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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臟劇烈搏動,有如撞破了岩漿般沸騰不止,熔流頓時順著血管下涌。他低罵了一聲,不及細想,立馬拉下那雙手臂,扶著對方的肩膀將人推開了。

  這時,遠處一道尾音拖得極長的喊聲忽然傳了過來:

  「溫玹啊?人呢——」

  懶懶散散的摻著點輕浮,聽起來也沒少喝酒,聲音已經飄得沒邊了。

  閔韶略微蹙眉,一聽便知道是誰。

  果不其然,幾息過後,蕭成簡醉得歪歪扭扭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視野里,正從小徑那邊遠遠地朝這邊走。

  他嘴裡又接連喊了好幾聲,晃晃蕩盪的走了會兒,臨到附近,仿佛才看見前面的景象似的,腳步忽地一頓,當即愣住了。

  緊接著便聽見他驚詫的「靠」了一聲,酒都醒了一半,快步走過來,腳底生風。

  然而走到跟前,他又遲疑地慢慢停住了……

  因為眼下那兩人的姿勢實在親昵得令人匪夷所思——溫玹醉得連眼尾都泛紅了,正軟泥般倚在閔韶身上,而閔韶好似也沒怎麼嫌棄,兩手正半扶半抱著他,兩人中間至多只隔了一拳的距離。

  「……」

  蕭成簡頓時神色怪異,醉醺醺的眯長了鳳眸仔細盯著看,還當是自己今天喝得太上頭了。

  閔韶倒是沒什麼異樣,面色冷淡如常,將溫玹又分開了些,淡淡道:「揚靈侯來的正巧。」

  「是、嗎?」蕭成簡尋思的皺了皺眉,醉得舌頭都不利索了,「我怎麼覺得……不太巧?」

  他又仔細打量的看了看溫玹,質問道:「溫謹央,你怎麼回事?跑這來幹什麼?怎麼還跟他……」

  「我在這睡覺。」溫玹看起來仍舊不清醒。

  「睡覺?」蕭成簡忍不住罵他了,「你睡個屁!剛才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喝成這樣了,你他媽是不是又自己拿酒了?你……你給我過來!」

  說罷就上去提溜住溫玹的衣領,將他拽到了自己那邊。

  閔韶臉色冷了冷,但也沒出手阻止,看著蕭成簡罵罵咧咧的把人拉過去。

  但好在溫玹這次站穩當了些,沒再倒下去。

  蕭成簡這時候也緩過來了些,戒備心也跟著回來了,扯著嘴角朝閔韶道:「不好意思啊,讓虞陽君上見笑了,他平日裡酒品沒這麼差,今個估計是玩的盡興……」

  「孤知道。」閔韶冷冽的打斷他,寒聲道,「時辰不早,揚靈侯早些送他回吧。」

  小路上的燈盞不太明亮,溫玹神色仍暈暈醉醉的,在模糊下抬起微潤的眼眸來,朝他看了一眼。

  蕭成簡看著閔韶的臉色,暗自咂摸了下,不禁心道了聲果然。

  依照虞陽國君的怪脾氣,連貌美如花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都臭著一張臉,更別提是爛醉如泥的男人了。

  蕭成簡也不想在這人眼前久留,於是簡單道了別,立馬拖著溫玹腳步跌跌撞撞的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

  第9章 萬相樓

  待到人影徹底消失後,閔韶緩緩吐出口氣。

  他手掌覆壓在額上,陰影籠罩之下,依稀可見額角暴起的青筋。透過掌縫,餘光仍然可以見到地上稀碎的酒罈碎片以及周圍散開的水漬。

  他躁鬱的閉了閉眼,寧可方才那一幕沒發生過。

  不得不承認,方才抱住溫玹的那一刻,他的確是動搖的,甚至不敢去想,若是他再晚推開溫玹一刻,或是溫玹再那般喊他一聲,他會在衝動之下做出些什麼來。

  可私心到底只是私心,溫玹與他本就殊途,溫玹心裡有他自己的家國子民,有他自己的桑弧蓬矢,也有他自己思慕渴念的人。而所有的這些,恰好都與閔韶無關。

  多年漸行漸遠,他們兩人早就沒了交點。

  除非生死攸關,否則溫玹的生命中並不需要他的出現,這點閔韶很清楚,也從不逾越。就如同上一世一樣,他們兩個人多年形同陌路,甚至最終刀劍相向,無非都是他心甘情願,甚至說是在一點點了斷自己的念想。

  全都斷了才好。

  閔韶想。

  他本就是個在泥潭裡作繭自縛的困獸,何必再去為難別人。

  即便當年在天隱山的時候,他們兩個也曾住在同一屋檐下,親密無間過。

  那時候的溫玹時常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裳,得了空便跑到鎮上去買酒,然後帶回到山裡,坐在古樹的粗枝上偷閒,有時甚至能抱著酒罈一坐便是一下午,直到暮色昏沉。

  有一日他實在偷懶太久了,直到閔韶找過來時,他還仍在樹上躺著。見到閔韶面色不悅,便眨了眨眼朝他問道:

  「要不要上來啊,師兄?」

  「你說呢。」

  溫玹慢悠悠坐起來,雙腿垂著往前蹭了蹭,抱緊酒罈,「唔,那我下來了,你接住我。」

  不等對方拒絕,他已經從樹上跳下來了,閔韶迫不得已,伸手將人接住。

  結果溫玹懷裡的酒罈還剩了半壇酒,一下晃蕩出來,嘩啦灑了兩人一身。

  「哈哈哈哈哈!」

  「溫謹央!」閔韶簡直被他氣笑了,立刻把人放下了,衣襟上濕了一大片,又拿他沒辦法。

  那時候的閔韶與現在大相逕庭,長相棱厲的輪廓中仍帶著稚氣,眉眼間多數時候流露出的是溫和與沉著。雖然偶爾也會展現出少年人頑劣乖壞的一面,內里卻是正經一把瀟颯如風的君子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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