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 註定的人生已然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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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秋景柔這般模樣,珉兒心下一嘆,輕輕道:「起來吧,這裡比不得宮裡,你跪在地上仔細膝蓋磕破了。」

  可地上的人卻開門見山地問:「娘娘,夏春雨給您的東西,您還留著嗎?」

  不必細問,也知是那一塊玉佩,卻不知自己若說還留著,她會如何回應,若是有膽魄要回去,珉兒倒是在心裡給她寫一個「服」字。

  然而不等皇后回應,秋景柔膝行而上,懇求道:「娘娘,那件東西我不要了,請您隨意處置,更求您相信,我們什麼事都沒有,我全心全意忠於殿下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起來吧。」珉兒攙扶她,摸到秋景柔的胳膊,瘦弱的讓她心裡一顫,自家女兒們雖也窈窕,可終究是花兒一般的年紀,肌骨豐盈觸手如玉,這孩子卻乾瘦得可憐,難以想像她平日裡過得什麼日子。

  「娘娘?」秋景柔卻仍在哀求。

  「我若要尋你的麻煩,何必等現在或是將來,至於那件東西,我由始至終不曾碰過,雖然我見過,但不屑去把它收在手裡。」珉兒說道,「不過你不要太自以為是,我不追究你不是為了你或那個膽大包天的人,而是為了灃兒。秋景柔你該明白,你是生是死在這皇室里無足輕重,在這個世界裡,只有認命才能活得好,若不想認命,那就站到最頂端去。」

  即便珉兒深惡痛絕皇室對於女子的輕賤,也不得不做這樣的劊子手,去斬斷他人的情緣剝奪他人的幸福,這是皇權賦予她的一切。而她沒必要告訴秋景柔,其實站在最高處,才是最身不由己,畢竟她永遠也看不到自己所見的風景。

  秋景柔茫然地看著皇后,怔怔地問:「娘娘,您是說?」

  珉兒道:「出了這道門,再也不要提起一個字,對你的哥哥也不要再提,忘記這一切,從今往後踏踏實實過你的日子。」

  「娘娘?」

  「不論你怎麼突然知道這件事,之後該如何面對是是非非,好生去處置應對。」珉兒指了指營帳的門,意在秋景柔可以出去了,最後說道,「既然活著,就好好活著,要是有希望,那也要活著才能等待,若是早已死了心,又何必折磨自己。」

  秋景柔站著不動,她一時半刻有些糊塗,皇后是放過她也放過何忠了嗎,可是她為什麼這麼不踏實?

  是啊,好好的突然冒出一個宮女來挑起這件事,就算這一劫過去了,也許將來指不定又因為誰的一句話,把她和何忠推上風口浪尖。項灃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他會不會喪心病狂地不惜天涯海角追殺何忠,會不會牽連哥哥……

  是她的錯,是她當初跨出那一步就錯了,她為什麼要去撿起那塊玉,為什麼不聽哥哥的話。

  秋景柔心中猛然一驚,顫巍巍地問:「娘娘,你是不是、是不是什麼都知道,我的孩子、沒、沒有了,您也知道?」

  珉兒含笑不語,可她眼中的溫柔在別人眼裡,在秋景柔眼裡,卻是不可冒犯甚至不敢仰望的威嚴。她就在眼前,卻又高高在上,在那麼高那麼遠的地方。

  秋景柔膝下一軟跪在地上,裙擺華麗地綻開,她嬌弱的身體陷在華麗的絲綢錦緞中,越發顯得孱弱渺小,她心裡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皇后若是知曉一切,那哥哥的一切可能也早就曝露在皇后面前,他們兄妹簡直成了最大的笑話。

  然而各種念頭交雜在一起,秋景柔卻突然問:「娘娘,如果我的孩子平安生下來,他能活著長大嗎,我能看著他長大嗎?」

  珉兒道:「這世上沒有如果,而註定的人生,你已經親自經歷親眼看到了,又何必用幻想來自欺欺人。當然,你若樂意活在幻想里,只要你自在,只要不礙著旁人,你大可以這麼活下去。」

  珉兒喚來宮人,命她們攙扶秋景柔起身,好生將她送回營帳里去,不久後女兒們歸來為她梳妝打扮,說笑著一會兒的篝火晚宴必然很熱鬧。琴兒趁姐姐不留神時,對母親耳語告訴她剛才秋景宣求見姐姐不果,珉兒頷首表示知道了,但什麼也沒問。相反在意地問了一句:「潤兒在哪裡?」

  「和幾位堂兄表哥在一起,母后要找他嗎?」項琴問。

  珉兒口是心非:「沒事,別叫他亂跑就好。」

  一旁元元聽見,也是無心地戳穿了母親,笑說:「母后好奇怪,那小傢伙能出去走走才好,就怕他抱著一摞書來獵場,到哪兒都像個書呆子。」

  珉兒把心按下,她不該胡思亂想,不該。

  當篝火沖天,晚宴開席,樂師舞娘臨時從宮裡趕來獵場載歌載舞,火上架著皇帝獵來的鹿和羊,滋滋聲伴隨著香氣,勾引著人們的食慾。皇帝一生勤政愛民,難得這般奢侈享樂,竟反叫底下的人手忙腳亂,但總算酒菜豐盛歌舞盡興,更沒有宮廷的束縛,自由自在。

  歡聲笑語裡,秋景宣帶著侍衛守候在二皇子附近,他並不是來享宴的人,也就沒資格與皇帝和大臣們同席,更不能與他心愛的女人同席,元元與他之間本就是雲泥之別,即便沒有宮牆阻隔,也註定走不到一起。

  她就坐在那兒,被篝火照亮的地方,明媚的火光下,她美得好像天外之人。半個多月不見有些陌生了,眼前的項元,仿佛不再是那天他在樹上看到的姑娘。

  也許曾經那如篝火般炙熱的愛戀,讓項元心裡能感應到秋景宣正盯著她看,她本是刻意避開往二哥那邊看,但漸漸的,不知是被盯地臉熱,還是喝了幾口酒,這樣的刻意迴避讓她覺得很累。於是不再束縛自己,於是時不時的穿過火光,看到站在遠處的熟悉身影。

  可是隔得太遠,光線也不夠明亮,又或是他們再也不可能將目光對在一起,彼此都無法在對方的眼睛裡看見自己,明明上一次分開時,說好了要再見。

  且說項潤和幾位宗親里的兄弟天南地北地閒聊著,他貼身的小太監不知從何處歸來,站在近處朝主子使了個眼色,項潤會意後就沒再理會,繼續如常與兄弟們說話。

  三皇子這裡,才經歷了喪妻喪子的悲傷,再熱鬧的歌舞也勾不起他的興致,而他最恨是不能給春雨的死一個交代,心裡幾乎已認定,秋景柔就是殺人兇手。此刻已經兩壺酒下肚,不醉也有幾分微醺,看著旁人歡聲笑語,心中愈加悲戚。

  此刻,他身邊的下人匆匆而來,緊張地說:「殿下,奴才剛剛得知一個消息。」

  項浩不耐煩地問:「什麼事?」

  那人便道:「聽說皇后娘娘剛才把二皇子妃請去了營帳,二皇子妃出來的時候失魂落魄,可見是逼問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也許皇后娘娘一樣懷疑,是二皇子妃害死了我們娘娘。」

  府里的人,早已以娘娘稱呼夏春雨,雖不合乎規矩,可三殿下喜歡聽。眼下更是要討得主子喜歡,說他最想聽的話:「興許是皇后娘娘找到謠言的源頭,可能找到了當時看見的人,這才找二皇子妃去問話,但是您知道,為了維護皇室體面,這事兒一定是到此結束了。」

  項浩大怒,無奈這場合下容不得他發作,心裡百般算計,忽然摸到腰間的匕首,這是在荒郊野外,為保皇帝安全才允許佩刀侍宴,而這匕首刀鞘上的寶石,還是春雨親手為他一顆顆鑲嵌上去的。

  「殿下您看?」下人朝二皇子那裡指了指,項浩順著方向看過去,只見孱弱的秋景柔扶著侍女的手離席,不知二哥說了些什麼,她弱弱地答應著,繼而朝帝後福了福身,就先行離席了。

  項浩手裡摸著匕首,仇恨攻心,咬牙切齒地說:「我自己去問她,看他們躲到什麼時候。」

  上首,珉兒陪坐在項曄身旁,皇帝今天格外高興,她本也心情極好,但眼中看到秋景柔離席,沒多久項浩也走開了,旁人眼裡只有篝火歌舞和美酒佳肴,可珉兒還看見了另一邊坐在兄弟中間的兒子。

  項潤那平靜淡漠的目光里,透著讓她不由自主握緊拳頭的殺氣。她的兒子,早就長大了。

  「珉兒,冷嗎?」項曄見她一哆嗦,忙摟上來,不顧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就關心著問,「這裡入了夜,風怪涼的,讓他們給你取風衣來。」

  珉兒含笑謝絕:「我不冷,皇上趕緊鬆開手,大臣們都看著呢。」

  項曄卻道:「看什麼,他們沒妻子嗎?」

  四目相對,十幾二十年了,他們終是情意不減,但今夜珉兒盛著秋水般的眼眸,和往常略有不同,項曄坦率地問:「怎麼了?」

  珉兒只是笑:「什麼呀,皇上你醉了。」可是她心裡卻在說:「項曄,對不起了。」

  營地里離開了晚宴所在之地,便是一片黑洞洞,雖然有燈籠火把引路,也只是亮了眼前幾寸,周遭一片漆黑空洞,讓人心裡沒底。

  侍女們攙扶著皇子妃緩緩而行,她那麼孱弱,皇子府的下人早就習慣,還時不時有人提醒她小心腳下。

  將至營帳前,忽聽身後道:「二嫂,留步。」</divclass=「aler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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