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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九章

  學校門口此刻人不多,水兵本來就搶眼,和蘇銘站在一起,更分外醒目。

  一看到自家兒子在水兵面前溫柔小心還面帶笑容的模樣,遠處看著這一切的蘇銘媽媽頓時炸了。

  蘇銘在家裡跟她吵架冷戰,怪自己不理解他;現在倒好,一回帝都,捧著禮物就去給別的女生獻殷勤,跟家裡沒什麼聯繫,把她這個媽媽放在哪裡?

  當下她便黑著臉,走到了兩個人面前。她本來就是當班主任的,一拉下臉來,格外有震懾效果,蘇銘從小到大,就害怕她這副尊容,看著突然殺過來的媽媽,有些措手不及。

  「媽!」蘇銘氣了,先一步打斷道:「你怎麼又來了?」

  蘇銘媽媽瞪他一眼,倒是要聽兩人給她好好解釋:「你們倆是怎麼回事,啊?不是說的分手嗎?銘銘你去上學之前你爸怎麼跟你說的,好好學習,談什麼戀愛?隨隨便便的找個不明底細的人,被纏上了都甩不脫!」

  她臉色陰鷙,馬上又轉頭看向水兵:「上次我看你姑娘家的,給你面子,讓你們倆好聚好散了,銘銘耳根子軟,也經不起你攛掇。你呢?!給臉不要臉,說好了分手的,自己又在這裡收他禮物,拉扯不清的有完沒完?你這樣子生的不差,去找別的……」

  她一開始說話時,語速如連珠炮;目光轉向水兵後,聲音卻漸漸的不由自主緩了兩分,直到突然頓住。

  你這樣子生的不差,去找別的人也有不少,何必非要來找我們家銘銘?——驚覺自己想說什麼後,蘇銘媽媽整個人都不好了。

  是啊,一個月不見,水兵——這個女孩子,她變了。

  變得這叫一個脫胎換骨,天翻地覆。

  可是,這樣的蛻變,卻也說不出她究竟是哪裡改變——短髮還是短髮,模樣還是那個模樣。

  她只是穿了一身素雅的黑白系,上身是黑色彈力麻的寬鬆七分衫,下身是白色過膝針織長裙,色調簡潔、款式大方、剪裁規整,這審美怎麼也不會出錯。

  再仔細一看,她的皮膚也比從前白嫩了些,眉眼間透著點微不可察的水靈氣。水兵本來個子就高,今天又穿了雙粗跟的黑色高跟鞋,對蘇銘母子倆形成了鮮明的俯瞰之勢,讓人在她面前說話都不由自主的氣弱三分。

  此刻,不僅是蘇銘媽媽,連蘇銘都被前女友的逆天轉變震驚得半晌回不過神兒來,見她時習慣性的微笑,這微笑如今掛在臉上都要風乾了。

  沒有哪個人不希望戀人牽掛自己的,分手後他情緒低落,日漸瘦削,精神也不太好。卻沒想到前女友早早走出低谷,已經煥然一新,整個人生都仿佛步入了布滿玫瑰的殿堂一般,自信、靚麗,有一種令人移不開眼睛的魅力。

  當然是更欣賞這樣的水兵,但在替她高興的同時,蘇銘心中難免也感到失落。原來,只有他一個人,還沉浸在兩個人過去的世界裡,久久不能忘懷麼……

  這種多愁善感的滋味,也沒什麼機會在內心舔抵寬慰,很快又被他的媽媽打斷,蘇銘媽皺眉道:「銘銘,你說,你這一個月不跟家裡聯繫,和我們冷戰,是誰教的你?」

  自家的孩子肯定是好的,要是他有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那肯定是別人教的。

  ---

  水兵反感地掃了一眼蘇銘母子倆,經過那天和蘇錦詞的會面,她現在比以前增添了不少自信,她敢大膽嘗試一些女孩子的款式,昨天甚至還有人笑稱她是系花,雖然她們系沒幾個女生。

  她受到了足夠多的肯定,心境也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改變。人生那麼寬廣,未來有那麼多可能和希望,她一個純爺們兒都能當體院的「女神」,又何必總是把眼光局限於從前,為以前的種種不快而煩心呢?

  這一次選擇和蘇銘見面,她正是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也勸蘇銘想開、放手,學會擔當和堅強,懂得灑脫和豁達。畢竟他們交往一場,她是希望蘇銘好的。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蘇銘的媽媽又陰魂不散地過來了。水兵瞬間倒了胃口,什麼勸慰的話都不想說了。

  換成以前,水兵不介意一手拎一個,直接把母子倆扔到馬路牙子上。但如今的她,已是今非昔比,女神嘛,就算是偽的,也要顧及形象呀。

  她可不想在氣派寬闊的學校門口,和一個中年大媽如菜狗般對著吠;更不想對他們動手,跌份兒不說,穿高跟鞋腳還疼呢。

  當然了,論講道理,她沒有許盈沫的口才,必然是講不過蘇銘媽媽的。於是她忍住,看了一眼正喋喋不休、情緒激動的蘇銘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阿姨,你這麼看不上我倆,請把你家鑲鑽石的兒子帶走,他太閃了,我高攀不起。以前交往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年輕嘛,誰沒看走眼的時候。至於談戀愛、和家裡冷戰是誰教的,那是你們自己的家教問題,不要賴在別人頭上,也別擾了我們學校的清淨!」

  「……」水兵口氣冷硬,態度也不毛躁,蘇銘媽媽頓時被噎住了。本以為水兵會和她吵,會出言粗鄙,她都準備好了回擊。結果,一月前那個說著「聞屁的褲衩」的水兵,突然換了一個冷艷的畫風,一臉「我是文明人不屑和你撕逼」的模樣,而她一肚子話就這樣無用武之地了?

  狗叫都準備好了,你給我塞了塊抹布?

  蘇銘媽媽被這一通話堵住,還是被自己一向瞧不上眼的人,震驚混雜著氣悶,實在是難受得不行,非要找回兩句場子:「看銘銘都惹上些什麼人。你也是,和銘銘分了手,就開始打扮了,以前哪有點女孩相,你這是又纏上別人了吧。」

  這話里話外透著不屑,水兵差點被活生生氣死,矜持的形象再也顧不得,正要擼袖子把這個極品媽教訓一頓,這時,忽然有汽車鳴笛了幾聲,打斷了三個人的爭吵。

  三人齊齊回頭看過去,停在路邊的,是一輛紫色r8,這車子水兵認識,正是前幾天蘇錦詞約見面時開過來的,騷包顏色不太好買,但他還是搞了一輛。

  突然被鳴笛打斷,蘇銘媽媽有點不明所以,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緊接著,車門打開了,一個容貌精緻、斯文優雅的青年,從車上翩然走下,臉上掛著點微笑,從容、慢條斯理向著他們走來。

  貴人!

  看到這個青年的第一眼,她們那個小地方的人都會這麼想。

  不僅僅是因為他開的超跑,也不是認識他腕上的百達翡麗。青年哪怕吸著ad鈣奶走過來,那ad鈣奶也會因為他而身價倍增!

  有的人言行舉止,就能看出家庭傾注在其身上的教育。蘇銘媽媽畢竟算是文化人,接觸過的學生家長也有三六九等,能夠讓她覺得舉止不凡的,一般只有兩類家庭出身的孩子:高知分子家庭、高官子女。

  看這人的行頭排場,顯然是後者,非富即貴。蘇銘媽媽按下心裡的詫異和不滿,目光盯著這個青年,看看他想做什麼。

  卻見他直接走到眼前,沒有搭理她和蘇銘,卻對水兵微微躬身,臉上露出了哀求的神情,話音出口——

  「兵!我已經在你學校門口等了兩天兩夜了,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一點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你告訴我,為什麼!」

  噗——

  正在冒鬼火的水兵,聽了這句話差點噴出來!

  再看蘇錦詞,臉上閃著馬景濤福爾康的痴情迷離,一臉悔不當初、痛不欲生的模樣,伸手按著胸口:「你要什麼都好,你不理我,我真的,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我那開計程車司機的媽呀……

  從來不看小言情的水兵,身上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雖然因蘇錦詞的突然到來而詫異,不過水兵隨即就反應了過來,蘇錦詞這是在幫她裝逼呢。她心裡悶著想笑。蘇錦詞去國外兩年,裝逼的本事倒是水漲船高,乍一看真是高貴冷艷的求愛富家公子。

  當然了,人家給她架梯子,她也不含糊,順坡上驢道:「你不還沒死嘛。」

  聞言,蘇錦詞臉上湧現出痛苦、掙扎、懊悔,他咬著嘴唇,哀傷地看了一眼天空,眼睛微微閉了閉,纖長的睫毛抖動:「是是是,我錯了,原諒我吧!兵,給我一次機會,這個暑假,我們一起去旅遊好不好?我們夏天去挪威看星星看極光,冬天包遊輪去南極看帝企鵝。哦對了,我還拿到了倫敦奧運會的通票,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臉,你說你想去看劉翔,我就陪你>_<~~~~~~~~~~」

  「嘎……」蘇銘媽媽啞了。

  一陣寂寥的風颳過。

  她忽然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眼前這一切,真的不是一場夢?

  她的目光不斷在水兵和蘇錦詞之間游離。想到先前在醫院裡爭吵時,水兵的那些朋友助陣,一個比一個牙尖嘴利,還都是名校出身。當時她覺得挺不可思議,沒想到這姑娘真是深藏不露,竟然還有後招啊!

  她倒有本事,竟然還認識這種貴人,能讓對方做小伏低、點頭哈腰的?竟然是自己看走了眼?

  頓時蘇銘媽的心情複雜起來,那是混雜著優越感和不可思議,還有一點鬱悶。

  讓她感到優越的是,這樣讓富二代俯首貼地的水兵,曾經是自己兒子的女朋友,這說明自己兒子不比人家富二代差,她在蘇錦詞面前有了優越感;不可思議的是,水兵究竟怎麼能做到,身邊強者如雲、貴人環繞?至於她鬱悶的,當然是在糾結,讓他們倆分手這件事,自己到底做的對不對,水兵身上是不是有什麼閃光點,她沒發現,她兒子也沒說清楚的?難道真的是她有眼無珠?

  蘇錦詞演的實在太入戲,水兵一看他那哀戚的模樣,感覺自己快要笑場了,她掐了一把手心,繃著臉,眼睛斜眄了蘇銘媽媽一眼:「現在沒心情跟你廢話。我這裡還被人纏著,有事兒扯不清呢,先把這件事解決了再說你的。」

  「聽你的,都聽你的!」

  蘇錦詞剛剛在車上時,就把蘇銘媽媽的話聽了個七七八八。他是個聰明人,前後一聯想,蘇銘的家境、水兵和他交往的模式,就全都門清兒了。

  當即他就坐在車裡打抱不平了啊。

  人多多少少也是護短,誰願意看到自己認識的人被欺負呢,何況水兵更不一樣,是他從高中時起就一個圈子裡的熟人,雖然當時不算特別深交,但現在帝都重聚,他心裡也願意把水兵當個朋友了。

  朋友談場戀愛,遭遇這麼多糟心事,值得嗎?他蘇錦詞的朋友,那能是普通人嗎?看扁了他的朋友,等於看扁了他蘇大少!更別說水兵還有不一般的魅力和風采了。

  呵,一個自視甚高的極品媽,一個優柔寡斷的溫柔男,蘇大少來一個碾一個,來兩個碾一雙,統統都是小強。

  這天底下,很少有錢辦不到的事兒,除非你錢不夠!這天底下,也很少有錢裝不到的逼,端看你裝的有沒有水準兒!

  論泡妹技能,他已經輸給了前女友;論男性魅力,他也輸給了餅大爺;難道論裝逼,他還能輸不成?美特斯邦威,走不尋常的路,裝不尋常的逼!

  於是,蘇錦詞這才期切地轉頭,目光挪過來時,又恢復了那種高傲富家公子的氣勢,上上下下毫不客氣地打量著蘇銘母子,像是古代人牙子掂稱斤兩,苛刻地打量著對方身上每斤肉值幾兩錢。蘇銘媽媽被這個帶著富貴氣兒的逼人目光,颳得渾身都彆扭,心裡也開始打怵了。

  市井之人,總少不了欺軟怕硬。蘇錦詞看在眼裡,悠悠地想。

  然後他「呵」的輕笑,姿容光風霽月,口氣卻有著那樣高高在上的不屑:「何必呢,有的人……不過認不清自己是幾斤幾兩的螻蟻罷了。總以為自己很了不起、自我感覺良好的人,往往都是井底之蛙。因為他們的圈子就那麼大,接觸的人就那種層次,多麼可悲。」

  蘇銘媽媽猛地一震,這話赤-裸裸在說她和她兒子啊!而且說的非常戳人、及至難聽,一下子讓她覺得臉上麻麻的,有點臊得慌。更讓人手腳都不自在的是,說這話的人,他掌握著資本,他著實有資格說,自己就算反駁,從哪裡說起?豈不是要更討羞辱?

  可是她受辱就罷了,她兒子也跟著被看不起,這讓她又氣又羞,感受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往頭腦里沖,手指都麻了。嘴巴緊緊抿著,想說什麼,又一時無緒。

  蘇錦詞鄙視完了,隨即轉頭,低眉順目,口氣中透出了一絲諂媚,端的是痴情不移:「兵,沒必要為這種人生了氣,犯不著和他們計較。這種人,我們可憐他們還來不及,因為他們註定只能窩在底層,活在他們自以為是的市井中,眼界只有那一畝三分地兒,那就是他們奮鬥的終生。而你不一樣,你是……偶像,」他差點繃不住說出男神兩個字,說女神又覺得彆扭,只好憋出偶像兩個字,「若因此氣壞了身子,我會難過的。真的,你看看我的心。」

  水兵倨傲地睇了蘇錦詞一眼:「算你看得明白,我是沒什麼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聽著他們倆的互動,水兵的驕傲,貴公子的低眉順眼,蘇銘和他媽一起……傻了。

  蘇銘頭腦一片空白,他是喜歡水兵的,也欣賞她的英姿颯爽,她的乾脆利落。無論她是女孩子的形貌也好、男孩子的作風也好,他喜歡的是她的人,無關乎其他。

  而一個寒假過去,水兵卻變了這麼多,魅力四射。不僅如此,她的身邊,還有一枚出身不凡的優質高富帥,這青年身上隨便一件行頭,大概要頂他家全年收入;這青年容貌精緻無可挑剔,放在蘇銘學校也是校草一枚……而這個青年話語裡的呵護之情……如此優秀的才俊,都沒有敢做的尖酸事,自己的媽媽卻對水兵做了。

  想到這裡,蘇銘自卑了。

  巨大的差距,帶來的是心理上的打擊。想到眼前這一切,都是因為母親蠻不講理的阻撓,和自己的優柔寡斷造成,蘇銘的內心抽搐著疼,比先前的懊悔更難受百倍,那是一種無地自容的慚愧。

  他低著頭,腳下是個古力井蓋,上面畫著一個笑臉。那個笑臉很大,仿佛在嘲笑他:多大的臉?你家多大的臉?

  蘇銘閉上了眼睛,拉住自己母親,不想她再繼續糾葛,在水兵和高富帥面前討個沒趣:「媽,求你了,我和她已經沒什麼了。是我不好,我放不下。」

  他話音落下,所有人都看著他。蘇銘媽媽看他這副模樣,知道他是被蘇錦詞刺激了,心疼得不行,又不知該氣憤什麼,只好把手貼在兒子的後背上,心裡也是滋味萬千。

  這人長得一表人才,又是個富貴人,這樣的人都對水兵一片痴情若渴的模樣,她去嫌棄挑剔水兵,看在人家眼裡,是不是有點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句「眼界只有一畝三分地兒」,更是戳傷了人的自尊心。社會階級差異,帶來的差距,真有那麼大嗎?可她沒有底氣反駁,她拿著一月三千多的工資,還不夠人家一頓鵝肝錢,有毛好說的?

  要鬱悶只能怪她正在挑剔水兵的時候,被這人給趕上了。可真是貽笑大方了,結果人家輕飄飄兩句話,真是比兩個耳光甩得都重,蘇銘媽覺得頭腦里嗡嗡的,活生生有無地自容的心情。

  「水兵,我代我媽道歉。我們是普通人家,爸爸在事業單位做普通職工,好處最多是領著養老金罷了。在自己不夠優秀的情況下,我們確實沒有資格挑剔、看不起別人——」

  蘇銘媽媽沒想到,被那個公子哥明里暗裡嘲諷一通抬不起頭也就罷了,連兒子竟然也跟著打自己的臉,她頓時更羞惱了,脊樑汗都被吹得毛毛的,拿眼睛瞪他。蘇銘不為所動,他看著水兵,苦笑道:「我今天來,就是想對你說,先前我犯了錯誤,沒有負起應有的擔當,而人生沒有重來的選擇,失去也是代價,是教訓。而以後……我會努力改變自己,為了你,也為了今後我應該保護的人,從現在起就學會成長,學會責任。」

  他說著話,眼前忽然模糊了,心裡閃過前幾個月的一幕幕回憶,心裡是一抽一抽的酸澀:「也許你以後看不到,但這是我的決心。在一起的兩個月,我覺得很高興。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兒,你的朋友也都是很好的人,她們會給你最好的建議,幫助你不會做錯選擇、走上歧途。有這樣的朋友們,你很幸運。希望你以後也會越來越好……今天的你很漂亮,其實……你一直都很迷人。」

  聽了這最後一句話,水兵心裡一酸,何嘗不難受呢。終於和蘇銘徹底說了再見,她心裡惆悵也遺憾。無論如何,這一段短暫而五味交織的初戀,她不怨恨它的終結,也感謝這段經歷帶給她的成長蛻變啊。

  「你也是,希望你以後能更好,保護好願意被你保護的人吧。」她又下意識地伸出了爪子,拍了拍蘇銘的肩膀,就像以前他們習慣的模式那樣。人很容易被環境影響,潛移默化的改變。而有決心擺脫這個環境、掙扎出自己道路的人,都是值得鼓勵的。

  感受到熟悉的動作,蘇銘鼻子又是一酸。蘇銘媽在一旁,聽著兒子惆悵的話語,再看水兵這搶手的行情,終於忍不住反思,難道真的是她沒處理好這事,壞了兒子的緣分?可是再怎麼想也沒用了,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算她再怎麼自大,好歹也知道自家跟眼前這個公子哥沒法比。她也只能按捺住訕訕然的心情,當下,她還得頭疼怎麼跟兒子和解。

  一旁,貴公子蘇錦詞邁著太監步,倒退了兩步,柔聲道:「兵,我們走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已經在最好的法國餐廳,訂了新鮮食材,由法國空運,掌廚是前副總理拉法蘭的廚師,你,值得擁有。」

  「……」這優雅的逼裝得水兵快要hold不住了,她配合不下去,趕緊落荒而逃,跟著蘇錦詞上車,生怕被蘇銘那個眼尖的媽媽看出來他們是在演戲。

  校門口,蘇銘和他媽目送著水兵上了那輛頂他們那裡五六套房子的超跑,市區限速,車子平穩如煙地與他們擦身而過,就像兩個人的人生軌跡,逐漸行遠。

  車子再也看不到影子,蘇銘惆悵地蹲下了身子,盯著地面,影子在陽光下縮成一團。蘇銘媽站在他身邊,不知如何開口,經歷剛才的事,她一腔怒氣都成了沒有道理,所有的自大都成了被戳破的氣球。她無話可說,只能任陽光給她拉下一道孤寂的身影,和蘇銘分得清晰。

  *****

  坐上了車,水兵心裡這叫一個五味雜陳:「剛才謝了,你演技不錯嘛。對了,你怎麼會來我們學校?」她可以毫無顧忌地拍蘇銘的肩,卻沒有辦法對蘇錦詞做出同樣的動作,暗戀三年還是有後遺症的。

  ……能為什麼,腦抽了唄。當然這一點蘇錦詞才不會承認。

  也不會承認他只是在倫敦時有一天晚上抽瘋,把還珠格格和情深深雨濛濛看了……

  他恢復了優雅的英倫風範,把著方向盤,口氣淡淡:「沒什麼,那前男友人還不壞,只不過被管得太死,沒擔當。家長也眼皮子淺。」他都從沒有這麼看不起水兵,對方多大的臉?

  眼角餘光看了她一眼,今天沒戴假髮,卻穿了裙子和高跟鞋,然而沒有一絲違和,她風格轉變得很得體——水兵並不是為了他,才做出的改變。

  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別的,反正蘇錦詞前幾天已經震驚過了,又覺得命運果然是很有趣的,隨時在人生的道路上給你突如其來的轉折。

  水兵切了一聲:「說得跟你多好似的,投懷送抱的美女不少吧。我要跟高中那會兒沒差,你還會來找我?」

  蘇錦詞鬱悶了:「我有那麼渣嗎!」聽到水兵哈哈大笑,他也恍然生出了親切之感:「你確實可以往前看,值得更好的。」

  水兵沉默了一瞬。車裡放著音樂,聲音不大,卻顯得這一瞬間的沉默格外突兀。

  「蘇銘……他是第一個追我的男孩子。他是第一個把我當女孩兒來喜歡的人,讓我感受到……純粹的,被男生需要和喜歡的心情。」被異性珍重、珍惜的心情。

  水兵說得慢,難得說話經過了大腦,帶上了認真:「但這次以後,我明白了一個東西,不管我自己有多堅強吧,關鍵的時候,我還是希望,能有人支撐,就像沫沫和萱萱她們那樣對我。」

  聞言,正在開車的蘇錦詞虎軀一震!

  前女友,又是前女友!

  他突然感受到了自己前女友的威力。簡直是無處不在,生命中充滿了她的身影,呼吸中充盈了她的氣息啊。

  許盈沫,你牛的。

  何潤萱跟著你跑了,趙婷跟著你跑了,現在,這又是把兵哥掰彎的節奏啊!

  但是水兵的話,還是停留在了蘇錦詞心頭,縈繞盤桓不去。他第一次突然意識到,原來,從前的他,太過忽視水兵,以至於從未認真了解過她的感受。

  水兵見他沒說話,又問道:「你剛才說那個什麼……什麼蘭的廚師,那啥餐廳,在哪裡呢?」印象里那都是男女約會吃燭光晚餐的地方,她還沒跟蘇銘去試過啊。

  蘇錦詞嘴角一抽,什麼副總理的廚師,那都是為了碾壓蘇銘的……

  但他又怎麼能說,那廚師其實並沒有?沉穩了一下,他淡淡道:「我要先預約。不過那菜精緻,上一道菜要二十分鐘,分量也少,你現在不餓吧?」

  一聽還不夠塞牙縫的,水兵頓時沒了興趣:「那算了,兩口就沒了,坐在那裡大眼瞪小眼的等上菜嗎?你今天幫了忙,要不我請你吃別的吧,你想吃啥?貴的請不起哈。」

  ……

  麻辣燙!嘿!

  麻辣燙!哈!

  麻辣燙!嘿哈!

  麻辣燙!嘿哈!

  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

  是那~麻辣燙~麻辣燙~麻辣燙!

  ……然而剛剛裝逼一時爽,剛說完優雅的法國大餐,這實在說不出口啊……

  蘇錦詞忽然把車停在了路邊,然後頭趴在方向盤上,內心慟哭了起來!他再也不裝逼了……他想吃麻辣燙嚶嚶嚶嚶qaq……

  *****

  歐洲v電影節頒獎儀式在即,許盈沫也跟院裡請了假,準備動身,去電影節上打醬油。無論最終有否獲獎,對她們來說,這段頻頻和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歷,都是值得回味紀念的。

  《稜角》紀錄片獲得了v電影節提名一事,之前就在電影學院裡傳開了。c國人對於獲得國外獎項和外國人的誇獎,總有一種特殊情結,電影學院的領導也是樂見於此。見許盈沫來請假,他們對這個漂亮女孩兒格外寬容隨和:「去吧,你們做的很好,繼續加油啊。呵呵,不管獲不獲獎,學院都會考慮給你們獎勵的。」

  許盈沫又把組委會發來的函件,轉發了一份給陸蔓琪。儘管獲不獲提名,對陸蔓琪而言無所謂,但許盈沫還是通過她手下的人表示了感謝——

  先前陸蔓琪讓手下人把他們的素材送給了許盈沫,而事實上,最終的成片,由於大家分散各地逃命,顧不得拍攝,也確實素材短缺,用了陸蔓琪他們一半的素材。所以,這個結合了兩個團隊辛勤成果的紀錄片,許盈沫也毫不吝嗇地把陸蔓琪的名字打在了前面。

  三天後,帝都的天空蔚藍如洗,飛機銀翼閃耀,逆風飛往通向希望的地方。

  透過遮光板,許盈沫看著腳下漸漸渺小的山河大地。前年在飛機上,她對何潤萱說出過承諾和夢想。她和朋友們一直在走,越來越近,沒有停歇。

  傍晚,飛機降落在了v電影節影展所在的e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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