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63.餅乾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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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麗詩被臨場換掉的消息,一下子在劇組裡炸了鍋。所有人看著何潤萱的眼神都是——臥槽這妹子身上處處是爆點啊!

  現在由不得他們不信,新人不能隨便欺負。

  曾經趨炎附勢、附和崔麗詩的人,如今也都見風使舵紛紛示好——反正自尊這種東西是沒用的,誰的大腿粗就聽誰的唄。不管過程怎樣,何潤萱取代了崔麗詩是既定事實,他們已經自動忽略先前是怎麼冷遇她的了。

  雖然劇組要求暫時封鎖消息,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有些網友在論壇爆尿,透露出這一消息,後果是很快又被刪除。這一換人疑雲,無疑給正在拍攝中的電影又增加了不少宣傳噱頭。

  這幾天,崔麗詩的公司也從中協調過,不過天影國際的姿態很堅決,又給出了一些其他的籌碼,利益權衡之下,一部商業性不是那麼強的電影,他們還是放棄了。

  崔麗詩的助理小馮替她收拾東西,又被經紀人訓了一頓。怎麼也沒有想到,幾天之前,崔麗詩還在這裡,給何潤萱各種苦頭吃,還放言要教訓容嫵。然而如今,這風水輪流轉的也太快了點吧?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被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直接拿走了女二號的機會?

  為什麼,何潤萱會出現在自己面前?!

  她不想認輸,不想放棄!

  崔麗詩坐在保姆車上,高速公路上穿行的車燈不時在她側臉投下光與影,拉下車窗,她的長髮被吹亂,心思卻在迷亂中逐漸堅定。

  她還是有機會,可以一搏的。

  ***

  陸蔓琪一句換角說的輕鬆,劇組卻得投入大量人力,重新調整計劃。而這中斷的幾天,所有人都忙碌未息。

  攝影棚里,何潤萱在重看新劇本,對戲排練,趙婷幫她分析角色,許佳倩圍觀劇組現場,而許盈沫準備訂機票,押著許佳倩回帝都考試。

  跟著姐姐沖在最前線,許佳倩18年終於活出了存在感,抱著休息室的門柱死活不肯撒手:「我要看他們拍戲,我也可以給電影編曲!」

  「呵呵,我覺得你內褲外穿拯救地球更現實。」許盈沫對她的好高騖遠嗤之以鼻:「還沒學會跑,就想坐火箭上天了?」

  對姐姐的奚落,許佳倩怒目而視。

  手機鈴聲這時忽然響起,打斷了二人。看到來電是謝斯哲時,許盈沫有點意外。她沒有在妹妹面前聽重要電話的習慣,走到安靜的地方才接起來。

  對方的聲音一貫溫和,問她什麼時候回帝都。

  作為高中時收過一群備胎的人,許盈沫當然知道,他這種問候之下,隱而不宣的是什麼。

  有個人遠在千里之外,會掛念和等待你。脈脈的溫情一絲絲攀爬上心頭。電話那邊似乎有風聲,許盈沫聽得出神,突然想起了滿眼放光的副導演。

  她靈犀一動:「咳,我打算留幾天,劇組出了點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來探班?」

  = ̄w ̄=嚴攀和副導演如此有識人之明,看到謝斯哲,沒準兒會綁來演個軍官神馬的……禁慾制服系,印在海報上,還能幫何潤萱拉動一下票房呢!

  「你回頭看。」

  回頭?

  許盈沫一怔,驀然回首,不遠處,謝斯哲拿著手機,微笑著站在那裡,風吹起了他的圍巾一角。他也許在尋找,卻沒有打電話相詢,只為了這麼一刻,能夠站在她身後,等她回頭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

  眼淚……噴涌而出……

  脖子扭了……

  有話你不能好好說,非要玩浪漫那一套……

  許佳倩偷偷跟出來,瞄了一眼——她當然對謝斯哲印象是很深刻的,一眼就認出了對方。但是問題來了,他為什麼會找來劇組?

  是特意來找她姐姐的嗎?

  那宋琢言又算什麼?

  不行,宋公子才是許盈沫的良配啊!明明他們坐在一起就像陽澄湖大閘蟹一樣和諧!而且宋琢言當姐夫也是好處多多,她也是學音樂的嘛,曾經的天才級偶像和她成了一家人,出去跟同學炫耀都好爽!

  謝斯哲能讓她炫耀嗎!不能!

  這個人,仗著自己有錢長得帥,就想撬牆角當小三了是吧?美得他冒泡泡!

  許佳倩眼睛裡燃起了熊熊烈火——不行,她一定要撮合宋琢言跟她姐,阻止謝斯哲的一切不良企圖!

  ***

  帥管家安排在劇組的六扇門捕頭,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地探知到謝斯哲來劇組的事,他馬上去報告了陸蔓琪。

  雖然給了何潤萱女二號的機會,但陸蔓琪並沒有看到她們幾個主動來示好,這讓她又必須重新思考自己的計劃。

  現在謝斯哲又過來了,她可以肯定,謝斯哲已經知道了這裡發生的事情。她坐在沙發上,沉吟不語。

  他竟然來了……

  他竟然來了?!

  他竟然來了。

  這其中有崔麗詩陰差陽錯導致的誤會,為了兩人長遠關係的發展,她必須對謝斯哲做個解釋。謝斯哲是個有道德潔癖的人,他和人保持著一定距離,心靈上乾淨,要是對她有什麼誤會,可夠她喝一壺的。

  陸蔓琪決定主動約見他。

  如今正是下午茶的時間,帥管家預訂了一個離劇組不算遠的咖啡館。兩人一年未見,能在這裡碰面,都欣然赴約。

  這次是小張跟著謝斯哲,不能打擾人家敘舊,於是他只好和帥管家一人一邊,坐在不遠處的位置上等著,順便看著對面的男人,相顧無言。

  然而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時刻,他們都算是肩負重任,深覺自己就像兩個相親對象的媽。

  帥管家心想:我一定不能在小姐暗戀的男人的跟班面前,墮了小姐的威風!逼格,逼格拿出來!

  張哥心想:我一定不能在暗戀我家少爺的女人的管家面前,墮了少爺的清名!高貴,高貴拿出來!

  帥管家斯文一笑,優雅伸手:「請。」

  張哥眉目舒展,微微頷首:「您請。」

  侍應生走上來,禮貌問道:「二位……先生,喝點什麼?」

  怎麼回事,是錯覺嗎?他們二人看對方的神情,為何如此……詭異!他們是一對兒嗎?還是來談分手的?為什麼……像是鬥起來了?

  只見帥管家氣定神閒道:「ospina原裝咖啡。」

  於是張哥輕描淡寫道:「特貢武夷山大紅袍。」

  侍應生:「……」原來是來逗他玩的。

  「不好意思,」侍應生拉下眼皮,想把這兩個含情凝睇的人踹出去,特麼當這裡是英國王室還是紫禁城啊!「本店只有摩卡、拿鐵、卡布奇諾、英式美式紅茶。」

  帥管家:「……」他看向張哥的目光帶著嘲笑,這裡怎麼會有武夷山大紅袍呢,裝逼被雷劈了吧?

  張哥:「……」他看向帥自然的目光帶著戲謔,這裡怎麼會有ospina原裝咖啡,這不是在路邊蒼蠅館子點單面煎蛋嗎!

  點完了咖啡,帥管家雙手攏起,優雅地支在桌子上:「我們陸小姐啊,一向追求者眾,被稱讚是美麗睿智呢。」她能暗戀你家少爺,你就知足吧!

  小張左腿搭著右腿,身子微傾在沙發,以手支頤:「我們謝少爺啊,也是愛慕者雲集,呵呵,人都說高貴優雅。」你家小姐暗戀他,也算有眼光!

  帥管家→_→:「陸小姐從小修習藝術,很有天賦。」

  小張←_←:「謝少爺喜歡搞科研,是個武器天才。」

  帥管家→_→:「陸小姐的大提琴演奏,曾經被馬雷夏爾讚不絕口!」哈哈,你家謝斯哲,總不至於研究出個東風21,獲得國家領導人的接見吧?

  小張:「……」啞口無言。然而怎麼能認輸呢?怎麼能給少爺敗下陣呢?

  痛定思痛←_←「我家少爺研發的武器,能發射雷射。」

  端著兩杯咖啡走過來的侍應生,終於頓住腳步,出門看了一眼咖啡廳掛的招牌——沒錯啊,他們沒掛精神病醫院啊!

  ***

  陸蔓琪坐在沙發上,看著眼前眉目清雅的人,心生懷念——他一走就是一年,仿佛再也不留戀。

  謝斯哲輕輕攪動著紅茶,姿態淡泊。陸蔓琪剛一回國,他就掌握了情況,不過兩人一向各忙各的,陸蔓琪研修藝術,學院放假早,她的課程又輕鬆,時不時外出度假散心很常見。

  不過,陸蔓琪在國內投資電影,還來現場玩起了探班,就頗為有趣了。以謝斯哲對她的了解,她極為珍惜自己的時間,所以——

  「蔓琪,你什麼時候,對這種事情感興趣了?」

  對陸蔓琪而言,沒有意義的事情,她才不會浪費一分一秒。倒不是說玩電影投資沒有意義,只不過它顯然不符合陸家的規劃。

  她做這些事情,還要找代理、找顧問,她自己也不熟悉內部關竅,何至於此?

  陸蔓琪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瞞不過他的,她倚在靠枕上,坦然承認道:「——我聽說,你在國內交了幾個朋友,玩得挺開。你一向跟人保持距離才會舒服,除了感興趣的東西,其他的都無所謂。所以我很好奇,想回國來看看。」

  她仰起頭,帶著笑意的眼睛裡,謝斯哲卻看出了她欲言又止的話。他沒有對她隱瞞:「這一次,我會留在國內很久——」

  「因為有了喜歡的人。」

  「……」陸蔓琪的微笑快維持不住了。

  她看向窗外,輕聲問道:「是麼。你喜歡她哪裡?告訴她了嗎?」

  溫柔的語氣,一如他們少年時。謝斯哲垂眸,靜靜地回想了一會兒:「最初覺得她很有趣,總是會做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到後來……就覺得她哪裡都好,想靠近,想了解,想知道她心裡想什麼,想看她開心。」

  陸蔓琪一邊當著紅顏知己,一邊內心神獸狂奔。她攪拌著咖啡的手指,捏緊了銀質湯匙。

  「到了如今,我才覺得,我的性格這樣不完美。我所保持的距離,曾經讓我感到輕鬆,可是面對她的時候,卻成了阻礙。」

  以前,他都是最難接近的那個人,別人想要靠近他,而他會忖度保持多少距離。如今,他要調換一下身份,於是無所適從。每次想要更近一步,都沒有經驗走下去。

  陸蔓琪聽著好友暗戀對象的心聲,覺得自己被發了一張好人卡。她看著面前的咖啡,從來不知道,這種外面的咖啡廳,煮出來的咖啡這樣糟糕,連味道都讓人心生煩悶。

  糟糕到讓她想倒掉,卻礙於禮數,只能放任它在攪拌中盪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她的人生規劃,她的未來設想,在這一刻,在聽到謝斯哲心跡的一刻,徹底的,蕩然無存了。

  它們消失得徹底,拉扯出她和謝斯哲一起長大的美好回憶,她對面前這個人的欣賞與憧憬。

  可她仍然想要留住這些。

  男人不到25歲多是毛躁,會有衝動、熱切、自以為是……謝斯哲卻骨子裡透著股沉靜,他從不焦躁,也不傲慢,即便待人疏離了些,卻很符合陸蔓琪的心意。

  他們審美趣味相投,理性思維相近,小時候他扮過王子她扮過公主,大概是從那個時候,她的心中就存了這樣一分旖旎的夢境。

  而今,謝斯哲的話,就像一個抱持了多年的夢,本以為那五彩斑斕的泡泡屬於自己,結果卻在空中被風吹走。

  怎麼甘心啊。

  她帶著回憶,略有悵惘道:「你還記得在聖托里尼的時候,爺爺說過的那句話嗎?」

  那年她十二歲,謝斯哲十一歲,馬上要被他外公叫回國,而陸蔓琪的爺爺一直很喜歡他,就叫人開出遊艇,帶兩個孩子去暑期旅行。藍天碧海之上,陸爺爺端著一杯茶,看著兩個孩子坐在一起下西洋棋,五官初綻開,倒是格外般配,便對謝斯哲的隨身老師說道:「這倆孩子,要是能成一對……也是天作之合呀。」

  這話說得太意味深長,那個老師懂了他的意思,回去就告訴了謝家。而陸蔓琪顯然也一直記得。

  她沒有明言,謝斯哲也就陪她婉拒:「我認為那時候,我們都還小。」

  小時候的預言,哪兒能放目一輩子。他們畢竟還有各自的人生。

  於是陸蔓琪又被發了一張好人卡。

  摩卡的氣味飄散在空中,令她無端生出了一種世界都撲面窒息的錯覺。可她依然面帶微笑:「那好吧,我承認,你是對的。上次紀錄片的事情,我沒有幫忙,有負你的信任,確實是存了私心,實在是抱歉。」

  謝斯哲淡淡道:「沒什麼。本來也沒想用別的方式。」

  當初他讓她給份入圍名單,沒有再要求別的——陸蔓琪心想,這該死的「距離」。他對自己都尚且如此,卻願意拋下手裡事情,不遠千里來劇組。

  這樣輸給素未謀面的女孩,不甘心!

  我要讓你知道,無論哪一點,我都比她好!

  我會讓她對我,心悅誠服!

  他們沒有再深聊下去了。講了這一年來彼此的學業情況後,謝斯哲買單,二人準備返回劇組。陸蔓琪卻沒有起身:「斯哲,你先走吧。」

  ?

  謝斯哲不明白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陸蔓琪笑著推了推他:「你先走啦,我一會兒再過來。」

  謝斯哲心裡還掛念著許盈沫那邊的事情,於是笑道:「那我先失陪,一會兒讓人來接你。」

  他走後,陸蔓琪磨磨牙,這才鬆開了手……當好紅顏知己,也是不容易的,杯子裡,赫然是一把被捏彎了的銀勺……

  剛剛從帥管家那裡扶著牆經過的侍應生:……剛送走了兩個病患,又迎來了一個大力水手……崎嶇坎坷怎麼它就這麼多……

  ***

  此刻已經是黃昏,劇組裡剛剛試妝結束,大部隊轉移到了樓台上對戲。

  化妝組跑前跑後,寧真拿著一盤眼影風風火火地出門,在走廊轉彎的地方,不慎和從咖啡廳回來的人撞上,手裡紅的藍的綠的眼影盒,直接按在了那人的衣服領口上。

  西馬塔!

  寧真虎軀一震,掃了一眼衣服的質地做工,他瞬間腦補了賣身還債虐心虐身一百萬字總裁文!

  視線上移,看清了來人後,寧真忽然愣住了。道歉的話堵在喉嚨里,一時間都忘記了說。

  竟然會在劇組裡,碰到謝斯哲?這概率,堪比奧數競賽遇到劉翔吧?!

  「哎呀!」他終於反應過來,趕緊替謝斯哲拍打衣服上染的眼影,領口,肩膀,胸前>//////<……謝斯哲身後跟著的幾個人,以小張居首,牙都差點被寒磣得倒掉。

  你敢不敢更娘炮呀,離我家少爺遠一點!把少爺傳染成人妖怎麼辦!

  「沒關係,是我們走的急了,不好意思。」謝斯哲閃身避開,替他把眼影盒撿起來,遞給對方,又隨口問道:「寧真,你不回學校考試,還留在劇組幫忙麼?」

  寧真接過眼影盒的手一頓,聽到這句問話,聽到這個名字,他怔住了。

  熱血往頭上漲,他感到臉開始發燙,磕磕絆絆道:「很、很快就要回去了,呆不了幾天。謝謝謝少關心。」

  說完連看一眼都不好意思,腳下生了兩個風火輪,哧溜跑遠了。

  就這樣帶著雲裡霧裡的傻笑,飄回了片場,直到導演吼人,寧真還沒有回過神來。

  他和謝斯哲曾經在一個慈善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本不指望對方對他有什麼印象,沒想到謝斯哲……竟然,還記得他?

  那個慈善宴會,距今大概有兩個月了,他依然記得當時的情景。從幾年前開始,謝家在國內資助了一些著名高校的優等貧困生,而那天是在一個五星酒店,為光華的受助學生舉辦慈善聚會,他也從實習的劇組裡請了假趕過去參會。

  兩年前,他在高中美術老師的資助下,考上了光華電影學院,然而藝術類學費都是每年一萬多,高考後的暑假,為了攢學費,他一天打三份工,忙18個小時。後來即便入學,依然負擔著幾個弟弟妹妹的學費——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的父母和自己的父母,都是過命的交情,他總不能眼看著他們失父失母又失學。

  那段勞累的時間,他每天的消遣就是罵人,以此舒緩心中鬱氣。恰巧這時,謝家在光華大學辦了慈善助學基金,這也算是一個人才計劃,提前培養籠絡一些精英。項目里原本沒有電影學院,據說後來是內部有人提議,這才加上的。而這一筆助學金,確實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受人恩惠,湧泉相報,這是父母在世時曾經教導過他的,所以他一直希望見到助學的恩人,即便現在做不了什麼,至少能表達一下謝意。

  他站在會場中,已經不是第一次進五星級,作為劇組跟妝,蹭些高端場合是常事,卻是第一次這麼緊張。

  有個侍應生覺得長條會議桌有點傾斜,但桌子太長,他一個人挪不動,寧真正要上前幫忙,這時一個人經過,順便搭了把手,似乎沒有費太大力氣,把桌子挪成了平直的水平線。

  他身上有非常淡的香氣,寧真浸淫時尚圈,分辨出這是一款他很推崇的香水,因為低調而少為人知,他頓時對這人生出了點惺惺相惜之感。

  於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看向那個人,而對方已經抬手離開了。光影翩躚下,那人衣著品味符合他的審美,眉目精緻,輪廓很好看,也沒看出整容玻尿酸的痕跡,嗯這個五官可以打個90分以上……美人在前,寧真忍不住犯了專業病,盯著他看了一路。

  然後就忽然回想起了自己的初……暗戀對象。

  初中時尚不開竅,到高中時發現自己總喜歡盯著靠窗的一個漂亮少年。對方身材很高,卻有力道,寧真第一次注意到那人時,是教室有人打架,把一張課桌踹了過來。而那個少年坐在窗台上,雙手揣在褲兜里,悠然地伸腿一擋,那張課桌就被他踢了回去。

  暮春的暖風從窗外婆娑而入,吹得他額發微微浮動,少年擒在嘴角的那抹漫不經心的笑意,還有眸中倒映的光,就這樣留在了寧真的心裡。

  如在靈魂深處刀刻斧鑿一般,回憶起來有種被歲月浸透了的深邃。

  好像從那時候起,他的審美就傾向於這種長得清朗俊秀,力氣卻一降十會的人。作為一個審美格調很高的美術生,作為一個娘炮0號,他的美學因那個少年而改變,再也不曾喜歡米開朗基羅式的美。

  寧真的目光跟隨那人,直到他走去主席台旁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面前,西裝男笑得很客氣,寧真聽他們喊那人叫謝斯哲。

  聽到這個名字,他又恍了神——未曾忘卻的三個字,令他想起基金會的人曾經說起的往事,本來助學金沒有考慮過電影學院,因為謝斯哲提出來,他們尊重他的意見,才又列入了資助名單。

  這場慈善宴會,他終於親眼見到了謝斯哲,卻又難得地勾起了他的幾許惆悵——已經揮別的青蔥歲月,還有少年時深埋心底的那分悸動。而今再看他,姿態也是閒適的,也是,本來就是他家搞的會議,他就是這裡的王者啊。

  而寧真對他——讚美傾慕過後,現實回歸了理智。王子是個性向正常的人,他只有離得遠一些,才能以免被灼傷。

  這樣過去了兩個月,忙碌的生活,讓他無暇念起這個名字。可是今天,在人來人往的劇組裡,謝斯哲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這讓他意外之餘,心頭更是湧現出一抹難言的驚喜。

  儘管我們交集甚少,可他還是有把我放在心上啊!

  他記得老娘的名字!竟然記得!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爺我要把你的神像供到基督教堂里!

  ……只能說寧真太低估自己了,想想,一個打扮鮮艷靚麗的、長得不遜於妹子的男生,而且還和許盈沫在一個學院,謝斯哲能不印象深刻嗎。

  他當初就記住了這個人啊,但那時卻想的是,嗯,這個男生性格開朗、長相清秀,又在電影學院,要列為情敵防範對象。

  _(:3ゝ∠)_

  ***

  寧真站在樓底下傻笑,而何潤萱正站在樓頂天台上,和女一號對戲。這一幕是她的身份被察覺,內心對自己產生了極度動搖,一度想從樓上跳下去,死在家人面前,卻被趕來營救的人攔住,兩人在天台上有一番拉扯戲。

  許盈沫正在和趙婷糾結於女二號的「通敵」身份,卯足了勁兒想辦法豐滿這個人物。見謝斯哲回來,她們的救命稻草終於等來了!

  趙婷微笑:「謝斯哲,有個鍋,需要你去背一背。」

  謝斯哲:「……生鏽的不要。」

  【3號情敵,說好的謝少是你夢中情人呢,你光顧著給何潤萱改劇本了,置他於何地呀!】

  在許盈沫殷切的目光下,謝斯哲不得不去找嚴攀交涉了,不過用的是十分簡單粗暴的辦法。

  謝斯哲:「==導演,投資方可以申請修改劇本嗎?」

  導演:「……」

  wtf,老子一個文藝片,招的投資商都是些什麼傻多速?!你以為有錢就可以橫著走了嗎!我告訴你們,換人可以,反正還沒拍幾天;想改劇本,別說門了,老鼠洞都沒有!(╯‵□′)╯︵┻━┻

  然後他冷靜道:「你打算修改哪些方面呢^_^……」

  人嘛,怎麼能和錢有仇呢。

  拿過來劇本一看,修改的地方其實也不多,只是添了幾個鏡頭。女二號是個挺複雜的人,她的自信和倨傲之下,內心一直有掙扎和矛盾。她喜歡的那個男人,後來成為了一名飛行員,卻在一次任務中,被日軍的飛機擊毀,魂葬嘉陵江。

  他死了以後,她的人生也終結在一場轟炸中,她上街看□□,天空拉響了防空警報,人們往防空洞跑去,只有她慢悠悠走在街上,在來往的人流中迷失不已。

  最後她被推進了公共防空洞,擠了上萬人,孩子哭叫不止,空氣污濁不已,外面的轟炸聲仿佛都變得遠了。防空洞裡缺氧造成了窒息和踩踏,她拼命擠向洞口,撕破了衣領,手試圖伸向外面,仿佛追求嚮往著解脫和救贖。

  劇本做了這樣的藝術處理,賦予了角色更多複雜的顯像,如果何潤萱能夠撐起來,會十分出彩,說不定還會成為電影裡爭議最大的人物。於是嚴攀欣然同意。

  樓下修改劇本,天台上的兩個人正在對台詞。何潤萱的手扶著欄杆,沒有人發現,欄杆的螺絲不知何時已經被擰鬆了,她的手搭在欄杆上,尚未察覺到異樣。

  ***

  帥管家剛陪著小姐走出咖啡廳,就接到了電話,神色凝重地向陸蔓琪報告:

  「小姐,剛剛下面的人查到了一點情況,那個化妝品里的致癢劑,確實是崔麗詩的助理去放的,並且,他們還發現了另外一件事——」

  陸蔓琪還有些心不在焉。「話說全。」

  「何潤萱今天有一場戲,是在一個六層高的樓頂天台上拍,崔麗詩的人昨天混進劇組裡動了手腳,現在還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從我們探聽的談話內容來判斷,可能會有危險。」

  陸蔓琪這才從恍惚中回神,她的理智恢復的很快,馬上就想通了其中關竅。

  崔麗詩的動機很好理解,雖然劇組會做保護措施,但如果發生危險的話,受傷在所難免。一養傷就是幾個月,有哪個電影,能為了一個不重要的新人演員,等她幾個月時間?等把傷勢養好,黃花菜都涼了!

  到時候,何潤萱平白得到的這個女二號的角色,又得拱手讓出去。在劇組考慮人選時,崔麗詩還可以繼續爭取。

  陸蔓琪心煩不已,冷聲道:「看來這個人,換角換的沒錯。把車開到現場調查一下,順便喊停。」

  他們的車子直接開進到了片場裡,只是為時已晚,兩人剛下車,就看到了驚駭的一幕——

  眼前是夕陽紅日,那復古的舊樓在夕陽下映出黑峻的輪廓,有幾分森然的巍峨。而樓頂上,兩個身姿婀娜的女人正在拉扯,忽然,一個人背後的欄杆鬆開,那人和欄杆一起,從樓頂上墜落!

  這不過是電光火石間的事情,快的陸蔓琪來不及制止,帥管家也來不及叫停。樓頂上拉扯的兩個演員,女一號和女二號,瞬間失重,一起從樓頂上掉了下去!

  「啊——」

  「小心——」

  趙婷和容嫵嚇得失聲了。

  女一號的助理捂住眼睛叫出來,有人急得跺腳。

  導演嘴巴一張,煙掉到了地上。

  危機絕望時刻,陸蔓琪反倒冷靜下來。她一瞬間想,大不了出錢頂著不換人,等她傷好了之後回劇組復工!三戰告捷!

  ……

  然而。

  轉瞬間,奇!跡!發!生!了!

  在何潤萱和女一號即將摔到地上時,在所有人的內心都已經絕望悽惶時,突然,何潤萱凌空彈了起來!

  沒錯!就像《西遊記》的片頭曲,猴子蹦迪一樣,蹦到空中時還配合地翻了個跟頭,一層樓、兩層樓……她彈起了足足有五米高!

  =口=劇組所有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劇組從好萊塢請來的客串明星,也驚呆了……

  所有人麻木蒼茫地看著這玄幻的一幕,以為在拍的是……仙俠奇緣……

  本來以為看到的是兩個重傷者,結果看到的是——

  西遊記片頭特效?

  呆若木雞。

  瞠目結舌。

  目瞪口呆。

  86年經典片頭曲「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在腦海里回放中。

  他們一邊回憶著西遊記片頭音樂,一邊看著何潤萱彈起來後,抓住了三樓布景的晾衣杆,千鈞一髮之際完美自救。

  同時手裡還拉著女一號。

  真是幸虧了三樓伸出來的衣架子。他們不禁深深地幻想起來——如果沒有這個衣架子,她會不會蹦的更高,看得更遠?一個世界奧運冠軍,就誕生在劇組裡了!

  一片噤若寒蟬中,唯有好萊塢客串明星激動地擺著手:「oh~功夫!se功夫!!!!」

  陸蔓琪:……

  內心都凌亂了。

  她面色依然一派淡然,內心已經成了一堆亂碼。

  竟然還會sekofu,是在下輸了。

  ——三戰,失利!

  何潤萱攻略計劃,徹底撲(pou)街(gai)。(請用粵語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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