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沉重又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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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旭岩?

  肝癌晚期?

  這樣幾個字像是混沌中出現突然出現的一道光,遠遠地看像是希望,待到近了才看清那是烈火是地獄。

  季菡的心跳越來越慢,越來越困難,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死去了。

  林旭岩要是死了,那自己是不是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兒,還有她的恨和委屈應該找誰去?

  突然就出了滿頭的汗水,季菡眼前一片白茫茫沒有任何方向念頭,慌亂間她的手被蘇沛白重重地捏了一下。

  他的手依舊沒有什麼溫度,但卻像是要將自己的勇氣和力氣全部傳給季菡一樣,他表情穩定地看了季菡一眼,開口道:「有我在,不要慌。」

  后座季念的挫敗茫然不比季菡要少,他一根煙完又毫不猶豫地點燃了另外一根。

  他低著頭,沉思半晌出聲:「我第一次知道你和林家的關係是從林夫人那裡,我無意中,在她的手機上看見放在她家客廳里蘇錦雲的照片。」

  季菡吸氣,嗓子發啞:「所以你,才和她…」

  後面的那些話季菡說不出來。

  她了解季念,這個驕傲的人絕對不允許別人用包養或者依靠這樣的字眼去形容他,但是他和林夫人明顯不是什么正當的關係。

  季念也是明白了,他對這件事情倒是沒什麼在意:「也不算,各取所需罷了。」

  「那時候我就開始調查林旭岩,後來認識了老鄒。」

  「他不甘心想從林旭岩那裡把本該是他的東西拿回去,我出於保護你生世的目的,幫著他做了一些事情,誰知道現在是這個樣子…」

  現在季菡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林旭岩卻患了肝癌時日不多。

  早就聽說他身體不好,但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這麼嚴重。

  季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夾著煙的手疲倦地蓋在眼睛上。

  「林旭岩心底大概是對你母親蘇錦雲有恨,這種恨讓他跟林夫人一起成功,讓他下手毀了季氏,讓他明明知道你的存在還是不回來找你…」

  聽到這句話,季菡突然又想起了之前媽媽留給她的信,她說的離開時她自己的決定,也是對他事業的成全。

  季菡說不出口這樣的決定是對還是錯,只知道後來他們兩個人都過得這麼痛苦。

  她的心又冷又熱,像是無數根針在扎一樣。

  林先生現在能有那樣的勢力,或許他年輕的時候是用了很多不光彩的手段,但是他也是過得一點都不開心。

  季念又深吸了口煙,轉頭看著季菡的側臉道:「你是沒有見過那個人,那是一個…你看一眼就知道他有很多故事,有很多過去的人…」

  像是找不到形容詞來形容一樣,季念的這段話說得斷斷續續。

  然後表情突然變得有些無奈和蒼涼,但是有一點確實毋庸置疑的:「他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就是你的母親蘇錦雲,她的遺像二十多年來一直都放在他家的客廳,任何人都動不得。」

  「有愛才有恨,或許是他也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最近他的產業開始收攏聚集,我聽林夫人說…他是準備一大部分都留給你。」

  季菡聽得心中大震,遺像二十多年放在客廳,不願意找自己卻要固執地將遺產留給自己,這該是怎麼沉重又偏執的愛…

  怪不得林夫人想要除掉自己…

  季菡的喉嚨不斷地發熱發燙,覺得心快要從胸腔中蹦出來了。

  她一把按下窗戶來,有點想哭又有些想笑,風吹著她的頭髮打在臉上,有些痛。

  皺著眉胡亂地攏到耳後,季菡轉過身去問季念:「還有煙嗎?也給我一根。」

  季念的臉色一僵,下意識地朝著蘇沛白看過去。

  坐在駕駛座的人單手掌著方向盤,偶爾轉頭擔心地看季菡一眼。

  沉默地從煙盒中抽出一支來,季念叼著點燃了給她遞過去。

  季菡也是沒有半點顧忌猶豫,接過去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濃烈的菸草氣息嗆得她頭暈,她忍不住低下頭大聲地咳了起來。

  咳著咳著眼淚就留了出來,季菡又吸了口,有些口齒不清地說:「他還有很多罪沒有贖完,他休想這麼去找我媽。」

  到達松城的時候剛好是下午兩點鐘,西蒙林每一到機場來接他們,身後跟了一小隊穿軍裝的人。

  林每一的眼睛腫的厲害得很,看見季菡就驚喜地朝她衝過來:「姐姐!」

  她非常大力地抱著季菡:「姐姐,你能回來我真是太開心了。」

  季菡摸了摸林每一的頭,對走上來的西蒙開口說一句:「好久不見。」

  西蒙點頭一如既往的笑,今天的他穿了件偏休閒的v領t恤,休閒褲,將他高大完美的身形襯得越發挺拔。

  他的眼神在季菡的脖子上一掃而過,點頭說了一句:「上次的事,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很抱歉。」

  知道他是在說當眾表白的事情,季菡搖頭糾正他:「是我該謝謝你。」

  或許沒有西蒙的那個舉動,林夫人或許已經布下天羅地網等著自己去跳了,說不定現在自己就在哪裡了。

  雖然知道林夫人對自己的惡意,但是非常奇怪地,季菡就是恨不起來她。

  只要一想到上回她邊哭邊說話的樣子,就覺得她真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女人。

  而且所謂的林家財產,她真的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矛盾不存在,自然也就不會是敵人了啊。

  直接往部隊醫院去,卻是季菡一個人進去的病房,大家都非常理解瞭然地,給這一對另類的父女留下獨處的時間。

  在病房裡照顧著的是之前在小城裡見過的阿正叔和李副官,兩人看見季菡都是一臉激動感激的表情,對著她恭敬地行禮打招呼,低聲地喊著她「大小姐」。

  季菡環顧四周沒有多說話,那兩位非常自覺地退了出去。

  整個病房裡只剩下季菡,還有睡著的林旭岩。

  季菡在原地站了一小會,才抬步朝著病床那邊走過去。

  第一個感受是,沒有想到,這個傳說中的林先生居然…這麼蒼老,比季國生還要老很多。

  他非常安靜地平躺著,或許因為是軍人的緣故,他的睡姿非常端正,打著吊針的手交疊著放在腹部,腿併攏的睡姿讓人看著就覺得很不舒服。

  他的頭髮居然已經全部都白了,臉上滿是歲月的溝壑痕跡,交疊著的手滿是厚繭和傷疤。

  季菡再走近了一點想要去看他的臉,結果剛剛靠近,軍人的警覺就讓林旭岩一下子睜開眼睛來。

  那雙蒼老凹陷的眼中全部都是防備和尖銳,在看到季菡那一刻,突然又變得狂喜激動和不敢相信。

  「你…」

  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季菡伸出手來:「阿雲,你來接我了嗎?你終究還是肯來了嗎?」

  季菡一愣,他這是把自己當成母親了啊,之前陳爺爺說過自己跟母親長得非常像。

  心裡一陣麻木,季菡面無表情地看著病床上的他。

  林旭岩眨了眨眼睛,然後眼神漸漸變得清明冷靜,想要從病床上坐起來。

  可能他還是太過於虛弱,他坐起來的動作都有些力不從心,用力的時候碰到了吊針,有血從血管中倒流回去。

  季菡皺緊了眉頭,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那邊林旭岩總算坐了起來,這樣簡單的動作讓他氣喘吁吁了好久才恢復過來,他看著季菡有些無力地笑笑:「是季菡吧,唉,我剛才是睡糊塗了。」

  他說完這幾句話又大大地喘了幾口氣,才接著說下去:「你肯來看我,我也非常開心。」

  針管中的血慢慢回去,林旭岩無所謂地將吊針移了個位置,然後又重複了一句:「你跟你媽媽真的非常像。」

  他身上的病號服有些短小,讓他的手腕露出長長的一截來。

  剛才的動作讓他的被子下滑,露出了一截腳踝,水腫發亮。

  季菡一直冷眼看著他,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

  說恨說怨吧,似乎他也是個非常孤獨辛苦的人,而且他已經時日不多了。

  說想念談親情吧,她真的對這個父親沒有任何好感。

  林旭岩對她這樣的排斥冷臉倒也沒有什麼意見,他笑了一下對季菡道:「可以麻煩你給我倒杯水嗎?」

  他的眼睛看著一旁的小茶几。

  季菡愣了一下,還是一言不發地走過去倒了一杯遞過去。

  林旭岩接過去一口喝完,接著又把杯子還給季菡,季菡接過去放回原位。

  這樣小小的動作在林旭岩看來卻是無比地開心滿足,他看著季菡蒼白虛弱地笑了笑,陷入了回憶里。

  「阿雲剛懷孕那時候,我事業無成苦無門路,我說想要一個女兒,長得像她以後能嫁個好人家過得輕鬆點,可是阿雲不同意,她說想要一個男孩,以後頂天立地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說著他看著季菡又笑了:「結果果然還是一個女兒,長得很像她,很漂亮。」

  季菡的眼神有一絲輕微的波動,生生別開了臉。

  她想自己真的是很沒用很沒有原則,只要看見林旭岩的臉,她就覺得非常難過,覺得他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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