫說的危言聳聽,還是擔心珉兒的身體,喝了茶就把人塞回床上去,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

  「朕來的路上遇見泓兒和王氏,王氏只顧著兒子,自己穿得單薄,朕就順手把氅衣給她了。」皇帝輕描淡寫地說著,再看珉兒,人家更是雲淡風輕,根本不在意。

  項曄故意問:「可別不高興,不過是瞧見了順手給的。」

  珉兒卻笑:「沒有不高興呀,皇上關心自己的女人,是應該的。」

  項曄道:「這話聽著,怎麼有幾分酸意?」

  珉兒眼眉彎彎:「是皇上自己心虛?」

  「就你的嘴厲害。」項曄嗔笑,但又哄著珉兒高興,「朕已經派人去平山打點,這會兒去更好,冰天雪地里泡溫泉,別有一番趣味。」

  兩人便這般天南地北地說開,項曄更談了幾句朝政的事,可今日關於長壽宮和秦文月的事,珉兒隻字不提,皇帝本是略知一二,見她不提自己也不問,只等之後去洗漱更衣,問起清雅:「當真是皇后的主意,還是淑妃自己解決不了了,再來求皇后的?」

  清雅一一解釋了,見皇帝微微皺著眉頭,她道:「皇上放心,娘娘一定會讓太后再高興起來的。」

  項曄嗯了一聲,而之後再去珉兒身邊,也不提這些事。

  然而,也許是宮裡的日子太沉悶,哪怕找些不痛快,也比無所事事要強,隔天一早,昨晚皇帝半路遇見王氏母子的話就傳開了,現下皇帝眼裡只有皇后,妃嬪們心中早已積攢了不少委屈和怨懟,哪裡容得王氏這樣的人浮上來。

  林昭儀幾人堵在王氏送兒子去書房歸來的路上,本要對她加以羞辱和欺侮,那麼巧遇上秦文月從宮外來,眾人不願秦文月去太后面前搬弄是非,一時便收斂了,客氣幾句散了去,秦文月再回頭看,王婕妤噤若寒蟬地縮在那裡,瞧著特別得可憐。

  「王姐姐,她們還是這樣欺負你?」秦文月與這幾位,都是舊相識,直到皇帝把家人接到京城之前,她們都算是有往來,過去在紀州王氏就被欺負,如今還是一個樣兒。

  王婕妤尷尬地一笑,輕聲說了句「我該走了」,便立刻離去,秦文月沒有阻攔,待去長壽宮的路上,與為她領路的宮女說起王婕妤,才知道海棠宮這些年過得有多不容易。

  來京的日子越久,知道的事就越多,昨晚聽錦繡說了半天,秦文月此刻還在為沈哲和皇后之間的曖昧震驚,想來這在宮裡是不能提的事,不然她來了那麼久,竟然才剛剛聽說這件事。

  哥哥希望自己能攪亂皇帝的宮闈,秦文月亦為此努力著,眼下可算一切順利,她毫不費力地就得到了太后的信任,宮裡的妃嬪大多不成氣候。唯有來自皇后的阻力無形而強大,她們幾乎沒有正經說過什麼話,可是一而再地,已經暗暗地對抗起來。

  此時身邊的宮女道:「聽說等皇后娘娘鳳體康復,皇上要帶娘娘去平山療養,那裡是溫泉勝地,之前若非羌水關打仗,皇上和娘娘那會兒就要去了。」

  「平山?」秦文月聽得,心中暗暗有了算計。

  同是這一日,雲裳要入宮陪皇后下棋,一直等沈哲從朝堂歸來,她親自來告知後,才預備動身進宮。

  沈哲客氣:「你不必事事對我說明,你想做什麼,只管去做就好。」

  江雲裳卻道:「總該告訴你一聲,這樣才能少些麻煩,往後我去哪裡都會告訴你,好讓你省心些。」

  「你不用太……」沈哲是好意,可妻子眼中的氣勢,卻容不得他回絕,自己本也沒什麼道理,沈哲也就閉嘴了。

  但云裳誤會了他的眼神,不過也無所謂,很直接地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叫我帶給皇后娘娘?」

  而這些在沈哲聽來,仿佛又是妻子在和自己賭氣,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話要說,永遠也不會有,雲裳,你不要再問我這樣的話。」

  江雲裳卻道:「我是好心的,沒有就算了,那我就走了。也許娘娘會留我用膳,我也不知道幾時回來。」

  看著妻子瀟灑地離去,神形氣質有了很大的不同,回想成親那幾天不惜脫光衣服也要和自己歡好的江雲裳,短短几個月,就變的不一樣了。

  沈哲自責是他的無情磨光了江雲裳的稜角,但眼下這一切在雲裳眼裡看來,不過是他自作多情。

  而這天夜裡雲裳歸來後,還特地跑來告訴沈哲:「娘娘身體很好,心情也不壞,你可以放心了。」

  沈哲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回應,雲裳則滿不在乎地說:「我想你一定很擔心,還是告訴你的好。還有今天的棋局,雖然皇上要我贏,可隔開太久,完全忘了之前的路數,我還是輸了。約了娘娘後日再對弈,後天你有沒有什麼事要我做的?若是沒有,我就進宮去了。」

  「你去吧。」沈哲被動地應著,「我沒有事。」

  雲裳笑笑:「那好,我歇著去了。」

  妻子又走了,沈哲忽然意識到,他們彼此的關係,好像又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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