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夜驚(感謝粉絲真善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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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

  「端午,好孩子,村裡的李掌柜,讓你送點桑樹苗過去,李掌柜家已經付了錢了的。」院子裡,謝靈邊曬衣服,邊吼著嗓子,對著裡屋叫喚。

  楊端午正提著毛筆練字,她毛筆功底太差,一日不練習字就寫的不能看,所以她有每天必練字的習慣,聽到謝靈這麼說,就放下筆,去儲備室去了。

  李家是村裡的唯一一家開藥鋪的,進屋就聞到藥的氣味,楊端午把一包桑樹苗放在桌子上,李夫人拉著她硬要她坐坐聊天。

  「這碗茶先喝點,端午姑娘這麼有本事,哪天我們家丫頭也要學學。」李夫人讓她的女兒李如湮走出來,一個很嫻靜害羞的姑娘,五官長的也很細緻,兩條胳膊從水綠色裙衫袖子裡鑽出來,好像兩隻蓮藕。她來到端午面前,只看了端午一眼,就低下了頭。

  「你好,如湮。」端午笑著伸出手。和李如湮握了握,就放開。

  「還只有十二歲呢,還沒定親,倒是害羞得很,天天在家裡繡花。」李夫人散懶地評價著她的這個女兒,李如湮把頭垂得更低了。

  「繡花也是好啊,和我妹妹一樣。哪天我有這麼個好妹妹就高興死我了。」楊端午笑著說些客套話。

  「所以端午姑娘日後也要常來坐坐的。」李夫人看起來很慈祥。

  可是端午還記得,兩三年前,當端午家一貧如洗的時候,謝靈曾找李夫人借錢,可是李夫人一口回絕,後來還因為二丫的和離,讓李如湮不要和端午二丫來往,說她們是壞女孩子,免得一起了沾了壞習慣。

  如今,瞧著楊端午一家,開了溫泉場,桑田十四畝,天蠶桑蠶都養得好好的,李夫人才發現端午的好了,這才想著要巴結端午,讓她的女兒和端午做朋友。

  真是勢力啊!端午冷笑了一下,還是張大嬸一家最好,當年,謝靈幾乎是敲遍村里人的房門,最後只有張大嬸借給謝靈銀子。當然,還有倪里正和木鐵牛家也借到了點小額的。

  俗話說,知恩圖報,如今張大嬸和張草根都在給楊宗閏做事,工錢比別的工人要高。這也算是報答了吧。

  想到這裡,楊端午就站了起來,眼角就透了些疏淡的光來。李夫人見她要走,便也不強留。

  這時,一個黑臉漢子進了屋,楊端午一看,這不正是那天,想要搶走她找的尿肥料的人嗎?

  「周管事,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端午還沒反應過來,李夫人就搶先走過去回應。

  周管事?端午一怔,是誰家的管事呢?

  周管事分明已經忘了楊端午了,或許他沒把那天「騙」他喝尿的潑辣女子和眼前的端莊秀美姑娘聯繫起來,說:「是周公子讓我給您送來的書信,說是上回吃了您的藥,身體好多了。讓我一定來向您道謝。」

  「那孩子倒是客氣了。這是我應該的,我們也都盼著周公子早日高中,也可以早日被陳家的人刮目相看。」李夫人說。

  端午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見李夫人忙,就說要走,李夫人說:「端午姑娘,這位是城裡陳米鋪老闆家的管事,姓周,他主人周瑜恆是陳家的外甥,多年都住在陳家,上回染了風寒,也把我給急的。端午姑娘也經常有進城,應該也是聽說過陳家的吧?」

  原來是陳老爺家的,端午笑了笑,她怎麼沒聽說過呢,還真巧啊,陳老爺如今的續弦正是馬桐雲,而陳桂明是陳家嫡子長孫,端午也是打過交道的。這個周管事,原來還有個主人寄居在陳家,既然只是下人,那麼一定是跟著主人家的姓氏了。

  可是周瑜恆何許人也,為何要寄居於陳家,端午倒是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

  「你就說端午姑娘啊?」誰知那周管事雖然沒認出端午,倒是聽過端午的名字的,一聽來了勁說:「那個林家公子,如今已經和謝家第九女訂婚了,當年他可是痴痴地找尋端午姑娘的。」

  端午一窘,這周管事果然是下流,怎麼對著一個女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李夫人竟然也不幫她說話。

  「呵,可笑,你說的是什麼話。看你長的也算粗壯,穿的也算齊整,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林家公子和誰訂婚,娶誰,豈是和我有關的麼?你這麼說,不但是侮辱了我,也侮辱了林家和謝家了,你得罪的人,可就多了。」楊端午得理不饒人,這張伶牙俐齒,直說的那周管事面紅耳赤,被一個丫頭片子給駁倒了,他是不高興的,可是最不高興的是,她是句句在理,他竟然一句也反駁不了。這也太沒面子。

  當下,他便告辭,匆匆而去。

  李夫人解釋說:「周家原本是將門之後,榮耀一時,可惜在新帝登基之前,周家支持的是新帝的弟弟八王爺,所以新帝登基後,藉故抄了周家,排除異己,周家才無可奈何,病死的死,流放得流放,失蹤的失蹤,最後只剩了周瑜恆一個人,周瑜恆的父母則還在邊塞流放。周瑜恆身邊的僕人都散了,可是周管事去還留下來,服侍他,忠心耿耿。周管事為人是有很多缺點,可是人是好的。端午姑娘可別介意啊。」

  原來是這樣,端午笑道:「瞧李嬸嬸說的,我哪裡會放在心上呢,他也是我長輩呢。」

  李夫人把手在端午手上握了握說:「那我也放心了。」

  楊端午想起要去拜訪木鐵牛家。自從二丫嫁人後,一直痴戀二丫的木鐵牛就好像淡出了他們的視線。

  出門的時候,就帶了一籃子的雞蛋餅,這回來找木鐵牛,楊端午沒進屋。她是一個丫頭,隨意進入獨身男子屋裡,是會被人說閒話的。

  端午雖然不顧忌這些虛禮,可卻重視倪重陽的名聲。隔著門叫「鐵牛哥」,不一會兒,木鐵牛的老爹拄著拐杖來開門了,見是端午,開心笑得鬍鬚直顫。

  「木老爹,家裡做了一些餅,送來給你嘗嘗,對了,鐵牛哥不在家嗎?」

  木鐵牛他爹說:「閨女真是有心了,鐵牛說是不願意呆在村里,去鎮上也有一個月了。」

  什麼?去鎮上了?「那老爹可知道鐵牛哥去鎮上哪家做事了呢?」

  木鐵牛聽了,忽然就晃著拐杖進屋去了,半響沒出來。

  楊端午還以為他不出來了,正想走,木老爹就來了,顫抖的手拿了一封書信,說:「鐵牛前些日子寄來一封信,可我哪裡看得到,我眼睛不好啊。閨女,你是讀書人,你幫老爹瞧瞧,這信上,說的是什麼。」

  這信已經皺巴巴了,木鐵牛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原來他是去林家染坊做事去了。

  自打楊宗閏離開林家染坊後,林家也缺人,大批地招人,木鐵牛就是趁著這波招工風進了林家的。

  林家的工錢還算不錯的,就是比別家染坊都要忙,怪不得木鐵牛一個月了都沒回家一次。

  「木老爹你放心,鐵牛哥在鎮上可好著哩。」楊端午安慰木老爹。

  木老爹聽端午這麼說,心稍微安心了些,可還是不放心,求端午去鎮上的時候,順便去林家染坊看看木鐵牛。

  楊端午可是很避諱林家的,每次和林安夜在一起,她都要出事。可拗不過這老人家的苦苦哀求,楊端午便答應說,明天她正好要去鎮上買溫泉場的食材,她會順便去看看木鐵牛的。

  回家後,楊端午覺得明日她一個人去林家染坊頗不方便,打算去學堂找楊逸辰。讓逸辰和她一起去,反正都好久沒見逸辰了,再說了,逸辰明天正好學堂休息呢。

  林家。

  黛青色的天帳幕掛下來,林老爺不住的咳嗽聲,傳到院子裡去,就連一空的星子,也變的暗淡了。

  林安夜和林安靜兩姐弟坐在床前,兩姐弟相似的、玉盤一般的臉,都透著焦灼。

  剛剛林安夜和謝花寶訂了婚,林安夜抗爭了很久,可是,林老爺病重,郎中說林老爺不可動氣,不然就有生命之虞。

  林安夜為了林老爺,卻也違心地和謝花寶訂了婚。只是他的一顆心已經碎掉了。

  「爹爹,你一定會好起來的,郎中說你並沒什麼事,只是太焦慮了。」林安靜眼淚流下來,「都是孩子們不孝,讓爹爹生氣了。可如今安夜也聽你的話,和謝家九小姐訂婚了。等九小姐長大些,就可以行秦晉之好,爹爹不要擔心了。」

  林安夜低著頭,眼中全無希望之色:「是的,爹,以後我都會聽你的話,只要你可以好起來。」

  林老爺欣慰地點點頭。

  「如此我就放心了。安靜,你弟弟不懂事,你要多多幫襯他。」林老爺說著,閉上眼睛要睡覺了。

  姐弟倆就走出去。

  合上門,林安夜看著漫天的星星,長嘆了一口氣。

  林安靜說:「安夜,其實謝花寶才是和你門當戶對的,你萬不可再和端午出什麼緋聞了。謝家可不招三心二意的女婿。」

  林安夜沒有回答,逕自走了。

  林安靜看著他的背影,也是嘆氣。

  太陽已經沒有夏天那樣的炎熱,楊端午坐在學堂外的板凳上,伸手在額頭上,擋著陽光,看著學堂里念書時頭一擺一擺的學生們。

  楊逸辰也在他們中間,讀得很認真。

  終於下課了。

  「姐姐。」逸辰走了出來,胳膊肘下夾著本書,月白色長衫洗的發黃,一身都是書生氣。

  「姐姐要去林家看下木鐵牛,你陪姐姐去。」端午站了起來,逸辰已經長得和端午一樣高了。

  算起來,逸辰已經十二歲了。他的身高這兩年長的比前兩年快。

  「好。」兄弟姐妹中,逸辰是最聽端午話的,端午讓逸辰做什麼,逸辰從沒拒絕過,甚至也不問原因,無條件地相信支持端午。

  姐弟倆路過綢緞店,端午買了一些布料,打算回家做深冬衣給逸辰。

  快要到林家時,忽然從染坊走出一個溫潤公子,端午的心一跳,她已經認出是誰?

  正要躲,可是哪裡有地方躲避,林安夜也早就看到她,他的腳步滯了滯,朝她走來。

  「林公子。」逸辰先問好,端午也大大方方地低頭問好。

  林安夜只是怔怔地看著她,都兩年了吧,他本來以為他已經忘記她了,可是重見她時,他的心還是跳的這麼快,他的目光還是只為她一人所牽動。

  「兩年沒見了,姑娘可還好?」他裝作鎮定,用尋常口吻問候。

  「很好。」端午淡淡地說。

  兩年了,在端午的心中,林安夜卻完完全全成為了過去的一道風景,她對他的感覺,被時間抹得一點也不剩了。

  她現在的心中,都是倪重陽和她的點點滴滴。

  可是林安夜不一樣。

  這兩年來,林安夜潛心在做生意中,林家染坊比過去更好更大了,全國開了很多分店,他幾乎一個月有半個月的時間是在外地。可忙歸忙,只要有一刻閒下來,他就會想起端午。

  他控制自己不去找她,因為她的絕情,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念她。

  「我們是來看木鐵牛的,托他爹給鐵牛帶話。」端午笑著就要走,林安夜說:「我帶你去吧。林家染坊改建了,和以前不一樣。」

  「不了,我們自己去就行了,林公子隨意。」端午似乎有意要避開林安夜。

  林安夜住了腳,「既然如此,張叔就在裡面靠近大門處,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讓張叔引路。」

  「好。」端午說完就走,她的眼中,竟然找不到對他的半點留戀。

  林安夜心好痛。

  端午進去問了張叔,果然找到了木鐵牛,木鐵牛對端午的出現很是意外。

  來到無人處,木鐵牛問:「二丫姑娘,還好嗎?」

  果然是個痴情種,端午說:「我姐姐已經成親,她過的好不好,日後的日子,也是他們小兩口的事。鐵牛哥哥要好好保重身體,有空要回家看看,木老爹很掛念你。」

  木鐵牛垂著頭,沒有說話,看的出來,他還沉浸在二丫嫁人的悲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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