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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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秋水閣,香和正在枇杷樹下來回踱著步子。

  見到白子蘇,連忙上前抓著她的胳膊:「娘子你可算回來了,真是急死婢子了。」

  「怎麼了嗎?」白子蘇拍拍衣擺上的塵土,抬頭問:「難不成有人來了咱院子?

  「可不是嗎!今天一大早,老夫人就過來了,帶了一大堆補藥,說是要看看娘子。攔都攔不住,差點沒把婢子的魂給嚇掉。」香和一邊說,一邊心有餘悸地捂著胸口。

  「那她有沒有發現我不在?」白子蘇趕緊問。

  「沒有。老夫人都進到院子裡來了,婢子跟她說您病了,她也不聽。最後還是玫娘急中生智,不停的咳嗽,她才沒進屋。您不知道,就差一點點,太嚇人了。」

  老夫人薛氏,是陸文濯的母親。

  薛家在京城勢力龐大,顯赫非常。薛氏的父親,也就是陸文濯的外祖父,是戰功彪炳的左驍衛大將軍,曾與先帝一起打江山,平定高句麗,突厥等地。新帝登基後,更是重賞薛家,甚至將薛老封為定國公,可謂是恩寵極盛。

  薛老過世後,爵位便由薛氏的長兄薛志遠承襲。

  薛志遠驍勇善戰,其功績,亦是不在薛老之下。兩年前受封驃騎大將軍後,又擔任了禁軍統領一職。據說,若是只論戰功和實權,當今的兵部尚書也不及薛志遠。

  因而,憑藉著父兄創下的功績和榮寵,薛氏在陸家,那是說一不二的存在。陸文濯少年喪父後,薛氏便獨攬大權,一個人打理陸府的里里外外。

  五年前,白子蘇剛入陸府時,曾見過薛氏一面。

  那時,她被人帶去,跪在堂下,只抬眸看了薛氏一眼,便被薛氏身邊的婢婦打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極狠,劇烈的嗡鳴聲後,她的左耳,永遠的安靜了。

  薛氏悠悠坐在上面,逼問她的出身。在得知她是花樓女子後,當即叫家奴將她綁起來,預備將她扔去荒郊野嶺。

  後來是陸文濯及時回府,才堪堪保下了她。

  那時候,陸文濯替她解開繩子,將她護在懷裡。她在他身上聞到沉水香的氣味,那個味道,令她昏昏欲睡。

  她知道,她安全了。

  那是……比他伸手擋下鞭子的瞬間,更深刻的感受到,安心的滋味。

  她還記得,陸文濯牽著她的手,送她回秋水閣。他的手心暖乎乎的,她不敢看他,只是故意走的很慢很慢。

  從前廳到後院,那是她印象中走過最長的路,亦是最短的路。

  那日之後,薛氏再沒來找過她麻煩。倒是忙著張羅陸文濯的婚事,一心想把兄長薛志遠的女兒嫁給陸文濯。

  再後來,薛若蘭進門,盡如薛氏所願。薛氏便更沒有功夫來搭理白子蘇了,只專心伺候薛若蘭,千盼萬盼,想讓薛若蘭生個大胖嫡孫給她帶。

  然而不知道是這薛若蘭有毛病,還是陸文濯有毛病,兩年過去了,總之是一個蛋沒下。

  這可把薛氏急壞了,整日盯著薛若蘭的肚子。又是求神問佛,又是請醫女開各種湯藥,都快成魔怔了,還是什麼影子都見不到。

  如今得知了白子蘇這檔子破事,薛氏怕是終於想起來後院裡還有個妾,火急火燎地跑過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不知道,她到底存了什麼心思。

  「老夫人有說什麼嗎?」白子蘇走進屋內,將琵琶放在桌子上,問:「就只是為了看看我?」

  「額……」香和猶豫了一會,臉上紅紅的,支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只好看向旁邊的玫娘。

  玫娘嘆口氣,拉過白子蘇的手,低聲說:「老夫人今兒來,還問我們要白綾來著。」

  「什麼白綾?」白子蘇跟著玫娘,茫然坐到桌邊。

  「就是鋪在榻上的白綾。」玫娘皺眉看她:「老夫人說,這是陸家的規矩,就算是夫人進府,也是驗了白綾的。如果沒有白綾,就算是日後娘子有了身子,陸家也不會認的。」

  鋪在榻上的?白子蘇終於明白過來那東西的用處。恐怕老夫人還對她出身花樓之事耿耿於懷,打從一開始就信不過她。

  「她怎麼不去問她兒子要?」白子蘇無所謂的說:「我又不知道這規矩,是她兒子沒鋪這玩意,跟我有什麼關係。」

  「可是老夫人說,她還會再來收白綾的。」

  「那就直接跟她說沒有。」白子蘇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隨她怎麼想去,我又不打算給陸文濯生孩子,管她認不認呢。」

  「娘子千萬別這麼說。」

  玫娘一臉擔憂地看著她,正要再說些什麼,站在門邊的香和忽然驚叫了一聲:「公子!」

  「噗——」白子蘇驚得嘴裡的茶都噴了出來。

  陸文濯?他來做什麼?

  前日不是才見過嗎,這過來的頻率也太反常了。以往見一面,都要隔上一年半載的,她都做好了一年不見他的準備了,這突然過來,絕對沒安好心!

  蹭地跳起來,白子蘇跟被閃電劈了似的,眼疾手快,將手中沒喝完的茶潑在臉上,又雙手並用,將頭髮揉成亂七八糟。最後抄起琵琶,鑽到了被窩裡。

  琵琶是從府外帶進來的,一定不能叫他看見!

  被子一扯,她兩眼一翻,瞬間一副要死不活的悽慘姿態。

  與此同時,四縫鹿皮靴剛好邁進房門。

  「聽說你得了風寒。」陰冷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白子蘇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勉力壓住心頭的緊張,她微微睜開一條縫,看了看眼前這人,然後又從被窩裡伸出一隻小手,顫顫巍巍抖了好半天,最後像是耗盡了氣力般,猛的往下一垂,那情形,就跟個將死之人差不多。

  這架勢,看得香和在後面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不知道,短短一瞬時間,自家娘子就病成這樣了?

  「夫君……」嘴唇抖啊抖,白子蘇半晌擠出一句話:「妾身有失……咳咳……遠……迎。」

  她咳得十分劇烈,那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對準他的臉,用力噴唾沫星子。

  她就不信了,這個潔癖到爆炸的人,能忍得了這個?

  豈料面前這人完全無動於衷,只是往後退了半步,卻沒有要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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