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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讓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然後笑道:

  「既然去過了,那我今天就帶你見識點別的花樣。」

  ***

  湘陵城地處邊陲,和外域交攘,街道兩旁常年擺著風格各異的攤子,此時正是熱鬧的時候。

  段意和祁讓兩人並肩走在人群中,相握的手攏在寬大的衣袖下,雖然並不明顯,但兩人周圍還是如同形成了一條真空帶,自動與人流隔了開來。

  大燕的民風並不算開放,權貴之間雖也有喜好南風,狎弄男寵之人,但更多的是放在私下當作風流韻事,很少有人放到明面上,更別提驚世駭俗的與男子成了婚。

  段意被人群偷偷打量著,有些不自在的緊了緊手,祁讓感覺到後回頭看他,

  「可是覺得不舒服?」

  他其實是有意將段意帶到了人群中,但如果真的會對他產生困擾,他也不願勉強。

  段意搖了搖頭,

  「無事。」

  話雖如此,祁讓還是掃了周圍一圈周圍的商鋪後,帶人往一處戲館走去。

  包間位置處在二樓,門前用一扇竹葉捲簾遮了半截,既能擋住外面的視線,又方便房內的人向下看戲。

  兩人來時正趕上一曲結束,台上靜了許久後,中間的鐵鈴才再次響起。

  祁讓看著一旁眼神專注盯著下面的少年,也不動聲色的向下看去。

  登場的戲子不似平時濃妝艷抹,錦衣華裳,而是布衣摺扇,一副武林俠士的模樣。

  風華正茂的赤誠劍客碰上了一個古靈精怪的貌美女子,兩人不打不相識,從一開始的彼此厭煩到最後暗生情愫。

  戲館中的人三教九流,有來往此處貿易的商戶,也有到處遊走的旅客,此時見了與平時不同的一齣戲碼,倒是大都竊竊私語後響起了一陣叫好聲。

  後面的劇情卻又急轉直下,少年發現了女子是魔教中人後,悲痛欲絕,在師父的威逼之下,當眾向那女子一劍刺了過去。女子沒了當初的率真,只哀哀戚戚的聲討著正道人士對魔教的偏見,最後迎著少年的劍向前一個挺身,沒了氣息。

  戲館內響起一片噓聲和女子的啜泣,祁讓則磕著瓜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既能在一定程度上洗白魔教,讓赤日谷那群每每說出自家名號都要被追出三里地,卻直言不諱的傻白甜們少受些排擠,又能讓眾人因為這部戲中悲劇結尾,在移情到現實中自己和段意兩人時多些寬容。

  待戲曲一經推廣,傳遍天下,陪著段意回娘家大概也就指日可待了嘛。

  段意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他,眼神在接連閃過了恍悟,懊惱後,又逐漸變得詭異。

  原來祁讓是想作女子一方嗎?怪不得他一直沒有和自己做夫妻該做的事,這齣戲就是在暗示自己要像男人一樣主動一點?

  段意在袖中握了握拳,神色變得堅定起來。

  收尾的戲腔在樓中響起,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祁讓對段意伸出手,聲音和戲中婉轉悠揚的下一句疊在了一起,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一首鳳求凰,成了上一世一切禍端的源頭。而這一世,祁讓想將它作為兩人重新開始的起點。

  而段意的腦中這一瞬間閃過了許多片段。

  比如第一次聽到這人的琴聲,沒忍住停了腳步,偷偷躲在林中看他,想著該是如何溫潤如玉如切如磋的君子,然後便沉淪在了他抬眼看向自己時閃過的驚喜。

  比如後來他才發現,原來這人在第一眼見他時閃過的欣喜,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那個更受所有人歡迎的弟弟。

  他被這人綁在椅子上,卻鼓起勇氣對他說可不可以娶自己。

  比如,他被爹娘趕出家,這人嘲諷的看著他說,你可真是個怪物。

  昔日的諷刺和如今陽光照進少年眼中的溫柔疊合在一起,他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因為他不知,何為假,何為真。

  祁讓看著少年攥在袖中的骨節分明的手指,起身走過去蹲在了少年面前。

  將手覆上後,又一點點掰開。

  手的掌心處已被扣出了小小的月牙,正滲著血跡。

  他突然聽到頭頂傳來少年試探般的小小聲音,

  「祁讓,我疼。」

  本以為少年還是會如蚌殼一般將自己緊緊閉合起來的祁讓,在聽到這話後,眼睛驀地酸了酸。

  他在少年的傷口處吹了吹,然後說,

  「我記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第41章 桃李春風一杯酒(6)

  兩人掀開帘子出去的時候,正好對面也掀了帘子,雙方一個照面後都是一怔。

  段燁一身淺藍色的交領錦袍,腰間掛著一串半環型的玉佩,色澤通透,雕著一隻麒麟的模樣,和段意身上的正好一對。

  雖然早知兩人容貌極為相似,但此時兩人站到一起,還是讓祁讓不自覺地愣了一下。

  他轉過視線,偏頭去看段意,卻發現他也正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

  祁讓怕他多想,此時又不好多說什麼,便只張口問道:

  「可要我先去樓下等你?」

  未等段意回答,段燁便先出了聲,

  「阿兄,你不打算回家看看爹娘麼?」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中不經意泄露的悔恨讓祁讓一下頓住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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