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9話 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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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逃跑了第二天仍還是如期舉行婚禮。

  「別浪費我的時間了。婚禮開始前給我乖乖地在這兒呆著!」

  「嗚嗚嗚……」

  搜山一夜後被逮獲的我被監禁在作為結婚儀式會場的愛生神社事務所的儲藏室中。

  還被穿上了白色燕尾服。

  「真是的,你到底哪裡不滿意?我們家農雖然的確是有些豐滿,會撿地上的東西吃,冰箱裡過期的東西邊說『扔了太可惜了』邊吃最後弄壞肚子,但她長得還算過的去性慾又旺盛,更重要的是你和她結婚後我們家的田地什麼的都會變成你的了,還有白送的新家可以入手哦?」

  「別說了,得,關於這點雖然有一大堆的話想反駁,但首先……這裝束是怎麼回事?」

  「喜歡嗎?是燕尾服。」

  「我是說為什麼自己被綁著!不過的確,這身燕尾服又是怎麼回事!!」不僅捆綁,還被扔在地上,不該這樣對待結婚儀式當天的新郎吧!?

  「這樣做,還不是為了防止你再逃跑。」

  「嗚嗚嗚……」

  可是,我不是迫不得已麼。

  這樣的狀況……除了逃跑……沒有其它的……出路……。

  「話說,為什麼是燕尾服?在神社舉辦的話不是應該是帶紋的和服褲裙麼?」

  「這是我們收的彩禮。而且這次是基督儀式。農也想穿婚紗。」

  咦……?

  「在需求方面也是這種形式舉辦來的壓倒性地龐大。之前我就說過,這個婚禮是面向遊客的公開表演。電視台、新聞部的人也都會來採訪,所以希望能有視覺衝擊的畫面。在神社穿禮服什麼的,不是很有衝擊效果嘛?」

  「哎呀,但是……你不覺得這樣很違和麼?這裡的神社還算是有些歷史的,所以神明也會反對這麼做的吧——」

  「但是只要保證電視台會以此神社是『戀愛聖地』的方式宣傳播出,雙方都會非常欣然接受的。」

  「那,那……對了!神父呢?!神父怎麼辦?!」

  「這個也準備好了」

  姐姐用鏗鏘有力的聲音介紹站在自己身後的金髮男人。

  「這位是從愛爾蘭千里迢迢到歧阜工作的約翰君。」

  「這裡的確是神社吧?」

  即使是想遭天罰也要有個度吧……讓其他宗教的人,而且是偽裝的神父來主持婚禮什麼的……

  「沒事的。約翰是虔誠的淨土真宗的信徒。」

  「這樣的話不是變本加厲了啊!?」

  這裡是神社吧?!又不是寺廟也不是教會啊!

  「日本有八百萬的神明呢。現在即使加上幾個人也不會有所察覺的。對吧約翰?」

  「yes」

  「才不是這個問題」

  「好了。最重要的不是神明的心情,而是要結婚的新郎新娘的心情」

  啊……

  「以最讓人幸福的方式來祝福理應得到幸福的兩個人。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麼?」

  「士姐姐……嗯,對了!既然如此那可以取消儀式嗎?」

  「當然不可以。」

  這可怎麼辦。

  ※之後姐姐和約翰為了去彩排和帶領出席者離開了事務所的儲藏室。

  「媽的……放開我……」

  而我還是被綁著。

  雖然不是直接被扔在地板上,而是讓我坐在椅墊上的,但因為這裡本身不是讓人覺得舒坦的地方,所以感覺還是很糟。

  可以大聲叫求救,但是——

  「……算了,認命了。」

  對所有事都提不起幹勁了。特別是不想見人。所有人都讓人感覺煩。

  這不會是婚前憂鬱症吧……?

  像個傻瓜似的想著索性就永遠住在這兒吧。

  「話說,一開始我就反對這門婚事!」

  這時,房外響起了談話聲。

  「本來就是因為出借土地給那種來歷不明的傢伙,事情才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遠遠傳來故意不想被別人聽到而壓低的聲音。

  因此也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像那種興致一來到農村的傢伙你覺得做得了農活麼?你看被我說中了吧,這傢伙放棄了好不容易才出借給他的稻田旱地逃跑了。像這樣的男孩兒讓他做奈比次郎麻的繼承人?別開玩笑了!」

  「可是,本家老爺非常喜歡他。」

  另一個聲音說道。

  是有兩個人在說話……但到底是誰?

  「老爺已經相當糊塗了。還給他們建了新家,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被小姑娘的花言巧語迷暈了頭,連老朋友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想想正是因為那小姑娘突然來到村里,才開始發生一連串奇妙的事情……」

  「她說要培育雜草的時候,的確還被大家嘲笑了。」

  「這是遺傳吧。喜一以前不也是做了很多奇妙的事情麼。下雨天站著用傘替西紅柿幼苗擋雨的時候,我就好奇他腦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

  「但是,正是因為喜一西紅柿才避免了裂果啊?岐阜研究所很有名的專家都到這邊來視察了……」

  「但是把喜一從農協組合長位置上拖下來的也是你吧。」

  「啊,那只是因為竹麻你的支持而已。」

  竹麻?……村長!?

  那另外一個人是農協的工會組長?

  「喜一做事的方式,不管怎麼樣都無法讓愛生村變得更豐裕。村子財政已經赤字了。接下去就只剩老人,本來就對昂貴的……」

  「已經當著人家的面拒絕了合併這件事,事到如今沒法再說什麼想要尋求幫助之類的話了。」

  「這次是自己找的資助人和補助金,所以沒受到太強烈的反對……但是這個旅行真是丟盡顏面了。不可能會有根本不做農業的幾百外行人遷移到這裡生活吧。而且那傢伙還逃跑。和那個時候不是一樣了嘛。」

  「半途而廢的期待的確讓人很困惑。既然要放棄農田逃跑一開始就不該來……那個小姑娘怎麼辦?」

  「既然一次放棄過村子,最後還是會放棄的。就讓她任著性子逃好了。」

  「是啊。」

  ……聽著遠去的腳步聲,我腦中反覆回味著剛剛的對話。

  「要說震驚……好像也沒有。」

  自己和父母在村里人眼裡究竟是怎麼樣的,在這裡生活十幾年的話大概還是會知道的。像剛剛那樣偶爾聽到自己在背地裡被罵的事也不止這麼一次。

  一開始的確會很震驚。會很不甘心的哭泣。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就漸漸能理解自己被這樣惡言相向的原因了。……不管自己如何努力,自己永遠都不會被這個村子真正意義上的接受的。

  儲藏室的門開了,姐姐走了進來。

  「……是村長和組合長啊。」

  「士姐姐……你聽見了?」

  「嗯」

  果然是個態度曖昧的人。

  「之前我就想試著問問……」

  雖然可以像這樣沉默下去,但是這個機會很好,所以我鼓足勇氣詢問。

  現在如果逃避了的話,接下去肯定更沒有辦法問出口了。

  「士姐姐,為什麼要回村里?你不是很討厭這個村子嘛?」

  「……不是一樣麼。」

  「欸?」

  「最後其實在哪兒都是一樣的。」

  姐姐邊解開綁著我的繩子邊說。

  「以前我的確討厭這個村子。封鎖,脫離時代,沒有可以玩的地方沒有可以工作的地方。即使現在我也非常討厭。但是只要活著,不管在哪裡總會有討厭的東西。開始時覺得這樣一直都躲避自己討厭的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但是……」

  「但是?」

  「一開始以為是我拋棄村子的。可卻突然想到可能是我被這個村子拋棄了……一想到這點,我就感覺自己就無法繼續前進下去了。」

  所以才想要證明自己沒有被村子拋棄啊。姐姐的確是在以自己的想法,決心將村子改變成自己理想中的樣子呢。要將自己討厭的東西都毀滅掉。

  「所以我回到了這裡。」

  要是不回來的話,可能一輩子都會這樣逃避——姐姐這樣說道。

  然後她直直地看著我問道、

  「耕作,你打算怎麼做?」

  我……

  ※

  「在座的各位嘉賓,大家久等了。」

  當司儀的士姐姐這麼宣言後,儀式終於開始了。

  「接下來就讓我們進行畑家和中沢家的結婚儀式!請大家鼓掌熱烈歡迎

  !」

  啪啪啪啪啪!!村里人加上來參加婚禮的遊客一共數百人一齊鼓掌。

  作為入場曲目鐵達尼號主題曲開始播放,很多老人慢慢地跳著舞出來。總覺得前奏很像是盂蘭盆舞曲笛子的聲音……?

  「那麼首先請新郎耕作入場!」

  穿著燕尾服的我一出場,拍手聲和歡聲更大了。

  但是更受歡迎的是穿著天使服裝出場的工和商。

  「今天扮演FlowerGirl的是新娘的妹妹中沢工小姐和商小姐。正如你們所看到的,兩人是雙胞胎。請熱烈歡迎這兩個小天使!」

  「好可愛啊♡」

  「像是真的天使一樣♡」

  「呀♡ 快轉到這邊♡」

  出席者,特別是女性遊客們的歡呼聲迎面而來。

  商非常開心地撒著花,但是工卻好像受到驚嚇一樣抓著我的燕尾服衣擺不放。

  「哥哥……」

  「不怕不怕。一起加油哦?」

  我拉著她的小手,而工像是稍稍緩和了一點,小小的身體也蹭了過來。這惹人愛的樣子又深深抓住了出席者的心。

  出席者並列站著,新郎這邊是遊客、新娘這邊是村里人。看著村里人的樣子,不管是誰都是一臉的祝福。

  可是……一想到這些人中有說姐姐壞話的,我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咦?那個是……」

  在新郎那邊的出席者中,我發現了意外的情況。

  田中和佐藤正牽著手站在出席者中間。之後會發生什麼已經可以想像地到了。

  那兩人在一起,也就是說,另一個人——

  「妖氣!感覺到了龐然的妖氣!」

  混在人群中出席的美濃柴犬波奇慢慢地站起身發出嗚嗚聲。

  出席者中有人看向天空大叫了起來。

  「缺口!太陽慢慢地出現缺口了!!」

  啊!到底怎麼回事!

  天體運行突然異變,月亮擋住了太陽,發生了日全食……不對!是怪異日食!

  破綻結婚不倫外遇慰問金成田離婚舅姑小姑鬼女去回親權裁判……

  「聽見了!像是咒文一樣的聲音……」

  「什麼呀!?這像是肚子裡滲透出來的恐怖聲音!?」

  出席者不安地顫抖著。

  我仔細地推理著,想要找出引起這日食的人。

  話說,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只有那傢伙了。

  「分手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新郎新娘的恩師入場了。

  「區區高中生奉子成婚什麼的,別開玩笑了!!無法原諒……老師我絕對無法原諒這種事!!」

  明明直到上個月還在一起的,所以雖然她注意到了這個婚禮和農懷孕的事都是假的,但對因為嫉妒而頭昏眼花的毒女(表示獨身女性的網絡俚語)說什麼也是白費力氣。

  「老師給你們倆一個忠告吧啊!!所謂的老師!就是比你們老,活在你們前面的意思!所以比老師還先結婚什麼的無法讓人原諒啊!!」

  明明沒有安排卻自顧自地在演講著的貝琪,流著血淚,像是貝黑萊特一樣。(貝黑萊特 :漫畫《烙印勇士》中的人的眼、鼻、口雜亂地被配置的卵形物體。)

  一樣的神情,將並排站著的出席者踢散開向我們這邊飛奔而來!

  「你這妖怪!連這也吃了!!」波奇擋在了貝琪前面。

  「絕 天狼拔刀牙!」

  波奇再次使出了擊退紅斑的必殺技!

  在以驚人氣勢將旋轉飛來的狗的前方。

  「離開歸來結束分離斷絕拋棄分別厭惡歸來……」

  貝琪在結婚儀式上詠唱被禁止的語句!她到底打算做什麼?!

  「滅 婚姻拔刀牙!!」

  以一、一樣的拔刀牙迎擊!?

  而且貝琪的拔刀牙比波奇釋放的充滿異常怨念的『絕 天狼拔刀牙』多了數十倍的威力!這傢伙已經不是人類了!!雖然一開始就知道。

  「呀——咚!」

  那樣的波奇面對這世上少有的對手也無法發揮實力。他被貝琪釋放的令人恐懼的殺人技(殺犬技?)打飛。

  「哇啊啊啊啊!」

  「妖、妖怪!妖怪啊!!」

  「不許逃!!到這裡來!!和我結婚!!」

  貝琪開始抓捕想要逃跑的食草系男子。啊,再不採取點措施就麻煩了……!

  欸?稍等?

  要是再這樣任由貝琪狂暴下去……儀式,可能就會被取消不是麼?這樣一來,不正好合了我的心愿嘛!?

  「太好了!加油貝琪!!」

  可是。

  砰——!一發槍聲。

  我天真的想法,還有四十歲的怨念,都被這個槍聲擊碎了。

  「真是沒有預測到——這種地方會有槍什麼的……」

  在倒下的瞬間,貝琪看到了站在屋頂的狙擊手這麼呢喃道。

  村里最強獵人米內瑪釋放的麻醉彈毫無偏差地直接命中,用可以讓一頭象睡過去的劑量的麻醉藥放倒了貝琪。

  連狙擊手都配置好了……不愧是士姐姐。果然不同凡人。

  『看樣子有十分激動的客人亂入了儀式了。雖然我知道各位不僅會將這個和自己的婚禮聯想到一起所以會很興奮,但是還請各位能保持冷靜地來參加』

  確認獵友會的人用網把貝琪拖走之後,士姐姐再次莊重地開始了儀式。

  雖然發生了像是參加者被狙擊啊太陽缺了又圓了啊之類明顯很異常的事態,但是司會的態度依然是超乎尋常地平淡。所以大家也都「啊啊繼續吧」地接受了。不愧是士姐姐。果然不同凡人。

  被嚇到的商整個人顫抖著,拉著工的手。而我走到了祭壇的前面。

  在祭壇裝扮著神父的約翰(真宗大谷派)一臉嚴肅的表情將聖經放在手上,看著我的臉說了聲「阿門」劃好十字。你這傢伙,會遭報應的。

  然後我站在祭壇回身向出席者敬禮。於是正面對上了數百人的視線,真不是一般的緊張……電視台媒體的人也來了。

  在新娘邊的最前一排並列站著的是久子阿姨和本家老爺老太還有村長。

  新郎邊最前列是冒著黑氣一個人自成一列的林檎醬。

  「……」(轟轟轟轟……)

  ……好恐怖~~~

  這姑娘真是太厲害了……完全幻化成暗黑太陽了……釋放著黑耀斑……

  雖說是被強迫的,但變成現在這種發展趨勢完全是因為昨天在那個「「選哪邊!?」」的問題中選擇了農的緣故吧……肯定是傷害了林檎的自尊心。

  可是,不要誤會啊!

  你對我來說是全宇宙唯一的!!

  昨天因為頭腦一熱,拿你和農去做了比較,但是現在冷靜下來後,覺得完全是無法去比較的。

  啊……如果是和你的結婚儀式就好了——

  「接下去是新娘·農的入場!」

  士姐姐讓我回到了嚴峻的現實。

  「新娘農將挽著父親中沢喜一的手從教堂後面入場。大家請熱烈鼓掌歡迎!!」

  咚……

  咚……

  教堂大鐘(所謂的掛鍾)諸行無常地響著,向所有的人宣告著這個時刻終於來了。

  歌曲是竹內瑪利亞的「歡樂寂寞的日子」。

  當這首描寫迎來婚禮的女兒的母親心情的歌曲響起來的時候,久子阿姨大哭了起來。

  光陰飛逝啊……這樣想著,大家也都跟著哭了起來。真是絕大的催淚效果。已經可以當兵器了。

  哇啊啊啊!!

  現場響起了盛大的拍手聲和歡迎聲。

  我在這兒還看不到,但是能感覺到後方新娘似乎進場了。

  "真是的,快點給我結束吧……」

  一直對這種故弄玄虛登場方式毫無好感的我——

  在看到穿著純白色婚禮服入場的農的時候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啊……啊,啊…………」

  我呆呆的站著。拉著我的手的工不可思議地抬起頭看著我,「……哥哥?」

  那——那是誰?

  那個被牽著手的,低著頭慢慢走著的秀麗美少女是誰?

  「嗯……是挺漂亮的……」

  商也看入迷似地呢喃道。

  那是農嗎?那到底是誰?

  我所認識的農不是個渾身泥巴臭,雖然是個高中生卻看上去像大嬸一樣豐滿,笨手笨腳的,無節制的,

  性慾食慾旺盛的像是膨脹饅頭一樣的傢伙麼。

  可是現在,看著朝這邊走來的美少女,我心裡這樣大叫著。

  我的青梅竹馬不可能這麼可愛——(譯註:NETA《我的妹妹不可能這麼可愛》)

  「新郎耕作和新娘農是在十三年前相遇的。在耕作和父母一起移居到愛生村後,兩家人就開始交往。」司儀士姐姐開始講述我們之間的故事。

  要是平時的話我肯定已經因為羞恥心大叫「呀!!」地阻止她了,可是像現在這種時候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完全感覺不到不可思議和羞恥心。

  「從第一天見面起,兩人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在大自然下出生和成長的農牽起在都市裡長大的耕作,每天帶著他在大山河川里嬉戲。」

  是啊。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一向老實文靜的我就強行地被農帶出去,做了很多危險的事……

  明明不專業卻徒手去抓蛇,還有從橋上跳到河裡之類的……

  說實話,軟弱的我一開始無法接受農粗魯暴力的行為。但是,因為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自己非要離開好朋友來到這種一點都不便利的農村,我每天都哭泣著。而對著這樣的我還滿臉微笑的,是農。

  「可是三年後,耕作的家裡遭遇了不幸。他媽媽去世了。」

  母親的去世。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悲傷的感覺雖然淡下去了,但那種寂寞仍未散去。

  而且,那時的我……

  「耕作的父親為了籌措妻子的治療費用不得不離開村子到外面去工作。因為沒有可以依靠的親戚,在父親出去工作的這段時間裡,耕作就被寄養在關係較近的農的家中。支持著僅自己一個人被留在了村裡的耕作的,就是農。」

  雖然我家裡的事姐姐很快就描述過去,但實際上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說。

  而這些事情並不適合在這樣公開的儀式上上說出來……

  「一直都表現的像個男孩一樣的農,為了耕作學會了家務,為將因母親的去世而變得空洞飄忽的耕作的心填滿而拼了命地努力。耕作為了報答收留自己的農一家人和村里人,決心幫忙農田作業。」

  回想起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和農的立場發生了逆轉……

  努力想變得男人一些的我和努力想變得更女人一些的農。當時我們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努力著,現在想想覺得非常可笑。

  「直面這嚴酷命運的兩人也得到了周圍人的支持。現在,牽著新娘手的中沢喜一為了讓耕作即使是一個人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將耕作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嚴厲地對他進行了農業上的指導。此刻,站在隊列最前列,流著眼淚的中沢久子為了使女兒能很好的成為耕作的支柱,徹底地將家事都教授給農。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耕作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也就是說,今天,農家的這對父母,同時送出了自己兩個孩子。」

  聽著姐姐說的,久子阿姨更是淚流如注,喜一叔叔也不時地用袖子擦拭著自己的臉。

  望著這兩人的樣子,我也不由得有了要哭的衝動。

  即使這個儀式是一場戲,但是二位對我的寵愛是不爭的事實……

  「出席者們,特別是遊客們中可能有因為新郎和新娘還是高中生,新娘奉子成婚——懷孕以及新郎這邊出席的親人一個人都沒有而感到不快。」

  姐姐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但是,通過了這麼多磨練的兩個人,作為生活在同一個村子裡的我們應該給予祝福。兩個人都還只有十七歲,所以這並不是正式的婚禮。新郎的父親也因為工作的關係缺席。正因為如此,我想要給予兩人更多的祝福。所以才會在這次旅行的結尾,讓大家也參加這個婚禮。請大家祝福在這美麗的愛生村里養育出來的美麗的愛情,請祝福我的弟弟和妹妹吧!」

  姐姐一講完,就響起了盛大的拍手聲。

  被喜一牽著手的農來到了祭壇前。

  「小耕。我女兒就拜託你了。」

  叔叔這樣說著,將牽著的農的手交到了我手上。

  實際上是、

  「耕、耕作……君!女兒就、就拜託嗚嗚……拜託嗚嗚嗚……」

  這樣的感覺。

  這種傷心的樣子,讓人感覺到了他對自己女兒深深的愛意,我又差點忍不住哭出來。

  天使般的商看著這樣的叔叔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為、為什么叔叔在哭呢?他不喜歡姐姐結婚嗎?」

  「沒有不喜歡,是因為開心……」

  「開心的時候,也會哭嗎?」

  「是啊。大人啊,有時候在開心的時候也會嗚嗚嗚地哭的哦!」

  慘了,好像真的要哭出來了。

  「小耕?」

  「嗯。」

  近距離地看農的臉,真的像是花朵般的美麗。

  我牽著農的手面對祭壇。奇妙地竟然有些緊張。沒有辦法和農直視。

  兩人一起向神父敬了一禮。

  「中沢農新娘。」

  神父約翰以流利的日語問道、

  「你願意將耕作視為丈夫,愛他、安慰他、尊敬他、支持他,在接下去的日子裡和他同舟共濟,保持這個男性的妻子身份嗎?」

  「是的。我願意。」

  「耕作新郎。」

  神父轉向了我這邊、

  「你願意將農視為妻子,愛她、安慰她、尊敬她、支持她,在接下去的日子裡和她同舟共濟,發誓只愛這個女性一輩子嗎?」

  「……」

  即使知道這個是演戲,但是要說出這樣的話還是會躊躇啊。而且也感覺到了背後的壓力……可是。

  和一直都支持著我的農的話,接下去的日子肯定也會——

  「……是的。我發誓——」

  「哥哥。」

  剛要回答的時候,工拉了拉我的燕尾服。

  「……哥哥,你會只喜歡姐姐嗎?」

  「誒?」

  「你會不再喜歡工了嗎?」

  工好像對剛剛的誓言產生了不安。好可愛的誤解……這種時候,誰都會這麼想的。

  「聽好了工。」

  農蹲了下來看著工的眼睛,

  「哥哥和姐姐都還是會一直愛著工的哦。只是,對哥哥來說,以後姐姐就是第一位了,對姐姐來說,哥哥就是第一位了。所以不要擔心。」

  「……不要」

  「工?」

  「工,工要當哥哥的第一位!工要做哥哥的新娘!!」

  「這,這怎麼可以!耕作哥哥的新娘是姐姐!姐姐已經要生他的寶寶了——」

  「姐姐你在撒謊。」

  「額」

  「那不是小寶寶而是若旦那!」

  唰!!

  工拉起婚紗的裙擺——

  噝啦啦啦!!

  「呀!!!!」

  農發出了完全不像是新娘的悲鳴。

  「啊哈哈哈哈!商,商也來幫忙!」

  完全沒理解事態,只是隨著興致的商也加入了撕裙子的行列中。然後農的下半身暴露了出來。

  從被撕裂的裙子下顯現出來的,是和裙子一樣的純白色褲袋絲襪&短褲,和在這短褲上方不遠處裝著的若旦那。

  被認為已經懷孕的新娘的肚子上掉下了一隻袋鼠!

  出席者一片唏噓。

  「誒?等等……那是什麼?!」

  「小袋鼠……?」

  「喂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混亂的會場。被交錯亂飛的悲鳴和怒吼嚇到的若旦那迅速地飛進了林檎的懷中。

  明白過來的喜一叔叔和久子阿姨臉色蒼白。村長滿臉怒容。

  守在最前列的本家爺爺等抿著嘴強忍著憤怒,他們這邊估計事情要大條了。

  「大,大家不要驚慌!請肅靜!!」

  姐姐通過麥克風這樣大叫道。可是這就像是火中澆油的行為。

  「你這樣大家根本就不可能會安靜下來的!」

  「你騙了大家對吧!?」

  之前大家一直被感動的情緒煽動著,現在面向姐姐的責難聲非常的大。旅客、村里人,大家齊心同力地要求給個說法。

  「大家!!」

  脫了燕尾服的上衣,我大叫道。

  將上衣圍在露出了短褲呆呆站著的農腰上,我向前走了一步——跪坐下來。

  「大家,真的非常非常地抱歉!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輕率的行為所引起的!!」

  將額頭抵在地上,將發生的一切都包攬在自己身上。

  都是因為我發到中澤家的照片才

  引起了這些誤解。

  而農的演戲又讓事態朝著不能挽回的方向發展了。

  知道這件事的人只有我和農的家人。其他村里人和相關的各機關完全都不知道。

  「等注意到的時候,大家都商量好了,已經沒有辦法再挽回。當時我就想,可能這樣的選擇是最好的,不管是對誰都是最好的方法,這樣想著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站在最前列的村長大叫道,

  「騙了我們是不爭的事實!對吧!?」

  ……的確是這樣的。

  不管有什麼藉口,騙了大家是不變的事實。

  我也是被迫卷進這件事的,但是對於這個在誤解與誤解疊合而導致的結果,光是找藉口是無法讓人理解的。也不可能會得到他們的理解。

  士姐姐也一副「沒有對策」的樣子用手蓋著自己的臉。

  我額頭抵著地面,在一片罵聲中這樣想著。

  就這樣……就這樣僅僅只是道歉可以嗎?這樣真的可以嗎?

  我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其實我完全可以逃跑啊。

  要是真的想要拒絕的話肯定是可以拒絕的。

  可是我卻沒有拒絕,而是以新郎的身份出席了這個婚禮。

  所以——我就直接說出自己的心情和理由吧……!

  「我……討厭這個村子!!」

  「……?」

  所有人被我突然的話給哽住,都等著接下去我會說什麼。

  我支起膝蓋,重新站了起來,說道,

  「辭了工作開始農作,我父母將還是孩子的我帶到了這個村子。對於父母來說,可能是實現了他們自己的願望。但是對於一直快樂地在城市裡生活的我來說,真的一直都覺得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搬家到完全不熟悉的土地上。

  對於孩子來說,我想你們能夠明白這是一件多麼大的事。就像文字所表達的那樣,這意味著整個世界都改變了。

  而且這個村子,和以前住的城市真的是相差太遠了。

  和我同齡的男孩子只有我一個。其實小孩子也就那麼幾個人。不可能不會感覺到孤單的吧。

  「可是,讓我覺得荒謬已經完全不是問題的荒謬是我父母被襲擊了。」

  閉上眼,回想當時的情境。

  「父母開始農業一年後,六月的某天突然下了大粒的冰雹。番茄大棚全部被破壞,開始結果的果實被破壞地非常地嚴重。僅一天,之前的努力都灰飛煙滅。」

  也就是說,那一年我們的收入幾乎為零。

  不僅如此,租賃的土地和房子的貨款,番茄幼苗和肥料的貨款,塑料大棚的貨款,拖拉機的汽油費……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打水漂了一樣。

  不對,這樣子就不會浪費勞動時間,所以全部打水漂了反而更好吧。

  「即使是高中生的我看來,父母的行動毫無計劃、極其天真。父母除了番茄,說著『我們要種世界第一好吃的大米』還專門開墾了三十公畝的田地。然後到秋天收穫的大米大約有一千五百公斤左右。這些大米被評價為最高等級的「一等」。可是出售這些大米所得的收入——僅僅是三十八萬日圓。」

  即使是一等的越光米,六十公斤最多也只能賣一萬五千日元。

  兩個成年人花了半年的時間拼命地勞動得到的錢,就只是三十八萬日元。

  這就是現實。

  「存款很快就見底了。媽媽不再去農田幫忙,每天在路上花四個小時往返到很遠的城鎮去打工。農閒的時候,爸爸大概有半年的時間到外面去工作。持續半年時間去工作,是因為這麼做的話失業保險就不會下降了。」(譯註:日本失業保險金額是根據失業前6個月的工資定的,所以要工作半年提高失業保險金額)

  為了從事農業到這個村子來的兩人,不知從什麼開始發現自己完全已經沒有在從事農業了。

  但是,即使注意到了也什麼都做不了。

  「之後媽媽就病倒了。是勞累過度的緣故。爸爸沒有趕上見媽媽最後一面。為了得到失業保險,他必須得再工作一個月。然後媽媽去世了。爸爸得到了失業保險。就在一個禮拜之前。」

  爸爸沒有看到媽媽最後一面。

  「媽媽的葬禮舉行後,爸爸就停止了農業耕作。很快就到外面去工作,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到這個村子。」

  所以我已經好多年沒有再看到過那個人。

  對我來說這並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但是——

  「我被寄養在農的家中,幫忙做農活。爸爸一直都有給我匯生活費,所以也不能說他什麼都沒有為我做。」

  從來沒有想過要做農業的我,卻開始了農耕。

  如果神明很享受這種諷刺,那這還真是個低級的趣味。

  「村里人教會了沒有任何知識和技術的我很多東西。加強了對我的鍛鍊。在得到很多人的幫助後,我開始慢慢地熟悉自己的工作。」

  但是這些話有一半是謊話。

  這其中有幫助我的人,也有將我當作便宜的勞動力使喚的人。

  只是對於我來說,不管做什麼工作除了儘自己最大的努力之外別無他法。

  我感謝那時候所積累的經驗,這使我現在不管做什麼都能很快上手。

  「但是,曾經農耕對我來說是很嚴酷的工作。嚴冬要很早起床,非常辛苦。盛夏時一直不間斷地拔野草,非常辛苦。撒農藥的那段時間整個人會非常不舒服。說實話,我一直都想逃避這種生活。將這樣的我拯救出來的——是我一直崇拜的人。」

  一直沉默著聽我說話的林檎臉上顯現驚訝的神情。

  「就是看在電視裡花枝招展載歌載舞,表演著的她。在那暗無天日的寒冷的日子裡,只有這件事是唯一讓我快樂的。她頻繁地出現在以繁華都市為舞台的電視劇中。即使是演戲……不對,正是因為是演戲,才會讓人忘了現實,反而給人以希望。」

  雖然可能會被認為很傻,但是當時我真的非常非常地憧憬電視中的都市。因為在那裡,充滿了幸福。充滿了我所想要的一切……。

  「大家,我厭惡農村。」

  我將十三年間積壓在的話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我討厭只有農作這一種工作的農村。討厭只有幾個孩子的農村。討厭一點都不便利的農村。討厭貧窮的農村。真的非常討厭會讓人不幸的農村。」

  可是——

  「但是,即使如此……將我養育成人的是這個村子。收留了被父母拋棄的我的,也是這個村子。這個村子,有純淨的水,美麗的山。還有想要改變這個村子缺點的人。所以我才會作為新郎出席這個婚禮。我不覺得我這樣做是錯的。若真要說有一件事是做錯的,那就是從一開始我就應該和大家說實話。真的很抱歉。」

  我又一次深深地低下了頭。這次沒有謙卑地跪在地上,而是堂堂正正地道了歉。

  沒有罵聲。

  相反的,竟響起了拍手聲。

  昨天坐在一張桌子上的佐藤和田中正在拍著手。然後帶動了其他遊客,不知不覺大家都笑著拍起了手。

  但是——

  「……小,耕?」

  只有一個人不安地微微地顫抖著。

  是農。

  「小耕你,相比我來說……你還是更喜歡那個人嗎……?」

  「不是的農。我不是這個意思……」

  農對我來說,的確是這個村子象徵性的存在。而林檎則是都市的象徵。

  而且即使現在我仍然憧憬著都市,對這個村子卻抱著很複雜的心情。

  可是,即便如此——

  「並沒有那種更喜歡哪個,覺得哪個更好,更憎恨更痴迷哪個的想法。其實是存在可以使兩者共存的道路的不是麼?」

  「……?」

  農、林檎、士姐姐、工和商,還有在會場的人似乎都沒有聽明白我在講什麼。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即使是說著這些話的我自己,也沒有找到可以回答的話……因為沒有辦法捕捉到真正的樣子。

  「就像是只有一個翅膀的話沒有辦法飛翔一樣,不論是都市還是農村,缺了哪一個人類都沒有辦法生存……是的!根本沒有必要非要選一個!都喜歡也可以!所以農!你——」

  你們都是我的翅膀!!(譯註:NETA《超時空要塞F》)

  我的記憶在這個時候中斷了。

  睜開眼睛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我整張臉就像是熊貓。

  ※

  幾天後——

  在無人月台等著電車的時候,我和士姐姐說著最後告別的話。

  「對不起姐姐。

  最後的最後還是被我破壞了……」

  我邊哄著從走出家門開始就一直磨磨蹭蹭的工邊低下了頭。

  「嗯。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對吧?」

  好意外,姐姐竟然沒有生氣。

  不僅沒有生氣——

  「本來責任就在我。而且你的演講將村子開了一個很大的頭。」

  「誒?」

  「村長啊,他還說『繼續干吧』」

  「村長嗎……?」

  就在儀式將要開始前還在不停地說著不滿牢騷的村長嗎。

  村長……還要搞那個旅行嗎?

  「說實話我並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打算。因為來的人出乎意料地多,所以『這樣的話就能行!』的這樣想了吧。又或者是可能覺得上電視了是一件很好的事。只是,在看這個儀式之前的確是不支持的的。這都是你帶來的改變吧。」

  「可,可是這麼愚蠢的事……」

  「就是蠢人幹的。」

  「……?」

  「就是個徹底的蠢貨做的……絕不會被諸如常規、格式之類束縛的蠢貨在我的面前乾的,但是意外地卻讓我十分羨慕。」

  「……是麼……」

  一直看著村里人一個個地拋棄村子的村長,因為十分重視這個村子,所以非常敵視拋棄村子的人。

  也開始變得無法接受新事物和都市裡的東西。

  但是我覺得,其實村長內心也是憧憬城市生活的。

  正是因為一直憧憬著,才會為了抵抗誘惑反而視傳統更為神聖了,而並不是真正地抗拒城市……

  我是這樣認為的。這也許只是妄想。

  「話說回來,耕作。」

  姐姐在望著遠處與商對面站著的林檎和農,

  「你到底喜歡誰?」

  「!?喂,姐姐!!」

  「怎麼了?還沒有做出決定嗎?你呀……可能對你來說是想兩頭討好開後宮,可是你誰都不選擇,她們兩個人可都選擇了你哦?」

  「……嗯。」

  這次我是真的擔心她們兩個已經不會再喜歡我了……實際上自從那件事後就沒有再和她們說過話……

  「啊,到那時候——」

  「嗯?」

  正當士姐回問時。

  嘎吱——!

  「啊哈哈哈哈!哥哥,電車來了!電車!」

  商先跑起來,在月台一邊的其他人也跑了過來。

  令人懷念的紅豆色車體,慢慢地駛近變大。

  「那我走了。」

  「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很抱歉。」

  我從座椅上站起來,將放在地上的運動包掛在肩上。

  電車停了下來之後,依然微妙地刻意不看我一眼的林檎和農先坐進了電車,最後輪到我要進去的時候——

  「別走。」

  工從背後抱住了我這樣叫道。

  「哥哥要一直都和工在一起!」

  「工……」

  「工,工會變得更可愛一點的,變得像公主大人一樣……」

  「誒?」

  「這樣的話,哥哥就會喜歡上工了對吧?這樣的話,就會一直和工在一起了對吧?」

  現在我終於理解在結婚儀式上工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了。

  同時,我要離開村子這件事可能讓工受傷了……

  「對不起工。到現在我都沒有辦法回去……」

  我轉過身曲起身體,將手放在滾著眼淚的工的頭上道歉道。

  即使和農結婚,我也還是會離開村子的。而農也會一起離開。

  所以她才會說「工做哥哥的新娘吧!」這樣的話吧。

  要是這樣說的話,我就會留在村里了……

  「可是,為什麼會像林檎那樣?雖然林檎醬是全宇宙最可愛的才會理所當然這麼想。」

  微妙地同時詢問一直關注著事態發展的林檎時,工說出了我完全沒有想到的話。

  「哥哥很早以前就喜歡公主吧……就是因為想要見公主才會離開村子的吧?」

  誒?!

  這,也就是說……她已經注意到了林檎就是草壁幽香了?

  「哥哥你的房間,都是公主的照片。」

  「……啊……原來如此」

  大人們理性地判斷「像這樣的偶像明星是不會在我們村子裡的」。不管林檎是多麼美麗的美少女,他們只認為她只是長得和草壁幽香像而已。

  但是孩子卻完全不是這樣想的……真是意外啊。

  「哥哥,和工在一起吧?」

  「……對不起工。哥哥沒有辦法做到。」

  「是因為工不夠可愛麼?」

  「不是的。工像現在這樣就已經非常可愛了。」

  「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麼……?」

  「和香魚一樣」」

  「香魚……?」

  「嗯。」

  我用手指擦拭著工的眼淚,點頭說道。

  「香魚長大後會去大海,之後還是會回到河裡吧?」

  「啊!?香魚會去大海嗎!?」

  「……會去的笨蛋農。」

  吐槽了來破壞氣氛的青梅竹馬天然呆後,我繼續說道。

  「我和農也一樣。為了變得成長,必須要到外面的世界去。」

  士姐姐也是這樣認為的吧,認為我總有一天還是會回到這個村子的?

  這個現在我還不能確定。

  唯一能確定的。是我在外面這個世界——田茂農林高校必須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像現在這個樣子留在村裡的話,只會像父母一樣什麼都幹不了。

  「……工長大後就去抓哥哥。」

  「商也要!商也要一起去!」

  「抓住哥哥,真的,真的……」

  工眼淚汪汪的,開始抽泣起來,

  「會一直撒著鹽,燒著它們的……」

  比農還過激的想法……前途未卜……

  「那工,我走了,沒事了吧?」

  「……嗯。」

  再一次摸了摸擦著眼睛點著頭的工的頭,我站起身。

  知道有比時間表更重要的東西的司機士看到我們似乎談完了,按響了開車的警鈴。

  鑽進電車的我們向其他乘客稍稍致歉,然後打開了車窗向月台看去。

  電車慢慢開始啟動,姐姐輕輕地揮著手向我們送別。工和商拼命地在月台邊追趕著。

  我們探出頭不斷地揮著手。

  有可以回去的地方。而且那裡有人等著我們回去。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原來僅僅是這樣就會讓人覺得那麼幸福。

  這個夏天,在這個村子裡所經歷的事,會成為我一輩子的記憶吧。

  不管在哪裡,不管過多少年,一直都會存留在心中吧。

  這就是所謂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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