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6話 MonsterHunter
(譯註:本章NETA遊戲《怪物獵人》)
清爽的早晨到來了。
那是一個絕望的早晨。
「耕作早上好。」
「早,早上……好……」
在前一天的疲憊之下,過了早上九點才終於睜開眼睛的我和同樣很晚才起床的林檎在洗漱間遭遇了。
「……」
「……」
一大早就好尷尬……
「那,那個……睡過頭了呢。大家似乎已經出門了是吧?」
「…………」
「林,林檎在哪個房間睡的啊?雖然我理所當然是一個人睡的……嗯?」
啊嘞?仔細一看,林檎的眼睛微妙地充滿血絲。腳步也搖搖晃晃的。
……難道說,一晚沒睡嗎?
「林檎你沒事嗎?是不是因為這裡是生人的家,所以昨晚沒睡好?」
「我睡得很好,有什麼嗎?」
「這,這樣啊……」
被滿是血絲的雙眼瞪著斷言了。
「……這種狀況能睡得好才怪了吧…………明明已經是客場作戰了……」
「誒?你說什麼了嗎?」
「什麼都沒說。」
順帶一提,我正在用腳跟輕輕蹭著小腳趾。
「……話說回來,大家到底去哪了?」
「叔叔和嬸嬸應該去田裡了吧。士姐大概喝了個通宵,我想她現在應該還醉倒在公民館。工和商應該是做完廣播體操之後就順便去哪裡玩了吧。」
「胖農呢?」
「誰知道呢?我睡醒之後已經不在被窩裡了……咳咳!到,到底去哪了呢~?」
我嘴上含糊其辭著走進廚房之後,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紙。
給My Darling?小耕?
我和婦女會的人一起商量結婚典禮的事情去了。
早飯就放在桌子上,午飯準備好放在冰箱裡了,請用微波爐加熱一下吃哦?
還有,出門的吻也保留著哦。啾!
妻子敬上
「耕作你怎麼了?胖農怎麼了?」
「啊,嗯,她好像去了附近的親戚家呢,真的哦,哈哈哈!那個胖豬少開玩笑了啊!」
我迅速將紙條團成一團藏到內褲中。這要是被發現的話……會死!
「…………」(緊盯……)
「怎,怎麼了?」
「你剛剛藏了什麼東西對吧?」
咚☆
「真真真真真真真真是的啦~什麼都沒藏哦?啊!對了!」
我為了把內褲里的東西糊弄過去,啪地拍了一下手。
「吃過早飯要不要去田裡看看?」
※
喜一叔叔的番茄田位於離家稍稍有短距離的地方。
「……就是這?」
「嗯。」
「但是,這個……」
抬頭看著眼前的田地,林檎頓時啞然失聲。
叔叔家的田恰好是一面超☆斜面。
「因為本來就是平地比較少的土地,所以田地也多是梯田……叔叔!」
我朝著在斜面上方背著籃子的嬸嬸和一起作業的喜一叔叔喊話道。
「可以讓我來幫忙嗎?」
「哦,這可幫大忙了!能從你那邊開始嗎!?」
「OK!」
我利落地背起了放在附近的籃子。
「那麼就開始吧。要來幫忙這一帶的收穫作業了哦。」
「嗯。」
這是在斜面下方,不是很危險的位置進行的作業。
「盡情地採摘,然後放到這個籃子裡吧。」
「好的。」
番茄的收穫基本上不需要道具或是特別的訣竅。因為可以簡單地用手摘下,所以即使缺乏經驗的林檎應該也可以勝任。
只有一條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是——
「那個熟過頭了。」
「誒?」
林檎的手中,握著一個赤紅的成熟番茄。
雖然在學校的時候也在露天田地中採摘過番茄,但是在直銷處販賣的作物與出貨的作物在收穫時機上有所不同。
「要出售給農協的番茄嘛……你看,大概就是像這種只有尾部變紅的類型。就只收穫這種樣子的。」
「明明還是綠色的?」
「在擺到店裡的時候會變紅的啦。」
「但是……那樣的話,說到底不會變成顧客去超市買了綠的番茄回家吃的情況嗎?」
「是呢。番茄和甜瓜之類需要熟成的作物不同,終究還是新鮮程度更重要一些,的確在這裡培育到紅透了的程度之後當場採摘下來使用是最美味的。」
「那樣的話只要那麼做不就可以了嘛。」
「只要那樣做……如果培育到熟透了之後再出售的話可是會很慘的哦。」
「不出貨給農協不就可以了嘛。自己送去直銷處或者和超市、餐館簽下直銷契約,自己進行運輸的話不是能賺更多錢嗎?」
「那我這樣問你,你認為如果沒有了農協的幫助會怎樣?」
「誒?」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這些番茄光是這樣從植株上摘下來還是不能成為商品的。在這之後還必須要經過選果,對成為商品的果實進行清洗,裝箱,送往銷售地點才行。金錢的處理也很重要哦。如果不好好計算今天到底需要多少出貨量,預售金也是沒辦法回收的。全部這些工作,只有自己能完成嗎?會去做嗎?」
「只要僱傭小時工的話……」
「當然也會僱傭,但是進入農忙期之後所有地方都需要雇小時工,所以結果還是會陷入人手不足的情況哦。而且這種丘陵地帶大家都只能種植同樣的作物,時期也沒有辦法錯開呢。」
「……」
「農協在每天會兩次派卡車來這裡收取作物,並且負責之後的全部工作。只要拜託他們的話就連財務也能幫忙打理。」
只要在農協登記帳戶的話,就連結算都會全權打理清楚這一點真的是非常便利。
「開始收穫之後,番茄農家就會隨著日出下田勞作。雖然也想更早就開始作業,但是天太暗沒辦法分辨番茄顏色的話就沒辦法收穫呢。」
在那之後一直到中午都一直埋頭於收穫作業。最盛時期有時候甚至收穫到日落都不會結束。
「當然,工作還不止如此。從下午開始還有為番茄植株進行修剪的工作。把這種工作交給小時工,自己則負責經營工作的判斷也沒有錯。我也認為那樣子一定能賺更多才對……但是,那樣子就會遇到不能忽視的問題。」
「什麼問題?」
「技術哦。」
只有這一點必須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行。不做的話永遠都學不會的。
「實際上啊,過去我也說過和林檎你剛剛說的同樣的事情。叔叔他們已經有三十年以上打理番茄的經歷了。所以我就覺得也是時候該把精力轉到經營方面了……我這樣說了之後,你猜猜叔叔他是怎麼回答的?」
「怎麼回答的?」
「『這才不過三十回嘛』。」
「啊……」
是把三十年當作一段漫長的時間,還是將其當作區區三十次挑戰。
這就是意識上的不同。
「叔叔和嬸嬸就只有兩個人照顧著這片田,而且幾乎全部採用手動作業。這已經達到了神級的領域了。」
「僅僅兩個人打理這麼大塊田……開玩笑吧?」
林檎會感到驚訝也是當然的。如果是實習的話這裡可有著需要一個班級的規模。
「要怎樣,才能這樣……而且還是在這種落腳點糟糕的地方……」
「基本作業的效率有這根本的差距啊。收穫當然不用說,定株、修剪、防蟲除草也好,一切作業的速度都是。」
「速度……」
「不如說,應該是作業前提的『判斷』非常迅速吧。到底該剪那根枝條,該在什麼時候施肥,在什麼位置撒多少農藥什麼的……這種事情幾乎都可以在瞬間做出判斷。而支持這些判斷的就是壓倒性的龐大經驗。」
和運動的道理一樣。
就和拳擊的世界冠軍反覆揮出了數百萬次刺拳一樣,喜一叔叔已經反覆做過了數百萬次單純的作業。
這種沒有盡頭的修煉的目標,就是這片田地。
「當然了,單單按照教科書上所寫的進行機械性作業也是不行的。不遵循這片土地的風土,在反覆實踐中摸索是不行的呢。」
能夠摸索這些事情的前提也是多虧了出貨和販賣,還有財務等生產以外的勞動全部
由農協接手才得以實現的。
「像這樣鑽研積累下來的成果就是這片番茄田哦。雖然並沒有品牌,品種也只是隨處可見的桃太郎……但是我認為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番茄。」
我指了指林檎剛剛從植株上摘下來的,鮮紅的熟番茄。
「要不要嘗嘗看?」
「……」
林檎輕輕地將手上的番茄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後咬了一口——接著瞪大了眼睛。
「啊!?這個!」
「味道…………該說是新鮮吧……」
「嗯。有一股山上清澈的泉水特有的味道。」
並沒有水果番茄那種甜度。也沒有滑嫩的果凍狀口感和濃厚的酸味。不如說並沒有多少番茄那種獨特的風味,味道十分清淡。
但是……味道非常新鮮。
要比喻的話,就像是甘甜的果汁和礦泉水一樣的不同。
「原來還有這種美味啊……」
「有點受到衝擊了吧?」
稱讚起自己師傅的我心情也感到十分舒暢。
「雖然番茄在 『喜歡的蔬菜』中也排得上前茅,但是相反在『不喜歡的蔬菜』中也可以排在上位呢。雖然有這種程度的偏好差距,但是這裡的番茄就沒有這些問題,所以就算是討厭番茄的人也能吃得下去。喜一叔叔希望讓普通人們以普通的價格品嘗到這樣的番茄。」
出貨給農協的話就會被以產地為單位整體處理 ,這樣一來自己收穫的作物和他人收穫的作物會混合到一起。雖然大概也有有討厭這一點的人,但是叔叔反而選擇了公開自己的技術,讓產地的整體水平得到提高。
大家一起生產好東西,然後讓更多的人一起品嘗。
叔叔擔任農協的組長也是出於這種考慮。
「這種做法並非絕對正確的。但是,這種想法也是存在的。」
「嗯。」
雖然還有些許不能接受的心情,但是我認為一定能夠得到理解的。
賺錢並不是唯一的目的。
而最清楚這一點的,不是別人正是林檎。
在上午幫忙作業回來之後,在田邊發現了把廣播體操的出勤表掛在脖子上,身上滿是泥土的工和商。
「她們在幹什麼?」
「大概是在抓蟲子之類的吧。餵——小鬼們——」
「「姐姐——!!」」
兩個人一邊啪嗒啪嗒的濺起泥巴一邊跑過來。
「等等!會沾到泥的,不用過來也沒關係!……喂,到底抓到了什麼?」
「蝦蟹……」
「姐姐!哥哥! 哥哥! 抓到呱呱了!」
工謹慎地把捕獲的小龍蝦拿在手裡展示出來,商則是自滿地將看上去裝有大量獵物的塑膠袋舉了起來。
從袋子中傳來有活力過頭的唦唦聲。
「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洗乾淨之後再到廚房來哦。」
「「是——!」」
「啊!獵物可要老老實實地放在外面哦?」
叮囑過小鬼頭們之後,我帶著林檎轉到了家的背後。
那裡有一個石造的水槽,我們在那裡洗了洗手腳。
「這個是……水井?」
「是『水槽』哦。上面是飲用水,正中是用來清洗和冷卻蔬菜的位置。最下面是用來清洗餐具的。這附近的家庭都有哦。」
像過去的洗手池兼廚房一樣,分成上中下三段的樣式。
「雖然時常有水流下來,所以基本上都是很乾淨的。至於清洗餐具的時候流出來的飯粒和其他廚餘,你看,會流入那邊的池子裡被鯉魚吃掉。像這樣自然淨化過的水再灌溉到田地里哦。」
「這樣啊……」
把從田裡帶回來的番茄放入正中的水槽里仔細擦洗過之後,捧了一把水洗腳的林檎抬頭注視著上方的水槽說道。
「能喝嗎?」
「當然。這裡的水是山上湧出來的泉水。清清涼涼地非常好喝哦。」
山擔任了天然的過濾裝置和冰水器的任務,將雨水轉化為最棒的美味飲用水。
「就是用這種水培育了那些番茄嗎?」
「是的。」
「那麼……」
這時候,林檎用手捧起從竹筒中滴答滴答留下來的水,輕輕地含入口中。
「……好喝!」
「沒錯吧?」
「耕作也喝?」
「嗯?啊,是啊,我也喝一口吧。」
「好的。」
說完,林檎將捧著水的雙手伸到了我的眼前。
……誒?
「不快點喝的話就要漏光了哦。」
「啊?誒?要漏光了是……誒誒誒!?」
這個……是讓我直接用嘴和林檎手裡水的意思!?級別太高啦!
「真,真的可以嗎!?我可以直接用嘴喝嗎!?之後不會提出高昂的要求!?」
「都說了不快點喝就要漏光了啦。」
「那,那麼…………………………不,但是…………不!我喝了!」
「啊。」
「嗯?」
「已經全部漏光了。」
誒————————!?
「One,One more chance!求大發慈悲!求恩惠!!」
「不~行?」
林檎把手收回去之後轉過身去,走進了家中。
啊啊啊啊啊,太蠢了啊!優柔寡斷的我就是個蠢蛋!!
一邊深深地自責著自己一邊走進家中之後,林檎已經站在廚房裡了。
「……耕作。午飯放在哪?」
「誒?似乎放在冰箱裡了……」
「哦……」
「怎,怎麼?我說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啊!順帶一提這個是剛剛從喜一叔叔那裡問聽來的,絕對不是農留下的便條什麼的——」
「冰箱,有兩個哦。」
「嗯!?誒?之前還只有一個來著啊……」
我滿懷著好奇心,拉開了新冰箱的門。兩個人朝裡面窺去。
冰箱之中——一片鮮血淋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抱歉抱歉。」
聽到慘叫而從遠處急忙跑過來的士姐一副完全讓人感覺不到有道歉意思的表情道歉著。
「這邊的冰箱是我專用的來著。貼上個標籤什麼的就好了啊。」
「……那到底是什麼?這個血淋淋的物體。」
「肉。」
這一看就知道了啦。
「是鹿肉。正用毛巾裹住放血呢。」
「在,在冰箱裡放血……不如說大姐啊,這還在禁獵期吧?為什麼你會有這種肉啊?偷獵?」
「蠢貨!因為是糟蹋農田的現行犯,所以有好好取得驅逐害獸的許可之後讓獵友會處理掉的。所謂動物的肉啊,就是要在殺掉之後儘快放血,而且儘可能迅速地加以冷藏才不會發出異臭啊。」
根據大姐的說明,像這樣子用毛巾包起來可以將肉中殘留的血一滴不剩的漂亮去除乾淨的樣子。
這算是普通家庭基本不會派上用場的小技巧呢……
「最近我們的村子裡那些什麼,獵物吧?就是鹿啊,野豬什麼的這類遭到處理的害獸,我打算用他們的肉來鍛鍊成為B級美食家。目標B-1大獎賽!」(譯註:B-1大獎賽是日本一項料理比賽)
「B-1……你要用鹿肉做炒麵嗎?」
「用野豬骨頭熬湯做出來的拉麵也很像豬骨拉麵,意外的能行。」
「……」
據說她打算在這一次村內選拔中拿出試作品。而材料就是……
「機會難得。我就用這份鹿肉做點什麼讓你們嘗嘗。」
「士,士姐來做料理!?當真!?」
「你就走著瞧吧。」
這樣說完,大姐為我們做了「鹿肉肉餅」。
那是一道選用了鹿背上的裡脊肉這部分最美味的部分,用平底鍋小火均勻地燒熟放涼之後像拍松的鰹魚一樣切開擺放起來的簡單料理。最後撒上大量切碎的蔥花,澆上大蒜醬油食用。這是何等山賊日記的風格……(譯註:山賊日記是某漫畫,和貝爺什麼的類似)
「怎麼樣!?很簡單吧?」
「是呢!這種程度反而要失敗才更難得啊!」
「你不許吃。」
「誒?」
等工和商回來之後,大家一起享用了午飯。
紅寶石色的鹿肉口感清淡,吃起來十分美味。和農做好的三明治十分搭配,眨眼之間就
被吃了個精光。
就這樣到了午飯後。
小鬼們睡在了檐廊下,我們也坐在一旁吃著冷卻好的番茄一邊休息起來。
這時候,我和大姐提起了剛剛和林檎聊到過的話題時——
「老爹也是啊。淨說這種天真的事情,農協的組長也被卸任了啊。」
「蠢貨。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村子的慘狀吧。」
「唔……」
「無論擁有怎樣高尚的理想,無論擁有何等優秀的技術,如果沒有繼承者的話就只會想煙霧一樣消散啊。如果能品牌化從而打響名氣,不光是消費者,就連新加入的務農者也在大聲呼籲吧?如果不提高聲譽的話農家就會沒落。木下小姐是正確的。」
被大姐稱讚過之後,林檎稍稍有些驚訝起來。
「日本的人口正在逐漸減少。農村的最大敵人可是都市。既然從便利性上沒辦法取勝的話,就只能在包括經濟方面在內的其他方面上不斷提高了嘛。」
「那個……」
「怎麼了?木下小姐。」
「我認為,農村的衰退說到底和農業的衰退是直接聯繫到一起的。並不是人們從農村離開才導致農業衰退……不如說反而正相反,因為農業失去了美麗,所以人們才從農村走出去不是嗎?」
「真是高見啊。我也這樣認為哦。」
「如果是那樣的話,農業能更富有魅力起來的話,人們是不是就會重新回到農村來了呢?」
林檎竟然考慮到了如此深入的層次嗎。
明明我依然認為農業就是農業,農村就是農村,二者都是相互獨立的問題……
「提到農業的魅力,我認為絕對不光只有經濟方面的部分。但是要想生存下去的話,金錢又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更加『能賺錢』的農業也是有必要的不是嗎?」
「但是林檎啊。要在這種村子裡找出能夠賺大錢的農業——」
「不,能變成金錢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關鍵在於能不能發現。」
「「誒?」」
「比如說……有了,就是這個。」
這樣說著的大姐下到庭院裡來,用手拿起了某樣東西。接著——
「「……葉子?」」
曾經是。
「是啊。這世界上存在靠販賣葉子就年賺三億日元左右的村落哦。」
「不,不會吧~大姐你在開玩笑?」
「是真的。據說是德島縣的上勝町來著。町的百分之八十六都是山林,人口只有兩千。其中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占了百分之四十九,總之就是一座宛如圖畫的山村。」
「但是……葉子什麼的到底有誰會買啊?」
「批發給市場就不用多說了,賓館和料理店,結婚典禮會場之類的似乎也會買。畢竟和食就是會附上葉子呢。你想想,刺身旁邊不是會擺上紅葉或是南天之類的嗎?就是所謂的菜碼。」
「「啊……?」」
被這樣一說的確好像有這回事?蒲公英什麼的?
「當然,那也不是在那邊隨便摘下來的葉子哦。雖然不是讓人食用的,但是葉子也是料理的一部分。所以要有符合價值的高品質。」
類似於賣花嗎?
「但是大姐,高品質的葉子……是怎樣的?」
「不懂吧?上勝町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對市場到底需求什麼樣的葉子進行了徹底的調查,並且在這之上定下了獨自的品質規格之後加以販賣。」
根據大姐所說的——
上勝町的追求並不僅止於此,甚至還建立起了能夠迅速應對來自全國各地訂單的獨立系統。
成立股份公司「彩」,將來自市場的訂單下發給農家的工序一元化,甚至開發了利用防災無線的傳真和裝入了葉子商業專用系統的電腦並配備給各個農家。
訂單由傳真和電子郵件加以匯總,在網絡上不用說需求傾向,市場的動作和前一天及各個月的銷售額,就連各個農家的銷售額排行都加以公開。
這份榜單得以刺激起競爭心,在上勝町似乎就連七八十歲的老爺爺老奶奶都會每天上山工作呢。
「就是這樣,現在全國八成菜碼都是上勝產哦。月收入平均四五十萬。第一位的農家年收入甚至達到一千萬呢。」
「「一千萬!?」」
「不過詳細情形還是自己去讀一讀軟銀creative出版的《對啊,去賣葉子吧!》這本書吧。上面寫的很清楚。」(譯註:本書出版商就是軟銀creative)
吊人胃口啊——!
「這不過是區區一個例子而已。現在要振興村子已經從『強求沒有的東西』發展成了『尋找擁有的東西』。只要耐心尋找,肯定能發現沉睡著的能夠變為金錢的東西。問題就在於如何將其發掘出來,並且怎樣將其轉化成金錢。」
從「強求沒有的東西」發展成「尋找擁有的東西」是嗎……
的確這種想法是很重要的。光是發掘溫泉可沒辦法振興村子。
「那麼,這個村子也要銷售菜碼嗎?」
「不,在市場已經被占據八成的時候跳進去也撈不到油水了。畢竟市場本身就很小呢。」
「那要做什麼?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瞄準的東西是山菜。」
山……菜?
「就是厥菜啦,蜂斗菜之類的山菜?」
「雖然我不認為那是什麼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的確不是新鮮東西。但是,反過頭來看也意味著它可以變為一般性的食材。如果能夠大量、安定地供給的話,這一次要品牌化就不再是夢了吧?」
「雖然或許是那樣啦,但那些都是山上自然生長的東西,數量也有限吧?而且還很容易受到氣候的影響。到底要怎樣才能比其他食材價格更低廉並且安定供給呢?」
「只要栽培就好了。」
「誒!?栽培山菜!?」
「能做到吧?就算放著不管也會自行長起來嗎。實際上已經有自治組織開始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了呢。」
「啊,已經有了啊?」
「而且山菜最大的優勢就在於不會受到害獸的損害。光是這一點就很讓人有栽培一下試試的念頭了吧?」
「啊!的確,說到山菜明明長在山上,卻不怎麼會被動物們吃掉呢。為什麼?」
「我想應該是苦澀味太強烈了吧。另外栽培輕鬆連上了年紀的人也能輕鬆種植,氣候風土也和我們村子很相合,我估計應該可以栽培,但是……」
「「但是?」」
「『為什麼非要特意去栽培雜草呢?』,就因為這樣誰都不願意去栽培……」
啊……
這個村子裡的長輩絕對會這樣說啊。我明白我明白。
「就是這樣,山菜的栽培計劃受到了頓挫,被這樣一說的話的確就算不特意去栽培也會自行在村子裡生長。也就是說,這個村子裡面能變成金錢的東西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意思哦。」
「那麼要採摘山菜出貨嗎?」
「那樣的話就和其他村子沒有任何區別了啊。於是這裡就應該向前一步。」
這樣說著,大姐脫口說出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不是有個名為『Monster Hunter』的遊戲嗎?」
「雖然在我們學校也有很高的人氣……不過和MH有什麼關係?」
「如果有能在現實中再現那個的地方,你不覺得會很有趣嗎?」
啊?
「誒?那就是說……要揮舞大劍去狩獵熊或者野豬之類的獵物嗎?」
「那種程度是不可能的。不過獵物的解體工作或許倒是可以一試……」
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大姐這樣繼續說著。
「MH里不光只有狩獵,還有收集素材不是嗎?比如採集藥草,捕捉昆蟲,釣魚什麼的。」
「的確會呢。不如說,玩家們都說那些任務才更有趣……啊!?」
「注意到了嗎?」
大姐壞笑了一下。
「我要出售的不是山菜。而是採集山菜這一活動本身……也就是說,要開展將農業作為附加節目的娛樂產業!」
「「啊!」」
的確那樣做的話,比起單純採收山菜要遠遠更有收益。
因為客人自己上門來,所以不僅省去了運輸的費用,也免去了收穫和選果的工作。不僅如此,因為甚至不需要栽培,所以可以說是幾乎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賺錢的方法。正所謂鍊金術啊。
「不僅僅限於山菜。采蘑菇和捕捉昆蟲。去溪流的話還可以能捕魚。而且捕魚的方法可不止一種哦?既可以用釣竿也可以用漁網。這種
在大都市無法體驗的事情全都可以作為娛樂產業。至於輔導員交給村子裡上了年紀的人來做的話就能保障高齡人士的工作。如果體驗耕田的話還能有效活用休耕田地。山菜的栽培也一樣,外面的人應該不會有所抗拒吧。如果有人來的話就是用空下來的房子作為民宿。另外還要辦餐館。那樣的話這個村子本身就可以化身為以『農業』為主題的主題公園,也就是農業迪●尼!!」
雖然想法很了不起,但是命名真是糟透了。
說起來這個想法真的很了不起。感覺如果能和新婚旅行結合起來的話就能更加受關注。雖然命名實在糟透了。
「怎麼樣?聽起來很有趣吧?」
「嗯!大姐你好厲害啊!」
「那麼,從現在就來試試吧。」
……啊?
※
「木下小姐是都市出身的吧?而且還是年輕女孩。作為調查對象來說最合適不過了!」
就是這樣,我們實際來到了山上。
接著大姐把她帶來的輔導員介紹給我們。
「這位是我們村子裡最棒的獵人,中澤峰吉師傅。被人們稱為『峰間』。」
峰吉→峰間
「HR有91哦。」
「大姐,那根本就不是等級。」
那是年齡。
「啊?是一回事吧。峰間你說是吧?」
峰間無言地哆嗦了起來。趕快讓老人家隱退啦……
「那,那麼大姐啊,到底要我們采些什麼才好?」
「這次是採集任務哦。能不能請你采十片『朴葉』呢?」
唔,朴葉啊。
既然那樣的話就沒有進入深山的必要了呢。
「朴葉是什麼?」
「就是葉子哦。就像是把竹葉那樣的東西,會用在料理上。」
「如果能順利采來的話就請你吃朴葉壽司哦。」
「朴葉壽司?」(吸口水)
林檎光是聽到名字就食慾大振的樣子。這個小貪吃鬼?
「雖然本來想讓你們去采能夠使用的山菜,但是夏天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貨色啊。」
「畢竟山菜是春季的東西呢。」
如果到了冬天就能採摘果實或者蘑菇了。
「總之,如果看到什麼其他的東西也順便才回來吧。不過話雖這麼說,我對山菜也不是十分熟悉,峰間……呃,能不能正常對話也很令人不安……」
「儘管使用這個也沒問題哦。」
「啊!?這,這個是!」
看到大姐遞出來的東西,我不禁震顫了一下。
「這不是在收不到d●como信號的這個村子裡只能當作帶時鐘遊戲機的iPh●ne嘛!」(譯註:Iphone在日本的服務提供商是AU和軟銀,以信號爛著稱,所以山里沒有信號,docomo則是信號最好的運營商之一。因為本書是軟銀旗下出版社出版,所以黑了docomo)
「農村常有之事」其2。
儘管住在收不到信號的村子裡,村民們卻不知為何依然帶著手機。而且還是最新機種。
「但是大姐,要拿這個怎麼樣?」
「我開發了一個軟體,像這樣,用攝像頭拍下山菜或蘑菇之後就可以自動識別那到底是什麼種類並告訴你。」
「誒!?那是什麼便利的軟體!」
「是吧?只要有這個的話就算是初學者也能夠輕鬆地享受採摘山菜和蘑菇的樂趣哦。帶著自己尋找的樂趣和達成感,以玩遊戲的感覺上山。」
雖然似乎還在測試階段,不過依然是一個能夠代替百科全書的超便利軟體。只要有了這個,一到秋天就肯定會發生的因為誤食毒蘑菇造成的死亡事件應該會有所減少吧。林檎也興奮激動起來。
「好厲害!吶,耕作,有了這個的話即使一個人也能採摘山菜了對吧?」
「是呢……不過話說回來,林檎。」
我咳嗽了一下接著說道,
「那種裝備沒問題嗎?」(譯註:大丈夫,萌大奶)
「誒?哪裡奇怪?」
林檎一副驚訝的樣子打量起自己的打扮。
半袖襯衫外面套著一件外套,熱褲,護腿,腳下則是運動鞋,一身十分絢爛繽紛又花哨輕便的打扮。
「因為聽說是在山裡的村子,所以就去體育用品商店買了一套便於在山上行動的裝備而已啊?」
「唔——」
所以就說城市裡的人啊……
「林檎,你聽好了哦?我們可不是去山上郊遊的。而是去狩獵啊。」
「狩……獵?」
「沒錯。」
轉向化身為山林Girl的林檎,我開始耐心地說起關於山的事情來。
「我們接下來要進入的山可不是什麼輕鬆愉快的郊遊路線。而是有必要分開那些沐浴著盛夏陽光茂密生長的草木啊。而且所謂的山啊,可並不只有熊和野豬哦,眼睛看不到的敵人可是隨處潛伏著呢。比如說大得嚇人的豹腳蚊,不知什麼時候會咬到腿上的山蛭。堆積在地上的落葉里還有虱子在虎視眈眈地等待著寄生對象,而且草叢中當然還少不了蛇。」
基本上,山對於人類來說並不親切。
山是其他生物的要塞。仿佛要把人類排除在外一般。
如果要踏入這種地方的話,當然需要與之相應的覺悟和準備。
「我再問你一次——那種裝備沒問題嗎?」
「……拜託請給我最好的。」
於是乎就變成了↓這樣。
農業帽子+手巾
可以抵禦日曬,並且可以迴避豹腳蚊的攻擊。覆蓋在兩側的手巾不可或缺。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稀有度:4
農中學時代的夾克
兼顧防禦力和靈活性的最強鎧甲。能夠毫無縫隙地覆蓋住全身,而且明亮的純色具有能夠避免其他獵人攻擊的意義,黑色則有避開蜜蜂攻擊的效果。唯一的弱點就在於附著的蟲子,不過這個季節的話沒有問題。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普通人稀有度:6
工作手套(無褶皺)
可以廉價購入的手套。擁有優秀的通氣性和耐久性。在採摘有刺的山菜時必不可少。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普通人稀有度:1
橡膠長靴
實習的時候已經穿慣了的橡膠制長靴。能夠彈開水蛭的攻擊,也可以從蛇的尖牙下保護雙腿。在擁有引以為傲的高防禦力的優點下,機動力成為了一大難題。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普通人 稀有度:2
※除此之外,裝備還有代替物品袋的雙肩背包,作為武器的小型鐮刀。還攜帶了大量塑膠袋,橡皮筋,報紙,紙巾等物品。
「林檎,我很清楚你想說什麼。」
我把手放在低頭不斷顫抖著的美少女肩上安慰道。
「的確這個打扮很土。很土……但是!即使這樣我還是很不安啊!想到萬一林檎雪嫩的肌膚被骯髒的蟲子又是吸又是咬的就羨……咳咳、咳咳!總,總而言之,這都是必要的裝備!」
「……那些孩子們可都穿著很輕便的裝備哦?」
「那些傢伙們已經習慣了,稍稍被蟲子叮一下被水蛭咬一下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對吧,你們幾個!?」
「「嗯!」」
真是一對可靠的幼女啊。
兩個人因為都睡了午覺,所以現在體力和精力全都是MAX狀態。
工背著竹子編成的籃子,商手上拿著抄網。
「喔——真是帥氣啊,商。這是要捉蜻蜓嗎?」
「長門小精靈,去抓這個!」
「長門小精靈?」
林檎側起頭。
「耕作,長門小精靈是什麼?」
「嗯?這個嘛……就是類似於口袋妖怪的東西啦。沒錯。」(譯註:長門小精靈,原文是ナがモン,是nico上一個將長門有希和口袋妖怪結合的視頻)
雖然城市裡的孩子們都會在數碼的世界中收集怪物互相對戰,但是鄉下都是使用真實怪物的。
長門小精靈在那之中也算是……應該算是相當強的怪物了。雖然也和種類有關。
啊,對了對了。
說到怪物,這個隊伍中也有一隻。
林檎看了一眼在峰間身邊的動物,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服。
「耕作。那隻鮮紅的狗是?」
「那是美濃柴犬哦。」
「美濃……柴犬?」
「嗯。岐阜縣自古以來就存在的一種柴犬,聽說過去曾經作為獵犬使用呢。
因為數量十分稀少,所以甚至還有保護協會哦。」
「哦……」
林檎注視著姿勢漂亮地站在那裡的紅犬說道,
「真可愛……或者該說是,好酷?」
的確,波奇雖然是小型犬,但是那副樣子非常威風。
它時刻緊鎖著眉頭,臉上則是擺出一副緊繃的精悍樣貌。緋色的體毛也不禁讓人聯想到經過充分日曬的運動健兒。
「因為美濃柴犬是獵犬呢。和其他的觀賞寵物可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峰間的本職還是獵人,也是美濃柴犬的頂級育種家。」
大姐撫摸著波奇的赤色毛皮說道,
「特別是這隻波奇還被稱為『Monkey Dog』,能夠驅趕從山上下來作惡的猴子和鹿之類的害獸呢。」
「「Monkey Dog?」」
聽到這個陌生的詞,我和林檎雙雙側起頭來。
「什麼啊,明明身為農業高中生卻不知道嘛?最近通電柵欄和防獸網都開始不起作用了,於是防治害獸就變成Monkey Dog的專門工作了哦。」
根據大姐的說明,似乎是在全國各地導入的最新害獸對策。
「雖然需要訓練的時間,但是只要放養的話就能以人類無法比擬的程度勤懇勞動哦。如果能理解犬類的可怕之處,其他的動物只要聞到狗的味道就不敢靠近了呢。」
「噢!那樣的話的確很方便啊!」
雖然比通電柵欄之類的要原始,但是效果卻很顯著的樣子,而且根據利用方法不同甚至還能控制開銷。
而且這比用氣槍狙擊或是炮竹威脅來說要人道的多。
「不過嘛,這也是就算把狗放養在外也不會有人來抱怨的鄉下才能採用的防害手段,如果在城市裡比起害獸,狗肯定會被先驅除呢。」
「是啊……這倒的確。」
這個世界就是沒辦法事事稱心如意。
就算在美濃田茂市,想放養犬類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吧。
「話說回來,大姐啊,為什麼要連峰間和波奇也一起來啊?如果只是採摘朴葉程度的任務,我覺得就連自己都足夠帶路了……」
「雖然我也這樣認為……不過那個有出沒哦,最近。」
「什麼?」
「超巨大的野豬——其名為『赤斑』!!」
「「赤斑!?」」
「沒錯。因為它毛皮上遍布著像是濺回來的血一般的斑點而得名的……似乎是。雖然我也沒有親眼見過……」
是因為最近山上的食物有所減少嗎?還是說人們一點一點從村子裡離開呢?總之野生動物們的行動似乎開始活躍起來。
「就是這樣。總之……姑且算是有備無患嘛。」
※
就這樣我們朝著山上進發……不過峰間超慢。
另一方面,由於工和商正一個勁地向前進發,我們不得不在後面追上。
「峰間,我們先走了哦?」
「……」
峰間只是哆嗦著。
雖然把他丟下讓人有點擔心……不過波奇也在,應該沒關係吧。
「波奇,峰間能拜託你嗎?」
美濃柴犬用它那副緊繃的表情抬頭看著我,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它能聽懂人話?」
「因為是美濃柴犬嘛。」
我對感到驚訝的林檎隨便扯了點說明之後就朝著先頭的小鬼們追了上去。
林檎雖然一開始對於全副武裝在戶外行動感到有些羞恥,不過似乎在意識到這裡不怎麼有人氣之後就不再感到在意了。她正在愉快地使用從大姐那裡借來的智慧型手機,隨處調查著周圍生長的花花草草的名字。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還真是什麼植物都有名字呢。」
「畢竟沒有名為雜草的雜草呢。」
多虧了昭和天皇那值得感謝的話。
「哥哥——!」
走在前面的工朝這邊跑了回來。
「工!都說了不能一個人先跑的吧!你在幹什麼?」
「摘到南蠻黍啦。」
氣喘吁吁的工將抱在懷裡的玉米朝這邊遞了過來。
「哥哥,請享用?」
「謝……謝謝。」
雖然差點讓我發怒,但是竟然是為了讓我吃才特意跑到前面摘回來的啊……真是個可愛的傢伙。
「耕作?那個……不還是生的嗎?」
「剛摘下來的話生著也可以吃的哦。來讓我嘗嘗讓我嘗嘗?……唔!好甜!!」
工遞給我的玉米顆粒十分飽滿而且非常甜美。生著吃甚至比煮熟了吃更多汁。這種美食務必應該讓林檎也嘗一嘗。
「工。也分給姐姐一點。」
「……」(唰)
工迅速地躲到了我的背後。
她把視線固定在了林檎身上……看起來似乎是有點怕生。
「怎麼了工?也和姐姐說『請你吃南蠻黍』啊。」
「……」(磨蹭……磨蹭……)
這個時候,從山上傳來了商的喊聲。
「發現長門小精靈啦!!」
「啊!」
聽到這個聲音,工像是彈射似地朝聲音的方向沖了出去。
朝著和目的地的山完全相反的方向……
「唉呀,這下子就只能我們兩個人上山了呢……」
雖然也是正中我下懷的情況。
「……那孩子,是不是討厭我呢?」
「誒?那個……雖然從實際上來看或許像是逃跑了一樣,但是沒有那回事哦。她只是在不認識的人面前表現得很害羞罷了。因為村子裡的人大多都互相認識,特別是工還非常老實。」
「雖然看上去和耕作十分親近的樣子……」
「恩。因為我一直照顧她呢。」
叔叔和嬸嬸平時非常忙碌。特別是在農忙時期根本就沒有做家事的時間。
所以照顧這對雙胞胎的任務就落到了我和農肩上。
「所以我負責照顧工,農則是負責照顧商。雖然不是嚴格的一人帶一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工就在不知不覺之間粘上來了。」
「哦……」
「畢竟從懂事前開始,就一直~~~~負責照顧她呢。真令人懷念啊。無論是吃飯還是洗澡,所有事都是我來做的。雖然現在被她用哥哥稱呼,但是過去都被她用爸爸稱呼哦?而農則是媽媽。」
「……」
「因為我農就像雙親一樣一起照顧她們,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變成那種感覺了。為了這個我可是總被村子裡的大家取笑呢。『唉呀,小耕已經有孩子了嗎!』什麼的。現在想起來,從那時候開始村子裡的老人們就一直在撮合我和農來著……誒?林檎你怎麼了?自己一個人跑到山林里,這麼有有幹勁 啊!」
「……!」
在那之後,為了讓不知為何鬧起彆扭的公主回復心情我花了三十分鐘以上的時間。
※
朴葉很快就被找到了。
「真的有好多啊。原本我 還以為會找起來更費力一點的。」
「畢竟不是用來食用的葉子,所以就是為了能輕鬆採摘下來利用的呢……那麼要怎麼辦?畢竟機會難得,要不要試著找找其他的東西?」
「是啊。」
就這樣,我們繼續朝山林深處進發了。
雖然說是往深山裡鑽,不過也不是用柴刀或是鐮刀隔開草木前進的意思。
這裡是村子裡的人從過去就一直利用的里山。
所以也有相應的山路,也有一定程度的整修。
「……但是,比過去更荒廢了啊。」
「是嗎?」
「嗯。時隔兩年……大概吧?沒想到竟然荒廢到這個程度……」
「哪裡荒廢了?」
「單純草木的生長是一方面。另外就是野獸的數量。增加了很多哦。」
「嗯?那種事情能弄清楚嗎?」
「嗯。」
「但是,我明明連一隻都還沒看到……」
「是有痕跡的。」
我停下腳步環視了一下四周。
「比如說……這裡!」
唰啦!
指向一根樹幹。
「樹皮有細小的抓痕對吧?這個就是野豬牙造成的傷痕。那邊的皮出現剝落則是鹿啃食的痕跡。」
「鹿會吃樹皮 ?」
「大概夏季主要是以竹子為食,而在沒有了草的冬季就會嘎吱嘎吱地啃食樹皮,就因為這樣樹木會慢慢枯死……而且到了春天,難得長出來
的枝芽還會被鹿群吃掉……」
鹿的食害可是不容小看的。
繁殖過度的鹿會破壞山林的生態系統,最終那座山將會變成禿山。
雖然保護野生動物很重要,但是我認為也應該認識到那並非是和保護「自然」直接聯繫在一起的。
然後我又發現了更多動物的痕跡,指著地面說道。
「這個,是糞。像這樣在固定場所的糞被稱為『積糞』,會做出這種行為的就只有日本斑羚了呢。」
「就是那個保護動物?」
「就是那個保護動物。」
雖然說是保護動物,但基本上就是和普通鹿沒有兩樣的動物。不僅會糟蹋田地也會害樹木枯死……
「耕作。這邊也有積糞。」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啊,這個是狸的糞便呢。」
雖然狸和日本斑羚一樣有積糞的習性,不過形狀不同。果然是因為吃的東西不同嗎?
「總之像這種小型的痕跡在捕獵的時候可是能成為關鍵線索的哦。雖然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什麼時候能開始狩獵呢?」
「狩獵的解禁在全國幾乎都是十一月十五日。獵期有三個月呢,直到來年的二月十五日為止哦。」
「這麼短啊……」
「雖然也有防止捕獵過度的目的,不過持續太長時間的話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時間拖長了味道也會變差呢。」
特別是過了期的野豬肉有一股刺鼻的獨特味道,基本上完全沒辦法出售。
「耕作有狩獵的經驗嗎?」
「沒有沒有。狩獵可是需要許可證的呢。而且要取得許可證需要年滿十八歲,所以只不過是打打下手而已。」
頂多是跟著一起去狩獵,跟著把獵到的獵物運回來。
「總之,如果要說上山的經驗還是多少有一點的。獵物出沒的場所什麼的多多少少還是能識別出來的哦。比如野豬的睡床或是狸的巢穴什麼的。」
「……」
林檎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不過一度把話吞了回去——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開口說到。
「我說啊。」
「嗯?」
「耕作的家在哪裡?」
「…………」
我沒有停下腳步。
對著我快步走在前面的背影,林檎繼續追問道。
「耕作,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說胖農家裡的事情,關於你自己家的事情則一個字都沒有提。而且昨天也沒回去的樣子……」
「我家——」
那個家——
「我們所生活的家,已經不在這個村子裡了。」
說出這句話之後我立刻就後悔了。
「已經……不在了?但是,耕作的父親還——」
「林檎。」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別再說了……這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話題。」
我擺出一個笑臉這樣說道。
已經失去的樂園的故事。
那是十分可悲,無比悽慘,充滿憤怒……而且極其醜陋的。
對於這位美麗萬分的女孩子來說,我不想告訴她那種事情。
我希望她能一直看著這個村子的,農業的美好部分。
因此我笑著想糊弄過去。
認為能夠糊弄過去。
但是。
「……太狡猾了。」
「啊?」
「因為胖農就知道吧?只有我不知道什麼的……那樣子太狡猾了!」
「林檎……」
「耕作個白痴!胖墩控!」
被嚴重的誤解了啊!
「林,林檎你等等!停下!這樣跑很危險啦!!」
「耕作什麼的,就被肉屁股壓扁死翹翹吧!」
「肉屁股!?那是什麼屁股!?」
不不不,雖然冒出了很不得了的想像!
「喂,都說了不能跑了啊!很危險的!」
「呀——!」
唰啦!腳下一滑的林檎就這樣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
難道說……是懸崖!?
「林檎!」
急忙追上去向下一看……就看到了一頭跌入泥水中的林檎。
當然她毫髮無傷,雖然滿身泥漿就是了。
「呼~~不要嚇人啦,真是的……」
「呸!呸!……唔~這是什麼……?」
「打滾場。」
「打滾場?」
「就類似於野豬或是狸之類的動物洗澡的地方哦。雖然是為了弄掉粘在身上的虱子之類的……!?」
慎重地伸腳踏入泥水中握住林檎手的時候,我這才第一次注意到那個。
打滾場外面,近在眼前的草叢之中存在著一頭正凝視著這邊的野豬。
好 巨 大!!
去掉內臟也有兩百公斤……不,或許能有三百公斤吧!?
從口中翹起來的牙呈誇張的弧線,強烈地表示著這頭野豬是雄性的。
而且最為醒目的是它那一身赤斑紋樣的毛皮,那身毛皮告訴了我們這頭野豬就是之前提到的那頭「赤斑」。
「林檎,不要動。」
「……」
「絕對不能轉身哦。也絕對不要別開視線。總而言之先不要動。」
我拼命地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擺出保護林檎的姿勢和赤斑對峙起來。
野豬幾乎不具備視力。
與之相反的,它能夠敏銳地察覺這邊的氣息。
只要露出一丁點破綻,那個瞬間,壓倒性的質量和壓倒性的速度就會突進而來……!
「耕,耕作……」
「沒事的。只要不動就不會被襲擊的。」
哪裡都沒有這種保證。
就眼前來看,赤斑似乎微妙地有點兒發怒的樣子。明明不是發情期,而且這還是大白天,但是這種暴躁的樣子來看……對這邊抱有敵意的可能性非常高。
噗咕噢噢噢噢噢噢——!!
突然,赤斑發出咆哮。
這時,有個宛如 赤色彗星一般的生物從草叢中沖了出來,沖入了我們和赤斑之間。
這,這是——
「「波奇!?」」
曾經是。
咕嚕唔唔——!嘎啊啊啊——!!
緋色的美濃柴犬以一副毅然挺立的身影擋在了凶豬?赤斑的面前,嘴裡發出了低沉的吼聲威嚇著敵人!
『又是你嗎!這可恨的狂犬!!』
赤斑也對著波奇發出咆哮。
『失去野生自尊的可悲狼崽啊……沒想到竟然被區區人類所馴養!』
對著發出威嚇的赤斑,波奇一步也沒有退卻的吼了回去。
『我等犬族才不是被人類所飼養!而是和人類共同生存!!』
『少給我詭辯!你這個被鎖鏈牽住並被投以飼料的賞玩動物!就那麼不惜向人類諂媚也想苟生下去嗎!?』
『的確人類用鎖鏈將我等犬族牽住……但是!通過和我等的共同生,人類懂得了和其他物種的接觸方式!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和自己以外的生物!我等並非被人類牽引著苟且生存!我等其實是在把人類引導向正確的道路!!』
『淨說屁話……說到底,狗不過是不成群結隊就生存不下去的下等種族!你就和那邊的人類一起,被我的利牙刺穿吧!』
注視著兩隻各自發出低吼互相威嚇的動物,林檎怯生生地說道。
「耕,耕作……它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明白……但是,感覺它們兩個應該在展開某種激烈的唇槍舌戰!」
波奇,赤斑兩者都應該無法理解對方的語言才對。
可是雙方同樣是身經百戰的強者!所以都身負從對手的低吼和臉上的表情中輕易看出戰意的能力。
『波奇啊!!踏足我的打滾場正是你最大的罪過!你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了——!!』
赤斑突進了!
波奇迴避開對方的攻擊!……但是!
『我應該已經說過你無處可逃了!!』
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知不覺之中,波奇已經被逼入了落腳點不穩定的泥沼之中!
『就算有也只有僅僅一處!那就是我的胃袋中啊!!』
噗嚕噢噢噢噢————!!
伴隨著一聲更兇猛的咆哮,野豬對著失去機動力的波奇發起了突擊!想像著被尖銳彎曲的白牙刺穿的波奇,我們兩個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
!
「「誒!?」」
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波奇的身影變成了三個!
「哦……哦哦——!」
目擊到這一令人驚愕的現象,我沉睡的記憶突然甦醒了。
難道說……難道說那就是傳說中的!?
「那,那是……美濃柴犬自古流傳下來的秘技——殘像三分身!!」
「殘像三分身!?」
「林檎會驚訝也不是沒有道理呢……就連我也是一樣,雖然聽說過村子裡從過去流傳下來的傳說,但是直到像這樣親眼目睹為止都完全無法相信呢……」
分身成三個的波奇各自以敏捷的動作撥動著打滾場的水。
渾濁的水面激起了無數波浪,而波浪的聲音加劇了赤斑的混亂!
『竟然是擁有質量的殘像嗎!?』
刺穿殘像的赤斑一副狼狽的樣子發出咆哮。
波奇則趁著這個時機從打滾場脫身而出。
盡,儘管如此……到底是出於何種原理發生的殘像啊?
「嗯?」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漂浮在鼻尖前面的又紅又細的「什麼東西」,於是我明白了波奇殘像的真身。
是毛!!
通過換毛現象,利用不斷生長替換的體毛,從而製造出了擁有實體的殘像!
『敵人到底有多少只啊!?』
野豬在混亂之中開始胡亂突進起來。
「在對著殘像發起攻擊嗎?」
「但是耕作……野豬不是幾乎看不到東西嗎?為什麼會對殘像作出反應呢?」
「的,的確……」
啊!?
「對了!是味道!!」
「味道?」
「嗯。」
據說野豬的嗅覺能夠達到犬類的五倍。
由於才剛剛從波奇身體上剝離的體毛上還殘留著濃厚的味道,赤斑才會因為餘味對其發動攻擊!
「不僅僅限於視覺,就連嗅覺也能一起迷惑嗎!」
「好厲害……」
美濃柴犬那可怕的野性智慧……不!是在犬和訓練它的人類的羈絆之力面前,我們一時間失去了聲音。
『咕唔唔唔……你這可憎的狂犬——但是!!』
儘管赤斑被波奇玩弄於鼓掌之上,但是依然沒有失去那份從容。
要說為什麼的話——
『就連人類只要不拿槍就沒有辦法殺死的我……就憑我這身厚重的毛皮和皮下脂肪,你以為以你區區小型犬的牙齒能夠將其撕裂嗎!?』
『……』
波奇停下了動作。
沒錯!
無論波奇如何玩弄對手,那也不意味著勝利。
即使能夠無效化對手的『矛』,只要不能貫穿對手的『盾』也就不能給予致命一擊!
「……不行了!」
「耕作?」
「這傢伙無法打倒!!沒有打倒它的手段!」
要達到大型野豬的心臟至少也需要長達二十厘米的刀子。而波奇的牙就連一半長度都沒有……
——可是!
『美濃柴犬能夠生存至今的理由……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
『!?』
絕望之中,波奇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光輝!
『美濃柴犬長達數百年的壯絕歷史!!在那之中代代繼承下來的夢幻秘技,現在正是展現它的時候!!』
『唔噶————!!』
『美濃柴犬口中雖然短小,但是經過精心打磨的利牙的鋒利度——比起你那憑蠻力磨練出來的牙齒要強百倍!!』
咔!!
一瞬,波奇的身體從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只在短短一瞬間——眼中留下了一道紅色的閃光!!
下一瞬間,赤斑的一根獠牙被乾淨利落地從根部折斷了!
距離幾乎令其發狂的劇痛襲向赤斑則是又過了數秒鐘。
「這是何等威力!」
「是旋轉!旋轉讓牙齒的鋒利度倍增了!」
在地面上苦苦掙扎的野豬發出陣陣慘叫,我們則是為這場奇蹟性的大逆轉發出了歡呼。
可是波奇也並非毫髮無傷。
波奇的這個絕招由於要操縱自然之力所以充滿危險。智力、體力自不用說,這是只有能和自然一體化的美濃柴犬才可以施展的絕技!!
現在的波奇身負著令人驚訝它為什麼還能站立的創傷。它正為了不被視力微弱的野豬注意到這一點,憑著毅力讓自己勉強站立著。
『噗咕噢噢噢噢!絕對不讓你活著回去!!』
赤斑受到了創傷而今更加凶暴起來。
『你在哪!?波奇到底在哪!?』
因為自己流出的血而被擾亂了嗅覺的赤斑沒辦法一下子識別出波奇的位置。
但是——它憑藉敏銳的聽覺,注意到了波奇凌亂的氣息!
『波奇!就在那——!!』
『糟了!!一擊竟然沒能全部切斷這傢伙的牙~~!?』
要躲過用殘存的另一支牙突進過來的赤斑對於現在的波奇來說已經不可能了!
就在這個時候。
「不行——!」
「林,林檎!?」
本來應該站在我身後的林檎突然從一旁衝出來抱起波奇,以毫釐之差躲過了赤斑的突進!
「這太亂來了!」
我撿起落到了地上的木棍,站到了倒在地上的林檎和波奇面前。
我們每一個人都不過是一根細弱的竹槍。
可是——所有人凝聚到一起,就會合為一挺粗大、堅固、提高了數百倍威力的大炮!
『你,你們這群傢伙~!該死的人類……你們到底要侵犯我等的領域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赤斑啊!!這片奧美濃是絕對不會讓給你的!』
在林檎的支持下再次站起身來的波奇發出宣言。
對於這聲強力的咆哮,
『…………』
即使是赤斑也最終選擇了撤退,消失到了草叢之中。
赤斑其實並沒有什麼過錯。
不如說,有錯的是擅自踏入他們野生動物領地的我們才對。
和野生動物的「共存」。
這句話到最後,只能變成通過戰爭的結果來為雙方劃定一條界線。
要說能在這場戰鬥中收穫的唯一成果的話……那就是雙方通過互相認同對方實力,從而誕生的「敬意」罷了。
「話說回來,那頭野豬為什麼會那樣暴躁……嗯!?這個味道是!」
「耕作你怎麼了?」
對著突然開始挖起地面的我,林檎投過來訝異的視線。
不久,一個軟乎乎的黑色塊狀物突然出現在了土中。
「果然!是『西洋松露』!」
「那是什麼?」
「野豬……或者說是豬類最喜歡的蘑菇,這麼說應該比較容易理解吧?」
我一邊確認了一下手中的黑色蘑菇那獨特的香味,一邊說出了它的名字。
「是黑松露哦。」
那之後,在波奇的引導下平安下山的我們在山腳下和工以及峰間等人合流之後準備回家了。
背上的雙肩包里裝著大量野菜和蘑菇。
「呼啊~!松露啊,那可是非常珍稀的東西……這下子一定能成為不錯的宣傳材料呢。幹得不錯!」
士姐姐心情大好的樣子。
順帶一提,根據大姐所說,會對松露有反應的就只有雌性的野豬而已。
更具體地說,這種松露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和發情中的雄豬很相似,野豬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做出反應。
如果那頭赤斑真的是雄性的話,那可真是奇妙的事情啊。
難道說是誤以為有其他雄性侵入了自己的領地,所以才凶暴化了嗎?但是又聽說野豬是不劃分領地的……
算了,自然界裡總是少不了例外的,說不定那傢伙其實是基佬呢。感覺Bio鈴木一定會喜歡呢。野生動物BL。這是什麼類型,嶄新過頭了啊。
「好啦~?各位久等了~!」
等待著洗完澡之後清爽一新的我們的,是農和嬸嬸手上提著的各種當地料理。
「這是完成任務的褒獎哦。這也是兼做會在村聯上提供的料理的試吃會,之後可要老老實實地寫出感想文哦?」
明明自己只是在一邊喝啤酒,可是士姐依然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自誇起來。
有任務前說好的的朴葉壽司(就是用朴葉
把什錦壽司飯包起來的食物。容器很豪華),有加入了松露的意面,還有山菜料理,組合十分豪華——但是主菜卻是其他的食材。
「哦!這不是鯰魚嘛!」
「這是老爸從奈比川釣回來的鯰魚哦。」
河魚的王者,鯰魚。
這種天然生物沒有多餘的油脂,而且還帶有微微的甜瓜芳香。
即使是有些失望地說出「我不是很喜歡吃河魚呢。因為感覺會有土腥味」的林檎,對於這條香魚所散發出來的高貴香味也難掩驚訝。真不愧是鯰魚。真不愧是天然。正因為遠離故鄉才能更徹底地領悟其中的貴重和美味。說出「誒~又是鯰魚?偶爾也想吃一次咖喱啦~!」這句話的過去的自己啊,去死吧!
「鯰魚……鯰魚,真好吃……?」
「呵呵呵,這還沒完哦!!」
農的鯰魚攻擊並不是結束。
以鹽烤鯰魚為開端,味增燒鯰魚的鯰魚田樂,鯰魚燴飯的鯰釜飯,鹽漬鯰魚內臟的珍味「潤香」,將鯰魚煮成米色的甘露煮,最後的壓軸好戲是讓人充分品味鯰魚香味的鯰雜炊,還有滿載碳水化合物的菜單將敵人一網打盡!!
「啊啊……?不行……?又,又要變胖了啦~???」
心裡對於那個完全沒有偶像樣子的胖蘋果的再臨感到恐懼,卻又在內心又一絲期待的並不只有我一個。
林檎將漲得圓滾滾的肚子對著若旦那躺倒在榻榻米上,這時候兩個小不點戰戰兢兢地朝她接近過去。
「……」
「「……」」
兩人和一人互相無言地默默對視起來。
終於,工輕聲地說道。
「……公主殿下?」
「啊?」
「您是,公主殿下?」
「…………是啊。」
竟然自己承認了!?
「……公主殿下,為什麼會在我家呢?」
「為什麼……」
林檎側起頭。
「因為……是暑假?」
「公主殿下,也要過暑假嗎?」
工對於這一事實感到了震驚。
這一次換商質問道。
「公主殿下,是哪個國家的公主殿下呢?」
「那個…………尤卡坦王國的……」
「在什麼地方?」
「三浦半島……不,是在大朋友的心中。」
「「?」」
身為小朋友的工和商似乎確實有些難懂。那個地方在我心中也有哦。
放棄了理解這句話,商再次提出質問。
「公主殿下,是做什麼工作的?」
「工作……」
林檎稍稍思考了一下,
「……宇宙第一可愛吧?」
「「!!」」
兩個小鬼露出了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互相對視了一下,
「我們,如果成為公主殿下的家臣,能變得可愛嗎?」
「宇宙第二就是了呢。」
「!」
聽到這句話的工啪嗒啪嗒地跑出了家門,很快雙手捧著滿滿快要溢出來的一捧桑葚回來了。
然後就這樣畢恭畢敬地獻了上去。
「公主殿下。請您品嘗桑葚。」
工就這樣加入了林檎的軍門之下!
「我也要!我也,能成為家臣嗎!?」
「可以是可以……」
這一次換成商以彈丸之勢衝出了家門,準備取什麼東西回來。她這是要去取什麼啊?
「長門小精靈!」
「長門小精靈?」
「就是這個!」
這樣說著的商手中遞出的,是白天在田邊捕捉「呱呱」時候手裡拿著的白色塑膠袋。
不妙!!
「公主殿下,這個獻給您!」
「……?」
接下袋子朝裡面看去的林檎所見到的東西是——
呱呱=青蛙
長門小精靈=蛇(譯註:原文的ナがモン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的話就是長的東西=蛇)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之後,抓捕從林檎扔出去的塑膠袋中逃走的大量青蛙和蛇這一新的任務拉開了序幕。
清爽的早晨到來了。
那是一個絕望的早晨。
「耕作早上好。」
「早,早上……好……」
在前一天的疲憊之下,過了早上九點才終於睜開眼睛的我和同樣很晚才起床的林檎在洗漱間遭遇了。
「……」
「……」
一大早就好尷尬……
「那,那個……睡過頭了呢。大家似乎已經出門了是吧?」
「…………」
「林,林檎在哪個房間睡的啊?雖然我理所當然是一個人睡的……嗯?」
啊嘞?仔細一看,林檎的眼睛微妙地充滿血絲。腳步也搖搖晃晃的。
……難道說,一晚沒睡嗎?
「林檎你沒事嗎?是不是因為這裡是生人的家,所以昨晚沒睡好?」
「我睡得很好,有什麼嗎?」
「這,這樣啊……」
被滿是血絲的雙眼瞪著斷言了。
「……這種狀況能睡得好才怪了吧…………明明已經是客場作戰了……」
「誒?你說什麼了嗎?」
「什麼都沒說。」
順帶一提,我正在用腳跟輕輕蹭著小腳趾。
「……話說回來,大家到底去哪了?」
「叔叔和嬸嬸應該去田裡了吧。士姐大概喝了個通宵,我想她現在應該還醉倒在公民館。工和商應該是做完廣播體操之後就順便去哪裡玩了吧。」
「胖農呢?」
「誰知道呢?我睡醒之後已經不在被窩裡了……咳咳!到,到底去哪了呢~?」
我嘴上含糊其辭著走進廚房之後,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紙。
給My Darling?小耕?
我和婦女會的人一起商量結婚典禮的事情去了。
早飯就放在桌子上,午飯準備好放在冰箱裡了,請用微波爐加熱一下吃哦?
還有,出門的吻也保留著哦。啾!
妻子敬上
「耕作你怎麼了?胖農怎麼了?」
「啊,嗯,她好像去了附近的親戚家呢,真的哦,哈哈哈!那個胖豬少開玩笑了啊!」
我迅速將紙條團成一團藏到內褲中。這要是被發現的話……會死!
「…………」(緊盯……)
「怎,怎麼了?」
「你剛剛藏了什麼東西對吧?」
咚☆
「真真真真真真真真是的啦~什麼都沒藏哦?啊!對了!」
我為了把內褲里的東西糊弄過去,啪地拍了一下手。
「吃過早飯要不要去田裡看看?」
※
喜一叔叔的番茄田位於離家稍稍有短距離的地方。
「……就是這?」
「嗯。」
「但是,這個……」
抬頭看著眼前的田地,林檎頓時啞然失聲。
叔叔家的田恰好是一面超☆斜面。
「因為本來就是平地比較少的土地,所以田地也多是梯田……叔叔!」
我朝著在斜面上方背著籃子的嬸嬸和一起作業的喜一叔叔喊話道。
「可以讓我來幫忙嗎?」
「哦,這可幫大忙了!能從你那邊開始嗎!?」
「OK!」
我利落地背起了放在附近的籃子。
「那麼就開始吧。要來幫忙這一帶的收穫作業了哦。」
「嗯。」
這是在斜面下方,不是很危險的位置進行的作業。
「盡情地採摘,然後放到這個籃子裡吧。」
「好的。」
番茄的收穫基本上不需要道具或是特別的訣竅。因為可以簡單地用手摘下,所以即使缺乏經驗的林檎應該也可以勝任。
只有一條需要注意的事情就是——
「那個熟過頭了。」
「誒?」
林檎的手中,握著一個赤紅的成熟番茄。
雖然在學校的時候也在露天田地中採摘過番茄,但是在直銷處販賣的作物與出貨的作物在收穫時機上有所不同。
「要出售給農協的番茄嘛……你看,大概就是像這種只有尾部變紅的類型。就只收穫這種樣子的。」
「明明還是綠色的?」
「在擺到店裡的時候會變紅的啦。」
「但是……那樣的話,說到底不會變成顧客去超市買了綠的番茄回家吃的情況嗎?」
「是呢。番茄和甜瓜之類需要熟成的作物不同,終究還是新鮮程度更重要一些,的確在這裡培育到紅透了的程度之後當場採摘下來使用是最美味的。」
「那樣的話只要那麼做不就可以了嘛。」
「只要那樣做……如果培育到熟透了之後再出售的話可是會很慘的哦。」
「不出貨給農協不就可以了嘛。自己送去直銷處或者和超市、餐館簽下直銷契約,自己進行運輸的話不是能賺更多錢嗎?」
「那我這樣問你,你認為如果沒有了農協的幫助會怎樣?」
「誒?」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這些番茄光是這樣從植株上摘下來還是不能成為商品的。在這之後還必須要經過選果,對成為商品的果實進行清洗,裝箱,送往銷售地點才行。金錢的處理也很重要哦。如果不好好計算今天到底需要多少出貨量,預售金也是沒辦法回收的。全部這些工作,只有自己能完成嗎?會去做嗎?」
「只要僱傭小時工的話……」
「當然也會僱傭,但是進入農忙期之後所有地方都需要雇小時工,所以結果還是會陷入人手不足的情況哦。而且這種丘陵地帶大家都只能種植同樣的作物,時期也沒有辦法錯開呢。」
「……」
「農協在每天會兩次派卡車來這裡收取作物,並且負責之後的全部工作。只要拜託他們的話就連財務也能幫忙打理。」
只要在農協登記帳戶的話,就連結算都會全權打理清楚這一點真的是非常便利。
「開始收穫之後,番茄農家就會隨著日出下田勞作。雖然也想更早就開始作業,但是天太暗沒辦法分辨番茄顏色的話就沒辦法收穫呢。」
在那之後一直到中午都一直埋頭於收穫作業。最盛時期有時候甚至收穫到日落都不會結束。
「當然,工作還不止如此。從下午開始還有為番茄植株進行修剪的工作。把這種工作交給小時工,自己則負責經營工作的判斷也沒有錯。我也認為那樣子一定能賺更多才對……但是,那樣子就會遇到不能忽視的問題。」
「什麼問題?」
「技術哦。」
只有這一點必須要靠自己的努力才行。不做的話永遠都學不會的。
「實際上啊,過去我也說過和林檎你剛剛說的同樣的事情。叔叔他們已經有三十年以上打理番茄的經歷了。所以我就覺得也是時候該把精力轉到經營方面了……我這樣說了之後,你猜猜叔叔他是怎麼回答的?」
「怎麼回答的?」
「『這才不過三十回嘛』。」
「啊……」
是把三十年當作一段漫長的時間,還是將其當作區區三十次挑戰。
這就是意識上的不同。
「叔叔和嬸嬸就只有兩個人照顧著這片田,而且幾乎全部採用手動作業。這已經達到了神級的領域了。」
「僅僅兩個人打理這麼大塊田……開玩笑吧?」
林檎會感到驚訝也是當然的。如果是實習的話這裡可有著需要一個班級的規模。
「要怎樣,才能這樣……而且還是在這種落腳點糟糕的地方……」
「基本作業的效率有這根本的差距啊。收穫當然不用說,定株、修剪、防蟲除草也好,一切作業的速度都是。」
「速度……」
「不如說,應該是作業前提的『判斷』非常迅速吧。到底該剪那根枝條,該在什麼時候施肥,在什麼位置撒多少農藥什麼的……這種事情幾乎都可以在瞬間做出判斷。而支持這些判斷的就是壓倒性的龐大經驗。」
和運動的道理一樣。
就和拳擊的世界冠軍反覆揮出了數百萬次刺拳一樣,喜一叔叔已經反覆做過了數百萬次單純的作業。
這種沒有盡頭的修煉的目標,就是這片田地。
「當然了,單單按照教科書上所寫的進行機械性作業也是不行的。不遵循這片土地的風土,在反覆實踐中摸索是不行的呢。」
能夠摸索這些事情的前提也是多虧了出貨和販賣,還有財務等生產以外的勞動全部
由農協接手才得以實現的。
「像這樣鑽研積累下來的成果就是這片番茄田哦。雖然並沒有品牌,品種也只是隨處可見的桃太郎……但是我認為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番茄。」
我指了指林檎剛剛從植株上摘下來的,鮮紅的熟番茄。
「要不要嘗嘗看?」
「……」
林檎輕輕地將手上的番茄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後咬了一口——接著瞪大了眼睛。
「啊!?這個!」
「味道…………該說是新鮮吧……」
「嗯。有一股山上清澈的泉水特有的味道。」
並沒有水果番茄那種甜度。也沒有滑嫩的果凍狀口感和濃厚的酸味。不如說並沒有多少番茄那種獨特的風味,味道十分清淡。
但是……味道非常新鮮。
要比喻的話,就像是甘甜的果汁和礦泉水一樣的不同。
「原來還有這種美味啊……」
「有點受到衝擊了吧?」
稱讚起自己師傅的我心情也感到十分舒暢。
「雖然番茄在 『喜歡的蔬菜』中也排得上前茅,但是相反在『不喜歡的蔬菜』中也可以排在上位呢。雖然有這種程度的偏好差距,但是這裡的番茄就沒有這些問題,所以就算是討厭番茄的人也能吃得下去。喜一叔叔希望讓普通人們以普通的價格品嘗到這樣的番茄。」
出貨給農協的話就會被以產地為單位整體處理 ,這樣一來自己收穫的作物和他人收穫的作物會混合到一起。雖然大概也有有討厭這一點的人,但是叔叔反而選擇了公開自己的技術,讓產地的整體水平得到提高。
大家一起生產好東西,然後讓更多的人一起品嘗。
叔叔擔任農協的組長也是出於這種考慮。
「這種做法並非絕對正確的。但是,這種想法也是存在的。」
「嗯。」
雖然還有些許不能接受的心情,但是我認為一定能夠得到理解的。
賺錢並不是唯一的目的。
而最清楚這一點的,不是別人正是林檎。
在上午幫忙作業回來之後,在田邊發現了把廣播體操的出勤表掛在脖子上,身上滿是泥土的工和商。
「她們在幹什麼?」
「大概是在抓蟲子之類的吧。餵——小鬼們——」
「「姐姐——!!」」
兩個人一邊啪嗒啪嗒的濺起泥巴一邊跑過來。
「等等!會沾到泥的,不用過來也沒關係!……喂,到底抓到了什麼?」
「蝦蟹……」
「姐姐!哥哥! 哥哥! 抓到呱呱了!」
工謹慎地把捕獲的小龍蝦拿在手裡展示出來,商則是自滿地將看上去裝有大量獵物的塑膠袋舉了起來。
從袋子中傳來有活力過頭的唦唦聲。
「差不多到午飯時間了,洗乾淨之後再到廚房來哦。」
「「是——!」」
「啊!獵物可要老老實實地放在外面哦?」
叮囑過小鬼頭們之後,我帶著林檎轉到了家的背後。
那裡有一個石造的水槽,我們在那裡洗了洗手腳。
「這個是……水井?」
「是『水槽』哦。上面是飲用水,正中是用來清洗和冷卻蔬菜的位置。最下面是用來清洗餐具的。這附近的家庭都有哦。」
像過去的洗手池兼廚房一樣,分成上中下三段的樣式。
「雖然時常有水流下來,所以基本上都是很乾淨的。至於清洗餐具的時候流出來的飯粒和其他廚餘,你看,會流入那邊的池子裡被鯉魚吃掉。像這樣自然淨化過的水再灌溉到田地里哦。」
「這樣啊……」
把從田裡帶回來的番茄放入正中的水槽里仔細擦洗過之後,捧了一把水洗腳的林檎抬頭注視著上方的水槽說道。
「能喝嗎?」
「當然。這裡的水是山上湧出來的泉水。清清涼涼地非常好喝哦。」
山擔任了天然的過濾裝置和冰水器的任務,將雨水轉化為最棒的美味飲用水。
「就是用這種水培育了那些番茄嗎?」
「是的。」
「那麼……」
這時候,林檎用手捧起從竹筒中滴答滴答留下來的水,輕輕地含入口中。
「……好喝!」
「沒錯吧?」
「耕作也喝?」
「嗯?啊,是啊,我也喝一口吧。」
「好的。」
說完,林檎將捧著水的雙手伸到了我的眼前。
……誒?
「不快點喝的話就要漏光了哦。」
「啊?誒?要漏光了是……誒誒誒!?」
這個……是讓我直接用嘴和林檎手裡水的意思!?級別太高啦!
「真,真的可以嗎!?我可以直接用嘴喝嗎!?之後不會提出高昂的要求!?」
「都說了不快點喝就要漏光了啦。」
「那,那麼…………………………不,但是…………不!我喝了!」
「啊。」
「嗯?」
「已經全部漏光了。」
誒————————!?
「One,One more chance!求大發慈悲!求恩惠!!」
「不~行?」
林檎把手收回去之後轉過身去,走進了家中。
啊啊啊啊啊,太蠢了啊!優柔寡斷的我就是個蠢蛋!!
一邊深深地自責著自己一邊走進家中之後,林檎已經站在廚房裡了。
「……耕作。午飯放在哪?」
「誒?似乎放在冰箱裡了……」
「哦……」
「怎,怎麼?我說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嗎?啊!順帶一提這個是剛剛從喜一叔叔那裡問聽來的,絕對不是農留下的便條什麼的——」
「冰箱,有兩個哦。」
「嗯!?誒?之前還只有一個來著啊……」
我滿懷著好奇心,拉開了新冰箱的門。兩個人朝裡面窺去。
冰箱之中——一片鮮血淋淋。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抱歉抱歉。」
聽到慘叫而從遠處急忙跑過來的士姐一副完全讓人感覺不到有道歉意思的表情道歉著。
「這邊的冰箱是我專用的來著。貼上個標籤什麼的就好了啊。」
「……那到底是什麼?這個血淋淋的物體。」
「肉。」
這一看就知道了啦。
「是鹿肉。正用毛巾裹住放血呢。」
「在,在冰箱裡放血……不如說大姐啊,這還在禁獵期吧?為什麼你會有這種肉啊?偷獵?」
「蠢貨!因為是糟蹋農田的現行犯,所以有好好取得驅逐害獸的許可之後讓獵友會處理掉的。所謂動物的肉啊,就是要在殺掉之後儘快放血,而且儘可能迅速地加以冷藏才不會發出異臭啊。」
根據大姐的說明,像這樣子用毛巾包起來可以將肉中殘留的血一滴不剩的漂亮去除乾淨的樣子。
這算是普通家庭基本不會派上用場的小技巧呢……
「最近我們的村子裡那些什麼,獵物吧?就是鹿啊,野豬什麼的這類遭到處理的害獸,我打算用他們的肉來鍛鍊成為B級美食家。目標B-1大獎賽!」(譯註:B-1大獎賽是日本一項料理比賽)
「B-1……你要用鹿肉做炒麵嗎?」
「用野豬骨頭熬湯做出來的拉麵也很像豬骨拉麵,意外的能行。」
「……」
據說她打算在這一次村內選拔中拿出試作品。而材料就是……
「機會難得。我就用這份鹿肉做點什麼讓你們嘗嘗。」
「士,士姐來做料理!?當真!?」
「你就走著瞧吧。」
這樣說完,大姐為我們做了「鹿肉肉餅」。
那是一道選用了鹿背上的裡脊肉這部分最美味的部分,用平底鍋小火均勻地燒熟放涼之後像拍松的鰹魚一樣切開擺放起來的簡單料理。最後撒上大量切碎的蔥花,澆上大蒜醬油食用。這是何等山賊日記的風格……(譯註:山賊日記是某漫畫,和貝爺什麼的類似)
「怎麼樣!?很簡單吧?」
「是呢!這種程度反而要失敗才更難得啊!」
「你不許吃。」
「誒?」
等工和商回來之後,大家一起享用了午飯。
紅寶石色的鹿肉口感清淡,吃起來十分美味。和農做好的三明治十分搭配,眨眼之間就
被吃了個精光。
就這樣到了午飯後。
小鬼們睡在了檐廊下,我們也坐在一旁吃著冷卻好的番茄一邊休息起來。
這時候,我和大姐提起了剛剛和林檎聊到過的話題時——
「老爹也是啊。淨說這種天真的事情,農協的組長也被卸任了啊。」
「蠢貨。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村子的慘狀吧。」
「唔……」
「無論擁有怎樣高尚的理想,無論擁有何等優秀的技術,如果沒有繼承者的話就只會想煙霧一樣消散啊。如果能品牌化從而打響名氣,不光是消費者,就連新加入的務農者也在大聲呼籲吧?如果不提高聲譽的話農家就會沒落。木下小姐是正確的。」
被大姐稱讚過之後,林檎稍稍有些驚訝起來。
「日本的人口正在逐漸減少。農村的最大敵人可是都市。既然從便利性上沒辦法取勝的話,就只能在包括經濟方面在內的其他方面上不斷提高了嘛。」
「那個……」
「怎麼了?木下小姐。」
「我認為,農村的衰退說到底和農業的衰退是直接聯繫到一起的。並不是人們從農村離開才導致農業衰退……不如說反而正相反,因為農業失去了美麗,所以人們才從農村走出去不是嗎?」
「真是高見啊。我也這樣認為哦。」
「如果是那樣的話,農業能更富有魅力起來的話,人們是不是就會重新回到農村來了呢?」
林檎竟然考慮到了如此深入的層次嗎。
明明我依然認為農業就是農業,農村就是農村,二者都是相互獨立的問題……
「提到農業的魅力,我認為絕對不光只有經濟方面的部分。但是要想生存下去的話,金錢又是不可或缺的,因此更加『能賺錢』的農業也是有必要的不是嗎?」
「但是林檎啊。要在這種村子裡找出能夠賺大錢的農業——」
「不,能變成金錢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關鍵在於能不能發現。」
「「誒?」」
「比如說……有了,就是這個。」
這樣說著的大姐下到庭院裡來,用手拿起了某樣東西。接著——
「「……葉子?」」
曾經是。
「是啊。這世界上存在靠販賣葉子就年賺三億日元左右的村落哦。」
「不,不會吧~大姐你在開玩笑?」
「是真的。據說是德島縣的上勝町來著。町的百分之八十六都是山林,人口只有兩千。其中六十五歲以上的老人占了百分之四十九,總之就是一座宛如圖畫的山村。」
「但是……葉子什麼的到底有誰會買啊?」
「批發給市場就不用多說了,賓館和料理店,結婚典禮會場之類的似乎也會買。畢竟和食就是會附上葉子呢。你想想,刺身旁邊不是會擺上紅葉或是南天之類的嗎?就是所謂的菜碼。」
「「啊……?」」
被這樣一說的確好像有這回事?蒲公英什麼的?
「當然,那也不是在那邊隨便摘下來的葉子哦。雖然不是讓人食用的,但是葉子也是料理的一部分。所以要有符合價值的高品質。」
類似於賣花嗎?
「但是大姐,高品質的葉子……是怎樣的?」
「不懂吧?上勝町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對市場到底需求什麼樣的葉子進行了徹底的調查,並且在這之上定下了獨自的品質規格之後加以販賣。」
根據大姐所說的——
上勝町的追求並不僅止於此,甚至還建立起了能夠迅速應對來自全國各地訂單的獨立系統。
成立股份公司「彩」,將來自市場的訂單下發給農家的工序一元化,甚至開發了利用防災無線的傳真和裝入了葉子商業專用系統的電腦並配備給各個農家。
訂單由傳真和電子郵件加以匯總,在網絡上不用說需求傾向,市場的動作和前一天及各個月的銷售額,就連各個農家的銷售額排行都加以公開。
這份榜單得以刺激起競爭心,在上勝町似乎就連七八十歲的老爺爺老奶奶都會每天上山工作呢。
「就是這樣,現在全國八成菜碼都是上勝產哦。月收入平均四五十萬。第一位的農家年收入甚至達到一千萬呢。」
「「一千萬!?」」
「不過詳細情形還是自己去讀一讀軟銀creative出版的《對啊,去賣葉子吧!》這本書吧。上面寫的很清楚。」(譯註:本書出版商就是軟銀creative)
吊人胃口啊——!
「這不過是區區一個例子而已。現在要振興村子已經從『強求沒有的東西』發展成了『尋找擁有的東西』。只要耐心尋找,肯定能發現沉睡著的能夠變為金錢的東西。問題就在於如何將其發掘出來,並且怎樣將其轉化成金錢。」
從「強求沒有的東西」發展成「尋找擁有的東西」是嗎……
的確這種想法是很重要的。光是發掘溫泉可沒辦法振興村子。
「那麼,這個村子也要銷售菜碼嗎?」
「不,在市場已經被占據八成的時候跳進去也撈不到油水了。畢竟市場本身就很小呢。」
「那要做什麼?還有其他選擇嗎?」
「我瞄準的東西是山菜。」
山……菜?
「就是厥菜啦,蜂斗菜之類的山菜?」
「雖然我不認為那是什麼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的確不是新鮮東西。但是,反過頭來看也意味著它可以變為一般性的食材。如果能夠大量、安定地供給的話,這一次要品牌化就不再是夢了吧?」
「雖然或許是那樣啦,但那些都是山上自然生長的東西,數量也有限吧?而且還很容易受到氣候的影響。到底要怎樣才能比其他食材價格更低廉並且安定供給呢?」
「只要栽培就好了。」
「誒!?栽培山菜!?」
「能做到吧?就算放著不管也會自行長起來嗎。實際上已經有自治組織開始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了呢。」
「啊,已經有了啊?」
「而且山菜最大的優勢就在於不會受到害獸的損害。光是這一點就很讓人有栽培一下試試的念頭了吧?」
「啊!的確,說到山菜明明長在山上,卻不怎麼會被動物們吃掉呢。為什麼?」
「我想應該是苦澀味太強烈了吧。另外栽培輕鬆連上了年紀的人也能輕鬆種植,氣候風土也和我們村子很相合,我估計應該可以栽培,但是……」
「「但是?」」
「『為什麼非要特意去栽培雜草呢?』,就因為這樣誰都不願意去栽培……」
啊……
這個村子裡的長輩絕對會這樣說啊。我明白我明白。
「就是這樣,山菜的栽培計劃受到了頓挫,被這樣一說的話的確就算不特意去栽培也會自行在村子裡生長。也就是說,這個村子裡面能變成金錢的東西要多少就有多少的意思哦。」
「那麼要採摘山菜出貨嗎?」
「那樣的話就和其他村子沒有任何區別了啊。於是這裡就應該向前一步。」
這樣說著,大姐脫口說出了意料之外的名字。
「不是有個名為『Monster Hunter』的遊戲嗎?」
「雖然在我們學校也有很高的人氣……不過和MH有什麼關係?」
「如果有能在現實中再現那個的地方,你不覺得會很有趣嗎?」
啊?
「誒?那就是說……要揮舞大劍去狩獵熊或者野豬之類的獵物嗎?」
「那種程度是不可能的。不過獵物的解體工作或許倒是可以一試……」
我要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大姐這樣繼續說著。
「MH里不光只有狩獵,還有收集素材不是嗎?比如採集藥草,捕捉昆蟲,釣魚什麼的。」
「的確會呢。不如說,玩家們都說那些任務才更有趣……啊!?」
「注意到了嗎?」
大姐壞笑了一下。
「我要出售的不是山菜。而是採集山菜這一活動本身……也就是說,要開展將農業作為附加節目的娛樂產業!」
「「啊!」」
的確那樣做的話,比起單純採收山菜要遠遠更有收益。
因為客人自己上門來,所以不僅省去了運輸的費用,也免去了收穫和選果的工作。不僅如此,因為甚至不需要栽培,所以可以說是幾乎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賺錢的方法。正所謂鍊金術啊。
「不僅僅限於山菜。采蘑菇和捕捉昆蟲。去溪流的話還可以能捕魚。而且捕魚的方法可不止一種哦?既可以用釣竿也可以用漁網。這種
在大都市無法體驗的事情全都可以作為娛樂產業。至於輔導員交給村子裡上了年紀的人來做的話就能保障高齡人士的工作。如果體驗耕田的話還能有效活用休耕田地。山菜的栽培也一樣,外面的人應該不會有所抗拒吧。如果有人來的話就是用空下來的房子作為民宿。另外還要辦餐館。那樣的話這個村子本身就可以化身為以『農業』為主題的主題公園,也就是農業迪●尼!!」
雖然想法很了不起,但是命名真是糟透了。
說起來這個想法真的很了不起。感覺如果能和新婚旅行結合起來的話就能更加受關注。雖然命名實在糟透了。
「怎麼樣?聽起來很有趣吧?」
「嗯!大姐你好厲害啊!」
「那麼,從現在就來試試吧。」
……啊?
※
「木下小姐是都市出身的吧?而且還是年輕女孩。作為調查對象來說最合適不過了!」
就是這樣,我們實際來到了山上。
接著大姐把她帶來的輔導員介紹給我們。
「這位是我們村子裡最棒的獵人,中澤峰吉師傅。被人們稱為『峰間』。」
峰吉→峰間
「HR有91哦。」
「大姐,那根本就不是等級。」
那是年齡。
「啊?是一回事吧。峰間你說是吧?」
峰間無言地哆嗦了起來。趕快讓老人家隱退啦……
「那,那麼大姐啊,到底要我們采些什麼才好?」
「這次是採集任務哦。能不能請你采十片『朴葉』呢?」
唔,朴葉啊。
既然那樣的話就沒有進入深山的必要了呢。
「朴葉是什麼?」
「就是葉子哦。就像是把竹葉那樣的東西,會用在料理上。」
「如果能順利采來的話就請你吃朴葉壽司哦。」
「朴葉壽司?」(吸口水)
林檎光是聽到名字就食慾大振的樣子。這個小貪吃鬼?
「雖然本來想讓你們去采能夠使用的山菜,但是夏天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貨色啊。」
「畢竟山菜是春季的東西呢。」
如果到了冬天就能採摘果實或者蘑菇了。
「總之,如果看到什麼其他的東西也順便才回來吧。不過話雖這麼說,我對山菜也不是十分熟悉,峰間……呃,能不能正常對話也很令人不安……」
「儘管使用這個也沒問題哦。」
「啊!?這,這個是!」
看到大姐遞出來的東西,我不禁震顫了一下。
「這不是在收不到d●como信號的這個村子裡只能當作帶時鐘遊戲機的iPh●ne嘛!」(譯註:Iphone在日本的服務提供商是AU和軟銀,以信號爛著稱,所以山里沒有信號,docomo則是信號最好的運營商之一。因為本書是軟銀旗下出版社出版,所以黑了docomo)
「農村常有之事」其2。
儘管住在收不到信號的村子裡,村民們卻不知為何依然帶著手機。而且還是最新機種。
「但是大姐,要拿這個怎麼樣?」
「我開發了一個軟體,像這樣,用攝像頭拍下山菜或蘑菇之後就可以自動識別那到底是什麼種類並告訴你。」
「誒!?那是什麼便利的軟體!」
「是吧?只要有這個的話就算是初學者也能夠輕鬆地享受採摘山菜和蘑菇的樂趣哦。帶著自己尋找的樂趣和達成感,以玩遊戲的感覺上山。」
雖然似乎還在測試階段,不過依然是一個能夠代替百科全書的超便利軟體。只要有了這個,一到秋天就肯定會發生的因為誤食毒蘑菇造成的死亡事件應該會有所減少吧。林檎也興奮激動起來。
「好厲害!吶,耕作,有了這個的話即使一個人也能採摘山菜了對吧?」
「是呢……不過話說回來,林檎。」
我咳嗽了一下接著說道,
「那種裝備沒問題嗎?」(譯註:大丈夫,萌大奶)
「誒?哪裡奇怪?」
林檎一副驚訝的樣子打量起自己的打扮。
半袖襯衫外面套著一件外套,熱褲,護腿,腳下則是運動鞋,一身十分絢爛繽紛又花哨輕便的打扮。
「因為聽說是在山裡的村子,所以就去體育用品商店買了一套便於在山上行動的裝備而已啊?」
「唔——」
所以就說城市裡的人啊……
「林檎,你聽好了哦?我們可不是去山上郊遊的。而是去狩獵啊。」
「狩……獵?」
「沒錯。」
轉向化身為山林Girl的林檎,我開始耐心地說起關於山的事情來。
「我們接下來要進入的山可不是什麼輕鬆愉快的郊遊路線。而是有必要分開那些沐浴著盛夏陽光茂密生長的草木啊。而且所謂的山啊,可並不只有熊和野豬哦,眼睛看不到的敵人可是隨處潛伏著呢。比如說大得嚇人的豹腳蚊,不知什麼時候會咬到腿上的山蛭。堆積在地上的落葉里還有虱子在虎視眈眈地等待著寄生對象,而且草叢中當然還少不了蛇。」
基本上,山對於人類來說並不親切。
山是其他生物的要塞。仿佛要把人類排除在外一般。
如果要踏入這種地方的話,當然需要與之相應的覺悟和準備。
「我再問你一次——那種裝備沒問題嗎?」
「……拜託請給我最好的。」
於是乎就變成了↓這樣。
農業帽子+手巾
可以抵禦日曬,並且可以迴避豹腳蚊的攻擊。覆蓋在兩側的手巾不可或缺。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稀有度:4
農中學時代的夾克
兼顧防禦力和靈活性的最強鎧甲。能夠毫無縫隙地覆蓋住全身,而且明亮的純色具有能夠避免其他獵人攻擊的意義,黑色則有避開蜜蜂攻擊的效果。唯一的弱點就在於附著的蟲子,不過這個季節的話沒有問題。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普通人稀有度:6
工作手套(無褶皺)
可以廉價購入的手套。擁有優秀的通氣性和耐久性。在採摘有刺的山菜時必不可少。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普通人稀有度:1
橡膠長靴
實習的時候已經穿慣了的橡膠制長靴。能夠彈開水蛭的攻擊,也可以從蛇的尖牙下保護雙腿。在擁有引以為傲的高防禦力的優點下,機動力成為了一大難題。
可以裝備的職業:農民/普通人 稀有度:2
※除此之外,裝備還有代替物品袋的雙肩背包,作為武器的小型鐮刀。還攜帶了大量塑膠袋,橡皮筋,報紙,紙巾等物品。
「林檎,我很清楚你想說什麼。」
我把手放在低頭不斷顫抖著的美少女肩上安慰道。
「的確這個打扮很土。很土……但是!即使這樣我還是很不安啊!想到萬一林檎雪嫩的肌膚被骯髒的蟲子又是吸又是咬的就羨……咳咳、咳咳!總,總而言之,這都是必要的裝備!」
「……那些孩子們可都穿著很輕便的裝備哦?」
「那些傢伙們已經習慣了,稍稍被蟲子叮一下被水蛭咬一下什麼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對吧,你們幾個!?」
「「嗯!」」
真是一對可靠的幼女啊。
兩個人因為都睡了午覺,所以現在體力和精力全都是MAX狀態。
工背著竹子編成的籃子,商手上拿著抄網。
「喔——真是帥氣啊,商。這是要捉蜻蜓嗎?」
「長門小精靈,去抓這個!」
「長門小精靈?」
林檎側起頭。
「耕作,長門小精靈是什麼?」
「嗯?這個嘛……就是類似於口袋妖怪的東西啦。沒錯。」(譯註:長門小精靈,原文是ナがモン,是nico上一個將長門有希和口袋妖怪結合的視頻)
雖然城市裡的孩子們都會在數碼的世界中收集怪物互相對戰,但是鄉下都是使用真實怪物的。
長門小精靈在那之中也算是……應該算是相當強的怪物了。雖然也和種類有關。
啊,對了對了。
說到怪物,這個隊伍中也有一隻。
林檎看了一眼在峰間身邊的動物,輕輕地拉了拉我的衣服。
「耕作。那隻鮮紅的狗是?」
「那是美濃柴犬哦。」
「美濃……柴犬?」
「嗯。岐阜縣自古以來就存在的一種柴犬,聽說過去曾經作為獵犬使用呢。
因為數量十分稀少,所以甚至還有保護協會哦。」
「哦……」
林檎注視著姿勢漂亮地站在那裡的紅犬說道,
「真可愛……或者該說是,好酷?」
的確,波奇雖然是小型犬,但是那副樣子非常威風。
它時刻緊鎖著眉頭,臉上則是擺出一副緊繃的精悍樣貌。緋色的體毛也不禁讓人聯想到經過充分日曬的運動健兒。
「因為美濃柴犬是獵犬呢。和其他的觀賞寵物可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峰間的本職還是獵人,也是美濃柴犬的頂級育種家。」
大姐撫摸著波奇的赤色毛皮說道,
「特別是這隻波奇還被稱為『Monkey Dog』,能夠驅趕從山上下來作惡的猴子和鹿之類的害獸呢。」
「「Monkey Dog?」」
聽到這個陌生的詞,我和林檎雙雙側起頭來。
「什麼啊,明明身為農業高中生卻不知道嘛?最近通電柵欄和防獸網都開始不起作用了,於是防治害獸就變成Monkey Dog的專門工作了哦。」
根據大姐的說明,似乎是在全國各地導入的最新害獸對策。
「雖然需要訓練的時間,但是只要放養的話就能以人類無法比擬的程度勤懇勞動哦。如果能理解犬類的可怕之處,其他的動物只要聞到狗的味道就不敢靠近了呢。」
「噢!那樣的話的確很方便啊!」
雖然比通電柵欄之類的要原始,但是效果卻很顯著的樣子,而且根據利用方法不同甚至還能控制開銷。
而且這比用氣槍狙擊或是炮竹威脅來說要人道的多。
「不過嘛,這也是就算把狗放養在外也不會有人來抱怨的鄉下才能採用的防害手段,如果在城市裡比起害獸,狗肯定會被先驅除呢。」
「是啊……這倒的確。」
這個世界就是沒辦法事事稱心如意。
就算在美濃田茂市,想放養犬類大概也是不可能的吧。
「話說回來,大姐啊,為什麼要連峰間和波奇也一起來啊?如果只是採摘朴葉程度的任務,我覺得就連自己都足夠帶路了……」
「雖然我也這樣認為……不過那個有出沒哦,最近。」
「什麼?」
「超巨大的野豬——其名為『赤斑』!!」
「「赤斑!?」」
「沒錯。因為它毛皮上遍布著像是濺回來的血一般的斑點而得名的……似乎是。雖然我也沒有親眼見過……」
是因為最近山上的食物有所減少嗎?還是說人們一點一點從村子裡離開呢?總之野生動物們的行動似乎開始活躍起來。
「就是這樣。總之……姑且算是有備無患嘛。」
※
就這樣我們朝著山上進發……不過峰間超慢。
另一方面,由於工和商正一個勁地向前進發,我們不得不在後面追上。
「峰間,我們先走了哦?」
「……」
峰間只是哆嗦著。
雖然把他丟下讓人有點擔心……不過波奇也在,應該沒關係吧。
「波奇,峰間能拜託你嗎?」
美濃柴犬用它那副緊繃的表情抬頭看著我,然後輕輕點了一下頭。
「它能聽懂人話?」
「因為是美濃柴犬嘛。」
我對感到驚訝的林檎隨便扯了點說明之後就朝著先頭的小鬼們追了上去。
林檎雖然一開始對於全副武裝在戶外行動感到有些羞恥,不過似乎在意識到這裡不怎麼有人氣之後就不再感到在意了。她正在愉快地使用從大姐那裡借來的智慧型手機,隨處調查著周圍生長的花花草草的名字。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還真是什麼植物都有名字呢。」
「畢竟沒有名為雜草的雜草呢。」
多虧了昭和天皇那值得感謝的話。
「哥哥——!」
走在前面的工朝這邊跑了回來。
「工!都說了不能一個人先跑的吧!你在幹什麼?」
「摘到南蠻黍啦。」
氣喘吁吁的工將抱在懷裡的玉米朝這邊遞了過來。
「哥哥,請享用?」
「謝……謝謝。」
雖然差點讓我發怒,但是竟然是為了讓我吃才特意跑到前面摘回來的啊……真是個可愛的傢伙。
「耕作?那個……不還是生的嗎?」
「剛摘下來的話生著也可以吃的哦。來讓我嘗嘗讓我嘗嘗?……唔!好甜!!」
工遞給我的玉米顆粒十分飽滿而且非常甜美。生著吃甚至比煮熟了吃更多汁。這種美食務必應該讓林檎也嘗一嘗。
「工。也分給姐姐一點。」
「……」(唰)
工迅速地躲到了我的背後。
她把視線固定在了林檎身上……看起來似乎是有點怕生。
「怎麼了工?也和姐姐說『請你吃南蠻黍』啊。」
「……」(磨蹭……磨蹭……)
這個時候,從山上傳來了商的喊聲。
「發現長門小精靈啦!!」
「啊!」
聽到這個聲音,工像是彈射似地朝聲音的方向沖了出去。
朝著和目的地的山完全相反的方向……
「唉呀,這下子就只能我們兩個人上山了呢……」
雖然也是正中我下懷的情況。
「……那孩子,是不是討厭我呢?」
「誒?那個……雖然從實際上來看或許像是逃跑了一樣,但是沒有那回事哦。她只是在不認識的人面前表現得很害羞罷了。因為村子裡的人大多都互相認識,特別是工還非常老實。」
「雖然看上去和耕作十分親近的樣子……」
「恩。因為我一直照顧她呢。」
叔叔和嬸嬸平時非常忙碌。特別是在農忙時期根本就沒有做家事的時間。
所以照顧這對雙胞胎的任務就落到了我和農肩上。
「所以我負責照顧工,農則是負責照顧商。雖然不是嚴格的一人帶一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工就在不知不覺之間粘上來了。」
「哦……」
「畢竟從懂事前開始,就一直~~~~負責照顧她呢。真令人懷念啊。無論是吃飯還是洗澡,所有事都是我來做的。雖然現在被她用哥哥稱呼,但是過去都被她用爸爸稱呼哦?而農則是媽媽。」
「……」
「因為我農就像雙親一樣一起照顧她們,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變成那種感覺了。為了這個我可是總被村子裡的大家取笑呢。『唉呀,小耕已經有孩子了嗎!』什麼的。現在想起來,從那時候開始村子裡的老人們就一直在撮合我和農來著……誒?林檎你怎麼了?自己一個人跑到山林里,這麼有有幹勁 啊!」
「……!」
在那之後,為了讓不知為何鬧起彆扭的公主回復心情我花了三十分鐘以上的時間。
※
朴葉很快就被找到了。
「真的有好多啊。原本我 還以為會找起來更費力一點的。」
「畢竟不是用來食用的葉子,所以就是為了能輕鬆採摘下來利用的呢……那麼要怎麼辦?畢竟機會難得,要不要試著找找其他的東西?」
「是啊。」
就這樣,我們繼續朝山林深處進發了。
雖然說是往深山裡鑽,不過也不是用柴刀或是鐮刀隔開草木前進的意思。
這裡是村子裡的人從過去就一直利用的里山。
所以也有相應的山路,也有一定程度的整修。
「……但是,比過去更荒廢了啊。」
「是嗎?」
「嗯。時隔兩年……大概吧?沒想到竟然荒廢到這個程度……」
「哪裡荒廢了?」
「單純草木的生長是一方面。另外就是野獸的數量。增加了很多哦。」
「嗯?那種事情能弄清楚嗎?」
「嗯。」
「但是,我明明連一隻都還沒看到……」
「是有痕跡的。」
我停下腳步環視了一下四周。
「比如說……這裡!」
唰啦!
指向一根樹幹。
「樹皮有細小的抓痕對吧?這個就是野豬牙造成的傷痕。那邊的皮出現剝落則是鹿啃食的痕跡。」
「鹿會吃樹皮 ?」
「大概夏季主要是以竹子為食,而在沒有了草的冬季就會嘎吱嘎吱地啃食樹皮,就因為這樣樹木會慢慢枯死……而且到了春天,難得長出來
的枝芽還會被鹿群吃掉……」
鹿的食害可是不容小看的。
繁殖過度的鹿會破壞山林的生態系統,最終那座山將會變成禿山。
雖然保護野生動物很重要,但是我認為也應該認識到那並非是和保護「自然」直接聯繫在一起的。
然後我又發現了更多動物的痕跡,指著地面說道。
「這個,是糞。像這樣在固定場所的糞被稱為『積糞』,會做出這種行為的就只有日本斑羚了呢。」
「就是那個保護動物?」
「就是那個保護動物。」
雖然說是保護動物,但基本上就是和普通鹿沒有兩樣的動物。不僅會糟蹋田地也會害樹木枯死……
「耕作。這邊也有積糞。」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啊,這個是狸的糞便呢。」
雖然狸和日本斑羚一樣有積糞的習性,不過形狀不同。果然是因為吃的東西不同嗎?
「總之像這種小型的痕跡在捕獵的時候可是能成為關鍵線索的哦。雖然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什麼時候能開始狩獵呢?」
「狩獵的解禁在全國幾乎都是十一月十五日。獵期有三個月呢,直到來年的二月十五日為止哦。」
「這麼短啊……」
「雖然也有防止捕獵過度的目的,不過持續太長時間的話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時間拖長了味道也會變差呢。」
特別是過了期的野豬肉有一股刺鼻的獨特味道,基本上完全沒辦法出售。
「耕作有狩獵的經驗嗎?」
「沒有沒有。狩獵可是需要許可證的呢。而且要取得許可證需要年滿十八歲,所以只不過是打打下手而已。」
頂多是跟著一起去狩獵,跟著把獵到的獵物運回來。
「總之,如果要說上山的經驗還是多少有一點的。獵物出沒的場所什麼的多多少少還是能識別出來的哦。比如野豬的睡床或是狸的巢穴什麼的。」
「……」
林檎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不過一度把話吞了回去——然後像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開口說到。
「我說啊。」
「嗯?」
「耕作的家在哪裡?」
「…………」
我沒有停下腳步。
對著我快步走在前面的背影,林檎繼續追問道。
「耕作,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說胖農家裡的事情,關於你自己家的事情則一個字都沒有提。而且昨天也沒回去的樣子……」
「我家——」
那個家——
「我們所生活的家,已經不在這個村子裡了。」
說出這句話之後我立刻就後悔了。
「已經……不在了?但是,耕作的父親還——」
「林檎。」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去。
「別再說了……這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話題。」
我擺出一個笑臉這樣說道。
已經失去的樂園的故事。
那是十分可悲,無比悽慘,充滿憤怒……而且極其醜陋的。
對於這位美麗萬分的女孩子來說,我不想告訴她那種事情。
我希望她能一直看著這個村子的,農業的美好部分。
因此我笑著想糊弄過去。
認為能夠糊弄過去。
但是。
「……太狡猾了。」
「啊?」
「因為胖農就知道吧?只有我不知道什麼的……那樣子太狡猾了!」
「林檎……」
「耕作個白痴!胖墩控!」
被嚴重的誤解了啊!
「林,林檎你等等!停下!這樣跑很危險啦!!」
「耕作什麼的,就被肉屁股壓扁死翹翹吧!」
「肉屁股!?那是什麼屁股!?」
不不不,雖然冒出了很不得了的想像!
「喂,都說了不能跑了啊!很危險的!」
「呀——!」
唰啦!腳下一滑的林檎就這樣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
難道說……是懸崖!?
「林檎!」
急忙追上去向下一看……就看到了一頭跌入泥水中的林檎。
當然她毫髮無傷,雖然滿身泥漿就是了。
「呼~~不要嚇人啦,真是的……」
「呸!呸!……唔~這是什麼……?」
「打滾場。」
「打滾場?」
「就類似於野豬或是狸之類的動物洗澡的地方哦。雖然是為了弄掉粘在身上的虱子之類的……!?」
慎重地伸腳踏入泥水中握住林檎手的時候,我這才第一次注意到那個。
打滾場外面,近在眼前的草叢之中存在著一頭正凝視著這邊的野豬。
好 巨 大!!
去掉內臟也有兩百公斤……不,或許能有三百公斤吧!?
從口中翹起來的牙呈誇張的弧線,強烈地表示著這頭野豬是雄性的。
而且最為醒目的是它那一身赤斑紋樣的毛皮,那身毛皮告訴了我們這頭野豬就是之前提到的那頭「赤斑」。
「林檎,不要動。」
「……」
「絕對不能轉身哦。也絕對不要別開視線。總而言之先不要動。」
我拼命地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擺出保護林檎的姿勢和赤斑對峙起來。
野豬幾乎不具備視力。
與之相反的,它能夠敏銳地察覺這邊的氣息。
只要露出一丁點破綻,那個瞬間,壓倒性的質量和壓倒性的速度就會突進而來……!
「耕,耕作……」
「沒事的。只要不動就不會被襲擊的。」
哪裡都沒有這種保證。
就眼前來看,赤斑似乎微妙地有點兒發怒的樣子。明明不是發情期,而且這還是大白天,但是這種暴躁的樣子來看……對這邊抱有敵意的可能性非常高。
噗咕噢噢噢噢噢噢——!!
突然,赤斑發出咆哮。
這時,有個宛如 赤色彗星一般的生物從草叢中沖了出來,沖入了我們和赤斑之間。
這,這是——
「「波奇!?」」
曾經是。
咕嚕唔唔——!嘎啊啊啊——!!
緋色的美濃柴犬以一副毅然挺立的身影擋在了凶豬?赤斑的面前,嘴裡發出了低沉的吼聲威嚇著敵人!
『又是你嗎!這可恨的狂犬!!』
赤斑也對著波奇發出咆哮。
『失去野生自尊的可悲狼崽啊……沒想到竟然被區區人類所馴養!』
對著發出威嚇的赤斑,波奇一步也沒有退卻的吼了回去。
『我等犬族才不是被人類所飼養!而是和人類共同生存!!』
『少給我詭辯!你這個被鎖鏈牽住並被投以飼料的賞玩動物!就那麼不惜向人類諂媚也想苟生下去嗎!?』
『的確人類用鎖鏈將我等犬族牽住……但是!通過和我等的共同生,人類懂得了和其他物種的接觸方式!知道了這個世界上還存在著和自己以外的生物!我等並非被人類牽引著苟且生存!我等其實是在把人類引導向正確的道路!!』
『淨說屁話……說到底,狗不過是不成群結隊就生存不下去的下等種族!你就和那邊的人類一起,被我的利牙刺穿吧!』
注視著兩隻各自發出低吼互相威嚇的動物,林檎怯生生地說道。
「耕,耕作……它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明白……但是,感覺它們兩個應該在展開某種激烈的唇槍舌戰!」
波奇,赤斑兩者都應該無法理解對方的語言才對。
可是雙方同樣是身經百戰的強者!所以都身負從對手的低吼和臉上的表情中輕易看出戰意的能力。
『波奇啊!!踏足我的打滾場正是你最大的罪過!你現在已經無處可逃了——!!』
赤斑突進了!
波奇迴避開對方的攻擊!……但是!
『我應該已經說過你無處可逃了!!』
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知不覺之中,波奇已經被逼入了落腳點不穩定的泥沼之中!
『就算有也只有僅僅一處!那就是我的胃袋中啊!!』
噗嚕噢噢噢噢————!!
伴隨著一聲更兇猛的咆哮,野豬對著失去機動力的波奇發起了突擊!想像著被尖銳彎曲的白牙刺穿的波奇,我們兩個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
但是!
!
「「誒!?」」
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波奇的身影變成了三個!
「哦……哦哦——!」
目擊到這一令人驚愕的現象,我沉睡的記憶突然甦醒了。
難道說……難道說那就是傳說中的!?
「那,那是……美濃柴犬自古流傳下來的秘技——殘像三分身!!」
「殘像三分身!?」
「林檎會驚訝也不是沒有道理呢……就連我也是一樣,雖然聽說過村子裡從過去流傳下來的傳說,但是直到像這樣親眼目睹為止都完全無法相信呢……」
分身成三個的波奇各自以敏捷的動作撥動著打滾場的水。
渾濁的水面激起了無數波浪,而波浪的聲音加劇了赤斑的混亂!
『竟然是擁有質量的殘像嗎!?』
刺穿殘像的赤斑一副狼狽的樣子發出咆哮。
波奇則趁著這個時機從打滾場脫身而出。
盡,儘管如此……到底是出於何種原理發生的殘像啊?
「嗯?」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漂浮在鼻尖前面的又紅又細的「什麼東西」,於是我明白了波奇殘像的真身。
是毛!!
通過換毛現象,利用不斷生長替換的體毛,從而製造出了擁有實體的殘像!
『敵人到底有多少只啊!?』
野豬在混亂之中開始胡亂突進起來。
「在對著殘像發起攻擊嗎?」
「但是耕作……野豬不是幾乎看不到東西嗎?為什麼會對殘像作出反應呢?」
「的,的確……」
啊!?
「對了!是味道!!」
「味道?」
「嗯。」
據說野豬的嗅覺能夠達到犬類的五倍。
由於才剛剛從波奇身體上剝離的體毛上還殘留著濃厚的味道,赤斑才會因為餘味對其發動攻擊!
「不僅僅限於視覺,就連嗅覺也能一起迷惑嗎!」
「好厲害……」
美濃柴犬那可怕的野性智慧……不!是在犬和訓練它的人類的羈絆之力面前,我們一時間失去了聲音。
『咕唔唔唔……你這可憎的狂犬——但是!!』
儘管赤斑被波奇玩弄於鼓掌之上,但是依然沒有失去那份從容。
要說為什麼的話——
『就連人類只要不拿槍就沒有辦法殺死的我……就憑我這身厚重的毛皮和皮下脂肪,你以為以你區區小型犬的牙齒能夠將其撕裂嗎!?』
『……』
波奇停下了動作。
沒錯!
無論波奇如何玩弄對手,那也不意味著勝利。
即使能夠無效化對手的『矛』,只要不能貫穿對手的『盾』也就不能給予致命一擊!
「……不行了!」
「耕作?」
「這傢伙無法打倒!!沒有打倒它的手段!」
要達到大型野豬的心臟至少也需要長達二十厘米的刀子。而波奇的牙就連一半長度都沒有……
——可是!
『美濃柴犬能夠生存至今的理由……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
『!?』
絕望之中,波奇的眼睛裡閃過一道光輝!
『美濃柴犬長達數百年的壯絕歷史!!在那之中代代繼承下來的夢幻秘技,現在正是展現它的時候!!』
『唔噶————!!』
『美濃柴犬口中雖然短小,但是經過精心打磨的利牙的鋒利度——比起你那憑蠻力磨練出來的牙齒要強百倍!!』
咔!!
一瞬,波奇的身體從所有人的視野中消失了!
只在短短一瞬間——眼中留下了一道紅色的閃光!!
下一瞬間,赤斑的一根獠牙被乾淨利落地從根部折斷了!
距離幾乎令其發狂的劇痛襲向赤斑則是又過了數秒鐘。
「這是何等威力!」
「是旋轉!旋轉讓牙齒的鋒利度倍增了!」
在地面上苦苦掙扎的野豬發出陣陣慘叫,我們則是為這場奇蹟性的大逆轉發出了歡呼。
可是波奇也並非毫髮無傷。
波奇的這個絕招由於要操縱自然之力所以充滿危險。智力、體力自不用說,這是只有能和自然一體化的美濃柴犬才可以施展的絕技!!
現在的波奇身負著令人驚訝它為什麼還能站立的創傷。它正為了不被視力微弱的野豬注意到這一點,憑著毅力讓自己勉強站立著。
『噗咕噢噢噢噢!絕對不讓你活著回去!!』
赤斑受到了創傷而今更加凶暴起來。
『你在哪!?波奇到底在哪!?』
因為自己流出的血而被擾亂了嗅覺的赤斑沒辦法一下子識別出波奇的位置。
但是——它憑藉敏銳的聽覺,注意到了波奇凌亂的氣息!
『波奇!就在那——!!』
『糟了!!一擊竟然沒能全部切斷這傢伙的牙~~!?』
要躲過用殘存的另一支牙突進過來的赤斑對於現在的波奇來說已經不可能了!
就在這個時候。
「不行——!」
「林,林檎!?」
本來應該站在我身後的林檎突然從一旁衝出來抱起波奇,以毫釐之差躲過了赤斑的突進!
「這太亂來了!」
我撿起落到了地上的木棍,站到了倒在地上的林檎和波奇面前。
我們每一個人都不過是一根細弱的竹槍。
可是——所有人凝聚到一起,就會合為一挺粗大、堅固、提高了數百倍威力的大炮!
『你,你們這群傢伙~!該死的人類……你們到底要侵犯我等的領域到什麼地步才甘心——!!』
『赤斑啊!!這片奧美濃是絕對不會讓給你的!』
在林檎的支持下再次站起身來的波奇發出宣言。
對於這聲強力的咆哮,
『…………』
即使是赤斑也最終選擇了撤退,消失到了草叢之中。
赤斑其實並沒有什麼過錯。
不如說,有錯的是擅自踏入他們野生動物領地的我們才對。
和野生動物的「共存」。
這句話到最後,只能變成通過戰爭的結果來為雙方劃定一條界線。
要說能在這場戰鬥中收穫的唯一成果的話……那就是雙方通過互相認同對方實力,從而誕生的「敬意」罷了。
「話說回來,那頭野豬為什麼會那樣暴躁……嗯!?這個味道是!」
「耕作你怎麼了?」
對著突然開始挖起地面的我,林檎投過來訝異的視線。
不久,一個軟乎乎的黑色塊狀物突然出現在了土中。
「果然!是『西洋松露』!」
「那是什麼?」
「野豬……或者說是豬類最喜歡的蘑菇,這麼說應該比較容易理解吧?」
我一邊確認了一下手中的黑色蘑菇那獨特的香味,一邊說出了它的名字。
「是黑松露哦。」
那之後,在波奇的引導下平安下山的我們在山腳下和工以及峰間等人合流之後準備回家了。
背上的雙肩包里裝著大量野菜和蘑菇。
「呼啊~!松露啊,那可是非常珍稀的東西……這下子一定能成為不錯的宣傳材料呢。幹得不錯!」
士姐姐心情大好的樣子。
順帶一提,根據大姐所說,會對松露有反應的就只有雌性的野豬而已。
更具體地說,這種松露所散發出來的香味和發情中的雄豬很相似,野豬就是因為這樣才會做出反應。
如果那頭赤斑真的是雄性的話,那可真是奇妙的事情啊。
難道說是誤以為有其他雄性侵入了自己的領地,所以才凶暴化了嗎?但是又聽說野豬是不劃分領地的……
算了,自然界裡總是少不了例外的,說不定那傢伙其實是基佬呢。感覺Bio鈴木一定會喜歡呢。野生動物BL。這是什麼類型,嶄新過頭了啊。
「好啦~?各位久等了~!」
等待著洗完澡之後清爽一新的我們的,是農和嬸嬸手上提著的各種當地料理。
「這是完成任務的褒獎哦。這也是兼做會在村聯上提供的料理的試吃會,之後可要老老實實地寫出感想文哦?」
明明自己只是在一邊喝啤酒,可是士姐依然一副了不起的樣子自誇起來。
有任務前說好的的朴葉壽司(就是用朴葉
把什錦壽司飯包起來的食物。容器很豪華),有加入了松露的意面,還有山菜料理,組合十分豪華——但是主菜卻是其他的食材。
「哦!這不是鯰魚嘛!」
「這是老爸從奈比川釣回來的鯰魚哦。」
河魚的王者,鯰魚。
這種天然生物沒有多餘的油脂,而且還帶有微微的甜瓜芳香。
即使是有些失望地說出「我不是很喜歡吃河魚呢。因為感覺會有土腥味」的林檎,對於這條香魚所散發出來的高貴香味也難掩驚訝。真不愧是鯰魚。真不愧是天然。正因為遠離故鄉才能更徹底地領悟其中的貴重和美味。說出「誒~又是鯰魚?偶爾也想吃一次咖喱啦~!」這句話的過去的自己啊,去死吧!
「鯰魚……鯰魚,真好吃……?」
「呵呵呵,這還沒完哦!!」
農的鯰魚攻擊並不是結束。
以鹽烤鯰魚為開端,味增燒鯰魚的鯰魚田樂,鯰魚燴飯的鯰釜飯,鹽漬鯰魚內臟的珍味「潤香」,將鯰魚煮成米色的甘露煮,最後的壓軸好戲是讓人充分品味鯰魚香味的鯰雜炊,還有滿載碳水化合物的菜單將敵人一網打盡!!
「啊啊……?不行……?又,又要變胖了啦~???」
心裡對於那個完全沒有偶像樣子的胖蘋果的再臨感到恐懼,卻又在內心又一絲期待的並不只有我一個。
林檎將漲得圓滾滾的肚子對著若旦那躺倒在榻榻米上,這時候兩個小不點戰戰兢兢地朝她接近過去。
「……」
「「……」」
兩人和一人互相無言地默默對視起來。
終於,工輕聲地說道。
「……公主殿下?」
「啊?」
「您是,公主殿下?」
「…………是啊。」
竟然自己承認了!?
「……公主殿下,為什麼會在我家呢?」
「為什麼……」
林檎側起頭。
「因為……是暑假?」
「公主殿下,也要過暑假嗎?」
工對於這一事實感到了震驚。
這一次換商質問道。
「公主殿下,是哪個國家的公主殿下呢?」
「那個…………尤卡坦王國的……」
「在什麼地方?」
「三浦半島……不,是在大朋友的心中。」
「「?」」
身為小朋友的工和商似乎確實有些難懂。那個地方在我心中也有哦。
放棄了理解這句話,商再次提出質問。
「公主殿下,是做什麼工作的?」
「工作……」
林檎稍稍思考了一下,
「……宇宙第一可愛吧?」
「「!!」」
兩個小鬼露出了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互相對視了一下,
「我們,如果成為公主殿下的家臣,能變得可愛嗎?」
「宇宙第二就是了呢。」
「!」
聽到這句話的工啪嗒啪嗒地跑出了家門,很快雙手捧著滿滿快要溢出來的一捧桑葚回來了。
然後就這樣畢恭畢敬地獻了上去。
「公主殿下。請您品嘗桑葚。」
工就這樣加入了林檎的軍門之下!
「我也要!我也,能成為家臣嗎!?」
「可以是可以……」
這一次換成商以彈丸之勢衝出了家門,準備取什麼東西回來。她這是要去取什麼啊?
「長門小精靈!」
「長門小精靈?」
「就是這個!」
這樣說著的商手中遞出的,是白天在田邊捕捉「呱呱」時候手裡拿著的白色塑膠袋。
不妙!!
「公主殿下,這個獻給您!」
「……?」
接下袋子朝裡面看去的林檎所見到的東西是——
呱呱=青蛙
長門小精靈=蛇(譯註:原文的ナがモン如果按字面意思理解的話就是長的東西=蛇)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那之後,抓捕從林檎扔出去的塑膠袋中逃走的大量青蛙和蛇這一新的任務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