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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文不停地滑動屏幕,看來看去只記住一半,他不耐煩地說:「怎麼這麼多啊,比我家的族譜還長。」

  孫小劍哄道:「你演小配角的時候,用打招呼嗎?下戲之後根本沒機會往主演的面前湊。你現在是男主,潛力股,名正言順地認識他們,當然要抓住機會。」

  「至於為什麼這麼多人。」孫小劍頓了一下,「因為你是十八線,一至十七線都在前面,人不多就怪了。」

  記完演員,後面還有一串導演組、製片組和出品方。這些人更金貴,見到之後要笑、要躬身、要嘴甜地拍馬屁——對權威型要認真地拍,對才子型要文藝地拍,對流氓型要往下三路去拍。

  陸文感慨地說:「我怎麼感覺當了男主,還那麼孫子呢?」

  孫小劍回他一句至理名言:「你不紅,身邊全是爺,等你紅了,他們都是孫子。」

  先前的期待微微冷卻,陸文沖兩步外的宴會廳瞅了一眼。宴會已經開始,那裡面五光十色,可對他而言更像是學渣上考場,離得越近越牴觸。

  孫小劍催促道:「走吧,進去先向陶老師打招呼。」

  陸文臨門一腳卻猶豫了:「我……先去個洗手間。」

  夜幕下的酒店前庭一片燈火輝煌,保時捷減速駛來,穩穩噹噹地停靠在門口。劉主任恭候多時,迎上來,親自拉開了車門。

  瞿燕庭動身下車,如火的燈影照拂在黑西裝上,像夜空綴滿了繁星。

  他慶幸不是第一次見,否則握手的話,對方會發現他的掌心過度潮濕。

  一路上,他期望遭遇一場嚴重的堵車,或者一路紅燈,但行駛得很順利,司機每說一次「快到了」,他都會暗自緊張一分。

  進入電梯,劉主任說:「瞿編,就等您了。」

  瞿燕庭回道:「我出門晚了。」

  「沒關係,宴會剛開始。」劉主任說,「演員安排在宴會廳,咱們在包廂里。」

  瞿燕庭問:「都有誰?」

  劉主任回答:「導演組和製片組都在,聯合出品方有五個人,其中昊陽文化的一把手周總也來了。他聽說您會出席,特地飛過來的。」

  瞿燕庭點點頭,電梯門打開,他隨劉主任朝包廂移動。

  走廊沒什麼人,包廂的門緊閉著,門口站著兩位服務生。劉主任閃到旁邊說:「瞿編,到了。」

  瞿燕庭站住,不動聲色地垂著手,拇指指甲壓在食指指腹上。就在服務生推開門的一剎那,他滾了滾喉結。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瞿燕庭依舊姿態好看,依舊邁著利落的步伐,但他明白自己是臨陣脫逃。他厭煩交際應酬,一切社交場合都讓他渾身難受,甚至是緊張和焦慮。

  洗手間在走廊盡頭,像一處隱蔽的避難所。

  瞿燕庭推門走了進去。外部的化妝間沒有人,深色的大理石牆面上嵌著一圈壁燈,冷光亮如白晝,幾何切割形狀的鏡子懸在梳妝檯上。

  他走向洗手池,微微彎腰,讓水流沖洗乾淨手心的汗濕。

  沒多久,從裡間傳來腳步聲。

  瞿燕庭倏地抬頭,從鏡中望過去,停住了目光。

  陸文從裡間出來,頓在一隻花瓶旁邊。

  與昨天的便裝不同,他穿著一件胡桃色的襯衫,很顯白,衣領松著兩枚紐扣,不多不少地露出脖子和胸膛之間的三角區。手腕上戴著一條voyager系列的胡桃木手鍊。外面是一件獵裝風格的夾克,滾邊有圖騰刺繡,剛護住腰,把雙腿襯托得更長。腳上踩著一雙和西褲同色的德比鞋。

  瞿燕庭很少關注別人的穿戴,此時也忍不住打量陸文,如果他是出殯,陸文八成是參加婚禮,並且要艷壓新郎。

  陸文用鞋底蹭了一下地面,抬腿走過去,站在瞿燕庭旁邊的位置。

  昨晚主動打招呼卻碰壁,他本不想搭理這位高冷的仁兄,奈何瞿燕庭直白地瞧他。

  陸文從鏡中回視過去,吊兒郎當地說:「我跟你怎麼這麼有緣啊。」

  作者有話要說:  瞿燕庭:又開始了。

  第6章

  瞿燕庭收回目光,盯著沖刷在手背上的潔白水柱,回道:「是夠巧的。」

  陸文彎腰洗手,沒再說什麼,只有兩道水聲相互交織。

  他搓洗泡沫、衝掉,反覆兩遍,再烘乾。在銀盤裡挑了只護手霜,塗抹後調整袖口和衣領,對鏡壓一壓抓好的髮型。

  弄完這一通,陸文察覺身旁的水聲一直響著。他斜去一眼,看見瞿燕庭洗得發紅的雙手,問:「你是有潔癖麼?」

  瞿燕庭沒有潔癖,也沒有理會。

  陸文心想,再洗恐怕要脫一層皮,他看了看手錶,說:「宴會已經開始了,別等你洗完散了場。」

  瞿燕庭不耐地說:「既然開始了,你還不趕緊回去?」

  陸文反身靠住台沿,他出來前在隔間裡鬥地主,剛才塗塗抹抹也是為了拖延時間:「不著急,我出來放鬆一下。」

  「放鬆」二字戳中瞿燕庭的心思,他何嘗不是來放鬆。

  「你緊張?」

  「有點,主要是有點煩。」

  陸文交叉手臂抱在胸前,說:「等會兒要問候演員們,能把臉笑酸,這個老師那個老師,比我大學四年喊的老師都多。」

  瞿燕庭沒接腔,在內心表示贊同。

  陸文說:「不止呢,更煩的在後面。那一幫導演和主任什麼的,等於劇組的領導,問候他們得裝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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