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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虞陽都城以後,溫玹沒有急著去王宮,而是先去了一趟萬相樓。

  自從顧玦失蹤以後,萬相樓便暫時由官家接管了,換句話說,就是由閔韶一直暫管著,顧玦回來以後,萬相樓自然而然的回到了他手中,幾乎沒需要什麼特別的流程。

  重建後的萬相樓和以前沒什麼變化,雅致溫逸,石池中的柱壁流水潺潺,十分靜謐。

  溫玹跟隨著侍人上了樓,熟門熟路的敲了敲顧玦寢屋的門。

  隨著房門一響,裡面依稀傳來一聲「誰啊」,聲音不大,似乎帶著點被打攪的不悅,接著一陣窸窸窣窣、刻意壓低的對話聲,聽來手忙腳亂的,頗有些不對勁。

  溫玹登時滿臉疑惑,沒過片刻,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顧玦出現在門後。

  他見到溫玹,溫和的說了句:「請進。」

  在境中的那段日子裡,時間幾乎是靜止的,所以顧玦看起來和幾月前見到也沒什麼區別,依舊是一襲清淡雅致的衣袍,面色仍帶些蒼白的病氣,整個人顯得溫和而清瘦。

  溫玹進去了,掃了眼屋裡,沒見到其他人,稍稍費解了下,「你剛剛可是在與人聊天?我方才在門外,好像聽到有聲音。」

  顧玦頓了下,答道:「沒、沒有。」

  他說完不大自然的背過身去,邊從桌案上倒了杯茶,邊低聲說道:「請坐吧。」

  溫玹走到桌旁,但沒有立時坐下,而是注意到對面的窗戶正大敞著,這個時節風還很涼,徐徐吹湧進來,將屋內的帷幔吹得不斷飄蕩。

  「咦,怎麼是敞著的?你身體不好,應當不能這樣經常開窗吧。」溫玹說著,走過去將窗子關了,順手扶起不知為何是倒著的花瓶。

  顧玦咳了聲,道:「多謝。」

  兩人在桌旁坐下了,屋子裡關了窗顯得靜謐許多,几案上的小香爐燃著,冒著裊裊青煙,溫玹從懷裡拿出一隻瓷瓶來,遞給顧玦:「喏,給你。」

  顧玦接過來,指尖摩挲著那隻瓷瓶,微垂的眼眸很溫潤,道:「還叫你親自跑一趟,費心了。」

  「沒關係,我也是正好路過。」溫玹抿了口茶,又道,「你近來身體如何,還好嗎?」

  顧玦嗓音平緩,似是早就看淡了:「時日無多,但也無大礙。」

  溫玹嘆息了聲,「之前在境中,我見你面色反倒更好些。」

  「這倒是。」顧玦笑道,「境中只有神魂,沒有軀體,反倒比我這破破爛爛的身體自在得多。」

  「不過倒也無妨,能熬到了今年初春,已經是件好事了。總歸沒有比先前更差。」

  他體內的寒毒已經十分嚴重,約莫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了,溫玹沉吟了下,也沒法說什麼。

  兩人又簡單閒談了幾句,溫玹急著回虞陽宮中找閔韶,只聊了一刻便打算離開了。

  他起身和顧玦辭別,剛走到門口,忽然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以及有侍人慌慌忙忙的阻攔聲:「哎,你站住,那裡面是樓主的住處,不能亂闖!」

  溫玹一開門,正和那直面闖來的人來了個對視——

  「李如期?」

  「是你啊。」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口。

  兩個人面面相覷,溫玹仔細打量了下,發現他衣服上有些灰塵,似是摔倒或是撞擊以後留下的印子,但李如期好像並沒在意,只用手毫無用處的撣了撣。

  溫玹道:「……你怎麼在這裡?」

  這還是從陣法中解脫以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李如期眯眸笑了笑,脾氣沒變,很是敷衍地回答道:「來找我師父的。」

  「……」

  師父?!

  溫玹有些愕然費解的回過頭,看向屋裡那唯一的一個人。

  顧玦臉色很是不好看,又像是羞惱,迴避開溫玹的視線,瞪向李如期,「你住口,這裡沒有你師父!」

  「是啊。」李如期嗤地笑了下,語氣有些懶洋洋的曖昧,似有不滿的上下瞥了溫玹一眼,「就差了一點,若不是你來打攪,我們方才就拜成了。」

  溫玹腦中登時如千萬馬蹄轟然狂奔而過。

  這倆人……拜什麼?什麼就拜成了?

  李如期卻沒看見他表情似的,狀似漫不經心地扯了扯衣裳,「你瞧這給我摔的,衣裳都成什麼了……」

  「李如期!!」

  顧玦惱而一把將他拽過去,朝溫玹赧然的低聲說了句「抱歉」,將李如期拉到屋內,砰地將門關上了!

  接著,溫玹又隔著房門聽到了窸窣的笑聲和爭執聲從屋內傳出來,終於匪夷所思又後知後覺的意識到,方才在顧玦房裡的人是誰了……

  ……

  大約午時的時候,溫玹正好抵達虞陽王宮。

  彼時閔琰正在廣陽殿裡,找閔韶問些國祚政治上的問題——

  先前的詔書已經公之於眾了,再過一段時間,閔琰便會成為虞陽的新任國君。

  但至於這「一段時間」的時限究竟是多長,那就說不準了,至少不可能是現在。

  畢竟閔琰現在還年輕,在處理政務上太不熟練,閔韶雖然有意想趁早將君位讓給他,可即便是讓了,也免不了需要協助攝政。於是只好在詔書已經公布的情況下,再拖延一段日子。

  在溫玹看來,閔韶好像一副心甘情願、蓄謀已久的模樣,瞧那樣子,似乎原本就不想坐這君位。但雖是如此,閔韶也的確是有不得已要退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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