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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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

  穆風拿清河縣謝玉的事來向謝太傅交差,卻只口不提謝策帶一個女子進入太醫院的事。以此保護楊康的後人。

  而謝太傅倒是聽信了,馬上讓人找來謝策,問他是不是已經取得清河縣謝家的財政大權了。

  謝策自然驚奇,謝太傅為何會知道得這麼清楚,「果然什麼都是瞞不住爺爺的。本來我是想等一切都得到了再來通報爺爺,免得打草驚蛇。」

  謝太傅當然是不高興的。

  「你還年輕,諸多事情還未到火候,若是不告訴於我,只怕會真的打草驚蛇。若是提前告知我,我會給你把關,只有百益而不一弊。」謝太傅說著話,似乎是在指責謝策不相信他了。

  謝策年輕氣盛,自然就反駁道:「爺爺誤會了,我也大了,只是很多時候,不想事事都過來找爺爺幫忙。我能解決的就先解決了,若是不能解決就請爺爺幫忙。」

  謝策是驕傲的,謝太傅也是驕傲的,謝策認為他這樣做純粹是為大局著想,而謝太傅也是這樣認為。

  於是,爺孫兩個人,生平第一次產生了相互不信任的感覺。

  「那麼你派過去的是誰?」謝太傅壓下火氣,還是打聽正事要緊。

  謝策說:「對不起爺爺,這個人,我也不能說。」

  「你翅膀長硬了是不是?」謝太傅拍了拍桌子,怒起罵道。

  謝策見謝太傅真的怒了,這才有些生懼,忙說:「爺爺有所不知,不是我特意不告訴爺爺,而是,我業已答應那個朋友。若是說了,就是失信了。」

  謝太傅這才緩下氣來,「既然你已經承諾,那你且把事情辦好。」

  「已經進行地八九不離十了。」謝策得意一笑。

  看謝策志得意滿的樣子,謝太傅說:「既然如此,我就等你都辦好了再來通報我。你下去把。」

  謝策走後,謝太傅坐著怔怔地發愣,謝策長大了,開始讓他頭疼了。他想起了世子夫人。

  「來人,備轎,去世子夫人院子。」謝太傅說。

  世子夫人院子的花草,總是修剪的齊整無比,因為世子夫人的匠心獨手,天天都會修理那些花草。

  此時,院子裡齊齊開了幾盆宮裡運來的姚黃,婀娜多姿,清艷無比。世子夫人素手執剪,對著簇簇毛茸茸的枝丫就是一刀下去。

  謝太傅進去的時候,讓奴婢們都不要傳令。也不要行禮,不要驚動正在認真執剪刀的人。

  奴婢們都退下去了,只留下兩個在門外守著,謝太傅的目光,不由的柔和起來,咳嗽了一聲。

  世子夫人抬頭,看到整個院子裡就謝太傅在,也沒有驚奇,只是說:「最近宮裡出來的花兒,比過去的有精神多了,看來我們的娘娘比過去更會養花了。」

  「不是娘娘比過去更會養花,而是,娘娘被皇上冷落,無事可做,所以,這養花的技藝,也越發好了。」謝太傅嘆了口氣,「這未必是好事。」

  世子夫人笑的很安寧:「娘娘長大了,她一定會照顧自己的。」可是眼中分明是一抹牽掛。

  謝太傅伸手撫摸著花兒:「娘娘愛花,也是你教養出來的。」溫柔的目光看著世子夫人,好像看著自己的戀人。

  世子夫人沒有躲閃,悠悠說道:「可惜和娘娘也有數年不見,宮中又不方便通達,倒也是想念的緊。」

  謝太傅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娘娘還是當初那個娘娘,可是,策兒卻不是當初那個策兒了。」

  世子夫人一怔,「策兒,他今年也有二十一了吧。」

  「他已經有自己的主意。好像一頭拘不住的狼,我也管不了他了。」謝太傅說,「管的了他的人,管不了他的心。也是無用的。」

  「那麼發生何事了?」世子夫人驚慌說道:「策兒畢竟年幼,還請太傅恕罪。」

  「那就要看你怎麼表現了。」謝太尉忽然把手,放在了世子夫人的白玉般的手腕上。

  剪刀落下。

  花兒被壓斷了。

  花園裡,上演著最血脈噴張的一幕。

  紅色的石榴花如一團團小火焰一般,燃燒在一片綠色中。暖風吹過,隨風顫抖的花更是像極了風吹過的火。

  因為剛下過雨,天空顯得格外的藍,空氣中,也洋溢著清新的氣息。太醫院四周,幾棵槐樹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枝頭也偷偷的鑽出一朵朵白色的花,那味道雖然不是很濃郁,卻別有一番香氣。

  暖洋洋的太陽烘烤著大地,池塘里的荷葉,也抓住時機,拼命的長著。但是有幾隻青蛙顯得格外活躍,不時的在荷葉上蹦跳玩耍。

  楊端午在太醫院已經有七日了。

  除了給太醫院打打雜,她練練字之外,似乎是一無所獲的。

  因為她是謝太傅介紹的,誰都不敢讓她做粗活。也都不敢為難她。

  可畢竟她手藝不精,基本上是沒有去給皇上皇子治病的機會。

  就是跟著董院使一起去了醫治明妃,還是因為沒有別人的情況下,並且連明妃的臉都沒看到,更別說接近了。

  楊端午忽然覺得想要完成她在太醫院的使命,有點麻煩了。她本來以為只要進了太醫院,就可以接近一個人,一個知道當年真相的那個人,可到了皇宮,面對巍峨的皇宮,層層的院牆,她才知道,要越過這些障礙去見宮裡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

  可能性,幾乎為零。

  當然,也不是毫無可能的。

  除非謝策出手幫忙。可若是讓謝策幫忙,可能就會打草驚蛇了。

  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若是就這樣離開,不但是前功盡棄,反而她還會被揭開身世,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謝策,那麼,我就和你賭一賭吧。」

  太醫院行使的也是朝班夕落的制度。申末酉初太醫院就關門了。當然會留幾個值班的人,不過,楊端午受特別的優待,不必值班。

  而謝策每次都會派馬車等候在太醫院,當然都是謝策的手下來接端午。

  謝策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有人襲擊端午。端午手中還有他想要的寶貝。

  只是不想,今日端午坐進轎子裡,看到的卻是謝策。

  「來人,去醉香樓。」謝策臉上還掛著陰笑,對前面的車夫說道。

  楊端午沉著地看了車外頭,除了車夫什麼護衛都沒有,去的還是市內的醉香樓,看來基本上是無礙的。

  西沉的太陽,將最後的一捧金輝灑下,萬物都蒙上了一層金色。

  不遠處,醉香樓靜靜的站在一拐角處,黃色的旌旗隨風飄動,紅漆色的樓閣抹上金色更顯得富麗堂皇。屋頂上,幾隻燕兒久久不肯離去,還常常低頭啄著什麼。

  酒樓著名的招牌菜,將人群紛紛吸引進來。上上下下,酒樓里的座位幾乎全都滿坐,店裡的小二,恨不得能夠分身。而廚房內,一片火紅,掌柜的,也已經撩起了袖子,雖然人手不夠,但掌柜的更看重菜品的品質,不願輕易讓生人進廚房。

  謝策和楊端午走了進去,楊端午冷冷地說:「我只坐一柱香的時間。你說完了我馬上走。」

  「這醉香樓的菜餚在京城可是數一數二的,端午姑娘若是來了就走,豈不可惜。」謝策出動嘴皮子挽留她,「再說了,有不必姑娘你買單。」

  楊端午見謝策臉上雖然很輕浮,可多次交往並無輕浮舉動,又想想她尚且是有求於他,一走了之也不好,便說:「也好,不過,我可以給你三柱香的時間。」

  謝策很想發火,哪個敢給他時間說話,可楊端午就是敢。

  可惜,他還真的就是有求於她。

  「好。」他竟然笑著答應了。

  他大步走了進去,店小二都對他彎腰打招呼,看來謝策應該是這裡的常客。

  一樓就有個雅座,拉上一個碎花布帘子遮擋。

  「來碗珍珠翡翠紅燒豬肘子,俏芙蓉蒸蛋,鴛鴦戲水火鍋。」謝策說道。

  楊端午一聽,忙擺擺手:「我不和你吃鴛鴦戲水火鍋。」

  「姑娘,這可是咱們酒樓的名菜啊。」那小二忙說。

  楊端午推了推:「我也不喜歡吃火鍋,又不是冬天,來玩油燜茄子就可以了。」楊端午說。

  那小二看著謝策,謝策說:「准了。」

  於是小二去通知廚房的做菜去了。

  端午喝了口飯前茶,見謝策遲遲不開口,不想和他拖延下去,說:「我想請謝少世子安排一下,讓我可以跟隨董院使去診斷一個人。」

  謝策挑眉:「誰?莫非你想去診斷皇上。」

  端午搖搖頭:「我沒這個興趣。我想去看看周貴妃。」

  「宮中並無周貴妃。」謝策說,「我姐姐是在宮裡做貴妃,那也是謝貴妃娘娘,怎么姓周了?」

  「不,是有姓周的貴妃。不過,她住在秋華殿。」

  謝策驀然大驚。

  秋華殿,位於皇宮西北角一偏僻處,就是冷宮的名字!

  「我想起來了,周貴妃是先帝寵幸的妃子。當今皇上登基之後,因為周貴妃驚為天人,不忍心殺之,就囚禁她在秋華殿中。」謝策驚異地看著端午,「可是,據我所知,周貴妃這幾年,深居冷宮,極少在人前走動,再加上周家幾乎是絕種了,所以,很多人都已經當年芳華絕代的周貴妃已經死了。可是,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一個原離京城的村姑,又是如何知道皇宮裡那麼多事的?

  楊端午神情鎮定,淡然一笑:「這是我的事,我只是要單獨會見她一面。」

  「不可能,那可是在皇宮裡了,我也進不去,怎麼安排你去見面?」謝策連忙搖頭,可是目光還是定格在楊端午臉上。

  「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楊端午篤定自若,氣息如蘭,這原本是一個多麼嬌俏的女孩子,若不是太厲害了,只怕謝策會對她更加欲罷不能的。

  可此時,謝策真的有點怕她了:「你若真想見這個人,你要做兩件事。其一,把醫書給我,其二,你要告訴我,是誰告訴你周貴妃的。」

  楊端午點點頭:「醫書在你帶我見到周貴妃之後,我一定馬上給你。至於你要知道我是怎麼知道周貴妃的,我也不妨告訴你,很簡單。是周家的人告訴我的。」

  去年,楊端午和周瑜恆相認的時候,她也問過了周氏家族的人員現在在哪裡。

  畢竟周家當初是幫過楊康的,也許知道楊康的行蹤也說不定。

  所以,她才知道,周貴妃就是周瑜恆的堂姐。

  楊端午後來又多番打聽到,才知道周貴妃現在還活著,而周貴妃,也是親眼目睹當年慘案真相的僅存的幾個人之一。

  所以,楊端午才冒險要見到她。

  「那麼,你究竟是誰?」謝策忽然陰沉沉地問道,「你就不怕,給了我醫書之後,我就殺了你?」

  楊端午笑了:「我可以保證,到那個時候,你殺不了我。」

  這頓飯吃的很壓抑,謝策怎麼問,楊端午都不再說半個字。

  先看看倪重陽。

  倪重陽穿著一身官服,站在禮部府上一廂房門口,手中,是一疊厚厚的文書。

  最近五年的考卷,都收錄在這一間不起眼的廂房內。

  「打開吧。」倪重陽亮出一道符令,當差的便立馬把箱子上的鎖解了去。

  倪重陽要找的,是歷來幾次考試及第的卷子,還有些書法特別好的,為的是廣昭天下,還讓所有學文之人有效法的榜樣。

  倪重陽將整理出來的卷子,找人用陽刻的形式謄制了一套,再之後,便用拓印的形式,快速的複製出文字來。

  倪重陽如此行為,讓眾考生學子歡心鼓舞,也大大提高了百姓學習考學的熱情,為國家的人才儲備,立下一功。

  「倪大人,這份考卷,也要謄制嗎?」工匠忽然停下手中的活,抬頭問道。

  倪重陽上前細細查看,發現考卷上字跡行雲流水,字體一氣呵成,一看便是大家之作。但對於陽刻謄制而言,字體過於隨性,很難操作。

  倪重陽捨不得如此佳做就此埋沒,可又不能對工匠過於嚴苛要求,便把考卷收了起來,一個人走進書房,將考卷平鋪在桌上作為字帖,另取出白紙為被,蓋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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