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無條件信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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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發愁間,那恐怖的敲門聲再次傳來。

  咚!咚!咚!又重又急,伴隨著幾下擰鎖開門的聲音。

  「反鎖了打不開!」是劉科長的聲音。

  外面安靜了一下,接著有節奏的兩聲敲門聲,張科長狀似關心地在外面問:「季小姐,你還好嗎?」

  如果沒有剛才他那一次敲門,季菡此刻或許還能勇敢地直面人生,自欺欺人地將門開了。

  可是剛才鎖門那一刻的恐懼太強大太明顯,季菡心裡慌得不得了。

  努力裝出自然的語氣回:「沒關係,還好。」

  她咧著嘴將崴到的腳放在地上,將重心都放在另一隻腿上,繼續道:「可以把我叫一下我同事嗎?」

  不管怎麼樣,有bella在季菡也會安心一些,任那些人再囂張,應該也不至於在人前強硬地做些什麼來。

  門外似乎傳來兩聲冷笑,劉科長出聲說:「你同事跟我們書記走啦,讓我們好好照顧你。」

  「是啊,季小姐,快把門打開吧。」張科長接著說。

  什麼?!

  季菡整個人像掉進萬丈懸崖里,四處都是火山,冒著熊熊的大火。

  她喉干舌燥,有些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什麼叫她和書記走了…讓外面那兩個衣冠禽獸照顧她?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更不敢深想這其中的含義。

  手心出了很多汗,她不死心地給bella打電話,結果卻是被轉入了語音信箱。

  渾身發軟沒有力氣,她一個趔趄,扶著洗手台才讓自己站穩了身子。

  沒有穿鞋,絲襪在地板上沾了水,黏在腳心,凍到了骨頭裡,微微發麻。

  絕對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季菡撐在洗手台上,十指緊緊地抓住大理石台面,眼底冒出一絲決然清明。

  打電話給酒店,打電話給公司,向朋友求助…

  腦海里出現這樣幾條路,她正要細細去思考可行性,外面的張科長又說了話:「去找服務員,門壞了。」

  「對,對,你去。」

  劉科長應該喝得有些過頭,說話有輕微的大舌頭。

  然後外面就再沒有了聲音,季菡趴在地上往門縫外面看,果然只剩了一雙棕色的皮鞋。

  洗手間裡並沒有暖氣,季菡的臉都快挨到了地板上,雙手凍得沒有了知覺。

  被崴傷的腳踝此刻也是痛到極致,她的臉色發白,乾脆跪坐在地上,慌亂地拿手機打電話。

  按到撥號鍵盤,想撥緊急電話,可是既沒有構成犯罪,也沒有絲毫證據,人家會認嗎?

  打給酒店,打給公司,他們會信那兩個官員還是自己的?

  打給朋友…

  許文怡不在,邱亞又是一個外地人,小芳也不靠譜…

  季菡的手凍得麻木,觸摸手機屏幕的手指又僵又硬,在這個萬分艱險的時刻,心底驀然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來不及猶豫,她按到電話薄,直接撥了第一個號碼出去。

  在不久之前,她剛把蘇沛白的電話備註改成了「ab」。

  b是他名字最後一個字母,a只是為了讓他排列在電話薄的第一位。

  「餵。」電話剛打通就被接起,聲音一如既往的鎮定,又有些冰冷。

  可是在現在的季菡聽來,卻猶如天籟一般。

  她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原來他已經成為自己心底,無條件去信任,去依賴的人。

  全世界的人她都會懷疑,會不安,可是對他…完全不會。

  即使上次兩人似乎又吵架,冷戰了一周,此刻她連他在哪做什麼,她完全不清楚,可是心底就是有一種篤定,就他,可以依靠。

  電話里熟悉的聲音語調,像隔了千山萬水,季菡一聽就再也忍不住,擔驚害怕委屈疼痛齊齊襲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喊他。

  「蘇沛白…你快來…」

  她的聲音里有濃濃的哭腔,讓這邊正在進行緊急高層會議的蘇總裁,一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裡的咖啡杯直直往地上滑去。

  「怎麼了?」

  向來淡定的年輕總裁,臉上是從未見過的慌張和焦急,絲毫不顧在場各人的眼光,直直地站起來,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現代化的會議室里,一行剛從歐洲回來連衣服都沒換的技術骨幹,有些愕然地看著突然蘇沛白離開的背影。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曾曉年見勢不對,站起來安撫道:「你們先繼續。」

  然後就小跑著追了出去。

  蘇沛白人已經進了電梯,看見曾曉年跑出來,停下了關門的動作。

  曾曉年從蘇沛白回國起就跟著他。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自家總裁的眼睛裡,出現這樣驚恐夾雜著摧毀的表情,那漫天的冰山和火焰,只對他說了四個字「萬宏酒店」。

  任曾曉年智商再高,也沒辦法憑這四個字,就判斷出自家總裁的意圖。

  他只楞了一秒,果斷聯絡了萬宏酒店那一片相關的人員先去現場,再然後給酒店的老總去了電話。

  前後只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萬宏酒店的門口瞬間圍了十多個黑色西裝男子,全酒店上下驟然染上一絲森嚴的氣息。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得很慢。

  季菡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看著洗手台上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然後又匯聚成一小條,緩緩朝著低處流過來。

  她的絲襪膝蓋處破了個洞,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本來就短的裙子此刻更是不怎麼抵用。

  長發在頰邊,在耳邊,有的隨著她低下頭的動作掉到地板上。

  剛才喝了些酒,此刻被恐懼消耗得一乾二淨,她覺得很冷,也很餓。

  情不自禁地抱緊了手臂,剛才蘇沛白聽完她斷斷續續的敘述,沒有說一個字就掛斷了電話。

  他在哪,他會來嗎?

  她不知道,先前那樣的無條件的信任依賴,此刻變得飄渺不確定起來。

  人在絕望恐懼的時候,整個思緒和價值觀似乎都變得有些扭曲,她又想起了蘇沛白對她嘲諷涼薄的笑,想起他極盡刻薄的傷害。

  季菡也覺得自己有些可笑,剛才危機之刻,怎麼會有那樣的念頭。

  明明她…並不是他的誰啊。

  看看毫無動靜的手機,她有些想再打給他,又沒有勇氣。

  想起蘇沛白很久之前說那句:「你,沒有資格。」

  季菡閉上了眼睛,有些認命一般,等待著接下來的宣判。

  而外面,先前叫囂著去服務員的張科長空手而回,他走路有些歪歪扭扭的,臉和脖子都成了豬肝色。

  「不,不給開。」他是對著劉科長說話。

  「為什麼?!」劉科長來了脾氣,一腳踢到門上。

  他的嗓子又粗又啞,像公鴨嗓子一樣,讓坐在地上的季菡又怕又噁心,身體不自覺地,再抖了一下。

  「說是老闆來了,什麼的。」

  張科長大舌頭地答,然後擺擺手說:「沒意思。」

  剛才出了包間,被大堂的冷風吹了一下,被豬油糊住的腦子此刻稍稍清明了一點,召喚著劉科長說:「算了,這妞也不是個會來事的,我們去繼續喝酒吧,看她在裡面呆一輩子。」

  矮胖的劉科長長長地打了個酒嗝,也是覺得分外掃興,握拳使勁砸了兩下門,對季菡喊:「妞,你不出來,先想想,怎麼回去跟jack和方經理交代。」

  那邊張科長也添油加醋地說:「想明白了,出來跟爺喝幾杯啊。」

  季菡雙手抱臂,頭緊緊埋進手腕里,對外面的穢語充耳不聞。

  「還真把自己當個角了,我看的上她也是她的福氣!」

  「是啊,不過也是換個方式出來賣的,還這麼拿著捏著。」

  …

  外面的兩人威逼利誘,口裡狂言不斷,聲音卻是漸漸地離遠了。

  緊緊揪著的心,這才微微鬆了一些,她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包間外面隱隱一陣急促整齊的腳步聲傳來,接著聽見張科長喊了一聲:「你們是?!」

  再然後一陣動亂,桌椅茶盞摔碎的聲音,接著就沒了動靜。

  是…他來了嗎?

  咚,咚,咚。

  門外傳來三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屋內的女子這才抬起頭來,眼淚早已流了滿臉,本被凍得發白的唇,此刻染了些刺眼的猩紅。

  「開門,是我。」

  蘇沛白的聲音語調一如既往,剛才那慌亂摧毀的神色,消逝的乾乾淨淨。

  季菡想到小時候看的電影,那些女主角遇到危險,男主角在千鈞一髮之際趕來的樣子,是怎麼樣的呢?

  是浴血重生的磨礪,還是欣喜若狂的慶幸?

  季菡記不太分明了,可是也沒有哪一個,會是蘇沛白這樣子的表現啊。

  她保持的姿勢太久,地上又太冷,剛想要站起來去開門,一動,腳就是鑽心地疼。

  見半天沒有反應,門外的人平淡的表情這才有了一絲破裂,直接拿了鑰匙打開門。

  見到雙手趴在洗手台上,艱難地想要站起來的女子,眼裡閃過一絲痛意。

  面上卻是疏離依舊,他兩步走過去,不輕不重地扶著她的手臂。

  「謝,謝謝。」剛才的季菡本來醞釀發酵了萬千的情緒,對著他那副冷淡的樣子,突然就被凍成了冰。

  現在的季菡像一隻受驚的小刺蝟,全身上下都是還未收起的刺。

  徹骨的冷和痛讓她動作十分不順暢,眼眶發酸,淚珠此刻像水滴一般不斷往下掉,她不自在地躲開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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