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一隻白骨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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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嚇死過人嗎?」

  「我妖齡五百零一歲,嚇過兩千零五十個人,十個假道士,還有一個捉妖師。」

  對於一隻妖而言,長得可怕那叫天生優勢,好看溫柔的妖精只能靠後天努力。所以當人不易,做妖也頭疼。

  回顧我妖生一回,從未嚇到過人,自是遺憾。

  「妖兄妖兄!」好不容易擠進妖法寶會,我身上這些骨頭險些要散架,我朝著當中一跪,懇切問道,「您可否,傳授我些嚇人的本領?」

  「哦,你是個什麼妖怪?」

  妖兄乃是宛子山下白河裡的蚌精,威武雄壯。天生就是一副惡鬼相貌,別的妖羨慕不得。

  我抖動身上的骨頭回道,「小妖我是白骨精。」

  「唉……」只聽妖兄長嘆一聲,「你那祖輩倒是有過不錯的戰績,能將西去取經的和尚嚇得不輕,就連傲來國的猴子都吃了虧。只不過眼下,白骨精可是不吃香的。」

  「那什麼樣的吃香?」

  「眼下這世道,這種樣貌的最為吃香。」妖兄指去一旁嬌媚的紅狐狸道。

  「十分慚愧,我還未能學會變化樣貌。」就我眼下這妖法也只夠哄騙哄騙那些人界小孩的,隨手變小花小蝴蝶的,實在不成氣候。

  「如此啊……」妖兄有些為難,「不如想些別的法子,戴上這個,確保你啊萬無一失。凡人都怕些毛髮旺盛的東西,加上些吱呀啊呀的聲音,專嚇平日做賊心虛的人。」

  「是嘛?」我扶正頭頂那毛茸茸且巨長假髮,聞氣味應該是馬毛,味道不好聞。隨後學著嘗試發出那聲音,「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別說,倒還真引來了不少小麻雀。

  我從縫隙中露出一個窟窿眼問,「妖兄,如此便可以嚇到人了嗎?」

  「似乎缺少了一絲霸氣。」

  我再次很用力地吱吱吱吱起來,身邊的麻雀有的停在我那假髮上,有的蹲在我的白骨上,但還是沒有妖兄說的那種,霸氣。

  妖兄亦是覺得我枯骨不可雕,搖頭走遠了。

  方圓百里的妖精都知這宛子山有座古墓,大概這墓主人身份神秘,很少有人敢往這邊走。而古墓里有一隻白骨妖精,至今還未嚇過人。

  「好可怕,是妖精啊!你可沒瞧見那人的樣兒,沒見過世面……」那隻曾被妖兄誇讚過吃香的狐狸,正是我好友。說是好友,更像是每日來古墓蹭吃偷蹭喝的。

  「倒霉骨頭娘,你今日怎麼了,從妖法寶會回來就這副樣子?那隻蚌殼沒教你一星半點?」說著,他又順手拿供桌上的糕點啃起來。

  「我覺得我的妖生要就此結束了。」我托腮苦惱無果。

  「咳咳!骨頭娘,為何事想不開呀,這萬千世界的好你尚不知曉,怎得就想著灰飛煙滅?」我見那狐狸精確實樣貌姣好,很是吃香,極為羨慕狐狸一族的天賦。

  上天,為何就賜了我一身骨頭呢?白白的,也沒點顏色。

  「狐狸,你是如何變換出一張臉的?」像是個傻問題,除了白骨精,任何妖怪都是有臉有皮的。

  狐狸思慮了片刻,朝我這一身白色骨頭上下打量,「你這修為尚可,為何就是變幻不出人形?我且看看……」

  他顧著四周墓穴那一骨子陰氣,再瞧瞧我那平日睡的棺槨,而後眼神又落在那盤吃食上,「便是這個了,你是個妖精,怎能總吃這些凡間俗物,定是這個壞了你的妖身。」

  我仔細一想也是,人有人的吃食,妖有妖的吃食,原來問題出在此處,「那狐狸,我改吃什麼好呢?樹根,露水還是小蟲?」

  「你又不是那九重天上仙子,喝甚的露水?」狐狸似有些頭疼地看著我,「咱們妖啊,要吃人,吃人補,巨補。吃腦子補腦子,吃肉補肉,吃頭補頭唄。」

  不知從哪處刮來一陣陰風,匯聚成一股強烈的妖氣,朝著狐狸的胸口就是一下刺去,他嗷嗚一聲慘叫,竟一時間倒地不起。

  「狐狸……」我緊忙拉扯著他,他滿面驚恐看著我,難不成我還沒煉成嚇人的本事,先把妖怪給嚇著了?

  「臭不要臉的狐狸,膽敢到古墓里來撒潑了,你可是活膩了?」我聽聞這正派語氣,便知那是誰,鬆了口氣,身後青衣仙子緩緩而飛至。

  她是一株古墓里長出的仙草,煉化為妖,但一直潛心修煉,盼著有朝一日能煉化成仙。狐狸喜歡叫她老古董,我卻覺得仙草挺可愛的。

  「我同你說了多少遍,別與這種吃人的妖怪來往。這隻狐狸,邪氣得很!」

  「可妖兄說,狐狸是最吃香的。」

  仙草扶了扶腦袋,指著那無辜的狐狸精,「它?它便是那吃人的妖怪,咱們是修仙之妖怎能與它來往!晦氣死了……」

  我糊塗了,我這到底是要修仙還是修妖?做一隻合格的妖精與修道成仙矛盾嗎?

  狐狸捂著胸口那傷,好在他修為不淺,最多是會疼上一陣,委屈巴巴看向我,「骨頭娘,改日我再來找你,今日實在不妥。」

  我還未開口,狐狸早已一溜煙跑了,果真是只吃香的妖怪,眼力見也是不錯。

  「你給我過來。」仙草扯著我的指骨,連帶著我的一身骨頭也嘎吱作響,「說!為何自己偷跑出去?」

  「我想學本事,宛子山的妖精們嘲笑我從未嚇過人。連妖兄都說,眼下像我這等的白骨精,是最不吃香的。我才要向那吃香的狐狸討教。」

  「糊塗,那可都是吃人的妖怪,學不得的……」仙草鬆了鬆手,指了指那紅木棺槨,「你給我回去躺著,沒我的允許,不許出去。」

  我最討厭躺著,因為每每起來,骨頭總是僵硬,動彈不得。仙草每次罰我,一罰便要躺上七日,實在煎熬。

  ……

  迷糊之間,我聽見墓外窸窸窣窣的響聲,似是有人來了,想不到躺著也能撞上這等好事。

  「瞧見沒,這可是間大墓室,少說也有百年,咱哥幾個可是賺了。」

  哥幾個?看來人還不少。

  「大哥,我怎覺得這墓里陰森森的,涼颼颼的,要不咱還是出去吧……」

  我聽他如此說,便貼心小施法術亮起了幾盞油燈,原來凡人怕冷,好不容易等到幾個人,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

  「大哥,這個,這個怎麼亮了?我,我害怕,我還是不進去了。」凡人還真是麻煩,我便只能將它又滅了。這回可滿意了?

  「大哥,這會兒,又是什麼?怎麼覺得一股子邪氣?」我嗅了嗅自己,我吃素的,怎麼也會邪?人,好奇怪啊。

  「啊~鬼啊鬼啊~」這如破竹般清脆的叫聲響起,不知何等幸運,竟碰上鬼神君相助。

  我悄悄趴在紅木棺槨上,數著他們的背影:一、二、三、四……

  終於,我不再是宛子山從未嚇過人的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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