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給徐渭熊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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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大家,世子,這三個詞彙,春秋大定後,便泛濫成災,如同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路邊隨便一隻阿貓阿狗,都可以互相吹捧,弄一頂大帽子,名不副實,也往自己腦門上扣。

  可是,這兩個字從徐渭熊嘴裡說出,那份量,便是大不相同。

  上陰學宮,於天下讀書人眼中,視為聖地。

  可其中,能被她稱呼「先生」二字的,便是兩位授業恩師,及大祭酒,也沒這耳福。

  顯然,徐渭熊這般鄭重其事,敬佩老劍神,是發自肺腑的。

  此般敬佩,並非單純因為李淳罡的劍仙成就。

  而是,李淳罡跌出陸地神仙后,再入此境,非大毅力不可為。

  老頭兒打量了徐渭熊一番,搖頭道:

  「資質比不得姜丫頭。」

  徐渭熊平靜道:「晚輩習劍,只為強身健體。」

  李淳罡不客氣教訓道:「可惜了一柄好劍,在你手上,不得酣暢啼鳴。」

  徐渭熊微笑道:「晚輩只會些劍術,比不得李先生的劍道。

  若是武帝城一行,先生缺趁手兵器,晚輩可以此劍相贈。」

  李淳罡一眼便知,這女娃是個行事果決之人,說道:

  「劍是好劍,可見,你養劍功夫用得極深,只通劍術一說,過謙了。

  君子成人之美,小人奪人所好。

  老夫既非道德君子,也非那見不得別人好的小人,不贈,也不搶。

  再者,如今,有劍無劍,於老夫而言,已無區別。

  徐渭熊,你也不需試探老夫,老夫既然答應徐驍,保證這小子不缺胳膊,不少腿,平安回到北涼。

  東海也好,京城也罷,只要徐小子敢去,老夫便能保證,護他活著離開。

  該出手時,老夫自然會出手。

  只是,這一路走來,徐小子走一步,算十步,算無遺策。

  想來,便是沒有老夫,他也能遊刃有餘,

  老夫也不過是作了一回觀光客罷了。」

  徐渭熊從不像女子那般,彎腰施福,而是如男子一般,作揖,輕聲道:

  「謝過李先生一諾!」

  李淳罡一臉無奈,嘖嘖道:

  「本來聽說,姜丫頭被你欺負得可憐,想著,與你見面後,替那丫頭找回些場子。

  現在,你這兩次作揖,老夫實在沒那臉皮出手了。」

  徐渭熊平靜微笑,語不驚人死不休,緩緩道:

  「實不相瞞,自古以來,婆媳姑嫂,多有不合,不見得那些婆婆嫂子都是惡人,無非是想,讓入門女子多惦念自家夫君的好。

  晚輩一直把姜泥當弟媳婦兒看待。

  只是,她性子活潑,我們姐弟的娘親,去世得早,便只好由我來當惡人了。

  不過,晚輩得知,曹長卿於江南道出現,欲接走姜泥。

  最後關頭,她卻選擇留下,這些年,也不枉我弟弟對她那般好了。」

  此番言語,令老劍神,於平地,起驚雷。

  愣了愣,伸出大拇指,稱讚道:

  「徐青囊,以理服人,名不虛傳,老夫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對於李淳罡的誇讚,徐渭熊並無異樣,看向徐千秋,問道:

  「船上可有無飯食?

  為了趕路,走得有些急,耽誤了午飯,算起來,你欠了我一頓飯。」

  徐千秋點頭點頭,道:

  「這沒問題,船里儲有許多剛捕撈上來的河鮮。」

  說罷,一旁的青鳥,已去吩咐廚子伙夫勞作起來。

  徐渭熊轉身下船,將二十來號稷下學士帶上甲板。

  這些學士,老少不一,大都很拘謹。

  只有其中少數幾個兵家學子,才敢稍稍壯起膽子,主動上前,與世子殿下打招呼。

  如今天下,百家家爭鳴的盛況,早已不復不存。

  時下,帝國鼎盛,諸多學說,已難掩萬馬齊喑的頹勢。

  唯有上陰學宮,尚還苦苦支撐,大庇天下寒士,為後世留下讀書種子。

  只可惜,學宮乃是私學,就財力而言,遠比不得國子監。

  國子監,有帝王公卿傾囊相贈,極為闊綽。

  春秋時,學宮尚有豪閥世族資助,如今,一個個朱門高牆,早已變作斷壁殘垣,愈發拮据落魄了。

  故而,除去少數兵家子弟,尚在精研歷朝歷代戰事外,大多數稷上先生,及稷下學士,皆對北涼徐家,天生惡感。

  午飯時,徐千秋與二姐徐渭熊,有意避開眾人,私下開了個小灶。

  徐千秋狼吞虎咽,徐渭熊細嚼慢咽,兩人性格,涇渭分明。

  徐千秋知曉她吃飯時不愛說話,便自顧自打開書箱,看到幾袋子土壤,探手捏了捏,嗅了嗅,皺了皺眉頭。

  小心翼翼放入嘴中,嘗了嘗,問道:「這龍砂……是哪座道教洞天福地挖來的?

  是龍砂不假,可味道,卻差了太多。」

  徐千秋少年時,曾與二姐,及龍士姚簡,一道去北涼山脈尋龍點穴。

  耳濡目染之下,對於風水,也知曉些。

  再加之,腦海之中,書籍資料,如瀚海百重波,三年尋龍,十年點穴,徐千秋或許並無這般本事。

  但是,基本的辨認,龍脈走勢,卻能知曉一二。

  龍脈所在,開帳過峽,束氣入首,結穴而居,這些,皆能掌握。

  挖龍砂,與農夫挖冬筍,乃是一個道理。

  考驗的,無非是經驗與竅門罷了。

  徐渭熊便是此道大家,若是與胡八一同一時代,定能大有作為,上挖雲頂天宮,下掘瓶山。

  箱內龍砂,有大小六七袋,大多已結印焚燒。

  徐千秋拿起品嘗的那一袋,上有黃符丹字,三個印結封存。

  「三清統御」,「八重冰梅」,「出雲鞍馬」。

  確認無疑,是出自二姐徐渭熊之手。

  這結印冊,極有講究,丹符規章,須與出土人生辰八字相符。

  再者,任何一處龍砂出土,都絕非小事。

  道門龍士也好,青囊師,地理家也罷,皆不可擅取龍砂。

  江山一統後,朝廷明令,任何龍砂出土,皆要崇玄署與欽天監兩大批文,方可開挖。

  近二十年內,已無任何一次獲準的先例。

  徐渭熊此舉,無疑是與朝廷法律悖逆。

  其中細節,徐千秋卻不是很清楚。

  關乎天下氣運,這並非小事,還需慎重。

  此事,一直都是徐渭熊負責。

  徐千秋笑了笑,起身道:

  「來來來,姐,我幫你洗頭,咱一邊洗,一邊說。

  我幫你洗頭,一會兒,你也幫我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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