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荒唐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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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菡就那麼彎腰對著垃圾桶,任憑房間裡噼里啪啦電閃雷鳴,她都像沒有聽見似的。

  喉嚨一陣陣痙攣,將中午飯和剛才的點心吐得一乾二淨。

  季念砸夠了也砸累了,站在一片廢墟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眼中的冰寒破碎大雪紛飛,他定定地地看著季菡嘔吐,半晌冷笑一聲問:「我就這麼讓你噁心?」

  她不回答,依舊保持著那樣的動作。

  肚子裡的東西全部嘔吐完了,她還在一陣一陣地乾嘔。

  房間裡的音響關掉,但是迷離流轉的燈光還在。

  季菡抹了抹額頭的虛汗,然後一把將頭頂的假髮拿下來,悶得慌。

  她這樣完全不理睬回應的動作,讓季念眼中沉痛越發明顯,他的喉結快速而顫抖地上下滾動,大步上前一把掐著季菡的肩膀,讓她站起來。

  季念咬牙切齒,又恨又痛:「你說啊!」

  跟他的激動相比,季菡顯得淡定得多。

  剛才冰火兩重天的極端感受,已經隨著她的嘔吐消散開來,她的臉上是非常無所謂的笑。

  她擺了擺手臂,推開季念道,語調安靜平淡:「我要回去了。」

  季念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氣,但是季菡就那麼輕輕一推,就讓他的力氣四散開來,他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這麼虛弱無力過。

  至始至終,季菡的眼睛都沒有看他一眼。

  她側了側身子直接朝著門外走過去,看著她的手毫不猶豫地伸向門把去開門,季念的臉突然變得異常扭曲,喉嚨里發出一聲吼,他大步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腰。

  「季菡。」

  他低低地喊她的名字,「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季菡也不掙扎,安靜地任由他抱著,像一隻破布娃娃。

  「沒有。」

  她搖頭,「我今天沒有來過這麼房間。」

  說完就拉開季念的手想繼續往外面走,他卻是固執地不放。

  低低地嘆了口氣,季菡的身體軟下來,但卻是站得直直地,努力地保持著自己身後人的距離。

  「季念…」

  她今晚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像是無盡的疲倦,又像是無盡的厭倦:「爸爸說他以後要在老家長住,所以我以後回家的時間也少了。」

  季念的手臂抖了抖,沒有回答。

  趁著這個空隙,季菡向前走了一步,到跟他更遠一點的距離。

  輕輕掰開禁錮在她腰間的手,季菡道:「蘇沛白向我求婚了,我們很快要補辦婚禮…」

  身後人的胸膛又堅硬冷凝起來。

  再一下子,就非常輕易地將他的手臂拿開,季菡錯身走到跟他有一點距離的位置。

  繼續開口道:「我很愛他,他很愛我,我們會很好…」

  說到這裡季菡的語氣突然堅定了起來:「你也要很好。」

  說完左手又毫不猶豫地搭上門把,只聽咔擦一聲門打開來,季菡抬腳要出去,被身後的人又一把拽了回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向來只流血流汗的人,居然流了滿臉的眼淚。

  他全身顫抖地從身後抱著她,眼淚從下巴灑進季菡的脖子裡,滾燙滾燙的。

  「不公平。」

  「不公平!」

  「不公平,不公平!」

  他開口一連說了幾句這樣的話,一句比一句更要憤慨激昂。

  「憑什麼他們都可以,他們都有機會,我卻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季菡搖頭不語,臉上的妝被眼淚和汗水沖花,她知道自己現在看上去一定像一隻女鬼。

  剛剛打開的門又被一腳踢到關上,季念掐著她的雙肩,拉著她面對著自己。

  季念的雙眼通紅,全部都是無比深沉濃烈的痛和恨,百般糾葛愛戀。

  「季菡,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開口,像是哀求又像是控訴。

  這是他的背水一戰,他丟掉所有的尊嚴底氣,在她面前流著滿臉的眼淚,求著她看自己一眼。

  「我不比蘇沛白差,我比他更愛你,他可以的我都可以,他不可以的我也可以,為了你我能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我願意為你去死!」

  季念的個子比她高出不少。

  他的雙膝彎曲抵在門上,滿眼哀傷對上季菡的眼睛。

  那是怎麼樣的眼神啊…他從來沒有在她眼中看見過的。

  疏離,冷漠,無所謂,還有淡淡的厭惡。

  厭惡!

  讓他死都可以,但是一定不能讓季菡厭惡逃開他!

  臉上突然冒出一絲決絕,季念像是發狂一般又重重地要去吻她的唇。

  季菡的頭左右搖擺,全身都開始劇烈地掙扎顫抖。

  來回糾纏間季菡揚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到他僵硬痛苦的臉上。

  這突兀的聲響,在這寬闊沒有任何聲響的房間裡,像是平地一聲驚雷,將兩個人都徹底打醒。

  雖然不痛,但是季念還是捂著臉,連連後退好幾步。

  「季念!」

  季菡的語氣決絕喊他的名字,「你不要讓我恨你!」

  那人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一動不動,如夢初醒一般,也或者是在思考和抉擇。

  強大起來的季念完全是她沒辦法控制和了解的存在,季菡不給他一點點的反應時間,快速地拉開門沖了出去。

  這裡的設計像是迷宮一樣,季菡像只無頭蒼蠅一樣看見有門就出去,一連衝出好幾道門,總算看見一條安全通道。

  她忙不迭地跑出去,居然是酒吧大門旁邊的疏散口。

  短短時間,她在包間裡像經歷了幾個世紀,可是門外還是燈紅酒綠歌舞昇平。

  她重新從大門口進去,找了個玻璃門用紙巾擦臉上花掉的妝,稍稍清理好了之後才從入口進去找林每一。

  那個小姑娘還在原地,只是臉上的表情一臉慌亂,看見季菡那一瞬間差點哭起來。

  她死命地拽著季菡的手,焦急地道:「姐姐,你去哪了,你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

  季菡笑了笑,平靜回答:「沒事,有點拉肚子。」

  林每一表情誇張地拍拍胸口:「你不知道,我都快嚇死了,生怕你出什麼意外,又不敢給沛白哥哥打電話,我怕他掐死我。」

  摸摸她的腦袋,季菡正要開口說回去,林每一倒是先尖叫起來:「姐姐,你的假髮呢!」

  說著她一把將季菡拖進陰影處:「那你快躲起來。」

  被她這樣一驚一乍弄得有些好笑,季菡張口編了一個理由:「剛才洗手間裡我弄亂了,自己又不會帶,看沒人注意我隨手就摘了。」

  林每一隻顧著慶幸季菡沒事,也沒有多加懷疑。

  沒有再逗留地開車回去。

  許文怡她們明天就回來,季菡還是將林每一送去她們住的地方。

  在她家洗了個澡換回之前的衣服,出來窩在駕駛座發呆。

  最近似乎有很多人都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季念的不對勁,季念的複雜難測。

  她自己明明也有所察覺,但卻一直像只鴕鳥一樣,將頭埋進過往親情的沙漠裡里,完全不願意正視。

  可是現在季念一手將那些沙漠移開,引流澆灌出一片綠洲,季菡低頭在那片親澈見底的湖水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這就是個荒唐的笑話。

  很難受,非常難受。

  季菡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這種感受,要是其他一個喜歡自己的人,只會讓她毫不猶豫地拒絕遠離,但是那是季念啊…

  共同生活了二十年,那是她的家人啊…

  她將臉放在冰冷的放向盤上,然後蘇沛白的電話就打進來。

  「還沒有完嗎?」

  他那邊明顯是在開車,季菡聽見了導航的聲音。

  季菡愣了一下才想起,下午自己騙他說是跟老師吃飯,稍稍調整一下語氣回答:「剛剛將每一送回家,你在哪?」

  蘇沛白絲毫不疑其他,柔聲答:「我晚上有個飯局剛出來,我拐過去接你吧。」

  「好。」

  於是就這樣靠在車裡等他。

  又將這輛車扔在這邊,兩人一起去老宅的方向。

  看季菡的臉色明顯有些蒼白,蘇沛白皺眉握了握她冰冷的手道:「天氣涼了,你也不知道多穿點。」

  季菡吐吐舌頭回答:「車裡有空調,室內也有空調啊。」

  其實他的手也不暖和,蘇沛白的體溫常年偏低,像一個恆溫冰箱。

  但此刻的季菡握著卻是無比地踏實。

  她轉頭定定地看了他一會,然後沉默著江頭靠過去到他的肩膀上。

  她這樣的依賴對蘇沛白來說非常受用,他開車的空隙轉過頭來親了她一下,溫聲問:「見到你老師了?」

  「嗯。」

  蘇沛白心下柔軟,只以為是因為她見到恩師之後,對她演戲的夢想有些氣餒和感慨。

  於是停頓了一小會,接著用建議的語氣開口:「其實當初你拍戲,真的還是很不錯…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也可以重新再來。」

  可是季菡心裡壓根沒有想到這回事,心頭對他這樣的體諒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輕輕搖頭阻止了他的話:「以後再說吧。」

  「好。」

  季菡拉著蘇沛白的手,聞著他身上熟悉的讓人心安的冷香,心頭無比的寧靜和滿足。

  因為破滅失去過,現在的季菡心中對親情越發地依賴貪戀起來。

  便猶豫著要不要把小白接到自己的身邊,可是爺爺又不願意離開老宅,只接小白過來那兩個老人肯定會很孤單失落…

  這真是一件很糾結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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